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分不出来那些不连贯的画面,其实跨越了好多个朝代,但不管怎么说,现代拍摄的影片,哪里还有穷人呢?所以再‘古’的场景,在农人们眼里,也富的流油。
谁不想过天幕上的日子呢。
争执中,视频已经到了末尾。
天幕上出现了一位老者,他带着斗笠,穿着靛蓝色的衣裳,挽起裤脚,在田地里推着曲辕犁,指挥着牛前进。
犁扎进田里,将泥土翻出,远处的山被薄雾掩盖着,一片宁静祥和。
在悠扬绵长的背景乐下,天音开始了收尾。
【……历史的硝烟已然远去,中原这片大地,有太多次王朝更替,还有数不清的战乱,农耕与游牧两个文明,从刘邦建立汉朝,冒顿单于统一草原开始,因降雨和地理所控制,战战合合两千余年,最终,走向了统一。
而那统一过程中的阵痛,也慢慢被大众所遗忘,只化作史书上薄薄的几页纸张。
万千思绪,唯剩叹息。】
汉?刘邦?
这不是高祖的名讳吗?
赵过愕然抬头望天,还来不及震惊,就被天幕上的农人牛耕吸引住。
那老人头发发白,身形瘦弱,已近古稀,却凭借着新奇的农具和牛力,轻而易举的翻耕着土地。
赵过瞪大了眼,他对着还在争执怎么上天的农人们大喊起来:
“别吵了,快看天上,看那个农具!”
“啊?”
还在争执的农人们顺着声音抬头去看。
一看,顿时惊奇起来。
“这牛好听话!”
“农具,快看农具什么样子的!老翁都能推的动!”
“太厉害了!”
惊奇过后,农人们又双叕将话题转移到上天去了。
“还是天人好本事。”
“就是,牛都这么听话。”
“我们怎么就不能上天呢?”
“这不是天上!就是后世!”
赵过再也忍不住了:
“刚刚天幕说了高祖名讳,这可是咱们大汉的皇帝!”
农人们看着生气的赵过,纷纷沉默不语。
半晌,一个老人终于说道:
“我们想上天,就是想吃个饱饭。”
“在地上都饿了一辈子了,现在想想都不行么?”
这话让赵过怔住了。
其实,谁不清楚自己上不了天呢?
只是生活太苦,总需要给自己一点盼头,一点妄想,让日子不再那么难熬。
又有一个农人说道:
“你说的后世,离我们也太远了,比离天上还要远,我们同样去不了,还不如让我们说说上天呢!”
农人们一直注意着天幕,几乎所有的片段都看了,尤其是救灾的那段,仅仅是地动后用来救灾的临时房屋,就比他们现在住的茅草屋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更何况捐款的时候,看到的那些高大建筑?
都比得上皇宫了!
可那太好了,好到贵人都盖不出来,自己更是别想住。
都一样的话。
那说是后世,自己死了又不会活过来。
可说是上天,自己还能幻想着死后上去呢!
理清楚农人思路的赵过咬了咬牙。
这不一样。
这根本不一是一回事。
天上,他们是真的上不去,可后世,他们有努力的方向,是真的能做到的!
赵过猛的伸手指向天幕,对着农人吼道:
“我们后世的子孙,不是凭空变出来那些东西的啊!
就像是现在天上的农具,肯定是我们这些祖宗造出来,他们再慢慢改好的!
我知道,从大汉到天上的后世子孙那个样子要两千年,想直接过两千年后的好日子肯定不行,可为什么我们不试试过一百年后的好日子呢?
天上的牛耕,新农具一点都不难学,我们用起来了,儿孙们离后世两千年的日子,不就直接少了一百年吗!让我们的儿孙早一百年过上那样的好日子,不更好吗?!
可我们要是只在这里空想,那就什么也做不到啊!”


第11章 汉人之称
赵过的说法其实并不对。
这只是他自己在现有的逻辑下,做出的一个推论。
错误,却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以及想要解决现实苦厄的努力。
农人们被赵过的情绪触动。
他们没有再说那些丧气的话。
其实,谁不想让自己的日子过的更好呢?
只是天幕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有多苦的时候,一家人能多吃一碗米,一碗麦,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了。
可知道后世和自己一样的平凡人,受灾时还能吃上米和肉时,巨大的差异,就瞬间摧毁了他们的三观。
这样的日子,他们再努力都做不到啊!
就像是现代普通人看着有钱人豪车名表,再看着自己房子都买不起的未来,纷纷选择躺平一样。
农人们其实也有类似的情绪。
就是直面生存压力的他们,没办法彻底的躺平罢了。
在内心深处,他们也明白,寄希望于死后,是能让自己开心点,可这对现实生活受的苦,还是没一点改变。
一个老人忍不住再次抬头眺望。
天幕现在是一副黄昏之景,夕阳西下,老人用绳子牵着牛,缓慢的沿着小道往家走。
巨大的天幕,让他能看清楚一切细节,包括牛鼻子上的铁环。
老人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什么神术仙法。
那头牛,也是本地最常见的黄牛。
如果,他们也给牛鼻子上穿一个铁环,会不会自家的牛,也会和天幕上的牛一样温顺?
那样精巧的农具,五十岁以上的老翁都能推的动。
要是家里有这样温顺的牛,一台新农具,自己和儿子再去服劳役的时候,老妻和儿媳在家靠着牛和新农具,也能把地耕好吧?
这样,自己回来之后,也不会看到家里又饿死一个孩子。
老人下定了决心。
“赵吏。”
老人的表情极其凝重:
“我家里有头牛,能给牛鼻子穿个环,您……
能做出来天上老翁用的农具吗?”
赵过微怔。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老人这是被自己说动了!
不只是说动,老人还打算进行豪赌!
后世,人们看待古代农人的时候,总觉着他们不知变通,愚昧又落后。可实际上,农人们每年都在以自己的性命作赌,种什么粮,什么时候种,都是极为艰难的选择。
因为一但出错,粮食减产,家里就有可能饿死人!
他们的本钱太少了,少到承受不住任何风险,就像是老人,他不给牛鼻子穿环,那家里的牛虽然不能耕地,但拉车,还是能省很多力气。
给牛鼻子穿环,好处是多了个耕地,可要是穿不好,牛受伤了、死了怎么办?赵过做不出来农具呢?要是没做出来,牛鼻子就算没坏,穿环买的铁、自己出的力,就都白费了!
一头牛,对农家来说,可不是想养就能养的。
赵过明白这份信任,到底有多么沉重。
他快速在脑海中把看到的新农具拆分一遍,确定自己能做出来之后,郑重许诺道:
“铁环会锈,我拿个铜环来。至于那农具,给我七天,七天我就能做出来!我与你击掌为誓!”
“好!”
老人伸出手,于天幕之下,于无数农人的见证中,和赵过的手掌击在一起。
未央宫
在百官再一次请刘彻下令出兵匈奴之前,主父偃先一步踏了出来,反驳道:
“陛下,现在不可出兵!”
他刚说完,文臣武将顿时就炸了起来,纷纷骂道:
“尔食君禄,如此畏战,可堪为臣乎!”
“天生谶言,竟不知为我大汉着想,汝非汉臣也!”
“陛下,此等小人,不可留啊!”
主父偃冷笑:
“一群蠢愚,天幕谶言未说本因,不知因果就贸然出兵,要是大汉败了,岂非应了谶言不成?”
刚说完,文武百官和权贵便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主父偃丝毫不在意。
笑死,他什么时候没得罪过人?
穷困四十余年,五十方才当上大官,能享受的日子已经少的可怜,捞钱是最终要的,而捞钱的基础是皇帝,不急皇帝之急、忧皇帝之忧,为皇帝排忧解难,那怎么当官捞钱享受?
陛下可刚和关内侯说完不可春日发兵!
主父偃坚定做好这份得罪人的差事,反正之前推恩令已经得罪很多人了,现在再多一份也没事。
“谶言说的是五胡乱华,五胡!并非匈奴!若是大汉进攻匈奴败了,惨胜,又或者双方征战消耗过大……被其它胡人趁虚而入,都有可能造成五胡之乱!”
他眼神嘲讽,扫视这一众文武百官,嗤笑一声:
“更何况,天音说的是南北朝,可非我大汉!”
丞相薛泽的脸顿时绿了。
靠,好有道理!
可主父偃还不想放过他们,又继续道:
“春季发兵匈奴,延误的春耕如何补?更何况,如今大汉无将!步兵对骑兵,谁知道要怎么打?!”
主父偃两盆冷水下来,众人中脑子不算清醒的,也总算清醒过来了,只是诸如曹时这种,一家荣幸全依靠大汉、依靠皇帝的,仍然没有改变态度。
天街踏尽公卿骨!
只要一想这句诗,曹时就觉着骨髓发寒。
匈奴,距离长安只有三百里!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若不能将匈奴驱逐长城之外,他寝食难安!
只是大汉无将这点,还真是个问题。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没有合适的将领,那就是给匈奴送菜。
不想荣华富贵都消失的危机,让曹时将目光投向了关内侯卫青。
权衡利弊,曹时开口道:
“陛下,臣举荐关内侯卫青为大将军,领兵出征匈奴!”
他这话一出,瞬间炸锅。
曹时无兵权,可其他人不是啊!
文官没什么利益关系,算一算,自陛下登基以来,也就卫青一人取胜,其他人战绩……呃,实在是惨不忍睹,那还不如举荐卫青!
但武官和打仗封侯的权贵就不干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争的不只是第一,还是地位,是权,是财,是名!
是自己嫡系,自己子孙的富贵前程!
卫青这小子才多大,不过是胜了匈奴一场,真以为自己有本事了?
爷爷我和匈奴作战的时候,你还在当马奴呢!
凭什么这大将军之位让给你!
所以瞬间,这些人就分成数派。
有和曹时一样赞成的,直接数起来卫青的功绩。
“关内侯奇袭龙城,斩七百匈奴,此等功绩,还有人能比吗!”
有人认为主父偃说得对,不能太过冒进。
“匈奴强胜,骑兵广胜,的确不可冒进,关内侯之前未曾领大军,贸然上手,实在是太过冒险!”
还有人因冒犯利益,极为激烈的反对起来。
“卫青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之前可从未领过大军,如此重任,他怎么担得起!”
“臣举荐李息将军!”
“李息带三十万大军在马邑设计埋伏,还能放走匈奴单于,就这本事,你举荐他当将军,是何居心!”
“可卫青从未领大军出征,若是败了,你来担责!”
“尔为汉臣,竟只想着担责!”
刘彻看着这群人又开始分派争吵起来,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对味了。
文武百官和功勋权贵能目标一致,还不如让太阳从西边出来。
和主父偃骂的那几句没关系,他骂了,不过是争吵提前,不骂,到调兵选将的时候,照样得吵。
这是利益之争!
更何况——
这群人要是真那么团结,刘彻也得给他们挑到不团结。
没别的,就一个理由,臣子抱团,天子还有用?
刚刚的请出兵,不就是在携百官之意,强逼自己出兵吗!
“好了!”
看这群人已经要打起来,刘彻终于开始调停。
“丞相,你先带人去安抚太学学子,告诉他们,今年一定会出兵征伐匈奴,让他们先回去吧。”
薛泽将自己握成拳头,即将打向一位权贵的手收回,理了理衣冠,对着刘彻行礼应到:
“臣这就去。”
处理完太学学子血谏,刘彻再次扫过面前的文武百官。
不一样了。
之前自己想要出兵,阻力极大,几乎整个朝堂都在抗拒,就算明面上不说,可自己的心腹每次提出来进攻匈奴的提议,都会迎来沉默。
而现在,问题已经变成了,匈奴要怎么打,派谁去打,怎么防着其它胡人。
从匈奴不能打到匈奴必须打,对刘彻来说,实在是太顺心了!
天幕助朕!
如果没有该死的五胡乱华,汉人不足八百万人,刘彻说不定睡觉都会笑醒。
偏偏有这么一个谶言!
还是后世之人根据史书说的,这都不是谶言,是‘真会发生’的事情!
南北朝,汉人,难道大汉遇到了什么,改了国号,甚至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分成了两王朝?
还没有打出大汉疆土,打出一汉当五胡、打出四海之内,皆为臣妾,打出华夏之民以汉人自称的刘彻,根本没办法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自他以前,人前的称呼,都是国属。
有秦国,才有秦人,有楚国,才有楚人,有韩国,才有韩人。
在这种情况下,谁能想象的出,汉人,会成为华夏人的种族自称呢?


第12章 朕真大度
刘彻再聪明,也没办法跳出现有的框架,去思考目前不存的东西。
还有非常巧的一点是,现在的大汉,它就是打不过匈奴!
所以,刘彻不仅将‘南北朝’认成了汉朝,还自然而然的,将五胡乱华,认成了大汉的亡国之祸。
甚至他这种认知,往上找找,还能找到依据。
就比如周幽王败周,根本不在于宠幸褒姒,真正令周亡的,是犬戎入侵。
可就算是周被犬戎入侵,其它诸侯也很快将其赶了出去。
从周至秦,就从未有过胡人入主中原,出现‘乱华’的情况!
秦末乱世打的那么惨烈,高祖建国时也有一千七百万左右的人口。
可这些人口,已不足以支持国家对抗统一草原的匈奴。
而五胡乱华之后,竟不足八百万汉人!
还没有建国时的一半!
这样的战争减员,中原恐怕已经十室九空。
后世史书上,大汉全都得是骂名!
已经知道历史,要是还造成五胡乱华,刘彻都不知道自己死后还有何颜面,去面见先祖。
不能冒进。
刘彻告诫着自己。
说起来也好笑,两刻钟前,群臣反对出征匈奴,刘彻满脑子都是赌一把。
现在群臣都支持抗击匈奴了,刘彻反而谨慎起来,一点都不敢赌了。
看着百官,刘彻慢慢的说道:
“卫青资历不足,不能服众,这大将军之位,还是算了吧。”
朕想提拔他为车迟将军,都担心军中不服会不会在作战的时候坑他,真给个大将军掌管一切军务,那卫青能不能活过明天都是个问题!
真是胡乱推人上位!
就是说你,曹时!
按耐住心中不满,刘彻继续说道:
“至于攻伐匈奴,主父偃说的有理,还是要防大汉与匈奴两败俱伤,被其它胡人捡了便宜。
今年,就先谨慎些,莫要空耗国力。”
这便是不打算大举进攻匈奴了。
一众大臣顿时哑言。
以曹时为首的部分功勋权贵和文臣,只觉着像是见了鬼。
陛下,你醒醒啊,你不是一直要打匈奴的吗?我们之前强硬出兵攻打匈奴的陛下,他去哪了!
至于客观条件——
笑死,之前他们不让打匈奴的时候,考虑过客观条件吗?
当即有权贵跳了出来。
“万万不可啊陛下!”
“陛下,马邑事后,匈奴已与我大汉不死不休,不全力出兵,怎保我大汉安稳啊!”
这类人还没有说完,另一批自认为理中客的人又跳了出来。
“非也!陛下,臣认为,应重新修复与匈奴关系,和匈奴单于和亲,一同清理周边胡人,再做打算!”
“陛下,天幕未提匈奴乱我大汉,真正要防的,是其余诸胡啊!”
“陛下,如今大汉无名将,绝不可贸然起兵!”
这群人一说,曹时他们便暴躁起来。
又来和亲,匈奴都打到家门口了,未来还要亡我大汉,和亲有个锤子用!
不满的曹时当即喷了回去。
刘彻开始看热闹。
总有一些人,会让刘彻怀疑他们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朕真是大度,竟然还能容忍这等蠢货在朝堂上出现。
留他们反驳曹时一流人,废物利用吧。
刘彻心态极好的看着百官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狗咬狗。
中途还有心情抬头看了看天幕。
就这一小会儿,天幕便已经讲完,重新黑了下去。
后面的内容,因为百官到来,刘彻没有全部听完。
不过也没什么重要的内容。
只不过是证明了这天音,就是后世之人在讲诉历史。
高祖的名讳,国号,甚至匈奴第一任单于的名字都出来了,还能有错?
就不知到底是哪位鬼神,令后世之人的天幕现于此世,目的到底是为何呢?
刘彻想到了五胡乱华。
难道,是为了示警?
朕倒是想解决这个问题。
可大汉没将啊!
给朕一个白起、廉颇,蒙恬,朕都至于如此无奈!
再不济给朕一个韩信也行啊!
就算担心功高盖主,那也得先等他先把匈奴打残了,有功再说!
可惜名将非天生,还需要时间成长,更需要战役证明自己,不然朕直接封卫青当大将军了。
多给朕几个名将,朕都不用这么愁啊!
天幕仿佛听到了刘彻的祈祷。
中间的花纹转了两圈,又渐渐明起来。
几个形状和小篆完全不同的字体,突然出现在天幕上。
《武帝征战:卫青和霍去病到底有多牛》
即便是字形与如今完全不同,刘彻还是极为诡异的都看懂了。
卫青?
能记载在史书上的人,必然功绩卓越,难道卫青真的成了廉颇蒙恬这等名将?
那能和卫青并列的霍去病是谁?
若是名将,必须马上找出来!
还有,武帝这个称呼,这不会是朕谥号吧?
想到这里,刘彻脸色一变,顿时喝道:
“都给朕住口!”
天幕上,熟悉的天音,就再次响起。
【Hello,大家好,我是才浅。】
【这一次我将和大家聊一聊历史上极为耀眼的两颗将星。卫青、霍去病
在讲述之前,up主要先解释一件事情,那就是史书的可信程度。】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全部安静下来。
旁边,一直没有参与争吵的卫青,从心底升起丝不好的感觉。
听后世之人的意思,自己的战功很强。
那,自己的下场呢?
是君臣和睦,还是不得善终?
若是不得善终……
卫青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阻止天幕说出来,不让自己被陛下厌弃。
只能祈祷自己在未来没有失了本心,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祈祷的同时,卫青对和自己并排的名字,生了疑虑。
霍去病。
这个名字,和自己外甥一样。
难道,他也成了将军?
在卫青心生疑虑的同时。
刘彻身后,喷完百官的主父偃极为悠然,甚至还能在心底嗤笑。
做为修习儒家学说的主父偃,对史书的可信程度那可太了解了。
这得问为孔子啊!
春秋笔法嘛,这可是大学问。
天幕还是一片黑色,只有不同于现在的文字,在快速闪过。
伴随着文字的,是天音轻快活泼的解说。
【众所周知,咱们中国是一个修史狂魔,所以相较于西方,我们留下了大量的文献资料。这使得我们在研究过往历史时,有着极为充沛的支撑。
但,史书上的内容,并非全部可信。】
听到这里,刘彻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如今,他身边的史官在记录帝王起居时,也需要有选择性的编写。
不至于篡改历史,但真实细节肯定会美化过。
当然,刘彻相信,在大事上,史书还是基本上不会有大错的。
至少五胡乱华的可信程度很高。
就不知,这天音要说哪方面的史书错误呢?
【我们认为的史书,是记载真实历史的官方记录,这种印象并非错误,但它是有时间限度的。
春秋以前的史书,就比较符合这种认知。
史官要求秉笔直书,其最有名的故事,便是齐国崔杼弑其君。史官兄弟三人被杀,仍坚持不改历史。
也就是说,春秋时期的史书,可信程度会较高一些。
不过,孔子改变了这一切。】
听到这里,主父偃挑了挑眉。
【孔子认为,史书中传递的价值观,远比事实更重要。
他提出‘为尊者讳,为贤者讳’的编史理念,也就是说,对尊和贤的人,在书写他的历史时,要多写他的贡献,少谈或不谈他的过失与缺点。
根据以上原则,孔子在历史事件的记载上,进行了筛增删修改等手法。
这样的记录方法,被称为‘春秋笔法’。】
太学
董仲舒准备上书的手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升起来几分危机之感。
后世之人,似乎对孔子并不怎么尊重?
天音还在继续,只是声音严肃了许多。
【这样的手法,不仅让编史人掌握了对历史人物评价的评价,也开让史书变得不可全信。
大众解读西汉历史,多以司马迁编写的《史记》为主,也同样有着非常浓厚的春秋笔法。
我不否认《史记》在历史上的重要地位,它是历史上第一本纪传体史书,这种编法成了后期正史的编写标准,在华夏文学史上有重要的地位,更是后世研究、了解汉武帝和汉武帝以前历史的重要基础。
司马迁的功绩,绝对可以用伟大来形容。
但《史记》本身,并非全然完美,它有着混乱不清的地方,且进行了大量的艺术加工成分,有部分内容更像是小说,而非正史,再加上司马迁本人的立场,《史记》的真实性,公正性,必须要打个折扣。
当然,太史公本人也在书中表示了,这是自己的一家之言。】
说道这里,天幕上白色的字体变得鲜红,像是用来示警。
【本人讲诉的立场,比较偏向卫青和霍去病,会对史记提出一些质疑,若是有不赞同的地方,还请大家在评论区和谐讨论。】
有意思。
刘彻没有在意百官缤纷多彩的表情,倒是从天音这么多话语中,感受到了几分谦卑。
就不知道她是才识渊博,自觉谦虚,还是后世对历史争议过甚,所以要啰里啰嗦讲这么多。
还有,不说《汉书》,而是将《史记》这种私史捧的如此之高…
不知《史记》是真的优异,还是《汉书》失传?
而且。
刘彻摩挲着手指,若有所思。
听天音的意思,这个司马迁在修私史时,似乎对卫青的记载有偏颇?


第13章 嘎嘎乱杀
【让我们回归正题。
讨论一个人的功绩,离不开他所处的时代和面对的问题。
在没有卫青和霍去病之前的西汉,可不仅仅是饱受匈奴侵扰那么简单。】
随着天音,天幕终于又发生了变化,由暗转亮,变成一处草原。几百个匈奴模样的骑兵,手拿兵器,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看着天幕上的这些‘匈奴人’,卫青不由得皱眉。
这些人的模样,和自己打过的匈奴一点都不像。
古怪。
【汉初,从汉高祖到汉景帝六十余年,匈奴劫掠边境事件,不计其数。】
随着天音,天幕画面一转,变成了边境城市的一处街道。
无数百姓在街上行走,有几个还在买卖交易。
在现代人眼里很正常的古代景色,不仅让卫青眼睛开始抽抽,就连去过边境担任职位的大臣也开始扶额。
无它。
哪里有这么富的边郡!
天幕上,那些‘黔首’,男女穿的都不是曲裾深衣,那衣服,说句奇装异服完全不足为过。
不过,边境那么大,衣服样式不同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衣服颜色是真说不过去了,太丰富多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