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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府上不许?”
她迟疑了一下,遗憾道:“臣女暂住在余府,不便再养宠物了。”
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和能力再去养一只猫,如果能留在宫里,被贵人养着,肯定比跟着她好。
“余府……”男子再次顿了一下,“你就是余将军的女儿?”
知道她是从遥城来的很多,所以并不意外对方会知道她的阿耶并非是余次辅大人。
她点了点头。
“这里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他并未多说,就抱着猫站在树下。
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都显得生人勿近的冷漠。
“那这猫……您会好好照顾它吗?”
似是没料到她还有胆子纠扯,对方终于笑了一声,轻声道:“会照看好的。”
她得了这样的答案,就很安心地离开。
等走出了十几步,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又有人来了。
还没跑近,尖细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太子殿下,您怎么又不等奴婢了!”
“哎哟喂!这哪里来的猫,这么脏,您、您别抱着了,衣裳都弄脏了,殿下您手指怎么了,是不是这畜生抓了您……”
她那个时候才知道,刚刚和她说话的人就是当朝的皇太子李策。
“王妃?您想到什么啦?
福吉和知蓝还在殷切地看着她,好像她这一沉思,他们就以为她能想到什么好主意般。
余清窈笑了笑,转头问福吉:“你还记得两年前殿下带了一只小猫回去吗?”
“王妃说的是那只小白猫?您怎么知道?”福吉脑子机灵着,只是略微一想,拍着手就道:“那天原来是王妃娘娘啊!”
余清窈不好意思地点头。
福吉却叹了一声气,幽怨道:“原本那小猫殿下还是挺喜欢的,可惜啊祥王殿下对猫过敏,来了一趟东宫就发了病,皇后……齐王太后很不高兴,殿下只能把猫送人了。”
余清窈眼睛都睁大了。
因为当时李策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小猫。
“不过您放心,送的绝对是靠谱的人家,那瘦瘦弱弱的小猫现在都胖成一只球了,而且脾气也大了,奴婢最后一次去看它,它还朝着奴婢直呵气!”福吉气哼哼道:“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给天天铲屎的!”
“既是如此,那我想到要送什么给殿下了!”余清窈喜悦地看着福吉和知蓝,眼睛亮晶晶地说道:“这里没有齐王也没有太后娘娘,养只猫不会再是问题吧?”
福吉也拍手道:“当然!”
知蓝倒是不会有异议,只是问道:“可我们要去哪里才能弄到猫呢?”
余清窈弯起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知蓝好久没有看见她有这么的神情,不由愣了愣。
“我们找十殿下帮忙就好了!”余清窈没有忘记之前李珵说过他给皇太后买了一只金眼睛的狮子猫,他肯定有办法买猫。
李珵除了学习以外,跑得都很勤快,因此余清窈才托人往外传了话。
没过一个时辰,十殿下就大摇大摆地走进閬园。
听了余清窈的诉求后,他拍着胸脯接受了这份差事。
“放心,我伴读最懂猫了,一定给四嫂挑一只漂亮健康的!”
余清窈有些窘迫地拿出自己的首饰匣子,里面有一对纯金的耳坠、一对素金的手钏,还有一只造型别致但磕了一角的金兔子,虽然耳坠看起来大,可再重也重不到哪里去,这些加在一起差不多就五两金。
其他花里胡哨的首饰不好直接折算钱,所以余清窈只能拿出这些。
“你看,我现在也只能拿出这么多,能买吗?”
李珵掂量了一下,小小的脑袋里有着大大的疑惑。
他四嫂好像有点儿穷啊。
不过作为一位善解人意的好弟弟,李珵不会当面打击,而是合起匣子,故作老成道:“这个就不用四嫂您操心了。”
余清窈一高兴,当即也答应等番茄成熟了,就请他来吃最新鲜的。
李珵充满干劲,抄起匣子往外奔,一心想为余清窈早点把猫买下来。
正当他带着人急吼吼地在宫里奔跑,在拐弯处就碰到了一硬茬,当即把他撞得人仰马翻,怀里揣的东西就跟不要钱一样撒了一地。
“跑什么,这么大还毛毛躁躁。”
李珵刚想扁着嘴哭嚎自己摔疼的屁股,一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马上就跟被夹住了嗓子,“嗷——”的一声就收嗓了。
“大哥……”
李睿俯身捡起摔在他脚边的金兔子,盯了片刻,伸到他面前,严肃道:“这你哪里来的?”
李珵连忙扒拉旁边掉的金耳坠、金手钏,又伸出一只手哼哼道:“四嫂给我的,你还我。”
“余清窈给你的?”李睿得了和心里一样的答案,反而更加疑窦丛生,扫了一眼被李珵牢牢抱在怀里的东西,“她给你这么多……金首饰,是做什么?”
李珵也没想着要藏事,直接就跟李睿都交代了:“她拜托我给她买一只小白猫,要漂亮健康的。”
“她想要猫?”李睿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里金兔子。
第45章 松雪
李珵在李策生辰当日小心翼翼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猫一大早溜进閬园, 交给余清窈。
余清窈和知蓝、春桃一起围着地上的白团子看,心都给软化了。
“这种通体全白的猫叫作尺玉!”李珵自豪道:“怎么样?厉害吧!本皇子敢说整个金陵城都找不出第二只品相这么好的临清狮子猫,看这蓝黄鸳鸯眼, 大直鼻,长围脖,粗尾巴!多好看啊!”
比他上次选了准备给皇祖母的那只都要好呢!
知蓝和春桃十分给面子, 围着小猫赞不绝口。
一个说:“奴婢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猫。”
另一个说:“也只有十殿下这么能干,能挑的到这么好的猫。”
“那当然,这只猫可贵了!”李珵被哄得两手叉腰,洋洋得意, 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可是我才给了五两金……”
小白猫大约两个月大,身子只有两个巴掌那么长, 软乎乎的像一团羊绒, 余清窈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小猫也不怕生人, 仰起脖子就把圆脑袋蹭进她的手心,还往上拱了拱。
即便不知道这猫的价格, 可是李珵捧得如‘找不到第二只’那般稀罕, 五金的价格好像就配不上它的地位了。
李珵毕竟年纪小, 还没修炼到话术能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没想到才寥寥几句话就给余清窈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那、那有什么,还不是本皇子面子大!”李珵忙不迭地狡辩起来。
小猫伸出爪子,抱住余清窈的手臂, 毛茸茸的尾巴还在身后扫了扫,奶声奶气地叫声把余清窈哄得心花怒放,都没顾得上李珵拙劣的辩解。
余清窈挠了挠小猫的下巴, 笑盈盈道:“那谢谢十殿下, 让你费心了。”
白猫在余清窈轻柔的抚摸下, 舒服地翻出同样雪白的肚皮,一边悠哉悠哉地甩着大尾巴,一边呼噜呼噜。
余清窈知道小猫喜欢这样,就换着地方轻挠着它的脖子,忽然在它围脖处的软毛里摸到了一个异物,她拨开那一层猫毛,原来在猫的脖子还挂着一个项圈,而项圈底下还吊着一块金黄色的圆牌子,沉甸甸,像是黄金做的。
“这是什么?”知蓝和春桃就蹲在两边,同时看见了。
“好像是金子?”
李珵一惊,“金子?”
他挤进来,扶着双膝往地上一蹲,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急急道:“哪呢,我也看看!”
小白猫兀自在地上扭,毫不在意眼前多了几张脸,余清窈托起那块圆牌子,指腹摸到圆牌背面还有凹凸的痕迹,便将它翻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上面还刻两个小字。
——思卿。
“这是猫的名字?”春桃奇怪地摇摇头,“买猫还送金牌子,实属是奴婢见识少了,从未听过这样的怪事。
她又问李珵,“这莫非是十殿下的心意?”
价格不菲的猫再加上一块赤金足两的金圆牌,看来这是十皇子自掏腰包了。
李珵把小手在身前连连摆动,都快摇出虚影来了,“欸!这可不是我准备的。”
春桃听出了蹊跷,瞟了瞟他,“不是殿下准备的,那还能是谁准备的?”
余清窈和知蓝都没有吱声,因为看见这两个字后,两人脸色一变,都不约而同想起了一人。
楚王李睿。
以前李睿就常常会托人偷偷带些小礼物进余府,有时不方便留下太多书信,就会留下一两个字聊表心意。
让涉世未深的余清窈难免为之心动。
但是现在她已经嫁了人,他再要这样做这样的事情,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更何况是这样堂而皇之地挂在她要送给秦王殿下的礼物上。
莫不是想让秦王殿下看了不高兴。
余清窈也是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李睿还不肯放过她。
她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小猫察觉到余清窈停下了动作,就朝着她喵喵直叫唤,好像不满她的走神。
余清窈把金牌子塞了回去,正在研究如何解开这碍眼的项圈,对面李珵忽然就站了起来,响亮地叫道:“四哥!快来看四嫂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
他话音刚落下,余清窈就察觉到身后有人站定,松竹清冷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包围着她。
“殿下……”余清窈慢慢仰起头,脑后的银红发带都从肩头滑落,眼看就要垂到地上去了,李策弯腰用手指勾住了她的发带,放回了她的肩头,“怎么一直待在前院?”
他刚练完箭是打算找她一起用早膳,不过余清窈一去不复返,他等了片刻就找了过来。
余清窈还没答话,李珵就兴奋地指着地上的猫,朗声道:“这是四嫂托我买来的,要送给你做生辰礼物!”
李策把余清窈扶了起来,又弯腰把赖在地上懒洋洋扫尾巴的小猫抄在手里,这才打量了起来。
小猫将毛茸茸的耳朵往后抖了抖,睁着圆溜溜、一金一蓝的异瞳,仿佛也在认真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
“怎么突然想到要送只猫给我?”
李策眉眼如墨浸,形如出鞘剑,是天然清冷矜贵的相貌,只是当他扬起浅笑时,那锋利的眉眼都变得极为柔和,好像是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有令人愉悦的明媚光线,却没有让人难忍的灼热温度。
“臣妾想起第一次与殿下见面时那只小猫了,所以才托十殿下帮忙买了只小猫……”余清窈在他的注视下不禁微微一笑,又看了眼小白猫。
小白猫对她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憨态可掬。
无论如何,这只猫总是没有错。
至于李睿是不是在里面插手了也无关紧要,最多是这只猫的价格会超出她给的那五两金。
待会她再好好‘拷问’一下十皇子,日后补齐了钱再还给李睿就是,与他绝不牵连。
“福吉都同你说了?”李策把猫抱在怀里,只从余清窈一句话里猜出了前因后果。
余清窈点了点头。
她握住小猫爪,轻轻捏了捏,眼睫一垂,就低声道:“殿下说过想希望臣妾能有自己选择,那臣妾也想要殿下以后都可以如愿以偿。”
她又扬起眼,澄澈的眸光映着天光,诚实无比道:“贵重的礼物臣妾如今也送不起……殿下会喜欢这份礼物吗?”
李策低头看着自己怀里这只干净的小白猫,便想起两年前在松林救下的那只小猫。
也想起那日站在雪松之下的余清窈,那天的她穿着一件颈项边围了一圈白绒兔毛的披风,瓷白干净的小脸藏在里面,衬得那一双墨点的眼睛分外的黑,明明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却又两眼茫茫然,像一个娇俏里带着几分傻气的小姑娘。
那时候的她的确小,才不过十四岁,身高比现在还要矮上半个头,在他眼里还像个孩子。
就这样一个小姑娘明明自己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还会为了一只小猫傻乎乎地追问他,“那这只猫……您会好好照顾它吗?”
记忆里的画面和眼前的景象重叠在一块,余清窈的脸好似比从前是长开了一些,秾丽秀美,让人无法轻易挪开视线。
而且个头也要高一些,从前只够着他的胸膛,现在头顶已经能稍微越过他的肩膀。
李策忽然想,是不能把她一直当作小姑娘看了。
因为她也长大了。
现在也会为了他,费心费力。
她就像是一个八宝盒,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拿出一件,将他哄得心生欢喜。
“喜欢。”李策忍不住唇角微扬,温润的眸子转了过来,望入余清窈的眼睛,“再喜欢不过了。”
“这次我们可以一起好好照顾它。”余清窈也随着他的笑,忍不住弯起眼,一扫刚刚忧虑。
她如今已经朝前看了,也不该被往事绊住手脚。思及此,余清窈鼓足勇气,正想为吊牌一事提前知会秦王知晓。
“殿下……臣妾还有话……”
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出来,李策已经移开了视线,看向她的身后。
知蓝在一旁捂着嘴抽了一声气。
余清窈终于察觉到了怪异,转过头去。
“大哥,你怎么来了?”李珵最先出声,叫出来人的身份。
身着红色团龙圆领袍,头带着乌纱折角巾,一身正经亲王服的李睿缓步走来。
他扫了一眼四周,在余清窈身上停了瞬,最后凝在李策身上。
这还是自废太子幽禁以来,两兄弟第一次正式见面,还未有言语却已经在视线里开始了交锋。
余清窈不由拽住了李策的衣角,呼吸也为之一窒。
她没有料到李睿会这么快出现在这。
“今日秦王生辰,作为兄长,理应来祝贺一下,看来是我来的早了,宾客还未至?”他张望四周,明知故问。
此话一出来,站在后面的福吉和福安同时对他横眉冷对。
这是秦王从东宫到閬园过的第一个生辰,以往东宫宾客盈门、高朋满座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与现在门可罗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王此刻提起,无疑是想往李策心口插刀。
十殿下眼睛骨碌碌转了转,踮起脚把手伸得老长:“喂——大哥,我不是客吗?”
楚王瞥了他一眼,“你今日不是该去学堂吗,我在路上时听见华昌正在找你。”
在他眼里,李珵算什么客?
李策抱着猫,微微一笑:“往年本王生辰之日,人满为患、填街塞巷,楚王不给本王再添负担,每每都是婉拒邀约,如今閬园无人问津、清灰冷灶,楚王却来送温暖了,真当的上贤王二字。”
李睿狠狠沉下眼。
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候,小白猫卧在李策的手臂上‘喵呜’了一声,就好像也在附和他的话。
李睿便注意到李策手里的猫,他慢慢转过头,看向了余清窈。
余清窈本来就站在李策身后,被李睿目光一扫,又藏起来了几分。
如此反应,李策就在边上,很容易就察觉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他盯着李睿,不动声色地用手指继续揉了揉小猫的脖颈,不想绒毛里还碰到了一块硬牌。
低头扫了眼,看清上面写了什么后,李策眯了眯眼。
“这只猫……”李睿望前几步,对着余清窈正要开口。
余清窈顿时如临大敌,扯着李策的衣袖不知所措。
李策抬头,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弯唇一笑,语气温和:“这只猫是王妃送于我的生辰礼,楚王对猫何时也有了兴趣?”
“送给你?”李睿猛地停下脚步,忽而扭过头,看向就站在边上还好奇地来回看的李珵。
十皇子李珵本是在看热闹,忽然叫楚王这么一盯,头皮登时就发麻,后颈嗖嗖发凉,他摸了摸脖子,愣愣道:“本来就是四嫂叫我帮忙买……买了送给四哥的嘛……”
眼下这个场面让小小年纪的李珵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急忙忙解释起来:
“而且我也跟那个猫贩是如是说的,只是那天大哥没有问清楚罢了……”
这可与他无关啊!
话说完李珵就一溜烟躲到知蓝和春桃身后去,免得待会大哥的怒火会波及到他。
李策看清楚了两人的反应,又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顿悟道:“原是楚王也帮过忙,难怪能选到一只如此合我心意的猫。”
李珵此刻也不敢居功,连忙从知蓝身后竖起起一个拇指哥,“是啊是啊!大哥功不可没!”
这两人一唱一和让李睿更感憋屈和怄火,没有想到向来只有他算计旁人的份,今日倒是让他也尝到了为他人做嫁衣的滋味。
面色变幻了一阵,他还是咬牙忍了下来,只是凉凉地审视余清窈与李策两人,眸光越发阴沉。
这二人才成婚多久,仿佛就像过了几年的夫妻。
无论是下意识地亲密靠近,还是余清窈会特意为李策准备生辰礼这件事,都让他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就好像自己的笼中鸟忽然打开了笼子飞走了。
飞走也罢,还要飞到了别人的肩头,再也不会对他婉转啼鸣。
他始终弄不明白,他离城的时候一切还是按部就班地在进行,等他回来的时候却天翻地覆,余清窈轻易就改变了心意。
原本他还猜测其中是不是有他不知情的交易,会不会是余家人在里面做了手脚,可调查了一番,均无结果。
余伯贤更是个墙头草,既想要投靠他,又不敢开罪废太子,就连他专门留下的知蓝也被他轻易就交了出去,让他彻底失去对余清窈的掣肘。
至于废太子,表面安于幽禁,背地里还不是一直在插手朝政。
上次兵部尚书的事已经给众人敲响了警钟。
即便不在东宫,皇太子这二十年来早就遍植了自己的势力,若想要彻底清除这些或在明或在暗的势力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李策看着李睿,任他怒火中烧却发作不得,他手指勾起小金牌,又含笑道:“猫什么都好,唯独这名字不太好,我决定给它改名,就叫松雪,取之我们初遇时的松林与雪天。“
后半句他显然不是对着李睿说,而是侧头看向余清窈,轻声询问道:“窈窈觉得如何?”
余清窈一怔,转瞬间就明白李策早已经看见了猫项圈上的牌子,也猜到了其中与李睿的关系,可是他依然从容不迫,没有给她一丝质疑与难堪。
李睿倏然转眸,盯着余清窈,“清窈,你当真要如此待我?”
他还是不相信。
余清窈看了眼对面的李睿,知道此刻就是该到她表明立场的时候。
她果断朝李策靠近,仰脸看着他,声音清脆道:“殿下取的这个名字很好。”
话音落下,兄弟两人的神情截然不同了。
李策唇角一扬,温柔浅笑。
李睿艴然不悦,愤而离去。
第46章 解释
走出閬园, 楚王李睿的脸色依然阴沉难看。
应峥迟疑了片刻,才迎了上去,“殿下, 属下打听过了,今年各部官员都不打算向废太子送贺礼,今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来了。”
这事无须应峥禀告, 李睿早就料到。
墙倒众人推无外乎如此,废太子离开东宫,也就意味着离开了权利的中心,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又怎会再耗费时间精力在他的身上。
而他作为最年长、资历深又有军功傍身的皇长子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这几个月来即便没有任何节庆,来他楚王府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比之閬园的清冷, 可所谓是天壤之别。
然而今日一见李策, 他这几个月来积下的底气就荡然无存。
李策虽褪下了那身象征身份的大红金团龙袍,只着一件银色暗纹青衣, 连乌纱折角巾也不带, 学着那些寒门书生只拿了一根玉钗插着发, 偏偏那张脸依然闲雅淡然, 没有半分苦闷郁色,也不消沉颓态,好似还是东宫最尊贵的皇太子, 用那高高在上又怜悯的神情俯视着他。
看他就如一个跳梁小丑!
他看余清窈的眼神,和叫余清窈的名字,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无法忍受。
他们才认识几日, 何必要在他面前装作一副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样?
越想李睿胸腔里的气就蹭蹭往上冒。
“殿下, 可是里面发生了什么?”应峥开口问。
李睿看了眼他,沉沉吐出一口气,岔开了话题:“运往西北的军资应是到了吧?”
应峥回道:“两天前收到押运官的信,粮草已经运到了遥城,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西北大营。”
李睿负手立在原地,举目望着天。
湛蓝的天空上没有半朵云,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李策出生在一个好时候,钦天监说他的命贵不可言,是以皇帝也不能逆了天意,才会立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为皇太子,可是钦天监也不过是看人脸色,他只是顺应了人意而说的断言,要不然这不能枉逆天意而立的太子如今又怎么会被废黜。
他不信天意,只信自己。
李睿寒着嗓音,野心勃勃地道:“这次的事是我们交涉的最好时机。”
应峥本就对明威将军没有好感,但也不得不压下情绪,平静道:“明威将军如今应当也知道了余姑娘的婚事,我们再去笼络他只怕没有多大作用。”
“对于将士来说,粮草是他们的命,谁能给他们续上了命才是更重要的,如今朝中李策做不到,所以他即便不会明着答应本王,也绝不会敢跟本王翻脸。”
李睿说罢,阴沉的眼睛往身后红墙碧瓦的閬园看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借着兵部尚书就想威慑本王,简直痴心妄想。”
应峥连忙拱手:“陛下圣躬违和,朝事繁杂,都要仰仗殿下处置,秦王已经是穷途末路,未来也只有放去藩地一条路可行。”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件事我自有打算。”李睿沉下眸光,冷冷瞥了一眼应峥。
他旁敲侧打,无非是想说他不应该再围着余清窈打转,再纠缠下去没有意义。
但是在他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之前,他是不会罢手的。
“做好你自己的事,等到西北那边有回信,立即来禀告我!”
*
李睿一离开,閬园里紧张的气氛顿时就消失。
李珵一个箭步跨出来,打开嗓门就喊冤:“四哥,我真的不知道大哥会这样,早知道我就不听他的了!”
人还没站稳,又做出一副切齿拊心的样子告状:“是大哥说知道哪里能选到更好的猫,我想既然是四嫂要送给四哥当生辰礼的,当然要选最好的了!谁知道大哥竟然包藏祸心!”
他可是一心想做好事 ,没想到居然给摆了一道,被人利用了。
余清窈知道这件事怎么也怪不到李珵头上,实则都是因为她的缘故,手在袖子下又稍用了点力,握住李策的手,将他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臣妾有话想同殿下说。”
李策把目光从李珵身上收了回来,见余清窈脸上为难,眼巴巴看着他。
可见她的话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说。
“好,回去说。”
把松雪交给一边站着的知蓝,两人先行了一步。
李睿说的也没错,閬园的确冷清,即便是秦王的生辰也与往日里没什么区别。
只石阶扫得更干净,木板擦得更明亮,院子里的树上挂了一些红色的绸带,沿着游廊还挂上了两排红灯笼。
余清窈为着今天也精心装扮过了,特意挽了一个斜坠云鬓高髻,单侧插着两只红宝石的珠花,另一侧是一只带粉珍珠流苏的蝴蝶簪,步子轻移,那流苏就在脸颊旁微微晃动,让那双美眸像繁星一样闪烁。
李策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回清凉殿。
直到关上了门,他才转头问她:“好了,你想说什么?”
余清窈两手都背在身后,像是在做自我检讨,慢慢开口:“……殿下应当听说过臣妾从前与楚王关系……不错。”
她努力找了一个适当的词来概括两人的关系,既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
李策颔首,语气平静:“我听过一些。”
他又仔细打量余清窈的脸色,“可当你选择嫁给我的时候,也就是已经放下他了,不是吗?”
以他们的关系,李睿想要娶她,父皇那边也不会不答应,可是余清窈却选择的是他。
就如他先前所说,若非走投无路,她不会选择嫁到閬园。
至于谁让她走投无路了,照今日的情况,他不难猜出。
余清窈没想到李策会如此平静地看待这件她压在心里的重担。
温澜潮生,心口都变得暖洋洋的,她憋住漫起来的眼泪点了点头,认真保证道:“臣妾如今绝无二心,既嫁给殿下,此生如蒙不弃,至死不渝。”
“我都知道。”
他没有不信过她。
李策伸出手,摊在她眼前,“从前是你与他的事,我并不在意,但是往后他若还要打扰你,就是我的事了,我便不会坐视不理。”
余清窈垂下眸,李策的手掌宽大,指节修长,皙白里透着健康的血色,充满了让人心安的力量。
她眼睛蓄着泪,可唇角却上扬,轻轻‘嗯’了一声,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
李策手指收起,慢慢包裹着她的小手。
“这是我过的最简单的生辰,却也是最特别的生辰。”李策眸眼温和,宛若潋滟的春江水,嗓音压低了反而更娓娓动听,“因为有你。”
因为有了比血缘而亲密关系的你。
被他目光所摄,又被他言语所惑,余清窈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重要,她仿佛是喝了一口烈酒,开始飘飘然起来。
余清窈仰起脸从这个角度看去,首先看见的是李策弧度浅扬的唇,颜色不深,像是倒映着桃花的水,浓淡色泽与他的气质最是合宜。
她晕乎乎地瞅着那两瓣唇,忽然心底生出了一些贪念。
几乎是念头升起的同时,她用力按下李策的手,借由他的力量把自己撑了起来。
颤巍巍踮起脚,想把软软的唇瓣凑上去,但是李策的身高是她难以攀越的高峰,因而那情迷意乱的一吻只落在了他精致的下巴上,带着浆果的甜和唇脂的黏。
余清窈怔怔落下脚后跟,眼睫一抖,心虚地掀了起来,与眼带惊异的李策对上了一眼,又仓促慌张地垂下,“……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策也只是愣怔了须臾,随即笑意渐深,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倾向。
“哦?不是故意往这里亲。”
李策抬指揉了揉刚被余清窈唇碰的位置,低下头,眉眼笑开了,声音越发低,就像是在说着不能被旁人听见的悄悄话,柔声问:“那你是想亲哪?”
余清窈耳朵都红了,抿着唇装糊涂,“没哪。”
李策把她牵到窗边,上次他就是靠在这里给她额头印上了花钿,此刻余清窈后腰抵着边桌,茫然无措地看着李策,猜不出他现在想做什么。
李策扶住她的腰,蓦然将她提了起来,他力气出奇的大,毫不费力就让她坐到了福字榉木福字纹边桌上。
这半圆边桌比她的腰尚高出一尺,是以她坐上去竟比李策还要高出半个头。
余清窈被吓了一跳,两手下意识撑在李策的肩上,以此保持平衡。
李策没有打招呼又瞧着她直笑,让她越发不知所从,就想挪下来,但被快她一步的李策首先按住了腰。
她挣脱不掉,就像掉进了陷阱里的兔子,眼睛湿润润的,可怜巴巴求饶:
“殿下……”饶了我吧。
李策在她两臂之间仰起脸,光洁白净的肌肤,精致凌冽的轮廓,浓墨浸染的眉眼,高鼻挺秀,薄唇浅红,一种极致的锋利和极致的温和同时并存在他脸上,是穷尽诗家笔的美。
“那现在呢?”他唇角噙着笑,点漆的瞳仁都被窗外的光照浅了颜色,温润如墨玉,唇瓣轻启,“你想亲哪?”
余清窈脸一片红,比院子里的海棠花还要绚烂,血涌了上来,连她自己都能感觉面皮下的热度源源不断往外冒。
李策把她架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创造一个让她可以对他‘为所欲为’的条件?
的确,这个高度和角度,只要她稍稍低下头,再也不会犯刚刚的错了,可是被李策这样目光灼灼盯着,她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哪还有胆量顶着他的目光,再去冒犯他一回。
“这样的机会不多,不考虑一下?”李策也不着急,只是用言语不停鼓动她,温柔道:“……窈窈?”
余清窈呆呆看着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竟然还要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叫她的名字,蛊惑她。
实在太狡猾了。
她从未发现李策身上还有‘巧言如流’的特征,可是不得不说他的声音让她的心不争气地动摇了。
李策凤目含笑,眨也不眨地望着她,支在两侧的手臂一动未动,像是一个耐心极好的猎人,将‘敌不动我不动’奉为圭臬,只是静静等候。
哪怕这只胆小的兔子已经在他的陷阱里,他也不急着自己下口。
余清窈手指在李策的肩膀上不安地抓了抓,她甚至能感受到在衣料下那绷紧的肌理,仿佛像是暗流涌动的长河,随时可能会翻涌而上,把她吞没。
她有些紧张地咽了咽。
但从这个新颖的角度俯视李策,她又有种难以描述的奇怪感觉。
因为视线高高在上,就好像她真的可以肆意地对处于下方的他做任何事。
而李策无声静候,更是纵容她将这个想法越放越大,像是燎原的火,席卷而来。
风吹起她坠在发髻上的珍珠流苏,清脆的撞击声响在耳边。
余清窈慢慢闭上眼,慢慢俯身,因为两人的距离不远加上角度合适,唇瓣很快就碰到了。
两人的呼吸都轻了。
余清窈动作很生疏,可又因为这次是她主导的,也只能继续下去。
她低着头一次次试探地轻吻,或是含或是舔,俨然把他当做一块很好吃的饴糖,正在想尽办法想要将‘糖’融化,化在她的唇舌之间。
两人唇与唇相依,鼻尖轻蹭,连略略急促的呼吸都很快就融在了一块,跳动的脉搏激烈得好像要化作一团火,要把他们一并烧了。
余清窈心里怦怦狂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有点挨不住这绵长的亲昵,红着脸就要分开了两人的唇,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策把手从她腰间挪了上来,轻捏住她的颈朝自己贴来。
他喉结轻滑,眼睛里是一种未曾餍足的的贪,微启唇瓣,慢慢吐出声来。
“……张嘴。”
第47章 想吃
叮铃—— 叮铃——
耳边的流苏被身后的风吹得打转, 相互碰撞的清脆声不断在耳边回荡。
两人鼻尖轻蹭过,气息纷乱,唇若有似无地挨着, 却始终并无真切的触碰,就仿佛水将沸未沸、花要开未开的那个时刻。
让人害怕,也——让人有一点点憧憬。
可至于憧憬的是什么, 余清窈自己也弄不明白。
“……殿下还要做什么?”她被压着颈部,只能坐在桌上微踏下腰,向下弯成了一枝不堪重负的花枝,又因唇瓣掀动的时候竟会蹭到对方的唇而感到难为情。
若不是李策的手指轻轻捏着她的颈, 指头还搭在她的颈窝上,让她不能轻易把头抬起来, 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教你啊……”李策仰起脸, 用唇缓缓碰了碰她的, 眸底有窗外的光,有她的影, 还有涌动着暗流。
余清窈怔了怔。
想起之前是她非拉着李策要他教自己的, 那才有了他们的第一次亲吻。
想起往事, 她红着脸哝哝道:“……这个我会了。”
无非就是轻轻咬着对方的唇, 或是上唇或是下唇,再慢慢地碾磨、摩擦,就像是轻咬着软软的白玉糕。
李策被她的话惹笑了, 笑音掀起的气息让余清窈感觉自己的唇上一阵酥麻,她下意识就想快些抿掉这异样的感觉。
“知道什么叫相濡以沫吗?”李策抵着她的唇瓣,轻轻地说了一句。
余清窈呆了一呆, 还没等她有所举动, 已经被李策热切的唇温柔地覆上。
余清窈慌忙闭上了双眼。
只能凭借着感觉, 感受到他唇的移动。
起初是和之前没有什么差别,正当余清窈放下了警惕时,李策不动声色地加深了这个吻。
好像是蝴蝶在汲取花蜜,不断地在她唇缝处反复试探。
用行动告诉她,张开嘴。
余清窈蓦地睁开了眼睛,近在咫尺的李策依然垂着眼睫,专心致志地含咬着她的唇。
克制又放纵。
余清窈感觉自己被他这样亲吻着,都忘了要呼吸,须臾后肺腑齐齐反抗起来,她的嘴不得不张开了一些,好让赖以存活的空气可以进来。
但她实属没有料到,与空气一起涌进来的还有李策的舌尖,他像是终于等到花开,便从容不迫地开始撷取里面的甜蜜。
言传身教地告诉她,什么叫作相濡以沫。
余清窈有些害怕。
对于这样极具进攻意味的动作,身心皆颤。
她的手不仅仅是扶在李策的肩膀上,开始带上一些向外推的动作,李策因为她的这个抗拒,停顿了下来,收回了所有,慢慢轻啄在她唇瓣上,安抚她的不安和害怕。
余清窈逐渐平静,略略松开了手上的力,本以为可以歇口气,就听见李策的嗓音低低传来。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