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侯府的下人都是牙婆子挑选过后,再送到侯府供主事的管事挑选。亲自去挑选倒是没有,但从外边带回来的也有,例如沈寒霁带回来的青竹。
马车上,沈寒霁问她:“我以为你被授封了,多少会有些高兴,你这般镇定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温盈绽出一抹笑意,道:“我自是高兴的,但昨夜宫宴,我看到了许多仪态万方的女眷。她们个中不乏四品以上的诰命夫人,她们大多身份尊贵,可仪态却是淡然从容,我如今仅是授封敕命,总不能失了仪态。且太容易的因物而喜,因物而悲,最后得到的伤害也会越大,还不如放平常心来对待。”
心态变了,目光自然也长远了。
温盈说得很是轻松,似乎对很多事情通透了许多。
温盈的话直直的刺入了沈寒霁的耳中,有些刺耳。
素来淡然的黑眸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可只有让人不易察觉的一瞬间。
不以物喜不以物悲,忧的是最后得到的伤害。
她此时的心态,沈寒霁怎会不明白?
若是极喜的一道菜,因吃了而差些丧命,那么不管是谁,都不会再轻易去尝试,哪怕再喜欢,也会闻之色变,敬而远之。
而他就是那道让她差些丧了命的菜肴。
沈寒霁面上依旧维持着完美的笑意:“心态倒是极好,看来那些熏香与你的影响已经渐渐的淡了。”
温盈撩起帷帘,看着外边人流人往的街市,轻笑回道:“确实是淡了很多,虽然偶尔会焦虑,但很快就能平缓过来,而从淮州回来后,也没有犯过香瘾。”
虽然也偶尔会有些难受,急需想要些什么来填补那些空虚,但忍忍也就过去了,没有像先前数次那么的难忍受。
——
马车驶到一座大宅院前停了下来,传来阵阵呼喝声。
沈寒霁先行下马车,在温盈下来的时候,伸手扶着她下来。
温盈好奇的看向眼前的大宅院。大门敞开,从外边望进去,只见有许多汉子穿着无袖短打在庭院中打着拳。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牙婆子所居的小院呀,倒像是一个……武馆?
温盈抬头看了一眼,果真看到了上方牌匾“尚武武馆”这几个大字。
怪异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寒霁,问他:“寻的是婢女吧?”而不是小厮?
沈寒霁微微一哂,从容的牵着她走进武官,解释:“武馆也收养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孤女,但若不是特别出众的,最多教导到十五岁。十五岁后便让他们自己选择,到底是离开武馆,还是委身给人做护院或者是护身婢女。”
“那些孤儿基本是无家可归的人,所以大多会选择去为生活,都会选择后者。”
跨进门槛,沈寒霁与她道:“给你寻的,都是些身手比较好的女子,不必太过担忧。”
温盈想起了那日护送她回去淮州的四个汉子,问:“那先前的四位教头也是尚武武馆的教头?”
沈寒霁点头:“我与武馆的总教头,也就是馆主有几分交情,他便借了几个人给我。”
温盈暗道他真真的是交情遍金都,处处都有他的交情。
刚进武官不久,便有一个身高体壮,穿着武者劲衫的男人大步朝着他们走来,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样貌刚毅。
走进后爽朗的对着沈寒霁一笑:“我早早就给你寻好了人,你怎么现在才来,这位想必就是你的娘子了吧?”
沈寒霁笑应:“家中有些事情,所以现在才来。这位确实是内人。”
沈寒霁与温盈道:“这位是馆主,柯进总教头。”
温盈微微一颔首,礼貌的称呼了一声“柯总教头。”
“我粗人一个,不必太客气。”柯进笑道,随即邀他们进堂中先坐着。
下人上茶后,随后有五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子依次从门口走进,停在堂中,排成了一排。
一进来,温盈就被一个貌美的女子给吸引了注意。
瓜子脸,杏眸,樱唇,身段纤细。而其他几个人相貌平平,所以衬托得这女子的样貌甚是出众。
如此相貌,因会有更好的出路才是,怎会甘屈人之下做护身侍婢。
在柯进的授意之下,每个人都舞了一套剑法。许是因为是武馆教导,她们的招式没有过多的花里胡哨,偏霸道,实用。
其中模样最好的那个女子,招式偏是最为干净利落的。
柯进爽朗一笑,与温盈介绍道:“模样最好的叫柯月,莫看她长得好看就以为是绣花枕头,但她的身手是几个人里边最好的。”
温盈看向柯进,疑惑的问:“最好的,为何还留着。”
似乎在几人中,这女子的年纪好像大了些。其他几个分明是十三四岁,她看着有十五六了。
若身手是最好的,早被人挑走了才是呀?
柯进还未回答,那女子便说话了:“回娘子的话,小的只愿给女子做护身侍婢。”
温盈细嚼了一下这话,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是没有人寻她做护身侍婢,但寻的都是男人。
男人什么心思,昭然若揭。而女子又怎会寻这么一个貌美的护身侍婢在身旁,留着勾着丈夫,还是勾着家中男人的心?
美貌倒是成了她罪过了。
温盈欣赏这女子的骨气,微微一笑,点了点她:“我便要她了。”
这么快就下决定,旁人都有些惊诧,就是那女子也惊愕的抬起头看向温盈。
女子方才进来的时候,神色冷淡,似乎也没抱什么希望,所以现在才会如此的惊讶。
沈寒霁在一旁,倒是没有什么意外,转头与柯进道:“那便先定下这个。”
温盈继而再从几个人里边挑选多一个婢女。
她其实并不怕这貌美的女子会生出勾引主子的心思。貌美也貌美不过那李清宁,也貌美不过那尚书之女。
沈寒霁又是个凉薄的,若是那么容易被美色所迷惑,那又怎会在梦中空了那么多年?
且这个女子虽长相貌美,可她看得出来,是个骨气硬的,不会做那等狐媚主子的下等事。
温盈从中又挑了一个面貌青秀的女子后,这事也就定下了。等整理后,这两人过几日会到府清秀。
沈寒霁谢拒了柯教头的邀约用膳,说还要与内人去其他地方逛一逛。
听到是夫妻二人单独去逛街,便也很自觉的没有再三邀请。
——
沈寒霁许是提前与车夫说了去往何处,所以夫妻二人上了马车后,马车径直而去,约莫小半个时辰,才驱入了热闹的街道。
马车渐缓,温盈撩开了帷帘,往前看去,前边是酒楼。
放下帷帘看向沈寒霁,问他:“先用午膳,再去你说的地方?”
沈寒霁微微淡笑道:“你一会便知。”
有些神秘,温盈倒是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下了马车,进了一家酒楼。
小二看到了熟人,转身就去告知掌柜。
掌柜的一见到沈寒霁,立马从柜台前出来,面上挂着狗腿笑意,殷勤道:“三爷你许久未来了,包间都一直给你留着,从未给旁人使用,楼上请。”
沈寒霁微微点头,与温盈随着掌柜一同上了二楼,走过廊台,到了最后一间雅间。
温盈上楼的时候,掌柜的态度就让她心里一跳。隐约觉得这就是沈寒霁口中的生意。
入了雅间,雅间摆设淡雅别致,不像是吃饭的地方,倒像是一个文人雅士饮茶闲聊的地方。
落座后,小二也送了茶水上来。
沈寒霁询问了温盈的意见,便点了几道合她口味的菜。再而吩咐掌柜让东家上来一趟后,也就让掌柜和小二退了下去。
下人也都在房外候着,沈寒霁给温盈倒了一杯茶水,温盈问他:“这就是夫君说的,与人合伙做的生意?”
沈寒霁点头,与她解释:“两年前这酒楼的东家经营不下去了,我便出了些银子,占了几成红利,酒楼刚起步,也没有红利,等这酒楼生意逐渐的好了,应当也能挣些银钱。”
“毕竟我走的是仕途,这生意之道总归不是正道,所以也就没有与你特意说明白。”
虽大启也未轻商,但官者为商,若是有心人陷害的,在朝中参个几本,也难免会受影响,所以一般都是入股,不插手经营。
像沈寒霁这样出资资助的,如此也不算是从商。
“还有便是这酒楼有人在经营,平日也不需要太费心,就每个月看看他送来的账册,对一下有无差错便可,不会太劳费心神的。”
他还真的打算让她打理呀?
温盈不是想拒绝,只是……
“夫君你便不担心我搅进去,水浑了吗?”
沈寒霁无所谓的淡淡一笑:“浑了便浑了,钱财是身外之物,这处没了,再寻下处赚钱的门路就好。便是没了门路,我的那些俸禄再全交到你手中,你来处置,应当也能饱腹。”
温盈心说他的那点俸禄,也只能养活几个人,但绝对养不起一大家子人。
只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
“既然夫君都这么说了,那往后有差错,便不能怪我了。”
沈寒霁倾身应:“自然,且往后其他进账也全部交由你打理。”
掌管中馈,打理家业本就是理所应当,温盈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不多时,雅间门被敲了几下,随后推门而进的是一个面容清隽的男子,约莫三十岁左右,身上一身青色长袍,面上带着笑意,像是个做生意的商人。
沈寒霁与男人道:“这是内人,往后每个月的账册她来过目。”
男人朝着温盈略一拱手:“肖崇荣见过娘子。”
温盈略一颔首。
“往后娘子若有疑惑,尽可差人来寻肖某,肖某定然会为娘子解惑。”
寒暄了几句后,菜肴也送了上来,肖崇荣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天香楼菜肴美味,温盈多吃了一些饭,酒足饭饱的坐了好一会才起身离开。
二人从楼上下来时,在二楼,门口对着楼梯的一个雅间,正好有小二推门送菜进去。
而雅间中有一个女子正巧望出门口,也就看到了那下楼的夫妻二人。
刘语馨一怔,没坐住,起了身朝着雅间外边走去,同坐的沈明霞问:“语馨,你要去哪?”
刘语馨回道:“我出去一下,一会便回来。”
说着人就已经不见了。
刘语馨从楼上追了下来,从热闹的大堂走过,出了到门口,正巧看到了那未来的宰相扶着他的娘子上了马车。
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上了马车,马车从眼前经过,刘语馨有些恍然。
上辈子,她与书生私奔的第八年,书生带回了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这对奸夫I淫I妇为了以她要挟刘家给银子,把她绑了起来。
她逃了出来,却遇上了匪徒,几乎要被侮辱了的时候,恰巧得经过的一行人所救,而马背上,有一个身披着白裘的年轻男子,样貌俊美,悠然而华贵。
面色虽然温润,但却有种淡淡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她跪在地上诉说丈夫的冷漠无情,诉说着无处可去。
也不知那男子是可怜她,还是旁的原因,男子语声淡淡的吩咐他的随从:“青竹,给她些银子。”
两锭银子放到了她的面前,随之一行人策马而去。
她一直都不知道那次救她的到底是什么人,只永远记得那人威严却又悠然从容的风度姿态。
最后,她还是被丈夫追了上来。无路可逃时,她从丈夫的口中得知她和他私奔后,她的亲姐姐因她私奔,被婆家磋磨,最后上吊自杀了。又听说因她私奔,家中姊妹都过得不好,母亲更是多年躲在后宅中闭门不出,她悔得肠子都青了,没了活下去的念头,她跳河自尽了。
可没想到她不仅没死,醒来后还回到了八年前,她与书生私奔的前一日!
重活一世,她肯定不会再走老路了。
所以她特意让人送了金子给那和她约定私奔的书生。与他说他们的事情被发现了,让他逃跑。
再而暗中把他身上身怀巨款的消息放出,一些恶霸和强盗也自然而然的盯上了他,届时也不需要脏了她的手,他也能遭到报应。
思索回笼,目光追随着那远去的马车。
心想,上辈子这永宁侯府的沈寒霁救过她,也算是对她有恩了。那她这辈子便还他一个恩情。
他那发妻不是会年纪轻轻就早逝了么?
那她就去查查看是因何会早逝。得知原因后,再从中帮助他的发妻躲过这一死劫,也算是报恩了。
第51章 他的心思
八月初一,转眼就到了,沈寒霁与温霆,还有靳琛一同到大理寺任职。
季氏与温大伯母也从淮州赶来了,大伯母这次来了便不会走了,和儿子一块留在金都。
主母在院子中办了个茶席,邀请了一些关系较好的贵女贵妇,便是嫁出去的大姑娘与四姑娘也回来了。
有一个不速之客,在温盈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那便是尚书之女刘语馨。
意料之外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出入侯府。
意料之内,是她知道了沈寒霁是她上辈子的恩人,满脑子都是如何报恩的念头,自然不会错过侯府的茶席。
刘家女现今大概已经想着给沈寒霁报恩,从而来了解她是因什么原因而早亡了。
茶席过半,女客都分成了几拨。与主母那般年纪的坐在一块,未出阁的姑娘在池塘边有说有笑。成了婚的年轻妇人则比未出阁的姑娘多了些端庄。
闲聊到一半,温盈该到喝药的时辰了,便先暂时离开一会。
温盈出了院子,那刘家女看到,也跟着出了院子。
柯月压低声音与温盈低声道:“娘子,方才茶席上,好似有个姑娘时不时的打量着娘子,现在又跟了出来。”
柯月和另一个叫柯敏的护身侍婢前日便来了侯府。温盈也没与旁人细说说她们的来历,只说是云霁苑缺人,便添置了两个婢女。
温盈问:“可是穿着鹅黄色衣裙,头戴着蝴蝶钗的姑娘?”
柯月应:“是。”
温盈嘴角弯了弯:“不用管她,她想如何就如何。”
温盈回了院子,喝了汤药,正在漱口的时候,外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温盈看了眼蓉儿,吩咐:“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蓉儿出去了一会又回来了。说是刘家五姑娘出来走了一圈,迷路了,不知怎么回前院。
温盈知道,这刘家女不过是想寻个借口来接近她而已。
温盈可没那功夫应对她,也不想让她堵自己的心,所以直接吩咐:“既然刘家五姑娘不知如何回前院了,你便领着她回去。”
蓉儿应声退了出去。
刘语馨听到婢女说领她回到前院去,眉头不自觉的微微一蹙。
方才她寻思着都到了这云霁苑的院门口,她又身为户部尚书之女,那温氏怎么都会让下人迎她进去喝一杯茶,笼络一下感情的。
可竟直接吩咐婢女给她带路?
这温氏是怎么想的?
刘语馨还是笑道:“那便有劳了。”
正要离开,沈寒霁正好早朝回来,与这要离去的刘家女碰了个正着。
见到刘家女,沈寒霁眸色一敛,多了几分凉意。
若非是极其了解的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出区别。
刘语馨的眼中,沈家三郎一身绯色官袍,丰神俊朗,气度卓然。
再见到上辈子让人惊艳的恩人,那个再过八年便会位极人臣的权臣,刘语馨有一小片刻的局促,但很快就缓了过来,与沈寒霁微微一福身:“沈大人。”
沈寒霁轻点了点头。
一旁的蓉儿道:“这位是户部尚书家的五姑娘,因迷了路,娘子让奴婢给刘五姑娘带路。”
“既然如此,刘五姑娘便请。”沈寒霁面色依旧温温淡淡的,偏了身让了道,让她们先行。
刘语馨微微垂着脸,从他的身旁走过。
待人走了,沈寒霁眼底一片冷寒,冷声吩咐身后的青竹:“往后,莫要让这个户部尚书家的五姑娘靠近云霁苑一步。”
青竹应了声后,沈寒霁才敛去了眼底的冷色,抬脚进了云霁苑。
刘语馨走在蓉儿的身后,暗暗的转回了头,看了眼那绯色的挺拔背影。
上辈子见过一次,那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却又沉稳,透露着淡淡的威严。
她以为这位宰相年轻的时候,性子定然会稚嫩许多。可现在看来,只是年岁年轻了些,但骨子里边都已经有着与年岁不符合的沉稳和威严了。
风骨依旧。
相比起上辈子她那丈夫装出来风骨,这沈家三郎不知好上了多少倍,简直就是一个地,一个天,有着云泥之别。
回想回来,她记得上辈子也是听说过好几版丞相娘子逝世的原因的。一种说是郁郁寡欢,心抑难解,自杀而死的。
都有像沈三郎这样的好丈夫了,还能有什么想不开的?
若真的是这个原因,那便是她的性子本来就有问题。
另一种则是她的身子本就有问题,所以才会早早就逝世了。
又有人说是被人加害的。
有很多种版本,刘语馨总觉得这里边一定有一个是真的。
直到那绯色背影进了院子中,看不见了,刘语馨才收回目光。
有一丝羡慕涌上了心头。
那温氏,可比她幸运多了。
——
温盈正在整理了发髻,正准备回前院去,沈寒霁便推门进来了。
关上房门后,沈寒霁自外间走了进来,温盈看向他。
沈寒霁脸色淡淡,但温盈瞧得仔细,他的神色似乎少了几分温和。
该不会是今日第一日早朝就有人为难了他吧?
“夫君今日第一日上早朝可还适应?”依他的才智,应该可以从容度过才是。
沈寒霁目光落在温盈的脸上,似乎在探寻些什么:“今日茶席刘家女怎也在?”
温盈愣了一下,随即思索了一下便知他定然是与那刘家女碰上了。
温盈面色上的笑容淡了些:“六妹邀请的。”
沈寒霁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脱身上的官服,说道:“我今日会提醒六妹,莫要再与刘家女有过多的牵扯。”
温盈也没有上前去帮他宽衣,只是在身后询问:“夫君这是担心什么?”
沈寒霁手一顿,脑海中浮现的是从宫宴回来的那一晚,温盈为刘家女而伤心难受的在床上抱膝而坐,掩面哭泣的画面。
想起这副画面,眸色不自觉的又是一沉。
他脱着官服,语重心长:“她心术不正。”
一个能不顾自家脸面,不顾父亲在朝为官,也全然不顾姐妹名声,与男人私奔的女子,本就心术不正,难不成重活一世还能改掉她这性子?
想到这,沈寒霁不知怎的,竟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他心术也从未正过,好似没有什么立场去说旁人。
背对着温盈,脸色有些复杂。
温盈不察,不甚在意的道:“夫君知她心术不正,我也知道她的目的,自有应对的法子,顺其自然吧。不然就算不让她来侯府,她也会想着办法在外边与我偶遇。”
话到最后,温盈叹了一口气:“而且,夫君也是知道最后她如何尊贵的,所以也不必闹得太难看。”
沈寒霁脱去官服,挂到架子上,转身看向了温盈,温然一笑:“我本应进翰林院的,但现今却是到了大理寺,便说明很多事情都会有变数,不会亘古不变的,她是否能到那尊贵的位置,得另说。”
温盈听明白了他的话。
他城府深,也惯会算计人的。若是不知刘家女的底细还好,现在也把她的底细摸透了,想要把她的命数稍微改一改,不过就是费些心思而已。
温盈想了想,说:“现在的刘家女与我无冤无仇,与她撇开关系就好了,她要是不继续上了搅乱的话,夫君也不必为她多废心思。”
沈寒霁点头:“我会斟酌的,前院的茶席还未散,你先回去吧。”
温盈点头,出了屋子。
沈寒霁面上的温色淡了下去,穿上雪白长衫,眸色冷漠。
先前的一个清宁郡主,他稍有不察,就让她差些没了命。如今的刘家女,即便是现在还未害人之心,难保她登上高位后,不会使绊子为难温盈。
如此,不如直接让她无缘那个位置,绝了后患。
他冷心冷肺,不会在意别人的命数如何,便只在意温盈的命数就够了。
——
温盈每日早上会去主母的院子请安,然后学管账,管制下人,与各色各样的人往来又如何应对等。
主母也会带她出席一些茶席,与贵女命妇往来。
而沈寒霁因去了大理寺,晌午很少会回来用午膳,温盈便会让人把大伯母接到府中,与她学料理账册。
她在主母那里不懂的,回来也可问问大伯母。
学了小半个月,也会看账册了,更是摸清楚了一些打理铺子的门道,小有所成。
所以便定了个日子,与大伯母一同去看看徐氏交到她手中的铺子。
温盈想开铺子,开了铺子后,等稳定些后再弄几处庄子。所以现在到铺子里边走走也是最容易最快掌握如何打理铺子的。
徐氏的铺子是个胭脂铺子,一年也有个千余两盈利,是徐氏手上三间铺子中最好的一间。
温盈知道这铺子的盈利后,免不得惊诧。同时回想起自己只顾着那云霁苑的一亩三分地,精打细算的盘算着一个小院子的花销,便觉得自己以前的目光实在是太短浅了。
铺子的掌柜知晓东家要来,便早早就在铺子外候着了。
温盈下了轿子,他便殷勤的迎了上去:“娘子要看账册的话,直接差人与小的说,小的派人送到府上就是了。”
温盈淡淡道:“我也顺便想来看看,也就没有麻烦掌柜。”
入了铺子后,掌柜把人迎到平日待贵客的厢房中,让人送来了账册和上好的胭脂。
“这是铺子里边最好的胭脂,娘子可以带回去试一试。”
温盈拿起桌面上的胭脂,打开后,有淡淡的清香飘散出来。轻点了点在指腹间,细细摩挲。
不管是颜色,香味,还是细腻的质地,便是不怎么懂胭脂的温盈也知道这胭脂确实很好。
温盈阖上了盖子,用帕子擦了擦手,脸上带着满意的笑,真心夸赞:“这胭脂确实做得很好,是自家做的吗?”
听徐氏说,这铺子里边有大多的胭脂都是自家做的,而有一小部分都是外边进的。
掌柜尴尬的笑了笑:“这倒不是自家做的,而是从一个叫调香阁里边采购来的。”
“调香阁?”温盈隐约记得在茶席上有人提起过调香阁的香粉,当时也没怎么在意,现在掌柜一提起,她反倒是想起来了。
掌柜解释:“调香阁也是这几年才出现在金都的作坊。那家东家是个调香,做胭脂的好手。刚在金都开作坊时,脚跟未稳,往各家胭脂铺子介绍他们的胭脂水粉,而各家铺子不是有自家的作坊,就是都有稳定的进货源,所以很多家胭脂铺子都拒绝了。”
“而小的的娘子用了这胭脂,感觉比咱们家的还要好,所以在询问过东家后,就同意采购了,稳定到至今,谁都不曾想到,几年后,调香阁出来的胭脂水粉竟然会受到金都女子的追捧。”
温盈不免好奇:“那他们都给多少间铺子供货?”
“因当初接受采购调香阁胭脂水粉的铺子只有四间,如今多了一家较大的胭脂铺子外,也就五家,每月给咱们铺子供货五十盒胭脂和五十盒香粉,调香阁出来的胭脂水粉,虽然价高,但不用半个月便能买断了货。”
温盈一直用的都是府中采购的胭脂水粉,或者是徐氏让人送过来的,也从来没有闲心为自己挑选过别的胭脂水粉,所以也不知道这调香阁的胭脂水粉这么受女子的追捧。
“那调香阁为什么不自己开铺子?”
掌柜摇了摇头,随即道:“听说那东家曾是个读书人,不喜做生意,如今外销也是为生计所迫。”
温盈点了点头,了解了一下那调香阁,随后又问了其他一些关于铺子的问题,随后便让掌柜的出去了,与大伯母在厢房中仔细对着账册。
其中盈利最大的竟然还是那调香阁采购来的胭脂水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