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奶一言提醒了周明杨,整个人激灵一下清醒过来,连连说道:“对对,对,刚走,肯定没走远,妈,妈,你别急 ,我这就找去。”周明杨安抚两句周奶,就推门往外跑。
周奶在家哪能坐得住,后脚跟着也出去找。
王爱丽不安的揉搓着手,面带愁绪,坐立不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皱着眉 ,心里有些埋怨自己,太心急了。让孩子住两天再说就好了,也怨她说的太直白了点,孩子肯定听明白了。
周子青出了老事业小区,撒开腿狂跑。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原本奔着周明松来的,结果他压根不在这。
心里憋着一口气,见路就跑,左转右转一通瞎跑,等跑到腿发软,迈不起来的时候,就一屁股坐在花坛边上。
周子青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胸口又闷又堵,喘不上气来。歇了好大一会,喘息声平缓,胸口却酸涩起来。像是灌了一大口酸楂汤水,又酸又涩。忍不住自己哭笑一声。
“笨蛋!”暗骂自己一声,怎么就因为别人三两句话,就跑出来。这样的话上辈子听得少么?咬咬牙忍住了,又不会少块肉?
可当卧室里压低嗓音的哭声出来,她瞄到墙上幸福温馨的全家福照片,光是听到周明松的名字,就激动到掉眼泪的亲奶奶,如果她硬是赖着不走,应该能留下吧。
张大嘴对着空气使劲吹出一口气,想把胸腔里憋闷和那一丝丝的后悔赶跑,“算了,我一个人也能活的好好的。”
周子青这么对自己说。
可当着天色渐晚,最后一抹夕阳在西边落幕 ,对着浑身上下没有一毛钱的周子青来说,她突然恨不得书中剧情能提早上映。
那个闲的没事打赌打输了,找她告白的富家子弟,她一定会把他钱包里零花钱全部弄到手,最好让他喜欢上她,舍不得分手,让他家里人拿支票求她离开……
“好吧,刚才幻想的都不算,只要现在能请我吃口热乎乎汤面,不管你打赌,还是恶作剧,我都能原谅你。所以不管你想干么,只要带着一碗汤面来找我就行!”
苦中作乐,光想想那画面,忍不住咧开嘴笑,同时劝慰自己,“除了生死,一切都小事啊。”不过眼下,她还是先找个今晚能过夜的地,其他等明天太阳升起再说吧。
周明杨和周奶把小区翻了个遍,都没找着人,两个人哭丧着脸回了家。
王爱丽简单做了饭菜,让两个孩子吃了。
大人心里压着事,谁都没心思吃上一口,索性都不吃了。
周奶歪着 床上,手里帕子都湿透了,不敢想,不能想,一想这么晚,一个孩子还在外面没个去的地。心堵得喘不上气。
“妈,明天我再出去找,你别担心。这孩子一看就是机灵厉害的,她能自己一个人从东山过来……”周明杨想劝慰的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再厉害还是半大孩子啊,家里面积再小,打个地铺也比外面强啊。
王爱丽回屋就躺下了,睁着眼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孩子的事。原先有些许责任,这会就彻底后悔了。翻过来覆过去的睡不着,越想越心慌。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 ,才合上眼,结果还做了梦。
梦到孩子睡在桥东底下,瑟瑟发抖避着风,然后没一会跑过来一伙人,拎着麻袋和绳子,把人绑了扔车上,孩子一脸惊恐的喊着救我救我……
浑身一个冷颤,人醒了。醒来后背一身冷汗。
早上起的都格外早,心里压着事,谁都没睡好。周奶整个眼睛水肿到睁不开。
各自吃了两口早饭,王爱丽把孩子送去上学,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坐了两个陌生人。
王爱丽疑惑的眼神看向周明杨 ,在问是谁啊?
“他们是从东山市徐镇徐家村来的。”周明杨带着周奶找了一圈回来,就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两个人。
“我叫徐长民,是从徐家村来的,这位是我们镇上派出所的宋警官,我们大老远的过来,想是问一声,周子青有没有来过这?”周子青走后,徐奶像丢了魂,天天出去找。
从镇上听说隔天一早有个十来岁女孩没钱买去市里的车票,让人硬赶硬撵,死活不下去。徐奶找到当天售票员,被对方狠狠骂了一通后,确定周子青去了市里。
不等徐奶去市里,多年没回来的徐长慧,回到家里大闹一通。“她爱死哪死哪去,以为我这辈子就她一个孩子,就想着花我钱,让我对她好?我老了去养老院,也不让她养……”
最后知道周家地址,可周子青十来岁怎么去?
周奶一听周子青找周家人,立马要死要活不同意,闹着家里让人把孩子找回来。“养了十几年,眼看成人了,你撵外面去?你亏不亏,周家人这么多年干什么了,孩子都是我带着,怎么能给周家人啊。”
徐长胜和刘桂萍让他们来云海市接周子青?两个人一口同声,“腿长她身上,想去哪拦不住,能自己跑,也能自己回来,用不着接。”心理压根巴不得人不回来。同时在村里放狠话,他们自己都不接,让村里其他人也别多管闲事。
徐长胜这威胁口号一出来,村里真没人敢多管闲事。
可徐奶不愿意啊,天天哭着喊着,天天到徐长民家里坐着哭。最后,没得法,叫上镇派出所的同志一起过来看看,求个心安。
徐长民简单介绍了自己,看了眼周家人,“所以,周子青回来没?”
王爱丽干巴巴笑了两声,“不凑巧,昨天人来家里,吃了顿饭。趁着大人在屋里说话时候,她又走了,说是怕家里担心,她要回家去。”
徐长民皱紧眉头,一脸惊讶的问,“又走了?她说要回家?”
王爱丽和周明杨点点头。
旁边一直做记录的登记宋警官,抬起头对着徐长民说了句,“会不会真回家去了,她能自己一个人过来,再原路回去也不是难事。”
王爱丽听到宋警官的话,眼中露出些期许,她也希望结果是这样的。
可徐长民想都没想的一口否决了。“不可能,她……她不会回去的。”
周明杨看着徐长民坚决的口吻,有些恼火的追着问,“你怎么这么肯定她不能回去。”
徐长民张张嘴,拧巴着一张黑脸,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挠挠头哀叹一声,“我肯定她不会回去的,你们没问她哪来的钱做的路费?”
王爱丽和周明杨对视一眼,摇摇头。
“她……她舅舅在我们村人品不太行,脾气急容易上手打孩子,村里问过几次,后面打的更凶。之后都不怎么敢管了。后来孩子自己也不外说,村里都觉得他收敛了。可谁想到他打孩子不让孩子哭,也不让孩子往外说。也不知道这样的罪孩子受了多久,该上学不让孩子上学,留在家里干活……”
“因为宅基地房子事,她妗子,额,就是她舅妈绝食喝药闹了一场,原本不管她的事,结果她舅妈娘家人过来,把孩子按地上打了一顿,伤没好,她舅舅堵着门又把她打了,打的狠,逼得孩子拿着菜刀,划了徐长胜胳膊一下。那个时候,孩子哭着求我让我送她去福利院,说送她去哪都行,她不能住这,再住下去,她可能会死……”
徐长民一想起来,鼻子就发酸。
周奶整个人拿着帕子捂着嘴呜呜直哭。
王爱丽愧疚的眼泪直掉,“我……我没想到她在那边过成这样,我……我要是知道,我就不说送她回去的话了。”一想到她昨天对孩子说送她回去上学的事,孩子嘴角还笑着,眼睛里闪着光彩,她以为……她以为……
周明杨听得心疼,心口憋着一口火,亲侄女,这么小,被人这么打。光想一想,都感觉胸口有口气要炸开了。“她姥姥呢,她儿子打孩子,她干什么呀她。”眼中冒着火,气的嘴唇直哆嗦。
“徐长胜要占她房子,她一生气点了把火,把房子给烧了。她怕挨打,当时就跑了……去了她妈那里,威逼着要来钱,走前说以后是死是活都不会再回来找她……
这孩子走前把事情做绝了,她是不会再回去的。”徐长民红着眼眶十分确定。
“跑了,当时怎么没人去找啊,当时要找肯定能找到。”周明杨不信,一个大人,跑不过一个孩子。“肯定没人去找她,找了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周明杨大手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哽咽中止不住的后悔自责,好不容孩子来到这,听说要把她送回去,心里该有多绝望啊!
周奶微微颤颤站起身,大串大串的泪水沿着鼻尖滴下来,抽泣着,断断续续说着,“我……我得呜呜……找她。”
徐长民捏了把鼻子,孩子丢的第二天晚上才去找,当时就已经晚了,现在好不容易有点线索,结果又断了。


第十八章
王爱丽陪着徐长民和宋警官去了他们辖区的派出所, 把问题又反映一遍,希望他们能帮忙找人。十来岁的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身上又没钱, 连想都不想一下,会发生什么事。
周明杨去了复印社,打印了一百多张寻人启事。在他们小区附近,公交站台都贴了, 甚至云海市的火车站, 汽运站他也都贴了。可一天过去了,愣是一丝消息没有。
徐长民和宋警官回东山市了,临走留下地址,要是找到孩子给他们说一声。
大半夜, 周子青还在商业街晃荡着, 不得不说云海市真是大都市 , 晚上八九点钟, 还灯火通明。周子青随处溜达着,逐渐走到霓虹彩灯闪烁耀眼的一块, 和刚才商业街一对比,这里女人穿的有些凉快, 雪白雪白胸脯半敞着,小短裙根本裹不住白花花的大腿肉。
眉头一皱, 想都没想掉头就走。
估计在晚上十一二点,没有钟表,也实在走不动了,昏暗的浅巷子里,找了个背风的墙角一歪。甭管地面干不干净,僵硬的小腿一伸直, 先舒服呼了一口气。浑身放松下来,是再没力气站起来了。
很累,但是不敢睡。闭着眼睛把自己窝在墙角阴影里,路边偶尔传来零星几句听不清楚的说话声,或是路过浅巷子疾走的脚步声。
头渐沉,又猛地抬起 ,浑身一个机灵,激起一身冷汗。人醒了,来来回回几遍,东边天色像是白鱼翻身,露出些微白的亮光。
浑身皮肤冻得冰凉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扶着墙站起身,搓搓手,原地蹦跶几下,周子青出了浅巷子。
肚子饿了!
街边早点铺子的蒸笼徐徐冒着白气,随着白气逐渐飘远的还有馒头包子花卷的香味。
周子青肚子叽咕叽咕叫着,站在早点铺子跟前,看到下面大盆里浸泡着一堆等着洗的蒸笼布。把帽檐往上推推,走到忙的来回转的老板跟前,“老板,我帮你把这些洗了,你能给我两个馒头吃吗?”
包子可能更好吃,可包子没有馒头顶饿。
中等身材挺着大肚子的男老板,一看到周子青下意识皱眉挥手让赶紧走开。“走走走……上别处要去,别妨碍我工作。”
“不让我帮你做活,那你就给我一个馒头吧?”周子青真饿了,没找到能养活自己的方法前,她得先找东西填饱肚子。
“你说什么?滚,赶紧滚,趁我没打人之前,你赶紧一边去。”胖男人一瞪眼,面露几分凶相。手持着擀面杖,换个胆小的,这会刺溜一下就跑了。
周子青蹭蹭鼻子,不仅不走,硬是往前走两步,还把脑袋凑过去,几不要脸的说,“我就饿了,想要个馒头,帮你洗东西换馒头,你不答应。我这一身又脏又破的,站这,估计影响你做生意。所以我要一个馒头就走,你要是打我?那太好了,我铁定赖着你不走。”想要脸面就得饿着,脸面不值钱,肚子不经饿。
胖男人气的干瞪眼,手里擀面杖举得高高,愣是下不去手,憋气。
没见过讨饭的,能讨的这么理直气壮。
“瞎墨迹什么啊你,要个馒头赶紧给她,让她走,马上就来客人了。耽误做生意不?”屋里出来一个女人,狠狠瞪了胖男人一眼,抬手从蒸笼里拿出一个馒头,扔给周子青。一脸嫌弃的说,“给你了,赶紧走,个臭要饭的还这么嚣张,活该你讨不着饭。”
馒头太烫,周子青直接用帽子兜着。
对于女人不客气的话,她也不生气,还咧着嘴笑嘻嘻的提了个意见,“不会白吃你的,你要会给馒头捏个形,一定比现在好卖,兔子,鲤鱼,寿桃啥的,再不济给馒头染个色,胡萝卜汁,菠菜汁,芹菜汁啥的。当然我都是随口瞎说的,你爱做不做,我吃你的求心安理得。”周子青捧着热乎乎的馒头走了。
“脑子有病吧,”男人呸了一口,被女人吆喝着赶紧蹲下身去洗蒸笼布。
一个热乎乎的馒头双手捧着,烫呼呼的馒头一直放到凉,才撕下一口塞嘴里,剩下部分塞进口袋里不舍得吃。
周子青四处转悠,路边站台看到云海市部分地图,她凑过去能看大半个小时。
她边看边在心里默记,每一条路线名字,路上的地标建筑,她都记住。看完记完,公园草地边,她能用树枝全部画出来。
这原身的脑子,怎么说呢,好用。上辈子数理化是她强项,死记硬背的东西,她没时间是一回事,可背起来确实费劲。
现在,这样好记的脑子不用来学习考第一,实在说不过去。
一天,很快过去。
周子青又回到浅巷子猫着,这回兜里还揣着她小半个馒头,脑子里记下大半个云海市地图,这是今天的收获。
云海市靠海,在西边靠海有很多港口,渔船。周子青分析那边应该有海鲜市场,或者海鲜小作坊。海鲜这东西就不能少了人收拾它,准备明天去那看看。
北边和青冈市接壤,有几个物流园在那边,也可以去瞅瞅。
闭着眼,脑子里想着明天要去的地方,越想越忍不住叹气,但凡这身体年长几岁,她不至于找个工作都难。白长到一米六几的身高,一摘下帽子,即使虚报年龄,那也是一个未成年,瞒不住。
童工谁敢雇佣啊!
就是私人小作坊也得藏着掖着,偷摸着。
叽咕叽咕,肚子又饿了。
闭着眼睛,手伸进口袋里,揪一下口放嘴里,舍不得下咽,在嘴里多咀嚼两下。以前上生物课 ,记得老师说馒头放嘴里多咀嚼一会,会越嚼越甜。
当时只当考点背诵,谁吃个馒头还嚼一分钟啊。
晚上大约十点来钟,不到十一点,周子青自己估计的,本就闭着眼睛休息,没敢睡。
突然就听到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
庞杂错乱的脚步声,挥拳踹脚到肉的砰砰声,以及旁边呵斥的咒骂声。
周子青心跳咣咣如行军前的击鼓声,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大半夜街头打群架?
手扒在墙边,整个人躲在黑影里,小心翼翼的往外面爬。七八米的浅巷子,周子青感觉自己爬了好久。
微微探出头偷瞄一眼,只看到距离巷子口五六米远的地方,背着路灯,一伙五六个人,其中两个架着一个走不动的人拳打脚踹。
看不清长相,只看到那人头垂着,肩膀耸拉着,小腿无力的跪在地面上。要不是旁边有两个人架着他胳膊,怕是会一头栽死在地上。
“小子,出来混,一双罩子就要放亮堂点,敢在鸿云这一块发财,怕你是长了两个胆子,活腻了。下次再敢来鸿云,你小子这双灵活的手爪子和腿,就别想要了。这次权当给你的教训。”说话的人声音尖细,指挥两个人把人拖到一边扔下。
“搜出来了么?”
“找到了,这小子倒是长了一双看会的眼。瞧这钱包,怎么也得几百,够哥几个分一分了。”身形有些胖的男人,从躺地上半死不活的身上,摸出一个钱包,打开瞄了一眼,声音明显雀跃兴奋。
“快点回去了。”说话声尖细男人,有些不耐烦催促到。
“你们先走,我去那边巷子撒个尿。”胖男人,把钱包塞到后屁股口袋,提着裤腰带照着周子青这边走过来。
“可别想着私吞啊,记着规矩。”人群里有一个人冲着喊了一嗓子。
“为了这几个钱,犯规矩,你他妈看不起谁呢。”胖男人转身咒骂一句。
声音越来越近,周子青后背紧绷着,贴着墙皮一动不动。屏声敛气,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砰砰如鼓的心跳就在嗓子眼,耳边听到哗啦啦的尿花声,才稍稍捂着嘴喘口气。眼角瞄到地面上的影子,这人就在巷子口墙边,大概半米近的地方。
周子青目光盯着地面人影,准确的说,她看的是影子后屁股上凸起的钱包影子。
心里念头刚起,手就忍不住发抖,激动了。
周子青的脑子像个快速旋转的发动机,转动起来,立马把她所处的周边地图虚拟构建起来,越发清晰的地图,在脑子里出现。
帽檐往下拉,喉间紧张的上下吞咽,微微喘息一声,顷刻间,一闭一睁,眼中激动情绪快速收敛,整个人顿时震定下来。
胖男人动静渐小,周子青看准时机,像个影子鬼一样蹿了出去。伸手抽出钱包的同时,另一手把裤子一拽到底。
男人吓得惊呼一声,周子青已经压低鸭舌帽子,撒开腿狂奔起来。
“妈的,有人抢劫!”胖男人手把手提着裤子想追,哪还追得上,气的原地大骂。
刚离开的一伙人,听到胖男人大喊,立马调头跑来,只看到一道瘦小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跑了。“追上去,妈的,在老子手里抢东西,逮到你老子一定剁了你。”胖子气的出呼哧呼哧大喊。
有两个人朝着周子青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周子青不敢大意,一路迈开腿不要命似的跑起来。白天熟悉的地形,到了晚上空荡荡的,只要对方追过来就一眼能看到她。
周子青专挑小路,左转右转,一口气跑了大半个小时,一路加速没停。这会趴在绿化带的绿植树下面,大口大口喘着气。
心跳超出负荷,正隔着一层皮,张牙舞爪的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捂着嘴,小心翼翼 的喘着气,耳朵竖起来,仔细聆听身边的动静。身子僵硬的挺了半个多小时,没听到追上来脚步声,整个人才呼呼放下一口气。
手里攥着鼓囊囊钱包,心里雀跃着,有了钱就有吃的,饿不死她了。
周子青在绿化带里趴了一夜,中间小睡了一会。早上天刚破晓,她看四周没人钻了出来。原来那浅巷子是不能回去了。
钱包让她扔在绿化带里,钱包里有二百五十七块钱,虽然差点跑断气,可摸到钱的时候,周子青觉得值了。
大面额的钱,周子青费劲的藏在衣摆车缝线空隙里。
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冰牙。
周子青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住头发,死死拖到一颗大树后面。对方年龄不大,大概是十七八岁,脸上被打青青紫紫,眼眶子淤青,嘴角红肿破皮 ,是一张被打的看不出原样的脸。
一手狠狠掐着周子青脖子,一手攥着一把刀,对方看到周子青帽檐下稚嫩的一张脸,还楞了一下。讥讽的说道:“你倒是会捡漏,我费劲摸得钱包,挨了一顿毒打,最后被你给截胡了。”陈成昨天夜里装死,等麻五那伙人骂咧咧走后,立马爬起来找人。
一找就是一夜。
周子青熟悉这一片的地形,同样,陈成也熟悉。那里能跑,能藏的地,他找了一夜。就在天快亮,想放弃的时候,让他看到人了。
只是没想到敢从麻五手里抢钱的人,竟是一个不大的女孩,有些吃惊。
周子青眉眼一挑,“你是昨天夜里被打的半死,躺地上那个。”
“少废话,我问你钱包呢。”昨天背运,刚得手,就被麻五那伙人盯上了。
周子青裂开嘴角笑笑,“我抢来的,就是我的。”到嘴的肉,怎么可能还回去。
陈成眉头往下一压,手里劲道收紧,“给不给?”不给掐死你。
周子青脸憋得通红,咳嗽两声,“有本事你就掐死我?”余光左右瞄着,发现四周还没有人,大喊救命,估计只会白费力气。
“哼,反正你得了钱,也只会随身带着,我扒了你衣服,一点点找,总能找出来。”陈成社会混久了,对付周子青这浅浅的心思,完全绰绰有余。
脖子被人钳制住,就是想张开嘴咬人都咬不到。对方不论是身高还是力气,都比她高大。周子青憋闷的喘着气,眼珠子往下一瞅……
双手突然往前一探,拉住陈成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跟前一扯。事故发生在眨眼间,陈成还没晃过神站稳身子,周子青抬腿对着他下裆狠狠踢了一把……
陈成瞬间疼的说不出话来,啊啊呜呜一声一声痛喊,额头冷汗,眼眶飙泪,“你个……”想张嘴骂人,却一张嘴,忍不住疼呼出声。
周子青顺势夺了陈成手里的刀,不等对方缓过劲,撒开腿又跑了。
周明杨家里唉声叹气,谁都没个笑模样。孩子从自己家走的,就是个牵挂,一直找不着就是一桩心事。
“登报纸找人吧,我有个朋友,在报社工作,我找她帮帮忙。”王爱丽咬咬牙决定,孩子因为她的话走的,她有责任,连着两天晚上做噩梦,睡不好觉。
“登报吧,该用的办法都试试,最后实在找不着……就权当那孩子和咱家没缘分。”周奶攥着手帕子擦眼泪,这两天除了睡觉,天天出去找。嘴里说狠心的话,可眼泪流的更凶了。
周明杨不说话,心里烦闷。真能当没缘分么?原先一直没见过,就算了。可孩子都来到家里了,活伶伶的又不见了。这心肉长的,越是不想,越是想的邪乎。
“那我一会就去找她问问登报的事。”王爱丽抬手按按额头,这两天没睡好,时不时地一阵头疼,她真的后悔死了。她怕孩子在外面有个意外,恐怕这辈子她心都难安。
王爱丽找了云海日报的朋友帮忙,在日报上占据非常小的一个版块,登了寻人启事。还在报纸上留了家里地址和电话。
报纸版块虽然小,可要刊登一星期,也要花不少钱的。王爱丽没给周明杨和周奶说,自己私下出的钱。心疼钱的时候,心里同时也缓了一口气。
陆陆续续等了几天,孩子没找到,倒是孩子的大伯,周名博,原名叫周明柏找上门了。
周名博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穿着皮鞋,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光看小区下面停的轿车,就知道这是个有钱人。
周名博是个有时运的,或者说,他是个有野心的。人长得精神,也会钻营,娶了有钱人家的独生女。熬死岳丈,他继承了工厂。
老事业小区,大多住了半辈子在这的人。谁家大事小事都知道点。202室老 周家的事就更别提了,多少都知道点。
大儿子娶了害死父亲肇事者的女儿,当时闹腾的很大,打那之后算是断绝关系了。周老爹到底怎么死的,外人肯定不清楚,可当妈的也不会无缘无故和亲儿子断绝关系,所以这里面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周名博继承了岳丈当初的小工厂,现在自己开了公司。走出去都要喊一声周总的。早上看着报纸喝茶,无意间就瞟到上面一则寻人启事。
版面小,字也小,就过了一眼。可龙山区自己老娘住的地址,他记得,这一看就把茶杯子砸了。
人开车直接过来了。
解开西装纽扣,领带扯开,把报纸一巴掌拍在周奶和周明杨跟前,指着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就问,“这是找谁呢,周子青是谁,怎么留的是家里地址?”
周奶看到周名博,板着脸指向大门口,“我们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滚。”
周明杨也恨,姓孙的把他爸撞死了,转头大哥娶了人家独生女。从那之后他就当自己没大哥了。
周名博不跟老娘一般见识,周明杨也不问,只能扭头去问弟妹,虽然也不怎么待见这个弟妹,觉得这个弟妹强势过头,压了男人眉角。可那也是老三太没用,管不了自己媳妇。
王爱丽看到周名博,心思转了转,当初警察都说事故是场意外,偏偏周明杨和婆婆认定是故意谋杀,即使警方定案是意外,可他们还是执拗,固执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