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诚答的极其详细。
他对那位李姑娘,以及她那三个手下,十分的好奇。
“嗯,别盯太紧,那位姑娘机敏得很。”
“是。”
……………………
早朝后,华景殿偏殿内,副使潘定邦跪在中间。
潘副相看着小儿子潘定邦那浑身的委屈,又是郁闷又是生气。
这一趟出使南梁,一来贺南梁皇上六十寿,二是和南梁约为兄弟之邦,永不再动刀兵,原本是一趟花团锦簇的差使。
他替这个没出息的小儿子求了副使,原本想着,这么一趟出使,正使又是顾世子,这是稳稳当当拿到手的一份功劳,谁知道竟然出了顾世子几乎命丧南梁这件大事。
顾世子遇刺这事儿,水深且黑,原本是一件能避多远就避多远的事儿,可这会儿,除非他狠心把这个混账蠢小子折进去,否则,只怕他是避不开了。
“说说,晞哥儿没回去,你怎么就离开江都城回来了?”皇上缓声问潘定邦。
“有个小厮,拿了世子的印信,说是世子的话,让我带着使团启程,他在江宁城等我,我就启程了。”潘定邦直身答话。
“小厮呢?”皇上接着问道。
“还没到江宁城就跑了。跳到江里,一眨眼就看不见了。”潘定邦苦着脸答道。
“那印信呢?”皇上皱起了眉。
“那个小厮拿走了。那小厮给我看印信的时候,我是想拿过来的,可那小厮说,他们世子的规矩重,他们世子的印信,不能交到外人手里,我一想也是,就没强要,谁知道……”
潘定邦说着,看向顾晞,“世子,我真没害你,我哪敢!”
顾晞抬眼往上看,没理他。
“潘副使所言,过于儿戏了。”坐在轮椅上的顾谨,看着皇上道。
皇上沉着脸嗯了一声。
潘定邦脸都白了,“我说的都是真的,真是这样!我怎么可能害世子?我害了世子,我有什么好处?我……”
“闭嘴!”潘副相实在忍不住,瞪着潘定邦,压着声音训斥道。
潘定邦缩起脖子,不敢出声了。
“皇上,世子在江都城遇刺这件事,骇人听闻,臣以为,南梁嫌疑最大。”潘副相转向皇上,欠身道。
“嗯。”
皇上揉着太阳穴,看起来极是烦躁。
“这件事一定要彻查,只是事涉两国,不宜声张。
南梁谍报那边,由你主理,务必彻查清楚,要记着,以国事为重,不可任性。”
皇上看向顾晞吩咐道。
顾晞欠身应是。
“北洞县这边,你看呢?”皇上看向顾谨问道。
“查北洞县劫杀,离不开江都城遇刺的事,这件事也不宜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臣以为,不如让潘相统总。”顾谨看着皇上,恭敬答道。
潘副相听到北洞县劫杀这几个字,脸都青了。
北洞县还有场劫杀?
劫杀!
再听到让他统总,恍过神,刚要找借口推出去,皇上已经点了头,“嗯,潘相一向稳妥,就由潘相统总吧。”
接着转向顾晞吩咐道:“你跟潘相说说经过,把你找到的那些东西,也交给潘相吧。”
“是。”顾晞欠身答应,斜了眼潘定邦,“臣在江都城被人设套陷害,这事和潘副使必定脱不开干系,臣以为,应将潘副使收监待审。”
潘定邦脸都白了,看着他爹,急的差点叫出来。
皇上看着急白了脸的潘定邦,沉默片刻,点了头。
潘定邦萎顿在地,撇着嘴,想哭却不敢哭出来。
真不是他!
他哪敢害这位满京城没人敢惹的世子爷!他巴结他还来不及呢!


第7章 有车有房
李桑柔在邸店的小院里足不出户,歇到第三天,大常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用脱的力气也歇回来了。
第四天开始,留大常继续歇着,李桑柔带着金毛和黑马,出了王员外老店,满城闲逛。
建乐城比江都城大的太多了。
这一整天,三个人逛了七八条街,逛进了东城瓦子,黑马和金毛连听了两出戏,李桑柔坐在茶坊里听了一下午的闲话,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第二天,三个人接着往外逛。
一连逛了十来天,李桑柔带着黑马、金毛,将建乐城大街小巷逛了个遍。
“老大您看好了?咱们做哪行?这建乐城夜香行分了六家,家家还都那么阔气,老大,咱们要是都收到咱们手里……”
“老大还没说话呢,你瞧你废话多的!”
黑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金毛照头一巴掌打断了。
“先买座宅子,住店太贵了。”
李桑柔接过大常递过来的牛皮袋子,捻出两张银票子,递给黑马。
“就是上个月差点灭了门的那家宅子?”黑马捏着两张银票子,一脸兴奋。
他兴奋,不是因为买宅子这事儿,而是因为那座宅子要卖了,这个信儿,是他告诉他家老大的!
昨天他们路过老君观时,正好一群道士打扮好了出来,是他上去多问了两句,不但问到他们是去那座宅子做法事,还知道了请老君观做法事的,是隔了一条街的牙行。
老大果然看中了那座宅子!
“嗯。你跟金毛去买宅子,我跟大常去城外码头瞧瞧。”
李桑柔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将牛皮袋子交给大常收好,四个人一起出门,出了巷子口,各奔东西。
李桑柔带着大常,过了桥,搭上艘航船,大常坐在船头,李桑柔坐在棚下,看着航船时不时停下上人下人、装货卸货。
出了南水门,航船扯起帆,顺风顺水,很快就到了建乐城南边最大的码头:通远码头。
两人下了船,直奔几十级台阶之上的那条牙行街。
李桑柔脚步迅捷,大常一步两个台阶,慢悠悠跟在李桑柔身后,上到牙行街入口,大常往后看了眼,李桑柔没回头,却仿佛看到了大常回头看的那一眼。
“不用理会,让他们跟着。”
大常嗯了一声,跟上李桑柔,走到街中间,进了一间牙行。
“这位兄弟真是好身膀!”坐在门槛上,端着壶喝茶的一个船老大看着大常,忍不住惊叹了句。
“过奖。何老大在不在?”李桑柔应了句,顺口问道。
“早上刚到,老何!有人找!”一路小跑迎出来的牙人答了句,扬声叫道。
“来了来了!”
院子里应了一声,片刻,一个敦实的中年人,连走带跑的进来,看到李桑柔和大常,哎了一声,笑起来。
“刚卸下货,正说要进城,您就到了。这里……”
“就在这里说话。”李桑柔打断何老大的话,示意旁边一张空桌子。
“行。”何老大让过李桑柔,跟过去,和大常一左一右坐到李桑柔两边。
“六条船都到了,我是最后一条。
照老大的吩咐,都跟平时一样,找了合适的货,连我这条船在内,从上货那会儿到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这会儿,船都在这码头上,都没接货,等老大吩咐。”
“一,跟大家伙儿说,我打算搬到这里来了,愿意跟过来的,一人五两银子安家费,自己想办法接家人,或是不接,随各人意。不愿意跟过来的,一人二十两,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回江都城。”
“是。”
“二,不接到南梁境内的货。”
“是,到江宁城的呢?”何老大问了句。
“可以。别的规矩都跟从前一样。”
李桑柔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往外走。
何老大送到牙行门口,看着李桑柔走远了,转身进去。
李桑柔带着大常,径直往码头去,经过家包子铺时,买了三十多个大肉包子当午饭,上了艘航船,往建乐城回去。
两人回到邸店时,金毛和黑马已经回去了,正一左一右蹲在邸店门口,嚼着肉干闲嗑牙。
看到李桑柔转进巷子口,黑马一窜而起,冲迎上去。
金毛晚了一瞬,紧跟在黑马后面冲上去。
“老大您回来了,宅子买下来了,老大您猜猜,才花了多少?
八十两!一共!连牙行的钱,官府的钱,都在内!牙行就没跟咱们提钱这个字!”
“老大!”金毛总算找到了话缝,“那宅子,还有人要买,不过他们去晚了,听说我跟黑马已经买下了,那眼神,可不怎么对……”
“眼神怎么啦?咱们兄弟怕过谁?你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黑马嘴角扯得不能再往下了。
“谁要买?”李桑柔看着金毛问道。
“黑马去官府税契的时候,我没去,留在牙行打听了这事儿。
说是姓阴,是个专做凶宅买卖的,还说,咱们这宅子,那位阴大爷早就盯上了,可惜晚了一步。
那个牙郎还说,咱们往官府税契,是明白人,还说,为了省那几个税钱,吃了大亏的,他见过好几个了。
老大,我觉得这话有意思,您说,是不是说那姓阴的?他那凶宅买卖做的不地道?”
金毛一边说,一边兴奋的搓着手指。
他家老大最喜欢黑吃黑。
“老大,咱们要做凶宅买卖?这凶宅买卖怎么……”
黑马的话没问完,被大常从后面揪着衣领拖后几步。
已经到邸店门口了,别拦了老大的道儿。
“今天有人盯着你们没有?”进了他们那个小院,李桑柔问道。
“有!跟这些天一样,一出巷子口就看到了,后头我在牙行,黑马去府衙,我这头,他那头,都有人盯着。”金毛压低声音。
“是两拨人,味儿不一样。”黑马伸头过来,抽了抽鼻子,接了句。
“老大,这得盯到什么时候?”金毛这一句里,一多半是牢骚。
“一头,盯到他们放心为止,另一头,到那位世子遇刺的事儿有了说法,应该差不多了。”
李桑柔进屋坐下,倒茶喝茶。
“老大,得防着他们栽赃。”大常瓮声瓮气道。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正想说!”黑马急忙接话道。
“要是咱们被人栽了赃,不管大小,这建乐城就不是能落脚的地方,咱们立刻就得走。
这事儿不用防,警醒点儿就行了。”
李桑柔看着大常道。
大常嗯了一声,黑马一脸莫名其妙,“老大这话……”
“咱们要是被人栽上赃,要么是那位世子爷想害咱们,要么就是那位世子爷斗不过那什么侯府,这都不懂?你瞧你笨的!”
金毛伸手往黑马头上拍了一把。
“……那咱们还买宅子?”黑马明白了。
“宅子又不值钱!”金毛鄙夷了黑马一眼。
“买宅子是因为我喜欢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李桑柔极难得的正面答了黑马一句。
“咱们明天就搬过去,你们两个,明天一早,去置办该置办的东西,大常去牙行找几个人,把宅子打扫干净。”


第8章 和嚣张无关
第二天一早,黑马金毛赶着大车去买东西,大常先往宅子里看了一遍,出来找了家牙行,挑了几个人打扫清洗。
李桑柔一个人出了邸店,沿河逛到一家小饭铺子门口,挑了张河边的小桌子坐下,要了一笼汤包,一碗鸡粥,看着河里匆匆来往的大船小船,慢慢悠悠吃的十分自在。
“姑娘不是本地人?”
隔壁桌一个微胖老者,端着半碗馄饨,转身坐到了李桑柔对面。
“不是。”李桑柔看了眼老者,带着微笑,客气却不热情。
“姑娘是从哪儿来的?”老者很热情。
“江宁城。”李桑柔微笑答道。
“江宁城是个好地方,姑娘到咱们建乐城,是路过,还是打算长住?”
老者吃着馄饨,接着笑问。
李桑柔看着河中缓缓滑过的一条船上,船尾蹲着的妇人,妇人一边哭骂一边捶洗衣服。
看着哭骂的妇人越来越远,被其它船挡住了,李桑柔才收回目光,看向老者微笑道:“还没想好。”
“建乐城是个好地方。”
老者看起来不怎么高兴了,馄饨也不吃了。
“是。”李桑柔笑意融融,捏了只包子接着吃。
“姑娘真是滴水不漏。”老者脸上的笑容淡得看不见了。
李桑柔微笑,没接话。
“姑娘要到咱们建乐城,是早有打算吧?”老者不笑了。
“先生认识我吗?我认识先生吗?”李桑柔脸上的微笑没变。
“我姓范,姑娘称我范先生就行。在刑部领一份差使,现奉命深查睿亲王世子在江都城遇刺一案。
世子爷遇刺的事,姑娘都听说了什么?”
“我们兄弟的事,和世子遇刺有关的,世子都知道,世子不知道的,都和他遇刺这件事无关。”李桑柔微笑道。
“姑娘这样子,太过了吧。难道姑娘没听说过破家县令,灭门令尹?”
范先生有了几分怒意。
“没听说过。”李桑柔极其干脆的答了一句,端起碗,抿起了鸡粥。
范先生呼的站起来,眯眼看着悠然喝着鸡粥的李桑柔,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李桑柔不紧不慢的吃完包子,喝完鸡粥,站起来,沿河往前逛。
……………………
顾晞回到睿亲王府,文诚迎在院门口。
进了上房,顾晞示意文诚,“说吧。”
“王爷午后回来,听说世子遇刺的事,大怒……”
“大怒?”顾晞一声冷笑。
文诚眼皮微垂,掩下眼里的怜惜,接着道:“王爷责令潘相务必要尽快查清查明,绝不可漏过错过放过。
还责令潘相每天向他禀报进展,且留了两名幕僚协助潘相。
这个,咱们已经料到了,放到潘相手里的线索,都是咱们已经查清证实,不过经他的手,缉拿归案而已。”
顾晞冷着脸嗯了一声。
“北洞县城拿到的长随这条线,从牙行往上,看来已经查不到什么了。
林子里找到的那几支箭,同一批箭,只有顺之领过十捆,已经清点过了,咱们领的箭都在。
余下的都在兵部,总计三万一千九百一十三支。
兵部说,这批箭交进来时,总数应为三万两千只,这中间,多出来几支,十几支,或是二十只三十只,甚至五十一百只,都是有过的,只许多不许少。
这一条线,极难查出什么。
余下的两条线,江宁城那边,照那位李姑娘查到的,你觉得该是永宁侯身边的长随祥实,可祥实确实没离开过建乐城,传话的,只能另有其人。
兵部确实收到了南梁谍报的急信,说是你到北洞县的那一两天,有南梁硬探经过,兵部就责令北洞县,以及沿途各县的厢兵随时警戒。
你遭劫杀那晚,有人拿了兵部的勘合调动北洞县厢兵,以及北洞县衙。
因为有之前兵部那份谕令,北洞县自然没觉到有什么不妥。
勘合还在,是兵部的,不过是两年前被偷的那一副。
你在江都城遇刺,流落在外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兵部应该不知道。
兵部和北洞县,应该都是被人利用,不该过多责备。
使团这边,还在审,我回来前,还没审出有用的。
查到现在,算是全无线索,真要是永宁侯府,这场刺杀劫杀,安排的令人赞叹,你能逃出条命,靠的是运道。
咱们从前太小看永宁伯府了。”
“你真觉得那些弓手是永宁伯府的人?”顾晞沉默好一会儿,看着文诚问道。
“这件事,得查清楚。”文诚看了眼顾晞,垂下眼皮低低道。
“南梁谍报和使团这两处,必定都埋伏了人手,特别是南梁谍报那边,还有就是往江宁城传话的人这条线。
使团都在咱们手里,江宁城咱们也能派人去查,就是南梁这边,咱们派人过去,只怕没查出什么,反倒要着了谍报的黑手,折在那里。”
“嗯。”顾晞脸色不怎么好看,沉默片刻,转了话题,“那位李姑娘,最近怎么样?”
文诚还没开口,先露出笑意。
“李姑娘这份精明……”
后面的话,文诚好象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笑着唉了一声。
“今天早上,刑部范立在汴河边上和李姑娘偶遇,想盘问几句,却被李姑娘堵了个滴水不漏,范立很生气,说李姑娘打着世子的旗号,过于嚣张了,这于世子声名有碍。”
“嚣张?比我还嚣张?”顾晞斜瞥着文诚问了句。
文诚失笑,“那应该不至于。”
“李姑娘能白手起家,在江都城混得风生水起,要是连范立这样的都对付不了,那不成了笑话儿了?
她护送我回建乐城,这一路上,哪一件事是能说给他范立听的?
让人查查范立,是真的蠢到这份上,还是别有所图。”
顾晞说到最后,脸色阴冷。
“嗯。”文诚应了一声,看着顾晞,“你的意思,想请李姑娘走一趟吗?”
“你看呢?”顾晞看着文诚反问道。
“南梁谍报有问题的,应该就是江都城这一块,李姑娘是江都城的地头蛇,她肯走一趟,确实极其合适。
只是,万一……南梁谍报就要全军覆没,过于冒险了。”文诚拧着眉。
“我在想,李姑娘肯不肯走这一趟,如果不肯,要怎么样才能说动她。”好一会儿,顾晞慢吞吞道。
文诚看着顾晞,苦笑失声:“世子就是过于无所顾忌,才招来这一场劫杀。”
“我就算比大哥更加谨小慎微,难道他们就不嫌我碍事,就不再一心一意想着让我消失了?
我束冠之后,刚刚回到这府里,他们就想毒死我,难道也是因为我无所顾忌?
我是横在他们和睿亲王位之间的巨石大山,是他们一定要毁掉搬开的障碍,这跟我有所顾忌还是无所顾忌,毫不相干。”顾晞冷冷道。
文诚沉默片刻,低低叹了口气。


第9章 为你而行
李桑柔闲闲散散逛到傍晚,买了一大包卤肉,往她新买的宅子过去。
她新买的宅子不算小,三进院子两边,各有一个略小的院子,像是两个略显狭长的三进院子,搭在中间的院子两边。
东南角两扇如意门已经重新刷了油漆,通红鲜亮,门楣上方一层层雕刻繁杂的砖雕刚刚用水洗过。
李桑柔仰头看了一会儿那些寓意吉祥的砖雕,抬脚进了敞开的大门。
大门里青砖影壁上的雕刻更加繁杂,李桑柔扫了眼,绕进影壁。
牙行洒扫的人已经走了。
正院里,大常正将院子中间堆了一大堆的各色物什往各屋摆放,黑马和金毛一人一边,抓着只半人高的鱼缸,一边用力往自己这边拉,一边扯着嗓子吵。
“这是荷花缸!就得放石榴树下!老子是大家出身……”
“呸!屁的大家!荷花种缸里,亏你想得出!人家卖缸的明明说这是太平缸!”
“老子就是大家……”
“老大回来了,让老大评评理!”
金毛先看到李桑柔,急忙松手,一路小跑迎上去。
“老大您看,这明明是荷花缸。”
黑马后来居上,一把推开金毛,指着大缸和李桑柔急急道。
李桑柔走到大缸前看了看,拍了拍缸沿,“放到厨房门口,养鱼用。”
黑马和金毛都是一脸胜利的斜瞥着对方,抬起大缸往厨房门口挪。
对他俩来说,只要对方不对,那就是自己赢了。
李桑柔将卤肉递给大常,各屋看了一圈,拖了把椅子过来,翻着本书等吃饭。
大门外,一个小厮扬声喊了句:“李爷在家么?”
李桑柔抬头,示意黑马去看看。
黑马出去回来的极快,连蹦带跳的冲到李桑柔面前。
“老大老大!是世子爷!说是请您喝茶说话!”
李桑柔合上书,站起来往外走。
黑马眼巴巴的看着李桑柔的背影,抬起手挥过来挥过去。
这是世子爷的邀请!
他十分的想去!
可这肯定是大事,说不定又是趟十万两银子的买卖,老大没发声,他不敢开口。
李桑柔出来,跟着小厮,穿过两条巷子,拐了三四个弯,从后门进了一间酒楼。
绿树掩映下的雅间里,顾晞背对着门口,正看向窗外,听到动静,转过身,看着李桑柔进来,略一颔首,“听说李姑娘置了产业,恭喜。”
“多谢。”李桑柔欠身微笑。
“请坐。”顾晞一边坐,一边示意李桑柔。
李桑柔在顾晞对面坐下,看着顾晞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早上的事,姑娘处置的很好。”顾晞看着李桑柔。
李桑柔只微笑没答话。
他请她来,绝对不是为了告诉她,早上的事,她处置的很好。
“我遇刺的事,查到现在,别的地方都还好,只是江都城那边,查得艰难。”
顾晞沉默了片刻,干脆直截了当。
这位李姑娘是少有的聪明敏锐,再说,他遇刺这件事,用不着在她面前藏藏掖掖。
“这会儿去江都城太冒险。再说,世子遇刺这事儿,牵涉太大,我们兄弟不想卷入朝堂争斗。”
李桑柔明白顾晞的意思,直截了当的拒绝道。
“银子好商量,姑娘只管说个数。”
“再多的银子,也得有命花才行,世子另请高明吧。”
李桑柔边说边站起来,冲顾晞拱了拱手,退后两步,转身往外。
顾晞看着李桑柔出了雅间,猛一拳砸在桌子上。
……………………
文诚没想到顾晞回来的这么快,急急从屋里迎出来,还没到垂花门,就看到顾晞带着扑面而来的怒气,直冲进来。
文诚忙侧身贴在游廊墙上,让过顾晞,再急急跟上他。
“那位李姑娘?”文诚不确定的问道。
他刚刚出门去找李姑娘说去江都城的事,到这会儿不过两三刻钟,出什么事儿了?
“她说她不去。”顾晞硬梆梆答了句,直冲进屋。
文诚一怔,跟着进屋,瞄着顾晞的神情,笑道:“她和她那三个兄弟现在是南梁通缉的要犯,江都城武将军又精明过人,她不愿意去,也是人之常情。”
顾晞脚步顿住,斜瞥着文诚,片刻,抬起手指往外点了点,“你去一趟,你去跟她说。”
文诚无语的看着顾晞,不等他说话,顾晞接着道:“你去试试。”
文诚犹豫了片刻,叹气道:“好吧。”
一来,江都城那边,除了李桑柔,实在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二来,世子的吩咐,他不能不听。
……………………
李桑柔回到新宅子,端起碗没吃几口,大门外,文诚的小厮又来请了。
黑马和金毛两脸惊叹的仰视着李桑柔,他家老大太厉害了,这一会儿功夫,俩大人物找上门了!
大常带着几分关切看着李桑柔,李桑柔冲他摆摆手,示意没事。
这一回李桑柔没走多远,文诚就等在巷子外的茶楼雅间。
看到李桑柔进来,文诚忙站起来,欠身致意,“李姑娘。”
李桑柔微笑颔首,坐到文诚对面。
“刚才,世子爷找过姑娘?”文诚这一句问话更像是陈述。
李桑柔点头。
“让姑娘走这一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可江都城那边,实在没有更好的人选。”
文诚上身微微前倾,谦和中透着歉意。
“姑娘既然已经打算在建乐城落脚,走这一趟,虽说冒险,可对姑娘这好处,也极为难得。”
顿了顿,文诚接着道:“世子爷的出身,权柄,脾气,这些天,想来姑娘也知道了不少……”
“你想让我走一趟?”李桑柔打断了文诚的话。
文诚一个怔神,随即点头,“是,走这一趟,对姑娘……”
“好。”
李桑柔干脆答应。
“既然你想让我走一趟,那我就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