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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策递给她一杯热茶,给她出主意:“心意到了即可,人可以不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松。
但余清窈身为小辈又是外人,可没有李策口里说轻巧,那是皇太后,是他嫡亲的皇祖母,再怎么也不能和张阁老一样的待遇。
她幽幽叹了口气,接过李策递过来的茶。
茶雾氤氲在两人之间,仿佛拢着一层薄纱,连眉目的轮廓都变得朦胧。
“臣妾……还是去吧。”趁着喝茶的功夫,她抬起眼睫,偷偷瞄了一眼李策沉静的脸。
其实比起自己要去参加太后寿宴,他这个真正该去的却不能离开閬园的人,心里才更加不好受。
“你想去?”李策闻言略感奇怪地望了过来,他眸光微暗,将她打量了一遍,那巴掌大的小脸再配上那对莹润澄澈的杏眼,瞧着就是一副好欺的样子,让她去,他实在放心不下。
“你知道我不能出閬园,福安、福吉也不能陪着你,你不害怕吗?”
余清窈眉心紧了一下,抿住了唇。
这宫里的奴婢常年趋炎附势,可今日来宣太后口谕的太监们丝毫不敢对她无礼,原因就在于太后给了她面子,正是因为这个面子,宫里的人便会觉得秦王殿下还未到山穷水复的地步。
如果她去了,或许对李策来说,会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些,余清窈就嫣然笑道:“臣妾不怕,臣妾带春桃去就行。”
只要自己注意一些,不去人少的地方。在大庭广众之下,即便是兰阳郡主也不可能不顾及太后的颜面,来为难她这个秦王妃吧?
若是上一世的她定是不敢独自去这样的场合,但是好像在李策身边待久了,她渐渐也有了一些勇气。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想见的人。
第26章 花钿
三天后,太后寿宴。
这日整个閬园里最开心的人莫过于春桃。
她在余府的时候是老夫人身边得力红人,整个余府的姑娘都没她自在。
如今身在閬园,统共就这么点地,每日除了吃饭再也没有别的开心事,更何况吃的还不如余府好。
她真真要闷死了。
能出去透口气,还是参加太后的寿宴,真是再好不过。
余清窈今日不能随意,一应打扮都要按着她王妃的品级来,不说服饰繁琐,单那个头发她自己就弄不成,春桃看在能出园的份上这会也‘尽释前嫌’,耐心地给余清窈梳妆。
亲王妃出席正式场合,需带九翟冠。冠上前后一束含珠牡丹,两侧是金丝纹镶嵌而制的花鬓,冠上还一座有翠色云顶,缀有明珠九颗,身上是正红色云纱对襟大袖衣,肩披深青色织金祥云凤纹霞帔,里面搭配一件绣有凤纹的鸭青色圆领鞠衣,十分隆重。
春桃虽然一直伺候老夫人,但是平时喜爱弄调弄脂粉,和小姐妹互相装扮,所以此刻打扮起余清窈也得心应手。
即便春桃对余清窈不太待见,可不得不承认她就是天生丽质,光靠这张脸足以横扫金陵,要不是她常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美名早该传遍全城。
如今嫁给了秦王,只能困在閬园,宝珠蒙尘。
春桃拿着粉刷几乎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可为了自己的颜面,不好显得自己这般无用,便简单的在余清窈脸上扫了一层淡淡的珍珠粉,再挑了合适的地方小范围染上浅桃色的腮红。
她又拿着眉笔比划了几下,最后无奈放下,嘀咕道:“王妃的眉浓淡适宜、形状姣好,就不用再画蛇添足了。”
余清窈也在打量铜镜里的自己。
不过她没有心思放在自己的妆容上,只想瞧瞧自己的心慌意乱有没有表露在脸上。
虽然是自己决定要去太后的寿宴,若说一点也不慌张那也是假的。
昨日福吉花了两个时辰给她讲皇家里各种复杂姻亲关系,此刻她脑子还混沌一片,就怕届时一紧张,更是什么都忘光了。
余清窈垂下眼睛,搅动着自己的手指。
别的她都不怕,就有些担心自己做的不好,给李策会带来麻烦。
在戴九翟冠之前,春桃又对着镜子重新检查了下余清窈的脸,因为把刘海全部挽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很快春桃就知道缺了什么。
大旻女子喜欢在眉心贴花钿,几乎每一位贵女都会费尽心思在花钿上下功夫,譬如裁剪蜻蜓翅膀、花瓣、珍珠等物,都是不错的选择,不过春桃没有在余清窈的妆台上找到放花钿的盒子。
春桃还想去找福吉,去问问尚服局,但是给余清窈制止了。
“兴许是尚服局漏掉了,何况我平日也不爱妆点花钿……”
“那怎么行!”春桃道:“公主、郡主、别的王妃个个都有,若只有王妃您没有,岂不是招人眼。”更主要的是,秦王妃身边只有她一位婢女,这一看不就知道是她的工作有失。
虽是奴婢,但是奴婢之间也是较,春桃可不想被人看轻。
余清窈没想到春桃在这件事上居然这么固执,迟疑道:“……那用笔沾了朱砂随意勾一个?”
春桃瞪大眼睛,觉得余清窈实在辜负了她那张老天恩赐的脸,也毫无争奇斗艳的干劲。
“出了何事?”李策的声音像是一汪清泉,及时化解了屋里的凝重气氛。
春桃面对秦王时不敢嚣张跋扈,连忙站好行礼,恭恭敬敬地回话。
“尚服局漏了王妃份例的花钿,现在只能徒手画一个,可奴婢画工粗陋,怕是辜负了王妃。”
“殿下,其实春桃画的很好,没有关系的。”余清窈也跟着站起来,为春桃说话。
李策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余清窈的脸上,在她今日格外柔美的眉眼处顿了顿,就抬步走了过来,“我来吧。”
此言一出,余清窈与春桃同时怔住。
虽然知道皇太子的画工了得,一手丹青都能自成一派,可这眉间画是女儿家的玩意,他何等尊贵,怎能纡尊降贵做这样的事。
奈何两人都没有什么胆子对秦王说不。
只能眼睁睁看着身量颀长的男人信步走入,环顾四周,最后移步到窗边半圆榉木福字纹边桌前,长腿一曲一伸,姿态无比自然地靠了过去,指挥道:
“把那盒胭脂拿过来吧。”
余清窈见他一副胸有成算的模样,只好端起桌子上一扁圆青花瓷妆盒就乖乖走到李策身前。
“走近来些。”李策不知道从躞蹀带上解下了什么,正捏在手里,逆着光望来的眼眸也格外深邃,像是望不尽的夜空。
他说话的时候,背后的风将他身上似竹似松的气息迎面吹来,仿佛要拥人入怀。
余清窈瞄了眼李策留给她的位置,那是在他两腿之间。
她红着脸慢吞吞挪了进去,越靠近,心就乱跳了起来,又怕被李策发现她凌乱的呼吸,干脆屏住了所有气息。
最后站到一步的距离,她手里托着金泥印,如临大敌般巴巴望着李策。
李策朝她展开手里之物,原来是一枚四方的印,玉身洁白,油润亮泽。
“这是我的私印,刻的还算可以,花纹也清晰,你觉得如何?”
余清窈垂下眼睛,见李策把印章底面亮给她瞧。
这不是一枚字印,而是图印。
是阳刻的银杏叶,几笔就栩栩如生地刻画了一片边沿卷曲的扇形叶。
好漂亮。
对于精致小巧的东西,余清窈总是喜爱的,这一枚印章更是深得她心。
“这是殿下自己刻的吗?”明明刻得巧夺天工,可李策却说的是‘还可以’,若是旁人所刻,他的评价定然不会如此低。
“是。”李策没藏捏,大方承认了。
余清窈感觉自己的心又不争气地撞了几下,仿佛里头偷偷揣了只小兔子在里头。
可她不敢在李策面前显露,只能努力藏起来,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
“……殿下亲手刻的,当然最好不过了。”
李策笑了笑,将手里的印摁入胭脂盒里,又在自己的手背上轻压了一下,擦去了边缘溢出来的颜色。
“头,低一点。”
低淳的嗓音从耳边擦过,她的耳廓就热了。
余清窈下意识就听话朝他低下头,可随着距离被拉近,她忽然发现这样面对面太难为情,尤其是看见自己慌乱的神情一览无遗地落入李策的笑眸当中,她慌张地闭上眼睛。
就像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轻笑声窜了过来,惹得她脸孔有些发痒,仿佛连气息都在撩拨她。
这样似乎更糟糕了。
闭上眼后,除了视线被挡住,其他的感官却被无限放大。
被李策那不可忽视的气息强势缠绕,仿佛陷入他温热的怀抱。
明明没有碰到,却有强烈被桎梏的感觉。
甚至一阵战栗忽然就从背脊窜起。
让她禁不住想后退。
这时两根指头固定住了她的下巴,不是很用力,但足以让她不能再乱动。
“别动,会花。”
余清窈僵在原处,只感觉额心处一凉,是那印章压了上来,又停留了几息才移开。
她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把头抬起,李策却没有把手松开,甚至他的脸都更靠近了一些,声音近在咫尺。
“还没好。“
指腹点到她额头上。
余清窈紧闭着眼,能感受到李策指腹的走向,每一步都细致温柔。
李策自然温柔,因为余清窈细腻的肌肤受不得太重的力度,否则会留有痕迹。
他顺着圆印压出来的边缘,慢慢擦掉多余的印迹,余光瞥见余清窈因为紧张而轻抖的睫羽。
他以目光无声打量。
余清窈大婚那日穿得极为艳丽,可过重的妆容将她清丽秀绝的容颜也遮去了三分,今日这淡妆就正好,没有过多的修饰,反而让她的肌肤更加莹润透白,眉羽睫毛的黑,就好像工笔写意中最具灵气的勾画,轻描出美人的风骨与美丽。
小巧的琼鼻下唇瓣晕着自然的樱红色,饱胀的两片唇瓣微张,还能窥见里头些许洁白的贝齿。
像是半遮半掩的待开的花苞,里面藏着无人知晓的春色。
一直都游刃有余的李策呼吸微微一窒,理智想要挪开视线,本能却徘徊不走。
甚至那轻捏在下巴的手指有慢慢往上的趋势。
余清窈察觉怪异,忍不住睁开眼问他:“殿下,可是好了?”
李策难能可贵地在她面前惊了一下,被她直直望来的目光逼迫,仓促挪开了视线,同时松开了手。
“好了。”
余清窈下意识想摸自己的额头,未干的印迹有些凉还有些粘,但被李策及时挡住。
“碰了会花掉,去镜子前看吧。”他的嗓音有些喑哑低沉,就好像心里闷了一些说不出来的情绪,无法宣泄。
不过余清窈却没能听出他的异样,只点了点头,如蒙大赦一般快步坐回妆台前。
春桃也从镜子里欣赏了一下这独特的花钿,赞不绝口:“奴婢还没见过这种样式的花纹,真好看。”
余清窈只敢摸着倒映在镜子上的图案,唇角弯弯,夸道:“好看。”
李策还倚在窗前,远远望着余清窈因满意而翘起的唇角。
他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胸腔里充盈了满足。
第27章 欺负
大旻有逢旬大庆的习惯,今年正好是太后的甲子年。
不但皇家国戚、满朝文武,甚至封疆大吏、外藩使臣都要前来参拜。
只是这样的盛会与余清窈的阿耶无关。
北边的蛮夷一年中有半数以上的时间,无间断地骚扰边境,只有冰封雪冻的日子才能令他们安分一些。
余清窈早知道此次是见不到阿耶,倒也没有显得特别失落,对前来接引她的内官浅笑致谢。
小内官刚刚有意告知她,就是怕这位秦王妃万一在寿宴上见不到亲人会失落,现在看见她能够坦然接受,说明这秦王妃还是沉得住气的人,也就放下了心。
遂又说道:“太后娘娘对秦王妃一直很好奇,起初还担心秦王妃不适应宫里生活,若是不巧生了病,这次就也没机会见着了。”
余清窈冷汗都要落下来了。
倘若她想拒绝参加寿宴,那么能给出的理由无非就是生病。
可听小内官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太后娘娘原本以为她会称病不来。
假如她真的称病,以太后这般精明的人又怎能猜不出真假。
余清窈诚惶诚恐,“蒙太后娘娘照拂,臣妾在宫里无有不适,今次得娘娘记挂,感激涕零,自是要当面跪谢太后娘娘的恩情。”
小内官见余清窈如此上道,眼笑眉飞,“王妃真是聪慧机敏,太后娘娘想必会对您一见如故,钟爱有加。”
余清窈捏住手里的纨扇,含笑接过内官的奉承话。
上一世,在她刚被定为楚王妃时,宫里的内官也是这样和颜悦色,可后来她失了名节,只能沦为侧妃,他们马上就换了一种面目。
所以余清窈从来不敢轻信他们的迎合奉承话。
夹道两边树荫如盖,花香怡人。
这是宫城里最重要的道路之一,可直接由西华门直通到奉天殿、太极宫。
而閬园正处于这条宫道的西侧。
还未到正午,阳光已经有了灼热的温度。
宫道边上正停着两顶妃红色华盖樱桃木的轿撵,垂幔撩开,其中一位身着礼服的少女拿着纨扇对自己猛扇着凉风。
“你怎知道秦王妃今日也会来?万一她不肯来,本公主岂不是白等了?”说话的人正是七公主华昌。
另一个轿撵里端坐着一位年纪和她相仿的少女,从垂幔里露出一张精心修饰过的芙蓉面,不甚肯定道:“是睿哥哥告诉我的,既然是皇祖母下的懿旨,她难道还敢不从?”
“秦王妃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就是奇怪你什么时候和我大哥好上了?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华昌公主撇了撇嘴,“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别这样说,睿哥哥也知道我一直都喜欢太子哥哥,他肯定只是关心我罢了。”兰阳郡主连忙解释,生怕华昌公主以为自己移情别恋,“我可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小人。”
这话也把余府的大小姐余薇白拐着弯骂了一句。
华昌公主却摇摇头。
没救了。
“快瞧,那是不是皇祖母宫里的黄内官?”兰阳郡主压根没有注意华昌公主的神色,而是高兴终于等到了人。
“自然是了。”华昌公主没好气道。
黄内官随着轿撵点头哈腰,单看个后脑勺就知道此人现在面上应该是怎样一副神情。
定然是喜眉笑脸,像个喜庆的泥塑娃娃。
“她、她就是余清窈?”兰阳郡主此前没怎么见过余清窈,对她印象一直不深,今日第一次注意就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忽然说不出话来。
“对,就是她,我早跟你说过了,她长的又不差,你想靠脸艳压她是行不通的。”华昌之前见过余清窈,此刻兴趣缺缺地打算瞄了一眼,但这一眼她就呆住了。
春光明媚,可轿撵里那人粉面桃腮,杏眸潋滟,隆重的九翟冠压着她的头上,给她清艳的容颜平添了一些端庄,就好像画上的神女一样,让人不敢亵渎。
愣了半晌,华昌公主好不容易收回神,目光正好就落在了余清窈的眉心花钿上,这个图案一看就不是司服局中规中矩描出来的花纹,可又离奇,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就喃喃道:“她眉心的那花钿有些眼熟。”
一边的兰阳郡主早也看到了那花钿,此刻低头解开腰间的香囊,又从里面抽出了一片薄纸,最后颤抖着小手,小心翼翼地展开。
华昌公主探头过去,“看什么呢?”
兰阳郡主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抽了抽鼻子:“太子哥哥还在东宫的时候,我有一次在地上捡到一张他的废稿,上面盖有他的私印,听说是他亲自设计雕刻,这全天下独一份的样式。”
“然后?”华昌公主不知她牛头不对马嘴在讲什么,忽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兰阳郡主把手里精心保护好的纸亮给华昌公主看。
“你看这个,你再看她头上那个!”
华昌公主只匆匆瞥见了一眼,兰阳郡主已经抽泣着缩回自己的轿攆里,顺手还把垂幔都扯了下来,挡得严严实实。
虽然只看了一眼,可是华昌公主总算知道这眼熟感是哪来的了,还不是从前太子的手稿上见过,脑子里依稀有一个印象。
竟然就是太子的私印。
她也奇怪,嘀咕道:
“从前四哥对谁都谈不上亲近,世家贵族的贵女无不例外,人人都说这余清窈不过是趁着四哥失势,无法抗拒才得以嫁进去,这般情况下,焉能有好脸色?莫非是大家都看走眼了?”
“别说了!快走!”兰阳郡主哪能受得了这个,当即呜咽出声:“我不信太子哥哥会对她如此好,其中定然有蹊跷!说不定是她偷了太子的私印故意为之,如此不知廉耻之人,我定不会要她好过!”
华昌知道自己这堂妹性子如此,只挑了挑眉,没有反驳她的话。
可她却在心里想,秦王的私印哪是那么好拿到手,更何况是这样堂而皇之顶着出门?
宫人在兰阳郡主的哭泣声中噤若寒蝉,抬起轿攆就赶着离开。
只有华昌公主还往后头閬园等人身上多望了几眼,像是突然好奇起来。
国之大宴,都会在奉天殿举行。
殿内皇亲国戚、权臣重臣齐聚一堂,还有许多装束奇特的外藩使臣,操着不太流利的大旻官话左右逢源。
这次余清窈作为秦王妃,坐席自然与余府不在一块,而是在皇亲当中,位置还算靠前。
坐席的位置按照长幼划分,所以她与李睿仅隔了两张桌案。
两人中间是皇帝长女新都公主和她的驸马,然后是皇三子越王与王妃。
余清窈坐下时李睿正在喝酒,听到声响,抬眸看了一眼,瓷白的酒盏在他手指间险些捏了个粉碎。
此情此景怎能不叫他心生愤懑,若非那日出了差池,如今的余清窈应当是坐在自己身侧,被称作楚王妃,而不是听着别人唤她秦王妃。
余清窈还未坐稳,从黄金台上就走下一位手臂搭着拂尘、身着紫红色圆领袍、白面斯文的宦官,在她席位前细着嗓音道:“秦王妃,咱家奉太后娘娘之命,特来请王妃娘娘。”
皇帝身子还没好全,不宜受累,今日太后寿宴就交由司礼监全权负责。
司礼监在宫里权利极大,不但能批答奏章、传宣谕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替皇帝主持大局。
而眼前这位更是了不得,虽然余清窈之前没与他打过交道,可也认识他。
司礼监掌印大人,赵方。
也就是福吉、福安两人的义父。
“有劳掌印大人。”
太后召见,余清窈岂敢不从,连忙提裙起身。
顺势而起时,视线往上抬,余清窈留意到赵方的目光似乎在她眉心顿了顿。
不过很快他就挪开了,宛若什么也没有发生,细声道:“不敢,王妃随咱家这边走。“
赵方在旁引路,姿态是不卑不亢,没有像那些小内官一样奴颜婢膝,他走路时腰板挺直,犹如清风劲节的士子。
余清窈好奇打量了他几眼,越看越觉得这位掌印大人生的十分俊秀,若是不知道他身份,光看他的仪容姿态,想必会认为他是世家大族出生的宗室子弟。
“王妃娘娘有何见教?”
余清窈这样稚嫩的人,一举一动都难藏踪迹,更何况能用二十年一步一步爬到掌印太监的能人,所以几乎就在余清窈往他身上落眼的时候便发现了。
虽是宫里独揽大权的权宦,可赵方并不严肃,相反他笑容满面,只是那笑分明看得出并未达心底,不过浮于表象。
余清窈讷讷道:“久仰掌印大人威名,难免好奇,是以冒犯了掌印大人。“
赵方和颜悦色道:”王妃言重了,不过皮囊,王妃娘娘若觉得还看的过眼,那是咱家的荣幸。”
赵方虽然是这样说,可余清窈也不敢再看。
两人不紧不慢走上黄金台。
一步一景移。
直到珠光宝气,翠羽明珠皆映眼帘,热闹喧嚣的声音也如热浪扑面而来。
“皇祖母你看七姐她送的这礼,分明就是借花献佛!”
“对啊,咱们皇祖母可不就是菩萨心肠,就当我是献佛,怎么了?”
“好不要脸面,皇祖母皇祖母您快看,我专程从延叔公手里好说歹说要来的这幅山居茶花图,您可还喜欢?”
一听到这,原本还笑吟吟的太后脸色突变,连带着周围哄闹的声音也如潮水褪去。
十皇子李珵不知所措,把自己姐姐、表姐等人看了一个遍,唯独端坐在一旁的贵妃面上露出一些知情的神色。
可他不好去问贵妃,只能忐忑地问太后,“皇祖母,可是珵儿的这份礼不合心意?”
“……没有的事。”太后反应过来,摸了摸十皇子的头,笑着道:“这礼皇祖母很喜欢。”
虽然皇太后没有说什么,可大家分明都察觉了这幅画对太后而言,寓意不同。
这个时候赵方走上前,细声禀告:“太后娘娘,奴婢把秦王妃请过来了。”
皇太后顿时松了口气,眉眼带笑望了过来,先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她额头上的花钿上打了个转,笑着道:“哦,这就是老四的王妃?”
余清窈上前两步,规规矩矩行叩首礼,头冠沉重,她也很难把这个动作做好看,旁边不知何人嗤笑了一声,令她更加慌张。
“臣、臣妾见过太后娘娘,贺太后娘娘,人、人寿年丰,鹤算筹添……嗯,福寿绵延,松柏齐肩。“①
原本背的滚瓜烂熟的词也给她说的磕磕绊绊,话未落,脸已经红透了。
“是个模样标致的孩子,看着与老四也般配。”皇太后没有多说什么,只笑眯眯让旁边的宫人扶她起身。
起身后余清窈又转了半个身,向齐贵妃行礼问安。
齐贵妃也夸赞了几句客套话。
虽然这一世她与楚王的关系未到那一层,可齐贵妃审视的目光还是让她芒刺在背。
好在这时候一个娇俏的声音解救了她。
“秦王妃姗姗来迟,可是带了什么好东西给皇祖母贺寿?”
宫人把余清窈带来的贺礼送了上来,是李策为她准备的,一串足有一百零八颗的金叶紫檀佛珠,被盛放在铺着绸缎的托盘里,显得每一颗佛珠都温润细腻,不似凡品。
皇太后礼佛,这件礼物既稀罕又合她心意,她欣然收下。
旁边那少女却又‘啧‘了一声。
“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就站在余清窈身边的赵方忽然恭敬道:“郡主有所不知,这金叶紫檀乃是悍尔答的国树,世上仅存一棵,一枝一叶都极其珍贵,非钱帛可比拟其价值。”
李珵因为收了他四哥的好处,此刻也站出来为余清窈撑场子,叉腰道:“听见没,这份礼很贵重的!”
兰阳郡主不知余清窈何时收买了赵方和李珵,她一人难敌,气得说不出话:“我!……“
“兰阳可听见了,少说几句,免得惹人笑话,这能有一百零八颗如此品色的佛珠,想必是秦王费了心力。”一位与齐贵妃年纪相仿的贵妇走来,斥完自己的女儿后,又对皇太后道:“母后,都怪女儿没管教孩儿,才在这里胡言乱语。”
赵方向来人行礼:“见过寿阳长公主。”
余清窈一惊,跟着行礼问安。
寿阳长公主‘嗯‘了一声,从两人身边经过,目光也在余清窈额头上微微停顿了下。
余清窈察觉到刚刚掌印和寿阳长公主看的都是李策的那枚印章,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心口涌出一丝暖意。
难道这是李策特意的?
兰阳郡主气鼓了脸。
皇太后摆摆手,“小姑娘家活泼,话多难免会有疏忽,不算什么大事。”
余清窈听着皇太后的话,目光不由往兰阳郡主身上落去。
见她约摸二八年华,鹅蛋脸,脸庞白净,秀眉凤目,此时唇瓣微撅,显出一副娇蛮的模样。
到底是千娇百宠长大的贵女,即便在皇太后面前也有骄横的底气。
兰阳郡主在亲娘身上受了气,扭过头对余清窈一瞪眼,越发瞧着她眉心的花钿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