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婷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在榕市公园放风筝被逮的事,脸颊略微发热,手上的挣扎也停了下来,任由他将牵手的姿势换成十指相扣。
出家属院这段路并不长,按苏婷正常的步子,两三分钟就能走出去,但他们走了足足五分钟。
走到门口那片空地,看着家属院大门上悬挂着的灯泡,以及被橘色灯光笼罩着的站岗的士兵,苏婷才回过神,挣开贺东川的手说:“有人。”
贺东川嗯了声,念念不舍地松开她的手,和她并肩往前走去。
站岗是个很枯燥的时候,特别是站晚上的岗,又无聊又困倦,非常磨人。但站岗的士兵不敢松懈,扛着枪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所以他很快看到了并肩而来的两人。
就很懵逼。
大晚上的,他们肩并肩要去哪?
警卫员朝贺东川敬了个军礼,虽然没开口询问,但满脸都写着疑问。
为免惹人误会,贺东川主动解释说:“我们去排队买粮。”
“现在就去排队?”
“怕晚了排队的人多。”
警卫员点头表示明白:“辛苦了。”
走过岗位亭,当两人身体再次隐入黑暗,贺东川又握住了苏婷的手。
这次苏婷没挣扎,只低声说:“马上就到粮站了。”暗示你该回去了。
贺东川顾左右而言他:“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
苏婷看看前后漆黑的街道,心里的确有点犯怵,却偏要怪罪贺东川:“我本来觉得还好的……都怪你吓唬我。”
贺东川低声问:“那我再陪你守一会,就当给你赔罪好不好?”
虽然口头把责任推到了贺东川身上,但苏婷不是真的不讲理,摇头说:“还是算了,还不知道要守到什么时候,你赶紧回去补觉吧。”
“我在这也能补觉。”贺东川说。
苏婷抬眼:“你怎么补?”
贺东川脚步一转,双手抱胸斜靠到粮站门上,闭上眼睛说:“站着补。”
苏婷一下就来了劲:“你站着也能睡着?”
“能,不过睡不熟。”
“不会摔倒?”
“没摔过。”
苏婷竖起大拇指:“你厉害。”
贺东川睁开眼,侧低着头问:“我现在能在这陪你了吗?”
苏婷侧过身不看他,假做无所谓道:“你想陪就陪吧,反正明天犯困,耽误的是你自己的工作。”
贺东川低笑一声,又强调:“我不会犯困。”
重点是这个吗?
苏婷心里嘀咕,把他的回答归结到男人奇怪的虚荣心上,侧脸看他一眼说:“赶紧睡觉吧!”
“嗯。”
等待的过程很枯燥,不过有贺东川在这站着,苏婷并不觉得害怕,还能在脑海里想七想八。
一时想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如果她现在去推他一把,他会不会摔倒?但因为担心他是真的睡了,怕自己一推就把他推到摔着了,这事她也就心里想想。
一时又想第一波早起排队的人过来看到他们,会不会很惊讶?贺东川是会在她们没走到的时候睁开眼,还是等人走到跟前才醒过来?
苏婷没想多久,差不多四点刚过,岗亭那边就有了动静。
不止一个人,好几个军嫂结伴来的。
而贺东川也赶在她们来之前就睁开了眼睛,放下双手挺胸抬头,整个人站得笔直。
过来的几名军嫂看到他们都是一脸惊讶:“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了。”苏婷笑着说。
“还是你们年轻人精力好,起得来。”其中短头发的军嫂说。
苏婷想我哪里是起得来,我是一晚上没睡,都是被你们这些能早起的人逼的!嘴上却什么都没说,只扯起唇角冲人笑。
穿红蓝格子衬衣的军嫂用胳膊撞了下短发军嫂,打趣说:“你没看贺营长也来了?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嘛!”
这话说的几名军嫂都笑了起来,短发军嫂好奇问:“贺营长也来排队?”
苏婷是经过事的,被打趣也没半点不好意思,非常镇定地说:“不是,他送我过来,怕我一个人在这害怕,就陪我待了会。”又转向贺东川,“现在有人了,你赶紧回去补觉吧,我在这排队就行。”
这次贺东川没拒绝,嗯了声说:“有事你回去叫我。”
“知道了。”
贺东川一走,几名军嫂就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都是夸他的话,说他性格好,知道疼媳妇。只是夸着夸着,这话题就歪了,开始旁敲侧击苏婷和贺东川是不是真的分房睡。
前面苏婷还淡定着,听到分房这俩字她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问孩子能有多会坑爹妈?
她和贺东川就是例子。
自从贺焱在外面玩了次过家家,再有于红芝的宣传,全家属院都知道她和贺东川是分房睡了。
虽说这年代保守,但那是明面上的,已婚女人之间能聊的话题深度,啧啧。
听别人聊这些的时候,苏婷恨不得她们多说点,但等话题中心变成她自己,她就只能落荒而逃了。
次数多了,关系好的都知道她脸皮薄,就不在她面前提这个话题了。
但这会来排队的军嫂跟苏婷没那么熟,还很爱八卦,偏偏她还要买粮,躲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睁眼说瞎话:“没有啊,你们从哪听说的?哎呦,小孩子过家家的话怎么能信,我跟老贺好着呢!呵呵,呵呵呵……”
结果这群女人还不知足,旁敲侧击还想问贺东川行不行,一晚上来几回。
苏婷刚开始扭扭捏捏不肯说,直到他们露了自家老公的底,并保证不会说出去,才替贺东川吹牛说:“还行吧,我们不常同房,一星期也就四五天,每次四五六七回吧。”
众人:……
苏婷炫了一波后,这天也彻底聊死了,大家没再逮着她问细节,她不动声色转过身,长出一口气,可算过去了。
后面大家没再聊深夜话题,说的都是八卦,比如谁家孩子又挨揍了,谁家夫妻又吵架了。
聊着聊着,队伍长了,街面上也热闹了,穿着军装的男人陆续从家属院里走出来,看到她们这群排队的军嫂后,自家媳妇在的打过招呼再离开,媳妇不在的自觉绕过去。
贺东川也来跟苏婷打了个招呼,但没直接去营里,而是拐去食堂给苏婷买了俩包子,并一水壶热水,给她充饥。
很平常的举动,却让周围军嫂羡慕不已。
怎么他们男人就没那么贴心呢!
大家不只羡慕这一下,贺焱上学时也过来问苏婷饿不饿,听说她吃了俩包子才离开。
不止男人,她们孩子都没这么贴心,唉!
小学上课后又排了半个多小时,才到粮站上班时间。
粮站大门一开,苏婷率先冲到柜台,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票和钱,捏在手里伸向工作人员,并学着身边的人大声喊着要买的大米名称。
可能看她是第一个冲进来的,也可能是她喊得最大声,粮站工作人员第一个从她手里收过钱和票。
数钱,验票,再称米。
因为买的是精米,所以三个人的供应加起来都不算多,麻袋一捆,苏婷一个人都能背回去。
好吧,背到家还是有点困难的,中间休息了两次,后来还是凑巧碰到了陈少梅,她帮着抬回去。
买完粮食还不算完,接下来几天苏婷还排队买了肉。
买的当然不是猪肉,岛上猪肉供应还算充足,每天都有,六七点钟去排队,一般都能买到。就算去晚了,第二天再买也是一样的,反正每家猪肉供应有限,不可能天天吃猪肉。
她排队买的是牛肉。
这时候牛羊肉都是好东西,单说价格其实不贵,主要是难得,肉铺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卖几次。
这次供应也不过,就五十来斤,不用票,每人限购两斤,先到先得。
于是牛肉供应前一天,苏婷依然是一晚上没睡,凌晨三四点就去排队了,当天跟她一样凌晨去排队的军嫂还不少。
没办法,这年头想吃点好的是真不容易,那些能吃的好吃的食物,它就没一样是不缺的。量少,就只能限制供应,供应少,老百姓就馋,供应时恨不得连夜排队去买。
像苏婷,前世吃喝不愁,犯懒的时候出门吃现成的都不乐意,就要在家点外卖。穿越后没得吃了,为口吃的一晚上不睡觉去排队她都愿意。
她这算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虽然过程很辛苦,但当她吃到炖得软烂入味的牛肉时,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越活越回去算什么,只要有吃的,连熬十天夜她都愿意!
……
军嫂们浩浩荡荡抢完牛肉,这个月也到了尾声,各单位的会计都忙碌起来,准备发放员工工资。
苏婷暂时没工作,发工资没她什么事,但跟贺东川有关系。
贺东川是正营级,每月工资一百三,驻海岛有补贴,再加上这个月出了任务,工资津贴再加上补贴,加起来有一百六十多。
随工资发放下来的还有各类票证,最主要的当然是工业券,另外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不算日常的票证。
贺东川领到工资和票证回到办公室,按习惯先将其规整好,该上交的上交,该攒起来的攒起来,还有不那么重要的票证,比如烟票,他不抽烟,但可以攒着后面给别人,也算人情往来。
刚整理好钱票,副营长吴春平就闻着味过来了,找他讨烟票。
贺东川觉得很稀奇:“烟票不才刚发下来?你这么快就用完了?”
“你不懂。”吴春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根叼在嘴里,一脸沧桑地说,“前两天我去供销社买烟正好碰上你嫂子,回家就被骂了,她说我一天到晚就知道抽抽抽,一点都不为这个家着想。”
说到这,吴春平拔高声音:“我还不为这个家着想?她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家属院这么多户,有几个男人每月工资全数上交,只领五块钱零花钱的?只有我!五块钱,我抽烟都不敢挑好的买,喏,这包烟才两毛四,我一个月抽十包也才两块四,就这样她看到我买烟还不高兴。”
吴春平说的很心酸,但贺东川没说宽慰的话,主要这是他们夫妻间的事,他不好介入太多,只扯回话题问:“这跟你现在缺烟票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吴春平理所当然道,“你想啊,我要是不去供销社买烟,能碰上你嫂子吗?你嫂子要不是看到我买烟,能跟我吵架吗?我想好了,这两天我抽空去趟供销社,多买几包烟,买齐一个月要抽的,后面我就不去供销社买了,这样也不会碰到你嫂子,引起吵架,你说是不是?”
贺东川:“……是。”
他算是看出来了,老吴这夫纲,振不起来,从票证中抽出两张票递过去,顺便问:“你的工资一直都是全额上交?”
“那可不,”吴春平接过烟票,诉苦说,“你是不知道,我们办酒第二天,她就开始盘问我有多少存款了,我当时也是年轻,一个没留神就全交代了,当天晚上,钱、票全部被缴。早些年她在老家,不清楚我工资具体有多少还好,我多少还能留点钱,自打她来随军,我这日子哟……没法过!”
贺东川:“看出来了。”
虽然他们当兵的吃喝都有部队管,五块钱零花不算少,但三十岁的人,有几个完全没有私人开销?
放假去市里转一圈,关系好的战友凑一起吃顿饭,抽烟的还要买烟,他不抽烟每月还得给家里打电话,一个月开销多的不说,十几二十块是要的。
如果这五块钱,纯粹是给吴春平自己花的,战友吃饭,临时起意往家里添置东西能报销,倒也勉勉强强,但如果不包,那他这日子,着实过得有点惨。
“兄弟,你是懂我的。”吴春平拍着贺东川肩膀感慨,“我跟你说啊,这夫妻过日子,财政大权一定要掌握在手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钱的才是大爷,你捏着钱的时候是她哄着你,等你把钱交出去,就是你哄着她了,你没把存款都交出去吧?”
贺东川还没回答,过来找他说事的营教导员石成就说:“你听他瞎扯!夫妻过日子,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的,感情能好?婚姻能长久?”
这话吴春平不爱听:“什么叫防着?”
石成反问:“你手里捏着钱,媳妇讨好你,你就给她点甜头,不哄着你就不管,你这是对媳妇还是养小狗?”
“你这么说就过分了,我可没说她不来哄我,我就不管她了。”吴春平说着想起来,“诶不对啊,我工资都上交了,现在是我得哄着我媳妇,你说我防着她,那你说说,你工资交了吗?”
“老贺看到没,这货狡诈着呢,他自己工资上交,想花钱还得打报告,跑来跟你说别交工资,要掌握财政大权,他这是想干什么?”石成点点吴春平,“老吴,你其心可诛啊!”
吴春平一把拍开他的手:“你给我滚蛋!我根本没这意思!”
石成知道他没这意思,那么说只是开玩笑,没继续发散,只对贺东川说:“你要是想跟苏同志好好过日子,就跟她把家底都交代了,至于这钱,她那放多少,你这存多少,商量着来,否则什么都不交代,人说不定还以为你防着她。”
石成说着想起件事:“你之前跟弟妹交代过家底吗?”
贺东川摇头:“没有。”
他出任务前就没跟苏婷交过心,只说好生活费暂定五十,中间花超了她再找他要,月底算一下总账,下个月就按总账给生活费。
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倒是近了不少,但苏婷没找他要过生活费,也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就还是按照之前商量的来。
吴春平来之前,他也在考虑工资存款是否要上交,但还没拿定主意。
得知贺东川和苏婷定好的是按月给生活费,石成啧啧两声问:“你之前就没觉得你们之间有问题?”
“什么问题?”
“算得太清了,你们这模式不像夫妻,更像主家和保姆,”石成摇着头说,“难怪你们结婚到现在还分房睡。”
吴春平一脸八卦:“你们真是分房睡?”
贺东川黑着脸:“没有。”
石成呵呵两声,没说话,直到吴春平离开,跟贺东川商量完正事后才问:“兄弟一场,你跟我老实交代,你和苏同志晚上分没分房?”
贺东川靠坐在办公椅上,抬头看他:“你最近挺闲?”
“我这是关心你!”石成强调说,“你说说你,跟苏同志结婚都一个月了,到现在还没睡到一起,我这当兄弟的怎么能不担心?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不行?”
贺东川斜看向他,眼神微冷。
“那就是苏同志不愿意跟你同房。”石成无视他眼里的冷意猜测道,“看,我说中了是不是?”
石成脸皮厚,贺东川反而拿他没办法,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说:“我们之前是有点问题,但应该很快能解决。”
贺东川含糊其辞,但多年兄弟,石成心里有了成算:“你回去,就按照我跟你说的,把家底交代了,有什么问题,好好商量,我跟你说啊,这女人都心软,你长得又不差,摆出跟她好好过日子的态度,她还能不心软?”
贺东川若有所思地点头:“好。”
见他听劝,石成继续给他支招:“要是还不行,你就脸皮厚点,烈女怕缠郎,你就赖在她房间不走……”
“等等。”贺东川打断他的话,“这办法,你确定行?不会被打出去?”
“你不会看她眼色?她要是不愿意,你就赶紧撤,要是红着脸羞涩多过恼怒,你知道的。”
说完,石成拍拍贺东川的肩膀就出去了,留下贺东川蹙眉沉思。
他知道?
他该知道什么?
第22章 同房
苏婷也正跟人聊起家庭财政大权的事。
再准确点, 应该是余小芳同志在向苏婷传授掌握家庭财政大权的经验。
余小芳说:“他们当兵的手头都松快,抽抽烟,吃吃饭, 每月大几十就没了, 不管不行。老胡总抱怨,说我把他管得太严, 买包烟都得抠抠索索的,可他也不想想, 他工资是不低, 可家里老人要养吧?三个孩子吃穿要管吧?还有他那些兄弟,隔三差五写信来借钱,借就借吧,可这么多年也没见还过,这些都是要花钱的地方啊!”
“这些事你没跟他说过?”苏婷问。
“说!怎么不说?”余小芳叹了口气, “可说了有什么用?他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说的话今天听明天忘。”
苏婷给她支招说:“要不, 你让他来管两个月家?让他自己体会过日子的不容易?”
“不行不行,就他那大手大脚的性子,让他来管家,指不定得撒欢用钱,别给我捅出个大窟窿来,”余小芳连忙摆手,转移话题问,“你们家的钱谁管?”
“我们分开管。”
“分开?怎么分开?”
“我管我的, 他管他的, 至于生活费, 他按月给我。”
余小芳一听就叫嚷起来:“诶呦这么分开可不行, 多生分啊,你是他保姆,还是他媳妇?”
贺东川存款多少?苏婷手头又能有多少钱?一个有工作,一个没工作呐!他们这么管,不等于财政大权都掌握在男人手里吗?
余小芳说:“我觉得啊,你得跟你们家老贺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谁家不是女人管家,女人拿钱?他既然娶了你,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就不能把钱全攥手里,这是态度问题。而且你想想,没有钱,你就得伸手朝他要钱,以后腰杆能直得起来吗?”
苏婷没考虑过这些问题,原因也简单,她进入婚姻状态的时间短,之前都是把贺东川当成同居人,合作对象看待,所以并不觉得他按时给生活费有什么问题。
原本她还想着,要是稿子被录用了,后续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她就跟贺东川按人头平分生活费,不能老占人便宜。稿子没被录用就算了,她得现实点,少逞能。
但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这些事肯定得考虑起来。
认真想想,余小芳说的话也有点道理。
她倒不是担心朝贺东川伸手要钱挺不直腰杆,家里又不止她一个人需要吃喝拉撒,生活费是他应该按时主动给的。没及时给是他有问题,要钱的时候她才不会觉得害臊。
不过她这人的确不爱朝人伸手,真走到那一步,她估计会觉得这日子过得没意思,想离婚跑路。
苏婷是觉得她虽然不贪图贺东川的钱,真离婚也会把财产分割清楚,但他不能完全没表示,这是态度问题,也是信任问题。
但时间上不用卡得太死,他们才刚进入新的相处模式,再加上贺东川还有贺焱,考虑问题的时候肯定得慎重,多观察一段时间很正常。
苏婷能理解,所以她也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礼尚往来嘛。
因为以上想法,晚上吃饭时苏婷没问起发工资的事,她不问,贺东川也不说,饭桌上只有贺焱叽叽喳喳,在说五一放假的事。
五一很早就被确定为法定节假日,不过假期不多,只劳动节当天休息一天。
其实不止五一,这时候年节都不多,普遍就一天假,只有过年能多休息几天,三五七八天不等。
这段时间苏婷和贺东川总带贺焱去市里玩,他心思有点野,五一放假也想去玩,地点都想好了,市动物园。
苏婷闲得很,没反对,把问题交给贺东川。
贺东川说:“我明天不休息,得去营里。”
贺焱面露失望:“那爸爸你什么时候放假啊?”
“后天。”
“那我们可以后天去动物园吗?”
“你后天不上课?”苏婷问。
贺焱眨巴着眼睛想美事:“可以请假吗?”
苏婷反问:“你怎么不问你能不能上天呢?”
她算是发现了,小孩子真不能宠,一宠就要得寸进尺。
像贺焱,第一次去市里的时候,随便逛逛他就很兴奋了,这才几次,就开始指定地点了,还想请假去玩。
啧啧。
显然贺焱不觉得自己得寸进尺,也没听出苏婷的言外之意,嘀咕说:“我又没有翅膀,怎么上天啊。”
苏婷:“……”
因为假期对不上,明天去动物园这事不了了之,至于以后会不会去,去的话什么时候去,再议。
苏婷和贺东川都觉得不能太纵着他。
吃过饭,苏婷洗碗,贺东川辅导贺焱功课,忙完快八点,三人轮流洗澡。
苏婷最先洗,洗完就回房间了,时间早睡不着,拿了本画报翻着。画报是月中新出的,上次去市里逛书店时看到,她就买了几本回来慢慢看。
她看画报很慢,除了看故事,也看画风,看细节,半个多小时才看完一个故事。
这时候的灯泡瓦数不高,光线不亮,盯着一个东西看久了眼睛容易模糊。为了保护眼睛,看完这个故事苏婷就合上了画报,闭上眼睛用手揉着。
揉完眼睛正准备拉灯睡觉,门口传来敲门声,苏婷动作顿住:“谁啊?”
“我。”贺东川声音低沉。
苏婷收回手撑起身体,出去时从衣柜里翻出内衣,边脱衣服往身上套边说:“等一下。”
穿好内衣,套上宽松的汗衫,再理好头发,苏婷才过去打开房门问:“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事想跟你说,我能进去吗?”贺东川微微低头,看着她说。
苏婷想了想,让到一边说:“进来吧。”
贺东川走进主卧,抬头打量着这个房间。
他虽然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但一晚上都没在主卧睡过,甚至晚上进这个房间都是第一次。
房间并不大,就十来平的模样,靠门墙壁靠放着三开门的大衣柜,中间放着床,再过去就是梳妆台。但收拾得挺干净,地面整洁,梳妆台上也没有乱丢乱放的东西。
贺东川在床边坐下,问:“你是不是要睡了?”
苏婷点头:“正打算睡,你过来是?”
“今天发工资了。”贺东川说着,举起手里的盒子。
因为苏婷就是用铁盒放钱,所以看到他手里的盒子,她心里立刻有了预感,但想想又觉得不会这么巧。
下午她刚跟余小芳说到财政大权,晚上他就带着钱盒子来了,这得是偷听她们聊天才能这么迅速吧?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他们聊这事时他还在营里呢。
苏婷平静地问:“发了多少?”
“一百六十七。”
贺东川打开盖子,露出里面被皮筋捆住的一扎扎大团结,不用数,只看厚度就知道这不止一百五。
“这是我工作这些年攒的钱,加上这个月发的工资,一共是两千七八六,”贺东川说着将钱盒子递给苏婷,“毛票我没算,你自己数。”
苏婷有点懵:“都给我?”
“嗯,都给你,我工资是一百三,津贴二十,这是每个月固定的,除非升职出任务,一般不会有变动。工业券之前发的都给你了,这是这个月发的,剩下杂七杂八的票你看着用,我不抽烟,烟票一般是给别人,今天刚给了两张老吴,剩下的都在这。”
“等等等等,你慢点说。”
他这一大摞钱和票砸下来,苏婷正手忙脚乱呢,又听他这一大通话,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先数钱,还是先数票。
贺东川笑了下说:“我要说的都说完了,钱你慢慢数,不着急。”
“不能不着急,钱得当面点清,”苏婷将铁盒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拿起一扎钱开始数,“等数清楚了,我记到账本上,以后用多少收多少都记着……对了。”
说到账本苏婷想起来了,放下刚数没两张的钱,拖鞋上床走到另一头,拉开梳妆台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之前记账的本子,递给贺东川说:“这个月的开销,你看一下,我刚开始几天没记账,后面再想算不清,就从中间记的,账目应该还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