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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放屁,她诬陷我。”
冬麦:“你竟然不承认,别的我不知道,但是隔壁二婶家秀云喜欢你,这我可知道,人家整天眼巴巴地看你呢。”
沈烈打量她半响,突然说:“你怎么知道她眼巴巴看我?”
冬麦:“就是当时去你家捡羊毛啊,我都看到了!”
她觉得莫名,心想他这个人不是正直善良吗,怎么这种事还能给她装傻不承认?这样有意思吗,大家都知道的事。
沈烈:“你那个时候就注意我?”
他这话一出,冬麦瞬间恼了,她气得脸都红了:“怎么可能,我那个时候干嘛注意你?你想什么呢!”
说完连理都不理他,骑着车子闷头往前。
沈烈顿时意识到他说错话了。
冬麦和他不一样。
他当时退伍回来,清早,回到了家乡,第一眼就看到了晨曦中的冬麦,轻盈婀娜,像是晨间带着露珠的小树苗。
他第一眼看到就喜欢,又看她那样怯生生看着自己,便忍不住调戏了一句。
后来知道了,便远着,刻意远着,和她说话,连笑一下都不敢。
他自以为是正人君子,所以远着,但现在回过头来想,如果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远着,为什么见到她却要故意端起来?
他明白自己的心思后,回想那个时候,她那个时候,烦恼着生孩子的事,怎么可能去注意自己,她也不是那种人。
自己今天开了这么一个玩笑,那首先是贬损了她的人品。
沈烈赶紧一踩脚蹬子,自行车飞快,他追过去,直接将她自行车拦下:“冬麦,我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当真。”
冬麦不理他,她不明白,这个世上有那么多条道可以走,他为什么非要选这么一条尴尬的路?
沈烈赔礼:“冬麦,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我就是开个玩笑。”
冬麦瞪他:“玩笑能乱开吗?”
被她这么一瞪,他心都软了:“不能,所以是我的错,要不你打我一巴掌出气吧,我保证不还手。”
冬麦这个时候其实也没那么气了,不过她还是哼了声:“我才不打你,我还怕自己手疼,再说你怎么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烈赶紧放轻声音哄着:“好了好了,那我自己打自己一巴掌给你出气行吧?”
冬麦又好气又好笑:“你可得了吧,大马路上,别瞎闹腾,让人看到还以为你是傻子!”
沈烈:“那你别恼了,就当我放屁,没说过那话。”
冬麦无奈地瞥他一眼:“沈烈,我和你说正经的。”
沈烈:“行,我听着。”
冬麦:“咱俩肯定不合适,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沈烈:“你是觉得我对别的女人笑?我太招人?那我以后不笑了,我只对你笑。”
冬麦:“不只是因为这个……”
沈烈:“因为什么?”
冬麦叹了口气:“你和林荣棠是好哥们,我和他才离婚,我如果——”
她想说,我如果嫁给你,不过又觉得“嫁”这个字,带着暧昧的热度,就目前她和沈烈的关系来说,她说不出口。
她停顿了下,才说:“我如果和你在一起,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沈烈:“胡说。”
冬麦:“我怎么胡说了?”
沈烈一脸委屈:“我为了你把他揍那么惨,我还和他好哥们?冬麦,你不能这样冤枉我。”
冬麦想想也是,又想着他对自己的好,倒是很有些内疚。
不过冬麦还是道:“反正挺尴尬的,我如果和你在一起,别人肯定以为咱俩早勾搭上了。”
沈烈一听,笑了:“那咱俩之前勾搭上了吗?”
冬麦也就是那么顺嘴一说,被沈烈还这么反问,顿时面红耳赤,气得瞪他:“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沈烈赶紧收敛了笑:“咱俩肯定没有勾搭过,你看你都不理我。”
冬麦咬牙,湿润的眸子无奈地瞪他:“反正我们不可能的,你放开我车子,我得赶紧回家了。”
沈烈一把握住了她的自行车把,认真地看着冬麦:“冬麦,为什么我们肯定不合适,你说的那些,我觉得都不是问题。你以前是林荣棠的妻子,你们怎么样,你不说,我没法管,我也不好管,瓜田李下,我得避嫌,但是现在你们离婚了,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追求你,希望你能当我的妻子,那就和他没关系,我们没偷没抢,我们在你没有离婚之前问心无愧,清清白白,那就够了。我既然对你有意思,想娶你,你将来嫁给我,我绝对不会让人说你半点闲话,谁敢再说你,那就是和我过不去。这一点我沈烈可以做到,也知道怎么护着你,我就算穷,就算没本事,但也绝对不至于让别人欺负我的妻子。”
他声音低沉温和,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冬麦心口发热,她知道沈烈说得真心话。
他平时看着有些不正经,但是说话做事很稳妥靠谱,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是一定能做到,他也有这个能力。
哪个女人听到这种话不感动,她心里确实感动,甚至鼻子有些发胀发酸,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就往外涌,让她想哭。
沈烈看冬麦不说话,叹了口气;“所以冬麦,你告诉我你真正担心的是什么?为什么不想和我试试?我虽然并没有陆靖安的铁饭碗,但我自认为,将来我能让你过好日子,不会比跟着陆靖安差,陆靖安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冬麦咬着唇,别过脸去:“沈烈,你应该知道的,你知道,为什么非要逼问我?”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弥漫着春天芳草和嫩柳的气息,但是沈烈听到的时候,心口骤然抽疼了下。
可是沈烈依然坚持:“我就是不知道,我就是要听你说。”
冬麦咬牙:“你非这么逼着我,那我说,我不能生孩子,你知道你如果娶我会怎么样吗,别人会说你要断子绝孙了,而且你确实也不会有小孩了,你以为你能承受这个结果——”
她正说着,沈烈直接打断她的话:“我不在意,我根本不在意,既然你说出来,那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在意,什么断子绝孙,和我有什么关系?”
冬麦的话停下,她看着沈烈。
沈烈呼吸滚烫,他盯着冬麦:“我今天都和你说这些了,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个吗?我在意的话我闲的没事吃饱撑的啊?”
冬麦:“我不能生孩子,你娶我做什么?”
沈烈:“冬麦,人为什么要结婚?除了生孩子,还有喜欢,两情相悦,我想娶你,想抱着你,不是因为我要让你给我生孩子!”
冬麦:“可是我不能生孩子。”
沈烈:“我不在乎。”
冬麦:“我在乎啊,我在乎!”
沈烈:“我不在乎不可以吗?”
冬麦:“我不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在意,你怎么可能不在意?”
沈烈沉着脸:“那陆靖安呢,你当时不是想和他搞对象吗?他在乎吗?”
冬麦听到这个,差点跳起来:“你不要提他,这个和他没关系!我和他早就不可能了,你提这个什么意思?”
沈烈冷笑:“你还真这么在意他?这么在意,所以他在乎不在乎,你无所谓,但你却可以拿这个来说事拒绝我是不是?江冬麦,你不喜欢我就明说,你说你讨厌我,行,我接受,我马上离开你面前,以后再也不纠缠你,可是你拿这个说事,我根本不在乎,你说这个有意思吗?”
冬麦坚持:“我就拿这个说事,你就是说说而已,你根本不可能不在乎!”
沈烈一下子恼了:“去他妈的生孩子,我不要你生孩子,我就是想要你行了吧,我就是看中你,而不是什么生孩子!你非和我倔这个吗?”
他吼得声音特别大,吼的时候额头的青筋都跟着跃动,冬麦顿时被震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沈烈挫败地抹了一把脸:“我只是喜欢你,有些话我说了我自己都鄙视我自己,我退伍回到村里,那天早上,第一眼看到就挺喜欢的。”
冬麦惊讶地看着他。
沈烈苦笑:“你还是不信是吗?”
冬麦:“你喜欢我什么?”
沈烈:“就是喜欢,对了眼缘行吗?”
冬麦想了想:“你这叫见色起意。”
沈烈一窒,咬牙:“你也可以这么说。”
冬麦:“果然,你现在只是被冲昏了头脑,你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可以说,陆靖安给她上了很好的一课,男人的话她并不敢轻易相信了。
沈烈听她这么说,气极反笑:“你凭什么认定我是被冲昏了头?”
冬麦:“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嘴皮子一动容易,真刀实枪过日子,谁知道你又怎么想!”
沈烈:“所以你可以去信那个陆靖安,不信我?”
冬麦受不了了:“你能别提他了吗?!”
沈烈:“那如果我能证明,我不在乎孩子呢?”
冬麦:“没法证明,那是一辈子的事,谁都没法证明!”
沈烈却笑了。
他浓眉微挑,笑望着冬麦:“行。”
说完,他长腿一跨,骑着车子就走。
冬麦倒是愣了:“你,你干嘛去?”
沈烈停下:“冬麦,如果命不够大,我早死了八回,我连看看今天的太阳认识现在的你都不能,我还在乎什么传宗接代?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比谁都希望自己能把这辈子过好,这才对得起我自己,也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我也比谁都清楚,对我来说,什么才叫过得好,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人活在这世上,有许多事都比生孩子更重要,比如信仰,比如幸福,比如爱情,友情,我会证明给你看。”
第44章 证明给你看
沈烈骑着车子走了。
冬麦一个人骑行在路上,她看到路边齐刷刷的麦苗被风吹起,她想起以前读过的课文,麦苗像绿色的海浪,被吹得跌宕起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现在她的心也像这麦苗,被吹得跌宕起伏。
沈烈的话那么坚定,以至于她都要动摇了,都要相信了,可是往前迈那一步,其实挺难的。
她会忐忑,会怕被欺骗,也怕对他有愧。
毕竟他那么好的人。
她想到这里,鼻子一酸,她竟然发现,自己竟然不断地想,如果身体没什么问题该多好啊,那她就勇敢地嫁给沈烈。
她以前没想过这个,面对陆靖安没想过,现在对着沈烈,她希望她能匹配,不希望拖累对方。
到了这里,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明白为什么自己面对沈烈的时候,性子总是别扭,好像不会好好说话。
她喜欢沈烈。
也许是他笑起来像太阳的时候,也许是他递给自己烤红薯的时候,她下意识觉得对方是好人,心里想依赖。
也是因为这个,他不帮自己,自己会难过,会愤怒,其实是在她自己还没察觉的时候,她已经渴盼着对方能对他好,比对别人好,当知道他对自己不过是寻常的一视同仁,她就失望了。
冬麦就这么想了一路,回到家里的时候,恰好谢红妮领着满满在门口玩,远远看到巷子口的冬麦,便笑着说:“满满,你姑姑挣钱回来了,让你姑姑给你买好吃的。”
胡金凤听了这话后,便有些不乐意,其实这次冬麦说能挣一百块,这是冬麦自己挣的,竟然还要给大家伙分三十块,她就觉得自己闺女亏了。
可冬麦不计较这个,觉得自己一个闺女住娘家,舍出点钱也没什么,说那点钱不值当,还是一家子和和气气地最好,她也就认了。
结果呢,谢红妮竟然对满满说这个。
虽然是开玩笑的话,可你对小孩子开这种玩笑,时间长了,小孩子都知道,姑姑挣钱,有啥好东西让姑姑买就是了,这是什么意思,把姑姑当成钱罐子吗?
胡金凤瞥了一眼谢红妮,谢红妮肚子看着凸起来了,她叹了口气,心想算了,不说啥了。
这个时候冬麦已经骑车子进家门了,胡金凤看过去,便皱眉了:“冬麦,咋啦,这个买卖没成?”
谢红妮这个时候也看出冬麦脸色不好,失魂落魄的样子:“买卖没成?这钱挣不成了?”
冬麦听出自己嫂子话中有些尖锐的担心,她摇了摇头:“成了。”
谢红妮这才舒了口气:“那你怎么了,看着精神不好?”
冬麦:“没事,我就是累了。”
胡金凤一下子心疼了,她忙说:“赶紧回去躺一会,昨晚上你们剩下的鸡,我给你炖了,好好补补身子。”
冬麦:“娘,不用。”
胡金凤却不由分说推她进屋,让她歇着去了。
冬麦实在没精神多说什么,也就进屋躺一会。
屋外,谢红妮领着满满,本来打算离开了,听说炖了鸡,自然是不想走了,便磨蹭着领了满满在那里看兔子,冬麦养的兔子越来越肥了。
满满逗着兔子玩,谢红妮从旁边说:“你奶奶炖了鸡,等会吃肉。”
满满自然很高兴,大声笑着:“吃肉,吃肉!”
胡金凤看这样,便干脆和谢红妮说,把老二家两口子也都叫来,她多做点,大家一起吃吧。
谢红妮:“那怎么好,娘,人太多了,那点鸡肉够吃不?要不我还是带着满满回去吧,满满小孩子不懂事,他就知道吃肉,其实不吃也没啥。”
胡金凤面无表情:“没事,都是一家人,计较啥。”
谢红妮看看自己婆婆脸色,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啥。
晚上大家伙都过来吃饭,一家子挺热闹的,胡金凤不但炖了鸡,还蒸了大白馒头,大家吃得满嘴香,不过江春耕一直沉着脸,没怎么笑。
谢红妮有些忐忑,看看自己男人,也不太能吃得下去。
吃完饭后,大家都各自离开,江春耕和谢红妮那一对,脸上还是不太对,冬麦自然看到了。
她不免觉得好笑,小姑子是原罪,别说自己不是亲生的,就是亲生的,估计也容不下。
胡金凤:“你别瞎想,你哥嫂估计是之前就拌嘴了,没啥。”
冬麦:“娘,我知道。”
回去躺到炕上,心里还是乱,不断地想着沈烈,沈烈最后说的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证明,怎么证明?
冬麦觉得,这是一辈子的事,男人年轻时候为了一时的喜欢,说可以不要孩子,谁知道将来呢,反正她觉得不靠谱。
一辈子的事,你能今天就拿出证明吗?
她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反思,她为什么要人家给证明,她其实就是不想嫁,这个需要证明吗?
她翻来覆去的,竟然一直没睡着,半夜才勉强合眼,等到鸡一叫,又醒了。
醒来后,她洗漱了,就过去正屋,结果听到她大哥在,正和她娘说话。
她娘好像是骂了哥哥,意思是太冲动,别管怎么着,那里怀着身子,你犯不着。
江春耕却说:“娘,你不知道,这都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开始想着她怀上了,不想理她,让着,可这一天天的,这还没完没了,她说不要这孩子了,要流产,我说随你,爱要不要,实在不行不要了。”
胡金凤一下子急了:“作孽,你哪能那么说!”
江春耕冷笑:“她就说说,吓唬我,想制住我,可我哪里对不起她了?我问心无愧!”
胡金凤叹了口气:“你好好解释下,和她说,回头我也和她聊聊。”
江春耕:“娘,可得了吧,她听不进去,她也不知道听人家谁说的,说当时咱家想过让冬麦当童养媳的事,她过不去这个坎了。”
胡金凤:“那今晚上我和她说吧,你可千万别气她,她再怎么着,现在也是有身子的人,你这个人又没轻没重的,万一有个啥呢!”
江春耕头疼:“娘,我心里有谱,就是再浑,也不可能和她动手啊!我就是当时恼,说了两两句,她就要死要活的了。”
再往下,冬麦便没听,装不知道,悄没声地回去了。
她心里乱糟糟的,过去吃饭的时候,她哥已经走了,她爹娘当做没事一样,和她聊这次的买卖,让她好好干,别让人家失望。
冬麦没睡好,其实有些疲惫,不过还是打起精神了,笑着哄了爹娘开心,之后骑车子过去路家村,过去后,路奎豪和另外两个同村干事的,就说过去公社里集市采买肉和菜。
那都是已经说好了价格的,就剩下去提货了。
到了提货的地方,冬麦一看就有些皱眉,她家里老本行就是做鱼汤面,最擅长看鱼,挑选鲫鱼的时候,要那种扁平身带着白的,这种肉最嫩了,做好了捏着骨一提,里面的肉就脱下来了,而现在卖鱼的供给的这些鱼,有些布了黑脊,这种鱼算是鱼中的喇子,做起来肯定不好吃。
路奎豪知道冬麦做菜厉害,来的时候也被自己哥哥叮嘱过,说是凡事要听冬麦的,他见冬麦皱眉:“怎么,不行?”
冬麦便问:“还有别的鱼吗?这个我们不要,让我们挑挑别的。”
卖鱼的是一个大胡子,他嚷嚷着说:“这都是最好的了,新鲜的,多好的鱼啊,你看,活蹦乱跳,你小姑娘不懂别乱说。”
冬麦看向路奎豪。
路奎豪便明白她的意思;“陈三,你到底卖不卖啊,咱们之前说好了可以随便挑,你就供这种鱼?你说能入我们的眼吗?”
大胡子看看路奎豪:“这不是挺好的,你瞧这鱼——”
说着,他捏了一条鱼,那鱼在他手里扑腾着,水花四溅。
冬麦笑了笑,上前,直接接了过来。
冬麦捉鱼不行,但是看鱼却是行家,拿鱼也有讲究,冬麦手里一拿那鱼,就能明显看出道行了。
大胡子明白了:“哟,这是一个行家呢。”
冬麦指着那黑脊:“这种鱼,我们没法要,我做鱼,从不会用这种鱼。”
那大胡子看了一眼冬麦,冬麦笑看着他。
大胡子就有些丧气了:“行,你们挑吧。”
这是一个大主顾,他想做这笔生意,但是要那么多鱼,他也想掺和一些不好的,谁知道被这么一个小姑娘给挑出来,也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冬麦便陪着路奎豪进去屋内,地上湿乎乎的,水箱子里现成放着不少鱼,冬麦看了看,给路奎豪指着:“这一箱子吧。再把这几只挑出去。”
路奎豪按照她说的,挑了鱼,旁边的大胡子看到,脸都有些黑了,这小姑娘眼可真尖,全都是挑最好的。
挑完鱼后,又去看了鸡肉猪肉以及其它菜,各处都是搬了几箱子,最后拖拉机上装得满满的了,这才说要回去。
拖拉机开过公社卫生所的时候,冬麦无意中看到那边一个身影,眼熟得很,不过仔细看,却没了。
她有些奇怪,心想沈烈怎么会来这里,是自己看错了吧?
一路上,和路奎豪说着话,时不时想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后来因为别的话茬,提到了沈烈,路奎豪说:“他一早就过来公社,不知道要干嘛。”
冬麦想到刚才的身影,她急声问路奎豪:“他早上说过来这里?”
路奎豪:“是。”
冬麦:“说啥了吗?”
路奎豪想了想:“我记得他手里拿着一个单子,具体啥单子我也没看到,好像是医院的?”
冬麦想了想,咬牙:“麻烦你,把拖拉机开回公社,去一趟卫生所。”
路奎豪惊讶:“怎么了?”
冬麦:“快!”
路奎豪吓一跳,他觉得冬麦是挺温柔的小姑娘,没想到说话竟然挺有气势,当下赶紧对拖拉机手说:“调头,去公社里!”
于是拖拉机轰隆响,赶往公社里。
到了公社卫生所前,冬麦直接从拖拉机上跳下来,就往里面跑。
路奎豪看着纳闷,只好也跟着进去看看。
这卫生所并不大,就前后两排低矮的房子,她见到一个,抓住人家就问,人家一听:“是有这么一个人,说是要做结扎手术,昨天死磨硬泡非要做这个手术,已经交了钱,估计正做着手术呢。”
冬麦脸都白了,声调也变了:“在哪儿?”
那人指了指那边:“就那边102房间。”
冬麦咬牙闷头冲过去,冲过去后,一把推开门,大声喊道:“沈烈,你疯了,你不要做!”
然而房间内,穿着白衣服的大夫护士正一脸懵地看着她,手术台上还有一个男人震惊地侧头,有一个护士匆忙将那男人下面盖住。
冬麦脸涨得通红:“我,我——”
她结巴了一下,才僵硬地说:“对不起我弄错了,对不起!”
说完,赶紧关上门跑出去了。
跑出去后,她就看到了沈烈,沈烈正拿着一页纸站在墙根底下,惊讶地望着她。
冬麦脸红耳赤,气恼至极:“你,你,你——”
沈烈忙上前:“你怎么来了?”
冬麦:“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烈犹豫了下:“没什么,我就是——”
然而冬麦已经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纸,这是卫生所的单子,上面写着要做结扎手术,已经交费了。
冬麦怒了:“你疯了吗,你疯了吗?”
沈烈:“冬麦,你小声点!”
冬麦气得想哭:“你疯了,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你要做这个手术!”
她知道,现在搞计划生育,一般都是女的要结扎,但是也有一些女的不适合的,会拉着男的去结扎,结扎手术就是以后彻底不能生孩子了。
沈烈哄她:“嘘,你别嚷嚷,人家这是卫生所,人家在做手术呢,不能乱说话。”
冬麦:“我不许——”
然而这个时候,旁边的一个房间门打开了,里面喊着;“叫沈烈的,轮到你了!”
沈烈应了一声:“马上。”
之后便劝冬麦:“冬麦,你听我说,我要不要孩子,真不要紧,我说了我不在乎,你不信,那我可以给你证明,以后,我结扎了,你不能生,咱俩天生一对。”
那边大夫诧异看过来:“沈烈是谁啊,到底做不做,不做就算了。”
冬麦:“不做!”
沈烈:“做!”
冬麦流着眼泪道:“不许,我不许!你不能做那个手术,你做那个手术我和你拼命!”
沈烈:“冬麦,听话,我听说结扎了对身体好,我在部队里以前看过报纸,人家这么说——”
冬麦气死了,恨得不能自已,最后扑过去,去咬他胳膊:“你再这么说我就咬死你,不许你做不许你做,你做的话我一辈子不理你了!”
大夫目瞪口呆,这是在搞啥?
旁边的路奎豪从头看到尾,忙对大夫说好话:“他不做,他不做了,对不住了大夫。”
大夫抱怨了一声,进屋去了。
路奎豪上前,小声说:“烈哥,冬麦,咱们,咱们出去慢慢谈,行不?我看人家医院里要安静?”
沈烈眼看着今天手术做不成了,也是无奈,哄着冬麦说:“我们先出去。”
冬麦流着眼泪出去,出去后,拖拉机上的几个看到也是吓了一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路奎豪把他们拉出来,之后道:“你们找个凉快地儿慢慢聊,我先开着拖拉机走了。”
说着,人家开了拖拉机扬长而去,蹬蹬蹬的,掀起一片灰尘。
医院外,是一片安静的花圃,倒是没多少人来,冬麦低着头,眼泪一直在落。
沈烈急得围着她转:“冬麦,你哭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吗?”
冬麦:“好个屁,我不觉得好!”
沈烈:“别说这种话,你看你要当大厨的人,这么说话让人知道会笑话你。”
冬麦含泪瞪他:“那你答应我,不做那个手术了!”
沈烈叹了口气:“我不做,你永远不会放心,你总会认为,有一天我会抛弃你,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