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她看来,淙哥儿跟在自己和婆婆身边,长久地和老爷没有接触,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证据就是淙哥儿起名那会儿,他就一口一个‘坏爹’喊着,觉得爹老是不出现,坏。后来虽然经过了婆婆和自己耐心的教导,他慢慢不提了,但偶尔还是会蹦一句出来,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随着淙哥儿年岁的增长,他从之前‘到处找爹’‘问爹什么时候回来’‘想要去勉县’变成了现在热衷于读书、玩耍,嘴上对‘爹’这个人提得是越来越少了,只有在读信、写信、送东西的时候才会想起。
金氏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是怎么跟父母相处的,但她清楚地记得当年姨娘为了能跟金父赴任,将自己交给了嫡母抚养。
自己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哭着闹着找娘,但找不到之后慢慢地就不找了,等长大之后金父回了京城,自己与姨娘之间便生疏得很。
金氏不希望许淙和许明成也这样。
淙哥儿是老爷长子,将来也是要学着老爷走科举晋身之路的,如果父子感情淡薄,那么淙哥儿必然会吃亏。
她既决心视淙哥儿为亲子,便得为他考虑。
所以金氏平时不但不阻止淙哥儿看老爷的信,现在还想着让他写信给许明成,至于为什么使用这种激将的语气,那当然是许淙吃这一套了。
果然,许淙脸上的笑容停滞了。
让他写信给渣爹?
不!想!写!
可是娘都说了,而且看她的表情还很期待的样子,不写的话,她肯定会失望的。
于是许淙左想右想,缓慢点头答应了下来。不过他觉得写信给渣爹这种事,还是不要劳动秋月了,他决定自己写!
首先第一步,让秋月给他裁一张大大的纸,这样叠起来的时候能显得这封信很厚。然后第二步就是写字了,许淙拿起毛笔,沾满墨水,往上面写了两个字。
爹,安!
简洁,明了!
寓意深远!
这辈子写的第一个字,就写了“爹”耶,而且两个字里,就有一个是给爹问安,任谁看了不说一句他许小淙很孝顺?
至于因为许小淙小手手没有力气,那个“爹”字糊成了一团,‘安’字也歪歪扭扭,两个字写得跟狗爬一样,不仔细看都认不出来……
哎呀,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就不用在意啦。
要看心意!
“娘,写好了!”
许小淙得意洋洋。
好耶,全程花了不到吃一块点心的功夫,敷衍过去了。
今天的时间分给渣爹两分钟,不能再多了。
敷衍完渣爹之后,许淙兴致勃勃地准备起要送给小诗人孙大郎的礼物,简易版保龄球肯定是要放的,这个很好玩。
而且常玩保龄球还可以锻炼身体的各个部位,比如手、腰、背部等等,最重要的是能够释放压力。一球扔过去哗啦啦那些瓶子全部倒地,就好像自己把憋屈的事情全部打倒了一样,心情马上变好。
许淙觉得,如果把渣爹的画像放在正中央,他肯定能打出保龄球版的全垒打,也就是‘大满’,不过这个只能想想了,如果他敢这样做,肯定先迎来一顿竹笋炒肉,而且还是被他奶和他娘一起混合双打的那种。
放完了保龄球,许淙又把秋月封好的信放了进去,这样就完成了。
孙家大郎,新朋友!


第16章
中秋过后,天气渐渐凉了下来,随着秋收的结束,气温很快就过渡到了不冷不热,非常适合出门的阶段。
许淙也开始了自己的读书生涯。
他两岁半了!
两岁半的许小淙在金氏的耐心教导下,已经完整地认全了《三字经》、《千字文》这两本蒙书上面的字。虽然还不会写,但不管抽背哪一段,他都能张口就来,半点磕碰都不打,充分地向大家证明了他是一个小神童。
许小淙:骄傲jpg
背书,他可是专业的!
而且在近一年多的学习中,他还发现自己这辈子的记忆力比上辈子的还要好,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读上两遍也能记住了。
特别厉害!
所以聪明的许小淙一入学,就让村塾的夫子惊呆了。
许夫子是村长的大儿子,他的年纪要比许明成大一些,不过也没有大多少,两人还一起读过书呢。不过后来一人突飞猛进考中了进士,一人连童生都没有考中,只好回来接任了村塾,成为新夫子。
许淙记得他。
之前他娘,也就是许淙的伯祖母就特地到许家来,为这个儿子借书,一年下来已经陆陆续续接走了七八本,抄完之后就还回来了。因为他很爱惜书本,从不在上面乱涂乱画,一旦抄完就会完璧归赵,所以许家几人对他的印象都挺好的。
这次把许淙交给他,也很放心。
于是许淙就开始了每天早上带着青木出门上学,中午回来吃饭休息,下午和晚上在家玩耍的读书生涯。
而在许淙不在的时候,家里也发生了一点变化。
……
某一日,金氏照例给王氏请安之后,没有告辞离去,而是坐得笔直,屏退下人摆出了一副有话要说的架势。自幼的教导让她的礼仪深入骨髓,如今哪怕是在家里坐着,她也身形挺直,姿势优美。
她的这幅模样和闲散地坐在椅子上,跟准备等她走了就去给菜地浇水,顺带再摘一把菜回来的王老太太很不一样。
金氏道:“娘,今年开祠堂,就把淙哥儿的事办了吧。”
王氏本来有些心不在焉的,听到这话后吃了一惊,她下意识地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才开了口,不过话说得也很小声,生怕被谁听到似的。
“你想好了啊?”
“儿媳想好了。”
金氏的语气显得很诚恳,“儿媳几个月前,便写了一封信去京城,月前儿媳已经收到了回信,我爹已同意此事。”
“你爹答应了啊。”
王氏恍然,她犹豫了一下,前倾身子又问,“慧娘啊,这可不是件小事啊。你要知道淙哥儿记在你的名下,以后你就是他亲娘了。”
“他就是,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嫡,嫡……”
金氏补充,“嫡长子。”
“对,就是这个名儿。”
王氏拍了下大腿,“哎呦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啊,规矩就是多,什么嫡出庶出,还有什么元嫡继嫡的,规矩多得很。”
“不像我们乡下,就一个长子、次子。”
“不过慧娘啊。”
王老太太又再度提起了之前的话题,提醒这个儿媳妇,“一旦开了祠堂,淙哥儿记成了你的儿子,那他就是你和淙哥儿他爹的长子了。记在族谱上,就改不了了,往后即使你生得再多,他也是长子,改不了的。”
“若你将来反悔,不管是淙哥儿他爹还是我,都不会答应的。哪怕我们都去了,还有族长、族老他们呢。”
“咱们许家虽然是乡下人家,但也是有规矩的。”
金氏点头,“娘您放心,在京城的时候,老爷就和我说过了。”
“我丑话说在前头啊。”
王氏又强调,“规矩不能坏,哪怕你爹是大官,但说好了的事,就不能再改了。可别等过了些年,你生了亲儿子,就糟蹋淙哥儿。”
“若是那样,我就让大林把你休了。”
金氏微笑以对,“娘您放心。”
王老夫人看她态度坚决,也知道改变不了她的主意,于是叹了口气,絮絮叨叨,“我早就说过了,生孩子这事不用急,在咱们乡下,五十的老太婆都能生个大胖小子呢,你这事啊,根本就用不着着急。”
“可你不听。”
“偏偏淙哥儿他爹也说已经和亲家公商量好了,说什么淙哥儿是一个嫡子,对他将来科举做官大有好处,比庶子易千百倍。”
“哎呦,我都听不明白。”
“你们年轻人的事啊,我是管不了咯。”
顿了顿,她又补充,“你放心,既然你把淙哥儿当亲儿子,将来啊要是他不孝顺你,我就让他爹打断他的腿,谁来求情都不管用!”
金氏失笑,她没再跟婆婆解释这里面的厉害关系,而是道:“娘您言重了,淙哥儿现在虽然年岁小,但是个孝顺孩子。”
“不重不重,”王氏摆摆手,“淙哥儿他爹都跟我说过了,记在你的名下之后,并不单单只是一个名儿,金家那边也会把他当亲外孙,有什么好的事都会想着他。”
“是他沾了你的光。”
金氏抿唇,“娘,您别这么说。”
见婆婆还想再说,金氏连忙转移了话题,“娘,这件事就劳烦您了,如今淙哥儿已年满两岁,开年也算三岁,能够记入族谱了。”
“知道了,”王氏被她一提醒,果然把刚才想说的事情给忘了,点点头道:“既然你们都拿定了主意,那我回头就和族长媳妇说一声。”
“等今年除夕祭祖的时候,把他的名都添上。”
“本来啊村里的小孩子都是三岁才上族谱的,不过淙哥儿都已经开始读书了,是该写上去让祖宗们知道知道。”
事情已经说完,金氏便告辞离去了。
等回到了自己的屋内,金氏也松了一口气,她的视线看向旁边,对低着头的秋月道:“去研墨,我要给老爷写信。”
秋月身子微伏,“是,夫人。”
……
许淙并不知道他奶王老夫人和他娘金氏正在商量的事,他现在正和村子里的很多孩童一样,摇头晃脑地跟着夫子读书呢。
他以前看电视的时候,不懂为什么电视里面的古代读书人喜欢把头摇来摇去,但现在许夫子也这么教他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因为没有标点啊!
如果不这样诵读,加深对断句的理解和记忆,那么很可能今天学完明天就忘了。
比如今天学的是‘教之道,贵以专’,那明天没准就会记成‘教之道贵,以专’,至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但摇头晃脑就不一样了,读‘教之道’的时候,头往左边靠,‘贵以专’的时候往右边,这样第二天如果读成了‘教之道贵,以专’,那么就能反映过来这句话有问题,因为它既不对称也不一致啊。
所以摇头晃脑还是有作用的。
许淙入学第一天的时候,还能在特制的高脚凳上坚持坐姿挺直,手相互叠起横着放在桌面上,但没到三天,就被他们带着一起摇头晃脑了。
从他已经学会了的《千字文》,再到朗朗上口的《三字经》,发现许淙两本书都读完了之后,许夫子又开始让他跟着大孩子一起上课,给他们讲《论语》。
“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
……
两个月后
“……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许淙背着手把《论语》全部背完,然后仰头看向许夫子。
“夫子,我都背完了。”
为了背这篇《论语》及其注释,他前前后后一共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刚开始学的时候是十月初,但现在都已经腊月了。
当然,这是在他上午上课,下午玩耍的前提下的。
不过他觉得许夫子的教学方式不太好,因为他就只会叫人背,背课文,背其他前辈大儒们的注释。
总之就是有什么背什么。
就比如《论语》吧,许淙就被要求除了《论语》这本书之外,还要背好几个版本的注释,他现在只是背完了最通用的那一版,后面还有好几本书等着呢。
他觉得这个教学方式,很有问题!
但又不能说。
因为人家许夫子不是在故意误人子弟,而是他读书,也是这么读的。先认字,听夫子粗略讲解,然后就是背诵。
总之得背得滚瓜烂熟就没错了。
听说他那个渣爹小时候也是这样,而且这个读书方法还是渣爹发明的,他在村塾读书的那段时间,就把这里的书都背完了。
现在渣爹科举有成,还做了官。所以他的办法被许夫子借鉴,不但自己背,还要求他们这些小朋友也跟着背。
被渣爹拐着弯坑到的许淙:……
经历过随堂考、周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中考高考等等无数次考试,次次都能取得好成绩的许淙有很多槽想吐。
难道就不画个重点?
完全可以像他一样,通过梳理文中脉络,整理出重点,然后通过联想记忆、理解记忆、多通道记忆、口诀记忆等等方式记下来啊。
又轻松又简单。
哎,还是那句话,他现在年纪太小了,很多事情不好去做,很多话也不好去说,不然他就不是天才,而要变成妖孽了。
做妖孽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不小心就要变成妖怪。


第17章
“好!”
听到许淙流畅背完,许夫子再一次赞叹出声。
他现在是越看许淙越是喜欢。
许淙真的是他见过的孩子里最有天赋的,他甚至隐隐觉得就连如今正在做官的大林兄弟也有所不及。毕竟大林兄弟这么小的时候,还不知道有读书这回事呢,那时村子里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们,都要帮家里干活。
而且大林读书主要靠的是勤奋,一遍背不出他就背两遍,背三遍四遍,就是帮家里干活的时候,也是念念有词,时刻不忘努力。
但许淙不是。
许淙是轻轻松松就把一本书背出来了,而且还很明显地留有余力。这是一个多么有天分的孩子啊,假以时日他们许家村,怕是又要出一个进士了。
许夫子看向许淙的目光,堪称热切。
“好!淙哥儿你背得太好了!”
许夫子又赞了一句,然后视线转移到了屋里的其他人身上,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们看看淙哥儿,他今年三岁不到,但已经把《论语》都背完了!”
所有孩童神色一凛,有些年纪大,已经在村塾学习了好几年的少年,更是在许夫子的目光下羞愧地低下了头。
许淙叹气,他就知道会这样。
好在许夫子也知道不是谁都是许家父子,所有在说过一遍,刺激了他们一番,然后又把许明成抬出来画了一块饼之后就住了口,开始讲解起今天的段落来。
趁着夫子没注意,坐在许淙旁边的石头困惑地低声问他,“淙哥儿,你怎么背得这么快啊?我连《千字文》都没背出来。”
“我爹说再背不出来,我就要挨打了!”
背书是有方法的。
既然石头想要知道,做惯了老师的许淙当然不会吝啬,于是他也跟着小声说道:“认真听,夫子讲课,下午教你。”
石头眼睛大亮,连连点头。
许淙的厉害已经被他们这些小伙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保龄球现在还是他们最喜欢的游戏呢,就是村塾的这些大孩子也被会背书的许淙折服了。
所以他这么一说,石头马上乖乖坐直。
课讲完后,许夫子把所有人都留了下来,跟大家说他准备明年开春去考秀才试,所以接下来这段时候要专心复习。
因此就不能给大家上课了。
还没等许淙表露出惊讶,他又说正好天气越来越冷,也快要过年了,所以接下来的三个月大家就安心在家里待着。但读书也不能松懈,于是哐当哐当地布置了一大堆作业,年纪大一些的孩子还加了练字课程。
布置完之后,他又把许淙单独喊去,给他另外加了一本书。
不过这本书在许明成留下的书里能找到,也是许夫子之前抄过,觉得好的,所以他就没有把书给他,而是让他记住这本书的名字,还让青木抄录下书名,等回去后让家人找出来给他,有不懂的就一旬过来问一次。
他准备明年给他讲这一本,所以先让他看看,预习预习。
多了一份寒假作业的许淙板着张小脸离开了村塾。
他倒不是不愿意背书,也不是对热心的许夫子有意见。但那是渣爹的书啊,上面说不定还有他的字迹呢。
好别扭啊。
“淙哥儿!”
一直等在村塾外的石头看到许淙带着青木出来,顿时兴奋地朝他招手,在他走近之后还好奇地问道:“淙哥儿,夫子找你去做什么啊?”
许淙实话实说,“让我多背,一本书。”
石头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这批年纪小的,这次就被许夫子要求要在三个月内把《千字文》背出来,许淙也属于他们这一批。
刚刚大家还羡慕呢,觉得淙哥儿已经会背了,接下来的三个月可以使劲玩,但没想到夫子居然让许淙背另外一本。
他顿时就不羡慕了,惊叹道:“淙哥儿,你好厉害!”
比他那已经十岁的堂哥还厉害!
淙哥儿说的这本书,他知道。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当然是因为他大伯许夫子在抄书的时候,不但抄了一份给村塾,还抄了一份给自家。
之前的一天,他那个夫子大伯就说堂哥明年就可以开始学这本了,这样等他到了十七八岁就可以去考秀才。
那淙哥儿现在开始学,岂不是过几年也能去考秀才了?
面对着石头的疑问,许淙也很好奇,于是问他是不是大家都知道许夫子明年要去考秀才的事了,因为今天许夫子说放假,但是大家一点都不惊讶。
石头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大伯年年都要去考秀才,所以过年这段时间村塾都不上课,大家都知道了。淙哥儿你以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年年考秀才,然后年年考不中?
啊这……
许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他看来,许夫子还是挺有学问的啊,自己有不解的问题询问他的时候,他都能够引经据典地解释,下课后迟点走的话,还能听到许夫子的背书声。
他都考不中的话,科举是有多难啊?
许淙有些担心了。
于是回去之后,就拐着弯地问他娘。
金氏没想到许淙竟然问起了这个,但她虽然来到许家村已有一年多了,和村里其他女眷的往来却基本没有。
原因当然是话不投机。
她熟悉的话题,比如刺绣、女红、管家理事、各府邸女眷的喜好、关系,夫婿的升迁等等,根本和其他人聊的喂鸡喂鸭、下地干活说不到一块去。
而且她虽然在礼仪上挑不出错来,见人也带着笑,但内心也是自傲的,不会降低身份和普通村妇在一起闲话短长。
也因此,当许淙现在好奇地问为什么许夫子年年考,年年考不上,科举是不是真的这么难的时候,她就词穷地答不上来了。
不过她不知道,王氏却是知道的。
“淙哥儿,这事简单,”王老夫人见乖孙皱着小眉头,心疼坏了,连忙给他解释,“你说的许夫子,就是你伯祖母她大儿子吧?”
“这我还真知道。”
许淙马上跑到了王老夫人的跟前,追问,“奶,为什么啊?”
如果科举真的这么难,让一个专心读书的人年年连最低档次的秀才都考不上,那他就要考虑是不是要放弃自己的第五个人生计划了。
金氏也好奇,“娘,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儿媳曾经听您说过,老爷当年是考了两次,第二次就考中了的,而且童生试的时候是县里第一名,秀才府里第三名。”
对对对,这件事许淙也记得。
他还记得渣爹一次比一次考得差,最后到考进士的时候,只考中了第八十九名,要不是进士科录取三百人,渣爹就要名落孙山了。
见母子俩好奇,王氏便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淙哥儿啊,许夫子他虽然学得不错,你爹也说过他已经有秀才的学问了。”
“但他怯啊!”
“一到了日子他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进了考棚就怯,就这样好几次都脸色苍白地被人抬出来。奶前些年去看过一回,他浑身都湿透了,脸白得就跟见了鬼似的,估计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哪里考得中呦。”
王氏还拿许明成举例,“不像你爹,他当年考的时候才十六岁,考完之后就自己提着考篮出来了,回家之后还没事一样地去喂猪。”
“淙哥儿,你以后啊要学你爹,别学你夫子。”
金氏也跟着点头。
许淙:……原来是这样!
考不上纯粹是心理问题,许夫子正因为知道自己不是才学不足,所以才年年都去考,就是希望哪一年运气好。
考上之后,那就鱼跃龙门,成为有功名的人了。
那看来科举还是没有太难,自己努努力考个八十八名没有问题,于是许淙也放心下来,扬起脸回了个大大的‘好’字。
许夫子实在是太倒霉了,不学不学。
他许小淙完全不怕考试。
规模越大的考试他发挥越好,人送‘考神’称号。
这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每次考得越好得到的奖金就越多,所以越到考试他越兴奋,觉得那不是考试,而是送钱!
那是考试吗?
不,那是钱啊!
只要做几套卷子就有钱拿,小考拿小钱,大考拿大钱。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考试难度的加深以及参考人数的增多,不只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姑丈舅舅舅妈会把几十块奖励变成几百几千块,还有学校、市立甚至是省里、国家也会给奖学金。
考得越好,拿得越多。
所以每到寒暑假,零花钱用完的学渣大姐就要替他下楼跑腿去买小冰棍、辣条。就是他老爸,也跟他借过钱给老妈买生日礼物。
他是全家第二有钱的!
拿到高考奖金后,就从第二有钱变成了第一有钱!
有钱到他即使和同学一起出国旅游把欧洲转了一圈,还给家里人都带了礼物,剩下的钱也够借给学渣大姐和学酥姐夫付房子尾款。
如今到了古代,虽然没有奖学金,但考中之后就能像渣爹一样,做一个旱涝保收的国家公务员啊,所以他完全没在怕。
恨不得一下子就长成十五六岁,马上去考!


第18章
兴致勃勃的许淙对科举考试更有信心了,他让青木把抄好的书名拿来,然后说:“夫子说,明年讲这本,要预习!”
青木跟着补充,“老夫人,夫人,许夫子说这本书家里有,他曾经抄过。所以让少爷先在家中学,等他明年考完,便可着手讲解。”
王氏一听是许夫子让学的,忙跟金氏道:“慧娘啊,你看看这是什么书,我们家有那就赶紧给淙哥儿找出来,他要学呢。”
“没有就要赶紧买去。”
金氏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点头,“娘,这本书书房里就有,还是之前老爷准备好,让淙哥儿开蒙用的,儿媳这就让人去取。”
不过她也暗暗惊讶,因为这本书许明成虽然准备了,但是计划要等孩子六七岁之后再教的,所以她当时便先借给许夫子抄写。
但没想到,淙哥儿居然这么快就要开始学了。
王氏听到金氏的话后放心了,“那就好,那慧娘你就让人去取吧,可不能耽误了我们淙哥儿,他将来也是要去考秀才的。”
不过说完了这句话,王氏又补充,“不过乖孙啊,读书不用着急,你现在还小呢,先随便读读,将来让你爹教你!”
许淙乖乖应是。
金氏让许淙留在这儿陪婆婆,自己则带着人去书房拿书。
许明成的书房,现在是金氏在管理。
她偶尔会过去收拾,没事做的时候也会找一两本书看,因为许明成现在虽然不在家,但他的书房还是有一些重要东西的,所以金氏也不放心别人打理。
不过等她把书取回来,便有些心不在焉。
田嬷嬷关切问道:“夫人,您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们说一说,我和秋月虽然只识得几个字,但也能帮您出出主意。”
秋月也跟着点头,“是啊,夫人。”
金氏看着她们两个,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刚刚在书房的时候,突然想到许夫子明年要去考秀才,若是考中怕就不会在村塾里教书了吧?”
“而且他那个病……”
刚才在王氏面前,她有些话不好说,但现在面前只有田嬷嬷和秋月,两人都是她的心腹,所以她便没有掩饰她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