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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婶还要忙着洗衣烧饭照顾孩子,陆书瑾便没喊她,自己前往捕房。
正值清早,捕房只有两个人在当差,倚在桌面上打瞌睡,见陆书瑾敲门进来也只瞟了一眼。
“两位大人,家姐七日不曾归家,先前来报过官,不知大人可否有线索。”陆书瑾方一进门,见两人的模样,就知道报官一事恐怕没有什么用处了,但她仍是抱有一线希望。
果然,那两个捕快听了她的话,只不耐烦道:“每桩案子都有专册记录,一旦有了线索我们自会去查,还轮不到你来问。”
陆书瑾想了想,从荷包中摸出一锭小银子,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低声道:“大人行行好,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多日不归家我担心的紧。”
两人一听到这脆生生的声音,同时将头抬了起来,看见那银子之后眼睛猛然一亮,立即换了副笑脸站起来,将银子拿在手中颠了颠,道:“小兄弟,外地人失踪这案子,近半年来一直在持续,一时半会儿根本结不了案。”
“那我何处去寻我阿姐?”陆书瑾心中一紧。
捕快摇摇头,左右看了看,往前凑了凑小声道:“我给你透个底儿,这事,你根本管不了,回家去罢。”
陆书瑾陡然一怒,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失踪的不是鸡鸭猪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捕快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话里话外劝她放弃寻人。
又或者说这件事压根就不是简单的失踪。
她压着怒气,心知就算把身上带的银子都砸进去,也是问不出来任何有用的信息,便扭头大步离开。
陆书瑾赶去了沛儿做工的绣坊。坊中女工的头子是个中年妇女,打窗口看见了白嫩的陆书瑾时,停下手中的针线走出来与她搭话逗趣。
“小公子,可是来寻娘子的?”
陆书瑾的模样看起来相当斯文乖巧,极具欺骗性,属于长辈们最喜欢的那一类型的孩子,她佯装忧愁道:“婶子,家姐沛儿一直在这绣坊中做工,但七日前忽然失踪,我遍寻不得,只能来此问些情况,还望婶子能帮帮忙。”
说着,她摸出了一锭银子。工头一瞧,顿时喜滋滋地接下银子,满口答应:“那是自然!沛儿那丫头约莫是六七日前突然没来,也没告假,她上月的工钱都没领,我当时她有什么急事耽搁了呢。”
“她旷工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没有,这丫头做事伶俐话也少,是个老实心善的,”工头仔细想了想,又道:“不过那几日她看起来有些心事不宁,像是有什么愁心事,旁人问起她只说没事。”
陆书瑾问:“还有别的不寻常吗?”
工头收了银子,自然想尽心尽力地帮忙,皱着眉苦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实在了没了,你姐夫在前些日子回回来送她来上工,下了工也在门口接着,看得这般紧,如何能失踪了呢?”
“姐夫?”她讶然问:“长什么模样?”
工头也十分意外,说:“身量很高,皮肤晒得糙黑,模样也不算丑,看起来老实憨厚。”
陆书瑾心中一动,指了指嘴巴左角,“这地方是不是有道疤?”
工头立即点头,“不错。”
别的再问不出来,陆书瑾转头回了大院,刚进门就喊了苗婶。
苗婶从屋子里出来,着急忙慌迎她,“如何?有沛儿的消息吗?”
陆书瑾摇摇头,将她拉到檐下站着,低声问道:“苗婶,是不是有个嘴角带疤的男子与沛儿姐来往甚密?”
苗婶一听,当即将她拉到房屋里,关上了窗子说道:“那个男子之前一直都是歇在沛儿屋子里的,早起与沛儿一同出去,晚上又三更半夜才回来,也不知是做什么的,不过沛儿没回来之后,他倒是没来过了。”
陆书瑾心说难怪她之前没见过这个男的,沛儿赶工赶得早,天不亮就起床去绣坊,每回陆书瑾醒的时候她早就不在了,男的早出晚归,就算是在一个院子里,碰不见面也是正常。
但他与沛儿交往甚密,自打沛儿失踪后就再没来过,此事显然跟他脱不了关系。
陆书瑾沉思了片刻,便起身离开,临走前叮嘱苗婶让她仍旧继续锁着沛儿的房间。
出了大院后,她按照原本计划去买了被褥和两件新衣,又挑挑拣拣地买了一些品质做工稍微能入眼的笔墨,身上的银子也花得七七八八。
回到海舟学府的舍房,她将东西搬进屋没急着归整,而是将先前沛儿在开课那日送她的帕子翻出来,用手那么一摸,果然发现这帕子有细微的不同寻常之处。
今日在大院的时候与苗婶说话的时候,她忽而意识到了那日沛儿表现出的异常。
她送了自己一方帕子,但帕子上绣着花花绿绿的喜鹊和杏花,颜色秀丽,给男子用是不大合适的,所以陆书瑾带回来之后就一直没用,搁在了箱子里存放着。
但如今一想,这极有可能是沛儿故意为之,她在那日还特意提及了外地人失踪一事,其实已经是给她暗示。
陆书瑾赶忙用剪刀沿线拆开帕子,果然是两块缝在一起的,当中还夹了一块极薄的丝布,上头印着刺红的血色,断断续续呈出一个“救”字。
这是沛儿在向她求救!
陆书瑾心尖猛地一颤,将手帕紧紧握住,指尖因过于用力都泛了白,悔恨自己为何没能早点看出沛儿当时的异常,没有理解她给出的暗示,竟是到现在才发现!
如今已经七日过去,沛儿身在何处,是何处境,是否安全皆全然不知,若要找到沛儿,必须先找到那个嘴角带疤的男子。
陆书瑾懊恼了片刻,心知现在不是责备自己的时候,立即动身拿出笔墨,抽了一张纸,在脑中回想片刻,便开始尝试着将男子的脸画下来。
她脑力极好,学东西非常快,但在画工方面却一般,用了一整个下午,废了几十张纸,才从中挑选了一张与那男子有七分相似的画。
她泄了一口气,额头上全是细汗,这才察觉自己大半天没有吃饭,饿得手指尖都在颤抖。
休息了一会儿,陆书瑾起身去食肆吃了饭,身体才逐渐有了些力气,回去将买的东西全都归整好,躺在柔软的床上时,心中很不是滋味,因忧虑沛儿的事辗转到深夜。
休沐结束,学府正常上课,学生们依旧热火朝天地议论着前日刘全和梁春堰的事。
消息传的很快,传到陆书瑾的耳朵里,此事就变成了刘全自己从山石上跌下去,摔断了右臂。且据说这话是从刘全自己嘴里传出来的。
作为知道真相的其中之一,陆书瑾只得在心里惊叹萧家势力确实在云城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刘全的二爷爷是云府通判又如何?即便是刘全这样被家里宠溺,被废了手臂却也只能说是自己摔折的,萧矜的名字整个事之中压根没有出现过。
众人皆被蒙在鼓里,真以为是刘全走霉运。
而梁春堰是怎么回事,就没几个人关注了。
陆书瑾对这些事也不感兴趣,吴成运在她耳边巴拉巴拉说时,她应得有些心不在焉,满心只想着待会儿下学去丁字堂找人的事。
一个时辰的授课之后,会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期间学生们能够离席去方便或是询问夫子问题,学堂之中便有些喧闹。
陆书瑾如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在桌子上,也没心思念书,心中的担忧久久不散。
吴成运就凑过来跟她说话,话里话外都在试探着询问那日萧矜怒气冲冲地找她是为什么。
陆书瑾不想跟他多聊,就干脆把头扭过去闭上眼睛假装在睡觉,吴成运有点没眼色,对着她的后脑勺仍喋喋不休。
她佯装听不见,片刻后,吴成运像是终于看累了,闭上了嘴。
但很快陆书瑾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分明没有敲上课钟,整个学堂却都诡异地安静下来。
她赶忙坐起来,抬头看向夫子,忽而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偏头瞧去,就见萧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吴成运的桌子边上。
他大约是刚来学府,嘴里还咬着糖棍,将手上的几本书往吴成运的桌子上一撂,冲他扬扬下巴,“我要坐这儿。”
一学堂的人都在看他,连陆书瑾也傻了眼,谁也不知道这小少爷突然自个拿了书跑到甲字堂来作何。
“萧矜,此为甲字堂,你并非在这里就读。”学堂中鸦雀无声,夫子正了正脸色,先开了口。
萧矜衔着糖棍回首,即便是站得板正,浑身上下还是带着吊儿郎当的那股劲儿,似笑非笑:“多谢先生提醒,不过从今儿起,我就是甲字堂的学生了,已经向乔院长报备过。”
第11章
萧矜只能接受自己在别人说他不学无术,接受不了别人说他蠢笨如猪。
萧矜是如何与乔百廉报备的众人不知,但他既已经开口说,那此事便是已经定下了的,还十分霸道地抢了吴成运的位置,夫子也佯装看不见。
吴成运吓得赶忙将东西收拾了个干净,跑去了后头还空着的位子上。
萧矜一落座,立即就嫌弃位置有些窄小,他的一双长腿放不下,便敲了敲桌面,让前后座的人挪桌子腾空。
前后桌更是巴不得离萧矜越远越好,飞快动身拉开距离,连带着陆书瑾的座位也变得相当宽敞。
陆书瑾还满脸茫然,想不明白萧矜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许是她神色太过呆滞,萧矜觉得好笑,姿态懒散地往后一靠,说道:“拜你所赐,我被罚抄五十遍‘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的注解,这个惩罚须得由你来承担,且为了防止日后再有那种情况的发生,我特地来甲字堂念书,你每次写得课余文章我都要亲自看一遍,再乱写我就揍你。”
陆书瑾这才又想起自己造的孽,忙不迭点头应是,当即就提笔写罚。
但是她隐隐觉得萧矜来甲字堂的原因没有那么简单,忍不住试探问道:“萧少爷真是为了检查那些课余文章才来这里的?”
萧矜横她一眼,“问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说完目光往纸上一落,就不爽快地挑刺,“我的字有这么丑?重写。”
陆书瑾想说你的字比这丑多了。
但是她不敢说,况且这张纸就刚写了一行,也没必要争辩,就利索地拿了新纸写。
萧矜当然不是为了这么点芝麻大的小事跑来甲字堂。
乔百廉早就有想法将他调来此处,但甲字堂里的书呆子太多,兼且这里的管理也比别的学堂严格,所以他一直没同意来。
但是前两日那一张破纸文章交上去惹了乔百廉大怒,加上他砸劈了刘全的手臂,乔百廉知道此事后便以此为由,让他必须转来甲字堂接受更严格的管控,否则就要召集所有学生,将他那篇文章的内容宣读给所有人听。
萧矜只能接受自己在别人说他不学无术,接受不了别人说他蠢笨如猪。
于是他只能忍辱负重地来了这里,他当然也不可能把这丢脸的事告诉别人,于是就胡乱编了个理由。
都是陆书瑾惹出来的祸事。想到此,萧矜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书呆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陆书瑾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癫,只低着头老实地写字,尽量不去招惹他,好在萧矜并没有刁难她,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安安静静的,不是撑着脑袋打瞌睡,就是低头看书。
他也会看书?
陆书瑾觉得疑惑,悄悄偏头斜眼去窥,好奇萧矜会看什么书。
只刚看见封面上有《俏寡妇的二三事》几个字,就被萧矜逮住,“鬼头鬼脑地看什么?”
陆书瑾身子一僵,企图跟他搭两句话缓解下偷看被抓到的尴尬:“想不到玉树临风的萧少爷喜欢这些书,书中都写了什么?”
萧矜神色坦然,状似随意道:“里头写的是寡妇治理水患和农事管理的事迹。”
陆书瑾惊讶道:“当真?”
“你觉得呢?”他语气仍是平常,“我说我家养的狗披上铠甲会行军打仗你是不是也信?这书名写得明明白白,里头还能是什么内容,无非是小寡妇跟李家汉子耕耕地,与王家小哥翻翻土,盖盖小被睡觉罢了。”
陆书瑾听得耳朵尖通红,脸颊像烧起来似的染上烫意,同时又觉得有些气恼。
确实,她就是用脚指头想也该知道,萧矜根本不会看什么正经的书。
萧矜睨了他一眼,见她勾着头时白皙的颈子和耳朵根都攀上了红色,好笑道:“你没看过?”
陆书瑾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但是又怕这少爷找茬,于是抿着唇点了点头。
萧矜就故意逗她,“那我下回多带几本。”
陆书瑾在心中断然拒绝:我就是戳瞎了眼也不会看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萧矜读他的圣贤书,陆书瑾抄写注解,两人互不相扰。
放课钟敲响之后,夫子持书离去,学堂稍微热闹了些许,但是由于萧矜在,今日的气氛尤其奇怪。他就好比坐在学堂中的第二个夫子,以往夫子离开之后,学生们就开始结伴玩闹,讨论着吃什么或是交流趣事儿,但今日放课响了之后,学堂之中只有窃窃私语,众人忌惮地瞄着还坐在位置上的萧矜,匆匆出了学堂才敢恢复正常声音说话。
陆书瑾搁下笔,扭着手腕起身前往食肆。之前为了打听消息和买被褥就几乎花光了四个银锭,导致她攒下来的银钱又没多少,在还没找到来路赚钱之前,她的衣食都必须节俭。
于是买了个比巴掌还大的烧饼就赶回去。
回去的时候,萧矜还没出学堂,他身边围站着几个人。
走近一瞧,只间原本搁了几本书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白玉笔杆的狼毫和金线雕花砚台,和柔软细腻的宣纸。
她看不出那笔墨是什么货色,但是此前在店铺里买纸的时候,即便是摆在高架上最昂贵的那种纸,也没有萧矜面前的桌上摆的那一沓纸洁白漂亮。
围在边上的那几人,就是平日里经常跟在萧矜后头的学生,上回被罚扫礼祠的时候还曾见过。
陆书瑾没急着回座位,视线在几人脸上搜寻了一下,果然看见其中有一个瘦马猴似的少年,她抬步走过去。
几人还正在跟萧矜说话,陆书瑾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交流,只见她绕过两人站在瘦马猴的面前,说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那瘦马猴少年愣着神色,先是看看陆书瑾,又看看萧矜,似乎在征求老大的意见。
萧矜什么都没问,抬头扬了扬下巴,像是准许。
“那去门口说吧。”瘦马猴少年指了指外面。
两人来到门口,刚站定还不等他问,陆书瑾就先开了口,“你小舅是捕快?”
瘦猴少年惊诧地瞪大眼睛,“你如何知道?”
“你自己说的。”陆书瑾说:“前些日子打扫礼祠的时候。”
瘦猴愣愣地点头,“确实如此,他在万隆城区当差。”
陆书瑾从袖中拿住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是一张五官还算分明的脸,虽不传神,但也像模像样,她道:“可否求兄弟的小舅帮帮忙,寻纸上这个人。”
第12章
总是被分神,情不自禁就斜眼看过去
瘦猴少年名唤蒋宿,亲爹三十岁时中了个举人,如今在淮南一带任职,是萧云业势力的其中之一。
于是他也是萧矜的忠实狗腿子,先前见陆书瑾给萧矜写文章,心中早就拿她当自己人,十分豪迈地答应了,接过纸认真端详,“你是为何要找他?”
陆书瑾道:“他先前借了我银子,尚未归还便了无音讯,我家境本就贫寒,指望着那些银子吃饭呢,必须讨要回来。”
蒋宿气道:“还有这等泼皮无赖?我喊上哥几个好好去教训他一顿!”
陆书瑾倒是很意外,不知道他是真义气,还是凑热闹,只道:“眼下需找到他人才行。”
“你可知道他住在何处?”蒋宿问。
陆书瑾摇摇头,“但是??x?我先前在城北长青巷一带经常看到他。”
“长青巷应当是在城北长青区,”蒋宿道:“此事不难办,我小舅虽在城西当差,但是认识长青巷那边的捕快,可以让他们帮忙找人,不过若是他出了云城去了别地儿,可能就寻不到了。”
陆书瑾也在担心这个,但总归要一试,这是唯一能够救沛儿的方法。
她道了声谢,摸出小银锭递给蒋宿,“这些银钱,便算是请兄弟喝酒了。”
蒋宿家中出了个官老爷,并不差这点银钱,张口就拒绝了。但陆书瑾执意要给,强塞给了蒋宿。
并非是她钱多,而是这种非亲非故的关系,若是不拿出点什么东西,别人未必有菩萨心肠帮她办事,这种紧要关头出不得岔子,还是花钱更稳妥,哪怕蒋宿根本看不上这点银钱。
蒋宿豪迈地拍着她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兄弟,此事包在我身上,保证给你办妥。”
两人说了几句,便一同回了学堂之中。
夏季闷热,堂中门窗大开仍没有风,萧矜身边的小弟拿着扇子殷勤地给他扇风,还有人提了红木锦盒,一打开上下两层都是冰,中间则是饱满鲜亮的葡萄,剥开给萧矜吃。
陆书瑾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在学堂之中看到这种场景。
萧矜热得将领口稍微拉得敞开了些许,露出白皙的脖颈,俊美的脸上也浮现些许绯色和细汗,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竟有几分秀色可餐。
她坐下来,掏出方才在食肆买的大饼,鼻子里问着鲜甜葡萄的香气,然后咬了一大口饼子。
“你就吃这?”萧矜仿佛热得心浮气躁,盯着饼子紧紧皱起眉头。
“便宜,且吃得饱。”陆书瑾回答。
这几日银子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为了救人她花得不心疼,不过手上的银子花一点少一点,她只能先艰苦些。
萧矜只嫌弃地撇撇嘴,并没有多问。
天气炎热,他都没什么胃口吃饭,光是看着那个饼子就想吐,却没想到陆书瑾竟然真的一口接着一口,慢悠悠的全部吃完,又开始低头写字。
她像是感觉不到热意,领口洁白平整,碎发散在耳根后和额边,不见一滴汗珠,干干爽爽。
萧矜思绪正飘着时,被蒋宿的询问声打断,“老大,你日后都在这甲字堂了吗?”
一提起这事他就满心烦躁,冷哼一声,“怎会,我最多在这里装模作样念个几日,待乔老头气消了之后再回去。”
其他人发出了然的声音,纷纷说道:“就知道萧哥不会留在甲字堂,这地方哪是人待的?”
陆书瑾虽在抄写注解,但耳朵还是听着旁边的声音,心想那萧矜上课时也没见多认真,捧着本《俏寡妇的二三事》看得入神,夫子都没有责怪他,这甲字堂怎么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有些吵,萧矜当即烦得赶人:“去去去,还杵在这作何?不吃饭啊?”
他们见状也知道不能再赖下去,甲字堂到底跟丁字堂是不同的,与萧矜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结伴离开。他们一走,陆书瑾立刻觉得周围凉快不少,也安静了许多。
萧矜将装了冰块和葡萄的红木锦盒推到桌子中间,自己拿了本书出来看,手却再也没有往盒子里伸,那盒亮盈盈的葡萄仿佛就这样被舍弃了。
陆书瑾余光正好能看到葡萄的光泽,总是被分神,情不自禁就斜眼看过去。
她吃过葡萄,但只有那么一回,还是在与那个要定亲的瘸子见面的家宴上,汁水饱满酸酸甜甜,是非常可口的水果。
陆书瑾觉得自己并不是嘴馋,她只是好奇为什么云城的葡萄比她以前在杨镇看到的葡萄大一点而已。
下午的课是乔百廉亲自任教。
他本已很少任课,更少来甲字堂,这次之所以来,大家心里都清楚原因。
萧矜也是十分规矩,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书都收了起来,认认真真地听乔百廉的授课。待讲完了内容之后,乔百廉便让所有学生对刚学的一篇内容写出自己的理解,一时间堂中纸张的声音顿起,所有人开始磨墨提笔。
萧矜不想糊得手上都是墨汁,将砚台推到陆书瑾的手边,理所当然道:“你给我磨。”
陆书瑾想问你没手吗?但是她不敢,便将自己的砚台往旁推了推说:“萧少爷要是不嫌弃,就先将就着用我的。”
萧矜的俊脸一下子皱起来,半点没有不嫌弃的样子,“你这玩意儿能叫墨?怕不是兑了水的炭渣,还有一股子牛粪味儿,拿远点。”
陆书瑾默默将砚台拿到另一桌角,心说就你那狗爪子扒拉的字,还好意思挑剔墨?就算是兑了水的炭渣给你用都是浪费!
虽说如此,她还是乖乖将刚放下的衣袖又挽起来,拿起他的墨滴水开始研磨。
墨块卡在特制的木槽中,沾了水一转,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顿时在空中漫开,是醇厚而绵柔的味道,用料上乘的名贵墨,价比黄金。
不一会儿就磨好,萧矜拿起笔沾了沾,提笔便开始书写他的“大作”。
余光看见陆书瑾还盯着他,萧矜写了几个字后停下来,不爽地问,“看什么,找打啊?”
陆书瑾眨眨眼,讶然问:“你……用左手写字?”
“不可以?”萧矜反问。
陆书瑾呆呆地摇摇头,可眼睛还是不太老实,一会儿看着他持着笔的左手,一会儿看着他纸上那扎眼的字迹,像是百思不得其解。
萧矜也没惯着她,笔尖往她脸上点了一道,凶巴巴道:“写你自己的,再乱看我就把你的脸全涂上。”
柔软湿润的笔尖在脸上点过,她如一只被惊惶的鸟,下意识用手揉了一下,在白嫩的脸蛋上留下长长的墨迹也未察觉,赶紧扭头写字去了。
心中却怎么想不明白,萧矜平日里翻书,揍人,拿东西用的都是右手,怎么写字会用左手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低头作文,却并不知两人方才的互动都落在乔百廉的眼中。
他原本是怕萧矜调来甲字堂之后心情不虞,会欺负旁的学生,便赶紧亲自来瞧瞧,却不曾想他与陆书瑾坐在一起倒十分和谐。虽说两人不怎么说话,但这位置到底是萧矜自己挑的,且陆书瑾方才给他磨墨的时候动作也从容,显然不像是被欺负了。
乔百廉看着自是满意极了,深觉将萧矜调来甲字堂这件事是对的。
放课钟响,乔百廉带着笑容刚出学堂,萧矜就将笔随便一撂,转了转脖子发出清脆的骨响,将桌子往前一推,那些个名贵的笔墨纸砚就这么在桌上肆意摆着,起身离去了。
陆书瑾一点不想多管闲事,但这些东西看着就贵,她平日里就算是鸡毛做的笔也会好好归整,见这些宝贝被如此对待实在心疼,便顺手整理,将白玉墨笔洗干净放置整齐后才离去。
蒋宿小舅的行动力比她想象中的要快,陆书瑾本来以为还要等个两日才会有结果,却没想到第二日蒋宿就告诉他,人找到了。
这日下学,陆书瑾吃了晚膳就径直出了海舟学府,直奔玉花馆。
玉花馆是城北长青区这一带较为出名的青楼,每日酉时开馆,一直到巳时才歇业,整个夜晚灯火通明,歌舞不断。
太阳还未落山,街道上十分喧闹,摩肩擦踵。
她刚给了车夫铜板,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呀,这不咱们陆小才子吗?怎么还能在这碰上了?”
陆书瑾吓一跳,匆忙转头看去,见说话的人是季朔廷,但随后很快地,她对上了萧矜的眼睛。
只间那几个身着锦衣的纨绔少爷就站在几步之外,正当间的萧矜皱着好看的眉毛偏头看她,面上俱是迷惑不解的神色,显然是完全想不明白这个白白嫩嫩的书呆子会跑来青楼找乐子。
作者有话说:
【无责任小剧场】:
【白天】
陆书瑾:我一点都不馋不心疼,几个葡萄而已。
【晚上】
陆书瑾:那败家子怎么能这样!浪费可耻他不知道么!
第13章
败家子。
蒋宿的小舅之所以将这件事办得那么利索,则是因为那个男子在城北长青一带本身就是个活络人物。
所以蒋宿的小舅将画拿过去问的时候,长青区的捕快立即认出了他,那几人知道他的姐夫哥是中举为??x?官,自当不敢怠慢,立马将那男子的家底如实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