《我妻薄情》作者:青青绿萝裙
文案:
谢玄英出身富贵,皎若玉树,文武全才,后人精辟总结:
比他能打的没他博学,比他博学的没他美貌,比他美貌的没出生
然而,如此开挂的人生,却有三件挫败之事
第一事,遇见心爱的女子,却难结连理
第二事,历尽千辛成了亲,她不爱我
第三事,她终于爱我了,但更爱事业
谢玄英:平生愿,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程丹若:我想要牛痘、奎宁和青霉素
女主穿越,有金手指,半考据(水平稀烂),半架空,合理地苏一下
【女主升职进度条】:孤女→大儒义女→女官(不入流正四品)→淑人(三品)→夫人(二品)→一品夫人→国夫人→顾命大臣(进行中)
*非无敌苏爽流大女主文,慢热成长向,从孤女到青史留名
*女主偏理智,但心有症结,和男主的关系循序渐进,初期男主单箭头
*剧情正剧风,地图多,内容方面,宫廷朝堂权谋基建后宅都有一点
*标签可能随榜单而改动,不一定代表正文内容,请悉知
*文案篇幅有限,人物和剧情也无法标签化,以上内容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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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丹若,谢玄英 ┃ 配角:帝王将相,平民百姓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从孤女到青史留名
立意:批判封建礼教,歌颂平等爱情
强推奖章:程丹若穿越到了古代,父母俱亡,只能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她不甘困于内宅,努力争取,终于凭借自己的医术入宫为女官。事业步步发展的同时,也收获了天之骄子谢玄英的爱情,两人成亲后,一起济世安民,终为佳话。本文叙述流畅,细节充沛,将穿越女在古代的人生娓娓道来,既有事业上的波澜壮阔,又有爱情的婉约动人,极具可读性。而男女主角一波三折的感情之路,也备令读者叹息感动。


第1章 程姑娘
江南省,松江府城,陈宅。
一个年约三十的中年媳妇走进萱草堂,指着廊下翻花绳的小丫头,问:“程姑娘呢?”
小丫头梳着双环髻,穿着蓝色棉布裙子,脆生生地回答:“老太太刚吃了药睡下了,程姑娘在屋里读书呢。”
她便调转脚步,绕过正院,穿长廊走到后头的厢房。
时值春日,天气暖和,帘子高高竖起,里头正有一个姑娘在练字。
她躬身唤道:“程姑娘。”
“邓妈妈请进。”程丹若说。
邓妈妈走进屋来。她身着青灰圆领布袄,黄色裙子,蓝色比甲,耳戴一对银耳坠子,上头镶了一块成色尚可的碧玉,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高等仆役。
事实也正是如此。
“太太说,今儿吃过午饭,便有些克化不动,叫姑娘过去看看。”邓妈妈不卑不亢地转达主人的意思。
程丹若放下笔,道:“我马上就去。”
邓妈妈笑了笑:“那自然再好不过。”口中说着,人却没有立即离去,显然是打算带程丹若一道走。
这等态度,自然有些奇怪。
既然口称“姑娘”,那不是主子就是客人,为何这般不客气,直接盯着人家上门看病?答案很简单。
寄人篱下。
程丹若姓程,并非陈家主人,而是寄住在陈家的孤儿。
当然,双方有亲缘关系。
她亲生祖母的大哥,就是陈老爷的父亲。论辈分,她该叫当家的陈老爷“舅表叔父”,叫邓妈妈的主子陈太太“舅表叔母”,叫陈老爷的母亲,也就是萱草堂的老太太“舅祖母”。
这关系可比林黛玉和贾府远多了。
虽说按照礼法,她爹妈死了,应该住到父亲家的亲戚那儿才对,古代的宗族观念可是很重的。
然而很不幸,五年前,程家遭遇战乱,举族没得七七八八了。
她是父亲唯一的血脉,被祖母的忠仆带着,远渡千山万水,投奔娘家。祖母的兄长已经过世,好在老仆与舅祖母的仆人沾亲带故,方才顺利认亲。
从此,便在陈家住下来。
哪怕是亲戚家,白吃白喝终归心虚。程丹若穿越前是学医的,穿越后的父亲也是个大夫,顺理成章的,她也学会了些皮毛,给亲戚们看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权作报答。
陈太太是后宅女主人,消化不良了找她看病,也是看得起她。
程丹若洗干净手,抿了抿头发,随邓妈妈赶去正院。
风和日丽,正院的墙角发了花骨朵儿,娇嫩可爱。
丫鬟们见她过来,轻巧地打起薄薄的竹帘子,并禀一声:“程姑娘来了。”
“表婶。”程丹若进屋,对躺在醉翁椅上的陈太太行了一礼。她娘家姓黄,为陈黄氏,按照时下习惯,称为陈太太或黄夫人。
“快别这么多礼了。”黄夫人招手,“过来坐。”
屋内的丫鬟迅速搬来一个藤凳,程丹若斜斜落座,问黄夫人:“听说表婶有些不舒服,我过来看看。”
黄夫人和她没什么好客气的,把手伸出来,道:“也没什么,就是这几日胃口不佳,总有些乏力。”
程丹若点点头,仔细把脉,觉脉沉迟,又看了舌苔,舌质淡而白。
略作思忖,低声询问丫鬟黄夫人这几日的状况。
大家太太的大丫鬟,相当于公司秘书,业务过硬。只见一个葱绿裙子的少女上前半步,轻声细语地回禀:“回表小姐的话,太太这几日吃得不多,饮茶也比日常少,总说腹胀。”
“怕冷吗?”她问。
“是较往常畏寒一些。”
“今日吃了什么?”
“半碗粳米饭,些许鱼脍,几片香椿豆腐。”
程丹若便道:“表婶脾胃虚弱,又食了生冷,损伤脾阳,阴寒内生。我开个方子,吃上两贴看看。”
她开的是理中汤,有健气补脾之效,方子为:人参、干姜、甘草、白术各三两,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一日三次。
写完,交给丫鬟,并道:“晚膳用粥更好些。”
黄夫人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似有若无地打量着程丹若。
家里白多了一张嘴,谁都不乐意,何况养个孩子,又岂是多顿饭那么简单。衣食住行,样样都要多一份。
幸而丈夫官至苏松道按察副使,地方上的正四品官,虽然每年打点所费甚多,可松江府地处江南,一向富庶,家中倒也殷实,多双筷子也吃不垮。
只是,程丹若来时不过十岁稚龄,如今却即将及笄,成大姑娘了。
这就要多出许多事儿来。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两个姑娘一前一后进屋来。个子高的穿了身竹青袄和鹅黄锦裙,颜色柔和些,个子矮的则是白绫袄和桃红裙子,更显得活泼娇俏。
两人俏生生地问好:“给太太请安。”
黄夫人微露些许笑意,却问:“怎么没去上课?”
“先生家中有事,放了我们半日假。”年纪略长的姑娘恭敬地回答,“听闻母亲身体不适,我与妹妹特来为母亲侍疾。”
“柔娘有心了。”黄夫人搂她在身边坐了。
另一个年幼些的女孩不甘示弱,腻到她身边,仰头一笑:“母亲,婉娘给您捶捶腿。”说着,拳头轻轻落在黄夫人的腿上,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黄夫人笑意更真了些,道:“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丹娘已经同我看过,不过脾胃虚了些。”
两个小姑娘便又冲程丹若道谢。
“多亏了表姐。”十三岁的陈婉娘笑意盈盈。
“可有我们姐妹能做的?”十四岁的陈柔娘问得仔细。
程丹若露出营业的微笑,答道:“太太平日里注重保养,吃食上留意些便好。”
一个消化不良,真不必这么劳师动众。
可她也理解两个女孩的用意,别看她们对黄夫人这般亲密,其实都是庶女。在嫡母手下讨生活,难免要乖巧孝顺一些。
不过,古人也是人,后宅生活鸡毛蒜皮的事儿很多,却也不算可怕。只要不是奴仆之身,着实不必步步为营,处处小心翼翼。
程丹若道:“既然两位表妹来了,正好陪太太说说话,醒醒精神。若无他事,我也该回去给老太太熬药了。”
黄夫人点点头,也不留她,只道:“老太太身子骨不好,也是辛苦你了。”
“服侍长辈,不敢道辛苦。”程丹若滴水不漏。
黄夫人便“嗯”了声,端茶送客。
程丹若离开正院,换了条远些的小路,绕回萱草堂。
阳春三月,江南的风已经十分和煦,她放慢脚步,心头默默盘算。
在古代做女人,相当之难。
稍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她们没有独立的人权,在家是父亲或兄弟的附庸,出嫁是丈夫的所属。
他们都可以“卖”掉她。
一种卖,是以婚姻的名义。父亲兄弟许嫁女儿姊妹自不必提,丈夫也可以转嫁妻子,抑或是买休卖休,乃至典妻,理论上违法,实则屡禁不止。
第二种卖,那就是买卖人口,奴婢和娼妓是大多数结局。
当然,不止女性,整个庶民阶级的抗风险能力都很低。
农民好端端的种田,某天可能田产就成别人的了,成为无数被权贵侵占民田的受害者,或者过不下去,借贷利滚利,最终不得不卖身为奴。
做生意的,必然要给黑白两道上缴保护费,同时还要防着被同行下套陷害。若是南北往来的长途生意,更要小心,坐船会被沉河,走夜路会被敲闷棍,各种死法可参看笔记小说。
像程家那样,宗族尚可,父亲还算个小官,已经算是走了大运。
可有什么用呢?战火一来,全族凋零。
这就是古代,平均寿命30岁,她已经过了一半的时代。
但穿越女的运气都不错。
目前来说,她的生存已经不是问题。陈家虽然不是她家,可官与民天壤之别,大树底下好乘凉,此乃至理名言。
生存下来了,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活得好。
对此,程丹若也有自己的办法。
“程姑娘。”萱草堂的小丫头清脆一笑,“老太太醒了,正找你呢。”
程丹若收敛神思,快步走进正屋。
里头,陈家的最高领导,陈老太太穿着秋色寿纹的对襟袄,头勒抹额,正歪在屏风后面的榻上,由小丫鬟帮忙更换尿布。
“我来吧。”程丹若接过自制的尿不湿,轻手轻脚地给老太太换上,口中道,“今天暖和,风也不硬,叫他们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可好?”
陈老太太口角微斜,表情生硬,好半天才说:“也好。”
话语虽短,仔细听却不难发现,她的口齿有些含糊。再加上口角歪斜和失禁,不难知道,这位家庭最高层是个中风患者。
“您这几个月好多了。”程丹若轻声细语地说,“按照我说的慢慢调理,会好起来的。”
她说着,给陈老太太奉了杯水,让她补充水分。
陈老太太喝了水,又被伺候着抹了润肤的面脂,身体舒服许多,终于露出些许笑影,问她:“去哪儿了?”
“太太有些脾胃不适,我去看看。”程丹若扶着她在屋内来回走动,活动一下身体,“没什么大碍。”
陈老太太点点头,有些不满:“年纪轻轻,身体忒娇弱。”
程丹若微笑,并不接话。
“进门十几年,就生了二郎一个。”陈老太太咕哝着,“当初看中她出自名门,谁想偏是子嗣不丰。”
目前,陈家有五个孩子:大姑娘陈芳娘,三姑娘陈柔娘,四姑娘陈婉娘,五少爷陈知恭,都是姨娘所出,唯有二少爷陈知孝为黄夫人的独子。
两个孙子,陈老太太嫌少,可五少爷落地七年了,家中却没能再添好消息。
她就怪上黄夫人了。
程丹若转移话题:“老太太用些李子吧,您该多吃些新鲜果子。”
陈老太太有些累了,正好歇息。
程丹若洗了手,给她剥李子,时不时说些闲话,排遣老太太的情绪。
这就是她在陈家的生活:寄人篱下吃白饭的孤女,陈家的家庭医生,老太太的贴身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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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丹若,山西大同人,少失怙恃,寄于陈家。
——《夏史·列传九十一》


第2章 十五岁
生活在古代的官宦人家,基本生存能保证后,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活得好。
这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了。
有的生来是掌上明珠,随便过过就是人生赢家;有的不幸投在小妾的肚子里,那就得乖觉点,讨好嫡母,就好像陈柔娘和陈婉娘;又或者有本事的,能得家中老太太教养,身份又有不同。
程丹若靠上陈老太太,看似为第三种,实则不然。
“哗啦”,茶盏落地,跌成碎片。
陈老太太脸色一僵,含糊地骂道:“连个茶杯都端不稳。”
奉茶小丫头噗通一声跪下,凄惶地求饶:“老太太息怒。”
“还不快下去重新倒一杯?”程丹若赶人,给老太太顺气,“一碗茶罢了,您可别为这些事儿动怒。”
她抚着老太太的后背,间或揉按穴道,慢慢安抚情绪。
等到气顺了,老太太也坐不住,又歪回到了榻上。
程丹若拿过旁边的经书,道:“给您念段经文可好?”
陈老太太点头。
“观自在菩萨……”她颂念《心经》,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多喜,轻手轻脚地点燃檀香,将佛祖的慈悲吹遍整个屋舍。
陈老太太有了困意,靠在软枕上打瞌睡。
程丹若慢慢念着,心想,老太太都威风,但也看得是什么样儿的。
中风的老太太,能教养什么呢?她早就掌控不住家中大权,不似贾母威风,也没什么人情世故可谆谆教诲。
相反,她喜怒不定,脾气暴躁,失禁偏瘫。
可程丹若选择伺候她,而不是抱黄夫人的大腿,亦有她的理由:一来偿还陈家的抚养之恩,二来却是为了刷点声望。
古代讲究名气,男人有名,可做名士,被朝廷征召为官,女人亦然。
好名气是过硬的通行证,能带来许多好处。贞女节妇不行,孝女的声望不是不能谋划。
古人以孝治天下。愚孝要不得,可孝子孝女的名气却是一块护身符。
程丹若没有父母宗族的庇佑,要在这个吃人的世道混下去,必须拥有符合普世价值观的东西。
“咳咳咳。”陈老太太剧烈咳嗽起来。
程丹若给她拍背顺气,招手叫小丫鬟端来痰盂,服侍她咳出浓痰,再漱口清理干净口腔。
忙完,天色渐暗,已经要吃晚饭了。
古人有晨昏定省的规矩,可陈老太太中了风,受不得劳累,便免去这遭,该开饭的时候就开饭。
中风病人饮食清淡,要低盐低脂,尽量少吃。
可老人嘴巴淡,没什么盐的饭菜很难吃,少不了又发点脾气。
程丹若哄了半天,才陪老人吃完晚饭。
此时,屋里的灯也点了起来,黄铜灯盏做得十分漂亮,像一朵荷花,可蜡烛的光只有这么些,昏昏黄黄地照着,惹人瞌睡。
大丫鬟多喜道:“程姑娘歇一歇吧,老太太这里有我们。”
接下来没什么事儿了,无非是洗漱宽衣,丫鬟们做得比程丹若好得多。她也不自讨苦吃:“那好,若有什么事儿,你们再来寻我不迟。”
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屋里。
“姑娘洗手。”丫鬟紫苏提来一个小铜壶,兑了半盆温水。程丹若仔细洗手,这才拈起桌上冷掉的白糖糕吃了两块。
陈老太太的饭食是单独做的,她跟着吃,十顿里七顿吃不饱,得吃点心。
补了两块糕点,胃里才舒坦了。
程丹若看看天色,为了保护视力,她从不在夜间看书练字,便说:“把我的针线包拿过来。”
“哎。”另一个丫鬟白芷应了声,打开墙角的柜子,拿出装有针线的竹筐和半匹新棉布。
程丹若拿出剪子,开始裁布。
女红是古代女子的必备技能,不止是德行,主要还是生产力低,衣食住行全都靠人工,和织布一样,是非常实用且必备的技能。
要是不懂缝纫,内衣和月事带都没得用。
因此,程丹若虽然鲜少在绣工上下功夫,却囫囵学过做衣服鞋袜的本事。
她一面做,一面问紫苏:“今天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紫苏立即抿嘴一笑,道:“有两个年轻举子来拜访老爷,生得一表人才,好些丫头瞧稀奇呢。”
程丹若挑起眉:“噢?”
“一个姓何,一个姓陆。”紫苏仔细解说,“何举子胡子一把,怕是做好几年父亲的人了,倒是那个陆举子,年轻有为,样貌端正,听说老爷常有夸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呢。”
程丹若点点头,并不接话。
她身边有白芷和紫苏两个丫鬟:白芷是跟她从程家来的,父母是祖母的陪房,也是他们千里迢迢,送程丹若来陈家投亲。
寄人篱下,不好多张几口嘴,程丹若安顿下来后,就将白芷的老子和娘放了良籍,如今已经不是仆婢之身了。夫妻俩在外头做点小生意,日子还过得去。
女儿白芷暂且不放,一来有个对外联系的渠道,二来也有个自己人。
紫苏却是黄夫人给的丫头,家生子,爹妈和弟弟都在陈府做事,消息灵通,各个地方都有门路。
刚才这番话,可不是白说的。
程丹若二月里便及笄了,十五岁在古代已经是可以说亲的大姑娘。她伺候陈老太太一场,陈老爷不管是看在她孝顺的份上,还是顾念亲戚关系,都会考虑帮她找门亲事。
陆举子的条件,在古代很不错了。
虽然还没中进士,可举人已经甩开至少九成男性——古代的文盲率高达80%-90%,有功名的更少。
而且,做了举人就可以做官,可以免除赋税徭役,许多人家愿意把田产挂到他家名下,绝对饿不死。
别说陆举子还年轻,将来若是能更进一步,金榜题名,更是千载难逢的运气。
“听你这么说,看来是要做陈家的女婿了。”程丹若笑了笑,并不怎么忌讳谈及亲事。
时下虽然仍有三纲五常,可江南一带纺织业发达,女子赚钱的不在少数,在家中拥有一定的地位。士林中又流行心学的新思潮,加上经济繁荣,思想束缚不似清朝那么大。
白芷欲言又止:“可论序齿,姑娘比三姑娘还……”
“三姑娘是陈家三姑娘。”程丹若咬断棉线,总结,“肥水不流外人田。”
紫苏试探着问:“可姑娘也大了,总得说亲事,是不是请老太太留意一二?”
程丹若摇头。紫苏的娘之前犯咳疾,吃了好几副药都不好,是她帮忙看好的,是以这丫头虽然身契不在她手上,倒是知道感恩,常替她考虑。
“老太太身体不好,我要多照顾她两年。”她将意思传达给两个贴身丫鬟,“你们不要打听这件事了,省得招忌讳。”
白芷和紫苏对视一眼,双双苦笑。
可不是,老太太离不得姑娘,怎么肯替她说亲事,不耽误已经阿弥陀佛了。
欲多说几句,程丹若已经放下活计,道:“打水洗脸吧,早些歇息。”
夜谈无疾而终。
*
黄夫人出身官宦人家,父亲是光禄寺少卿,治家很有一套章法。
比如家里五个孩子,三个庶出姑娘都叫姨娘自己养,美名曰不忍骨肉分离。但不管是亲生的二少爷,还是庶出的五少爷,她都养在自己膝下,抓到牢牢的。
此时,她正坐在梨花木的梳妆台前,丫鬟小心地卸着钗环。镜奁开着,磨好的铜镜支在架子上,清晰地照出人影。
陈老爷则坐在床上,由小丫头服侍洗脚,神情放松。
夫妻俩闲话家常。
黄夫人道:“听老爷的意思,那姓陆的举子倒是不错,只是家底薄了些,说给柔娘有些委屈了。”
瞧,人比人得扔,面目不清的陆举子在程丹若那里,是她高攀,可轮到陈家的姑娘,就是他高攀了。
官家小姐嫁举子很正常,可举子里也有家境之分。家里殷实,族人有做官的自然更好。
“唔,子介家中是清寒了些。”陈老爷并不否认这点。陆举子家中无人做官,全靠自己苦读,方才有今日。
“我想着,说给丹娘怎么样?”他和妻子商议,“她也到了年纪,亲戚一场,总得给她找个终身。”
黄夫人迟疑了。
陆举子的条件不算顶好,却也在忍受范围内,年轻有为的举人可不多见,留给外人,她又有点舍不得。
说到底,柔娘和婉娘都不是她亲生女儿,吃点苦算什么,结一门好亲更重要。
“丹娘虽说是亲戚,但已无父母在堂,人家未必肯。”黄夫人点透关窍,“老爷若真心看好,也不差个柔娘。”
陆举子有意求亲,必然是想与陈老爷结个善缘,拿个亲戚家的平民姑娘打发,指不定被人家误以为瞧不起自己,反而结了仇,得不偿失。
陈老爷一想,也有道理,便犹豫起来:“我原本想着,等到三年期满,走些门路调到京中,再给柔娘和婉娘说亲。”
此时出仕的官员们都有考核,三年一考,六年再考,九年通考,评价分为上中下三等,即:称职,平常,不称职。
三次考核结果,将决定九年任满后到底是升职、不升不降还是贬职。
陈老爷八年前授官,第一个三年做知县,政绩不错,从民政官迁为按察佥事,转入司法性质的按察司。六年做满,虽然成绩一般,但打点到位,又无大错,便再度升职,成了按察副使。
简而言之,次次升职,官运亨通。
但陈老爷野心勃勃,并不自满,想再努力一把,回京城谋得一官半职。镀金后不管外放,还是入六部做事,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黄夫人家在京城,父亲亦是京官,闻言顿时心动:“老爷所虑长远,如今我们膝下唯有两女,若能在京中结一门亲事,那便再好不过。”
夫妻俩又商议片刻,方才睡下。


第3章 裁新衣
翌日一早,黄夫人携两个女儿来萱草堂请安。
陈老太太自从中风,便很不耐烦见她们,在床上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就合上眼睛不理人了。
程丹若翻译:“老太太说,夫人持家辛苦,若身体不适,不必这么早来。”
“孝敬母亲是应该的。”黄夫人家教甚好,深知孝顺的重要性。当下便接过丫头多喜端来的药碗,亲试汤药,服侍陈老太太吃下。
陈老太太意思意思,喝了两口,便问:“孝哥儿?”
“昨儿收到他的信,道是下月考核,这月便不回来了。”黄夫人回答。
陈老太太点头,摆摆手。
“表婶,还是我来吧。”程丹若接过汤药,慢慢喂给老太太。
黄夫人含笑应允,坐下汇报家中事务:“快到上巳节了,我想着给柔娘和婉娘做两身新衣裳。虽然老爷清廉,也不能叫人小瞧了陈家。”
陈老太太看着如花美貌的两个孙女,微微点头,不甚清楚地交代:“及笄,你要上心……说人家。”
话还未说完,两个姑娘便红着脸道:“孙女还想再陪老太太和太太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