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谁承想,周名博转头娶了人家闺女,这关系就僵了,打那之后断了关系。实际上也是周明杨和周奶单方面断的关系。人家过节回回不落下这里,即使前脚送,后脚就给扔了,可人家送了。
不管周名博靠谁 发的家,王爱丽这会真的没办法了,只能把周子青在东山市受虐打,放火烧了家里房子,一个人坐车从东山来云海找人的事情说了。
“孩子可能听说我们要把她送回去,人就跑了,这几天,能找的地,我们都找了。火车站,汽运站也跑了。最后没办法才登报找人。”王爱丽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
周名博瞪着眼,气的手指着周明杨乱点,“你……你可真有本事,老二为什么恨你,你不清楚?多少年了,亲侄女千辛万苦找过来,你不想着好好照顾,还把人撵走了?你可真能耐啊老三,这么多年你就被个媳妇压着了,她说送?你就答应?人都跑了,你们一个个马后炮跟着哭 ,跟着急,有个屁的用。”
周名博气的不行,这么多年就因为他娶了媳妇,就把他当仇人恨着,防着。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人和他说一声。
周明杨被堵的说不出话,张着嘴老半天才干巴巴的回了句,“谁能想到,她就一句话没有就跑了。”十来岁的孩子,身上又没钱,说走就走了,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你就是蠢的。孩子找着前没事还好,要是出了事,你这辈子到死你都欠老二的。”周名博懒的和脑子不清楚的人说话,气呼呼的走了。
报纸就刊登那么小一块,眼神不好的,谁能看到,也不知道登大点。
王爱丽哭归哭,可周名博知道这个事,他就不会坐着不管。说到底 ,这是亲弟弟的孩子,亲侄女。随即又懊恼起来,当初孩子找过来,怎么就没想到送到周名博家里呢。
他有钱,家里地方大,就一个儿子,养个侄女完全不是事。
可惜家里多少年不让提周名博的事情,一提就恼。连个名字都不让说,当时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有这个人在。
周子青压根不知道报纸夹缝里有正在找她的寻人启事。文字版,连个照片都没有,别人就是看到了,也不知道找的谁。
周子青被陈成给盯上了。
一个躲,一个找,云海市这么大,偏偏回回让陈成给撞到。
一个跑,一个追,周子青跑的再快,可她是个女的,她跑不过身高腿长陈成。
跑不过就打呗,周子青豁出去,对方不敢要她的命,扭打在一起的时候,一丝不含糊,陈成挥拳打的周子青鼻青脸肿,汩汩往外流鼻血。
周子青被反手钳制的动弹不得,就张嘴咬,咬的一嘴血沫子,也不松口。
两个人都凶的要命,彪着劲,谁都不让一步。
陈成追周子青这么久,气恨的牙痒痒,“你他妈钻钱眼里了吧,要钱连命都不要?”
周子青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地面吐了口血沫子,往外吐的时候,呛着了,咳嗽好几下,一抬手抹鼻子,全他妈是血。下手真够狠的。
一扯动嘴角,整张脸都跟着痛。
“你不爱钱,老追着我干么?”周子青也是憋屈,“这钱要是当初被你打的人抢去?你敢这么追着要么?还不是看我是女的,岁数没你大,个头没你高,力气比你小,呸,你就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
陈成挥着被咬的发麻没点知觉的胳膊,满脸讥讽,“你他妈搞笑的吧,我是欺善怕恶,可你自己瞅瞅,你浑身上下那点善良了。”
“说再多没用,钱我一分不会给你的,有本事咱就耗着。”她的钱得存着,没爹没妈,这么小岁数,要长大还有好几年呢。
陈成咬着嘴唇,从地上扣出一块泥巴,撸着胳膊上的伤口,粗鲁的涂抹一圈。这一抹,疼的龇牙咧嘴,人直抽抽。
周子青仰着头捏着鼻子,控制鼻子不让它一直流血。
疼劲过去,陈成瞄了一眼周子青,只看到她混身上下脏兮兮的,衣服原本的颜色早看不出来,还有那脸,脏的指甲一扣,能扣出一块泥下来。
心里疑惑着就问,“你是不是没地去?”每回找着她都是街头暗巷子,一个人溜达。
周子青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在思索他话里意思。
“你把钱分我一点,我给找你能睡觉得地,怎么样?”陈成还是惦记那个钱。
租房子也要先看看房子呢,周子青又不笨。可她也总不能一直露宿街头。
陈成带着周子青去了一栋破破烂烂的民建房。一看就知道是私自改建,加高的一层。勉勉强强一米七多的陈成能进去。面积八九平大,里面东西扔的烂七八糟。看得出来,里面不止住了一个人。歪歪扭扭的塑料架子上放着三把牙刷。
正看着,外面楼梯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随后一个年龄比她大几岁的女生走了进来,看年龄十八九岁大,一进来就先看到陈成领着周子青。
陈成瞅到陶小桃,表情讪讪地,一手挠着后脑,指着陶小桃对周子青说,“实际上这房子是她租的,我也是借住,给她点钱,你也能有个落脚地。”
周子青看看陈成,又看看陶小桃,眼神略略带着些防备,“即使她租的,我给钱也是给她,也不能给你啊。”
“我好心给你介绍住处,多少意思意思一点吧。我是觉得你够狠,跑的也快,说不定以后可以合作呢。”陈成真正的心思在这,他觉得周子青可以,身上有股狠劲,又是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培养做个帮手。
周子青自然听得懂陈成嘴里的合作是什么意思,下意识拒绝。“我是年龄小,找不到工作,但凡我有你这么大,我就安分找个活做。”她要是男的,十八九岁,去港口海鲜市场扛包,都能活下去。
周子青怕陶小桃和陈成合伙骗她,她只答应住房子的钱,一天一付,不答应她就走。睡街头冷是冷,靠着墙,不担心谁在背后给她来一下。
可陶小桃同意了。
周子青这算是有了落脚地。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成睡在临近门口地方,陶小桃和周子青两个女生睡在里面。都是打地铺,能有个挡风挡雨地,已经知足了。
晚上睡不着,三个人聊天。
“我叫陈成,今年十七岁,亲妈死了,老爸刚开始还挺宝贝我的,没过两年领个女人回来,就看我碍眼了,那女人也厉害,枕头风吹得呼呼的,老子因为她见天挨打。”
“然后呢!”陶小桃翻过身好奇的问。
“那女的故意挑拨,对我爸说,他不在时候,我对她毛手毛脚的。王八羔子,老子能看上她那样的,我也不是光挨打不还手的,摸着啤酒瓶给老鬼开瓢了,当时见了红,那女人要报警,我就跑了。”陈成脑袋枕在胳膊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陶小桃,你呢?”陈成把自己家底子漏了,也得听听别人的。
周子青瞄了一眼陶小桃,乍一眼看到,周子青只觉得这个女生很安静,长得柔柔弱弱的。可知道陈成是她捡回来的,她就知道这个女生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文静柔弱。
陶小桃长得文静,就连声音都透着一股秀气,“爸妈死了,奶奶重男轻女,我刚满十五岁,就想把我嫁给村里一个老瘸子,我偷了彩礼钱跑了出来。”
“都是爹死妈死的,死丫头,你家又是谁死了。”从周子青不给陈成一毛钱好处费,也不答应和他合作后,就直接闭口张口死丫头称呼。他觉得周子青这个人很没良心。
“不好意思,一个都没死。全都活的好好的。”周子青冷淡的嗓音在角落里响起来。
这下不止陈成,就连陶小桃都转身看她,“那你怎么一个人出来?”
“还能怎么着?两人都活着,可没人愿意要她呗。”陈成在那边得意洋洋翘起脚丫子,“死丫头,我说的对不对?”
“说的好像你跟有人要似的,大家都半斤八两,你哪来的底气嘲讽我的。”得了,一屋子全都没人要的可怜虫
说到工作,周子青摇晃陶小桃,还热乎的喊一声。“姐,你现在怎么生活的,你有工作?”都是天涯沦落人,陶小桃能找到工作,她应该也可以。
“死心吧,她没工作。她现在也是靠人养着。这房子原本她对象住的,这不是进去蹲号子了吗,还有一年半放出来。”陈成岂会看不出周子青那点小心思,“你还是考虑和我合作的事吧,咱俩三七分,你三我七,别看我这样,我手上功夫灵活的很,一出手,绝不走空。”
“建议你趁早改行,明天可以和我一起去海鲜市场找活干。你这样早晚也要进去蹲号子。”
“死丫头,别咒我。”陈成觉得周子青冥顽不灵,就她身上那点钱,早晚用完。到时候没钱吃饭,不用劝,自己就会乖乖找他合作。他当初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第十九章
陈成后来没再提合作的事情。大家虽然同住在一个房子里, 可天一亮,大家都各自出门奔生计去了。
陶小桃人不错,还给了周子青一身换洗衣服。周子青非常感激的收下了。天一亮她就起身去西边的海鲜市场, 专找私人的小作坊,工钱低没事,只要愿意用她就行。
跑了两天,终于在一家处理海鲜的小作坊里找了一份活, 剥虾壳。按斤称重算钱, 二分钱一斤,这个工作手头得快,但是需要等活,等渔船上岸, 别人挑拣之后, 剩下卖相不好的, 刚死的虾归他们处理。
说是小作坊, 实际上就是搭建的窝棚,剥虾壳要赶早, 基本上,天不亮四五点就得到地方。
多干多得, 周子青人小,第一天干的时候, 几个年龄大的老太太欺负人,一人守着一桶不说,还要霸占着。周子青头一天基本上就是碰碰手。
了解工作性质之后,第二天,运送虾货的人一放下,周子青上去拽了一个没解封的口袋, 拉了就走。能不能干完先不说,首先你要抢到活干,才有钱挣。
几个老太太一看到周子青这生猛的劲,也急着赶着去抢,可总有人一人手慢的,这个老太太嘴碎还欠,看周子青自己一个人霸占着一袋子,就开始拐弯抹角的骂认。
周子青一开始不搭理,对方看她年龄小,就更嚣张起来,从问候爹妈,再到咒骂以后生出的孩子,不依不饶越骂越起劲。
骂父母,随便骂,别人不骂,她自己都要骂上几句的。可连将来还没出生的孩子一起骂,周子青不答应。冷着脸走过去,伸手把对方硬拽起来,“你和我出去,在这打妨碍别人,咱们出去打。别他妈嘴里骂咧咧的,有本事直接上手,打赢了,这一袋子就是你的。”
把人硬拖着拉到窝棚外面,转身就拿起外面搂海鲜的叉子,“看我年龄小,专门欺负我?昨天你们霸占着,我说什么了?”
周子青拿着叉子,一脸凶相,倒是把老东西震住了。
年龄小,可不好惹。
周子青干的脏活累活,干一天回来,那浑身上下的腥臭味,别提了。距离她三米开外,都能闻到。回回陈成把她堵在门口不让进屋。
“死丫头,你先给我去水井那边冲冲去,我光是闻到你身上的味,我现在就犯呕。”他们住的自建房外面延伸一块,搭了水泥台子,扯根塑料水管。
“那你先把我馒头放屋里去。”周子青晚饭是馒头,早饭还是馒头,中午?早上馒头剩两口,就是中午的。饿极了,咬一口。
陈成接过来扔到屋里塑料凳子上,皱了皱眉,“你身上不是有那钱么,至于天天啃馒头么?你就不腻。”陈成现在看周子青,真是服气了。十来岁女孩,对自己那个狠劲。身上明明揣着钱,愣是天天干噎馒头,渴了接着外面水管子直接往嘴里灌凉水。
周子青冷着脸撇陈成一眼,“别打我钱的主意,我吃馒头我乐意。”
“行,行,你乐意,赶紧过去吧,腥臭味都飘进来了,赶紧去洗。”陈成捏着鼻子挥手。
他们住的自建房在二楼,外面扯了一根塑料水管子。支了一个水泥台子在露天,洗脸刷牙都在哪。想洗澡,扯块床单一围,站里面洗洗就成了。
陈成听着外面哗啦啦的水声,人躺平,手里捧着一本书页泛黄的武侠,正看的津津有味。突然听到外面台阶咯吱咯吱乱响,还以为是陶小桃回来了,人没起身,先喊了一嗓子,“陶小桃?”
结果外面没人应声,又喊了一声,“陶小桃?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是没人吱声。
这下陈成脸色一变。扔下书,倏地一下爬起来,跑到外面头伸到楼下,开始咒骂起来,“王八犊子老流氓,一天啥事不干,专盯着上面倒水声。干巴玩意,低头看看自己多大岁数。当人家爹都成,还想着占便宜。下次让我逮到,我他妈废了你下面东西。”
周子青从床单罩子里探出一颗湿漉漉的头,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成在那站着冲下面大骂,喊了声,“怎么了?”
怎么了?陈成一看周子青就来气,“死丫头,下次洗澡注意点周围,当这是自己家院子呢,楼下有个老流氓,老光棍,天天盯着上面哗啦啦 的水声。恨不能眼睛抠出来,贴咱水泥台子上。”
周子青皱皱眉,她还真没注意。
“愣着干么,赶紧洗。”陈成一脸不耐烦的往台阶那边一坐,背着周子青守着。
洗衣粉是陶小桃的,周子青用来洗头发,头伸到水管子那边直接冲,三两下冲好出来。
见周子青出来,陈成也抬起屁股回屋继续躺着。
三个人当中陶小跳一向回来的最晚,基本上都要到晚上九十点钟才回来。
周子青冲了澡,洗了头,掏出馒头,撕下一块,吃一块。吃一口嚼十来下,就是为了感受最后下咽口腔里那丝丝甜意。
陈成在瞟了一眼周子青,藏不住心里的好奇,直接问:“年龄不大,倒是抠门的很。你说你有钱不花,天天干噎馒头,图什么啊?”
周子青刚想说他多管闲事,可想到刚刚这人还坐台阶帮她守着,硬是忍住了。咽下嘴里馒头,说道:“我才十二岁,等我存够钱,我就上学去。”她脑子,要是不上学真是亏大了。
陈成下意识觉得周子青糊弄他呢。可对方眉眼认真,似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才知道她是真这么想的。就是认真,才觉得又有问题。
“你要上学?你都现在这样还想着上学呢,你这辈子就和上学无望了。”不是陈成故意打击人,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哪还有什么资格上学啊。
“那你呢,就这么一直偷下去?常在河边走,就没有不湿鞋子的。”周子青觉得陈成这样的,早晚出事。
“我?”说到自己身上,陈成立马兴奋爬起来,挨着墙边坐好,眼神里闪闪发着亮光,周子青想忽略那道光,都困难。
“我又不傻,我肯定知道这条道走不通,又不是武侠。知道我现在属于什么吗?初来乍到的新人,要想将来有出路,就得先拜山头。我最近认识一个大哥,他能帮我引进去,认识他们老大。可拜山头哪能空着手啊,我这就在等候好时机。一旦我拜山头成功,将来出路就有了。”陈成沾沾自喜的把最近自己身上的喜事说了。
周子青看着陈成那副期待兴奋的表情,仿佛距离飞黄腾达,就差一步之遥。很想给他泼盆冷水。“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好好找个手艺学学,比什么都强。”
陈成正在热乎头上,见不得别人泼他冷灶,一脸不高兴的说,“小丫头片子,你懂得什么,将来我吃香喝辣的时候,你尽管眼巴巴看着。”
“我希望你出事的时候,可以当做不认识我。”周子青可不管他高兴不高兴。
“你吃馒头怎么不噎死你啊。”陈成狠狠瞪了一眼周子青,又重新躺回去。
另一边,周名博也展开行动。他这个人心思深,亲侄女在家乡发生什么事,才能一个人从东山来云海市。还有周明松的事,王爱丽说的他信一半 ,回去之后,他特意找人去了东山市一趟
云海市这边,周名博还算有点人脉,公安局里有朋友,找人吃了顿饭,让帮忙留意着。报纸上,要不是报社不允许整个版面,周名博还真敢舍得花钱砸下去。
鼠有鼠道蛇有蛇路,周名博私下 还花了钱,让人帮着在道上留意找找,十二岁的小女孩,瘦高个。
等去东山市的人回来,带来周名博想要知道的信息后。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静坐了一个多小时,这下不止找要亲侄女,连着亲弟弟也要找。
婚都离了,人没回来,去哪儿了?得找。
周名博现在对亲侄女挺感兴趣的,知道自己侄女在老家干的事,挺意外的。同时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意思在。应该是满意的,还没见着,心里先喜欢上了。
觉得侄女,年龄小,倒是有胆量和魄力。
老周家他这一代兄弟三个,周明杨从根上他就看不上眼,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软软囔囔,做什么事被个女人牵着鼻子走,没点出息。
老二,脑袋聪明,上学那会就他上的好。可惜了,性子执拗,因着当初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就果断记恨上,和家里断了联系。
下一代里,周明杨家里两个小的,周名博见着他们爹妈性子,就能预测长大后的模样。自己家的,孩子是好孩子,可惜性子不随他,到底是有些遗憾的。
现在,没见过面的亲侄女,敢拿着菜刀和亲舅舅比划,敢一把火把房子点了,还能这么小点年纪,就敢只身一人来云海市找人。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侄女有本事。比一般十来岁小孩强的没影了。
越是稀罕,越是对周明杨不待见,好好的侄女过来,都能让人跑掉。这样的孩子心理都早熟,不招人待见,人家就自己走,以后都远着走。结果现在想找都找不到。
隔天,出事了。
周子青从小作坊回来后,一直没等到陈成回来,到了天黑,九点多钟,陶小桃也回来了,陈成依然没回来。两个人坐在房间里等,左等右等,没等到咯吱咯吱的台阶响起来。
陶小桃先站起身,俯身着周子青问她,“要不要出去找找他?”
询问句,可周子青知道,对方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而是一定要去的。
周子青起身穿鞋,两人把门反锁上,踩着台阶下楼梯的时候,楼下窗户上贴着一张干煸枯瘦的男人脸,盯着她们的后背,嘿嘿嘿嘿的发出阴森诡异的笑声。
周子青骤然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头,转身想都没想的对着窗户扔了过去。砰的一声,没砸到窗户,砸到墙上了。滚落下来,又发出碰碰的落地声。
窗户上的人脸忙不迭的缩了回去,然后屋里想起一连串跌倒的哗啦声。
冷厉的眉眼刚转过身,就看到正盯着她看的陶小桃。对方似乎有些意外她的举动,“你 ……你挺厉害的么。”
周子青咧开嘴角笑笑。
陶小桃主动伸手挽着周子青的胳膊。从没被人这么亲密对待过的周子青,浑身颤栗,表情微证,四肢顿时僵硬起来。
陶小桃却没发现,自顾自的说,“陈成可别被人逮到捉进去了,那可就没一点办法了。”
“他被捉进去过?”周子青惊讶的反问道。
“嗯,之前进去一星期,在里面被被打得半死。出来养了好一段时间的伤。”陶小桃轻声解释 两句,然后带着周子青在陈成经常踩点的地方找人。
“成子这人嘴巴不好,不会说话。可人……还不坏,他一开始也不是就干这个的,他刚离家没遇到好人,跟了一个糟老头子学了两手。后来那老东西抢了单大的,被捉进去判了刑,也就没人管他了。饿的自己翻垃圾箱找东西吃……”陶小桃语气平静,似乎发生在别人身上这些无比悲惨的事情,是件在寻常不过的事情。
两个人在外面找了一个多小时,甚至放垃圾的地方,都过去瞄了一眼。实在没有找到人。陶小桃拽着周子青,淡淡的说了声,“算了,回去吧。”
周子青有些看不懂陶小桃这个人。
结果两个人回去的路上,看到一个瘸着腿,扶着墙,一步一蹭慢慢往前挪腾的陈成。天黑,周子青一开始以为是个喝醉酒的醉汉。走路晃晃荡荡,嘴巴也没闲着,嘟嘟囔囔说不听,可也知道是气的在骂人。因为听到问候祖上十八代的话。
陶小桃先认出来的陈成,松开周子青的手,跑上去。
陈成一看到自己人立马一屁股歪在地上。黑暗里,隐约一张鼻青脸肿被打开花的一张脸。看到陶小桃和周子青,还低着头不让看,抬起一只手挡着遮着,语气干巴巴的喊了一句,“你们出来干么?”
“认识一场,好歹帮你收个尸体。”周子青蹲下身,伸手敲了敲瘸着的那条腿,“被人打折了?”
周子青一碰,陈成惨叫一声,呲牙咧嘴,一张猪头脸拧巴在一起,橡根咸菜干,连连挥开周子青的手,忍着痛急喊一声,“别,别碰,疼。”疼的都没顾得上周子青前面说的刻薄话,要是之前,早早气的蹦跳起来了。
“还能自己走么?”陶小桃架着他的胳膊,把人搀扶起来。周子青双手插兜在一旁看着,没打算接手。
“得扶着我点。”陈成嘴巴里估计也有伤,说话刺溜刺溜的,有些不清楚。瞅到脸上那淤青印子,估计这顿挨的不轻。
陶小桃扶着陈成,周子青跟在后面。陈成疼的一会哎呦,一会嗷嗷倒抽气,没个消停。
没人主动问他今个发生什么事情,他自己先坦白交代了,又气又恨。嘴里一直不干不净骂着,“我今天在百货商场附近溜达,今个不是周日么,人流大。我寻摸着,运气好就能让我捡个漏。”
陈成自己嫌弃偷摸东西不好听,也不让别人说偷,非说叫捡漏。
“捡着没?”周子青在后面难得问了句。
“别急,你先听我说,我今个遇到几个小崽子,和死丫头你在差不多大。都是刚上初中的年纪吧,背着书包。一伙四五个人,好家伙,你知道这几个崽子脚上穿的都是啥鞋子?AJ1啊~~,我XX妈的,有钱人真他妈气人,花这么多钱买双鞋,能够我吃好几个月了。”
没人追问后续,他自己就像啪啪倒豆子似的说一通。“我原本合计他们年龄小,吓唬吓唬他们,诈点吃饭钱。给钱给的倒是痛快,他妈的我刚拿到钱都没暖热乎,一伙五个就跟着我到人少的地。妈个XXX的,五打一,我他们祖宗。一群猴崽子,老子一个个都记着脸了,迟早报复回来。”
周子青瞥了眼他一瘸一蹦的伤腿,皱皱眉,“说这些没用,你这腿怎么办?就这么伤着?”
他们这样的人,去医院?谁会搭理他们啊。
“楼下那老光棍会两下子,让他给我正正骨,我估计是错位了。妈的XX的,五个里头长得最白净的小子,最阴险,最他妈狠毒。专挑老子要命的地方打。老子这脚脖子,还有右手的手指头,全他妈他一个人给打的,XX养的玩意,其他人叫他什么来着,叫什么姜周?江舟,姜什么玩意,记不清了。他妈长着一张比女人还白的脸,我还以为最好欺负,没想到是个毒蝎子,等我伤好……,非把他的狗头凑烂了不可。”那张小白脸,他记住了。
搀着陈成这个瘸腿,走的慢多了。等到家,楼下那被个周子青砸窗户的老光棍早熄灯睡觉了。
陈成对着门,啪啪啪几下连拍,整张门拍的微微颤颤好像要掉下来。“老光棍,别整瞎猫子。赶紧开门帮我看看腿,改天等我伤好,我给你捡两颗好烟抽。”陈成哗啦哗啦把门拍的乱响,转身挥手让陶小桃和周子青赶紧上去,“你们先上去,回头我自己爬上去。”
陶小桃似乎很厌烦楼下这个老光棍,听到里面有人起身的动静,立马皱着眉转身上去。周子青没走,跟在陈成后面。
陈成挑眉叱问,“你留下做什么?”
“看你怎么疼的丢人现眼不行么?”周子青瞥了一眼慢腾腾出来的老光棍。六十多岁,个子矮小,瘦弱,背微微驼。一丛稀松干枯的花白头发。脸颊凹陷,皱纹横生。一双豆粒似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溜溜转着,像极了老鼠洞里,刺溜刺溜唧唧叫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