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眼疾手快地扶着人。
“小丫头跑什么?”
“沈哥哥你怎么样了?”
阿圆抬头,视线紧张地往他身上打量。
“沈哥哥还好吗?”
“伤得重不重?”
“此前我都见你流血了。”
“请大夫了吗?”
小姑娘神色焦急,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了点哭腔。
萧韫没回话,默了默,温声问:“饿不饿?”
阿圆萌萌呆呆地点头。
“那就先吃饭。”
陈瑜赶紧退出去,吩咐人摆饭至一旁的小厅。
书房里,阿圆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遍,发现萧韫只腹部受伤,暗暗松了口气。
“还流血吗?”她问。
“大夫上了药,不流血。”
“疼不疼?”
“不疼。”
“伤口深不深啊?”
萧韫挑眉,似笑非笑道:“小丫头可要看一看?”
“......”
阿圆一噎,她是个大姑娘了呢,怎么好意思看男子的身体。
可不看又担忧得很。
唉!就挺抓心挠肺!
“沈哥哥,”她问:“那些人为何要伤你啊?”
想起那场景,阿圆现在都还后怕。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很快,她眸子开始湿润起来。
“沈哥哥到底得罪谁了?光天化日就要你的命?沈哥哥,你以后该怎么办呐?”
“怎么又哭了?”萧韫无奈。
只得赶紧说道:“那些人并非要我的命,只是吓唬吓唬我罢了。”
“为何要吓唬你,居然还带着那么长的刀。”
“小丫头忘了?哥哥欠了许多债。”
“竟是这样?”阿圆恍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我可从未听说追债拿刀子追呢。”
“也许.....”萧韫以手抵唇咳了咳,说:“...是哥哥拖太久没还。”
“为何拖着?是不是因为沈哥哥没银子?”
“唔....最近....”萧韫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手头有点紧。”
外头,陈瑜悄悄把下人都挥退,免得让他们看笑话。
堂堂景王殿下,竟是这般诓骗个小姑娘,陈瑜都替他家殿下臊得慌。
但萧韫似乎无所觉,他眼底压着笑意,问道:“小丫头为何出现在那里?”
“我来找沈哥哥。”
“嗯?”
“是这样....”阿圆边说边去袖中扒拉东西,但扒拉半天也没有,最后才想起来她换了身衣裳,想来帕子落在屋里了。
她继续道:“沈哥哥有张帕子落我那里了,哦,也不是落下,是我之前不小心收起来的。我已经洗干净了,想来还给沈哥哥。”
“帕子?”
“嗯。”阿圆突然起身:“沈哥哥等等,我现在去拿来。”
说着,也不等萧韫回应,阿圆蹬蹬蹬跑出去。
萧韫瞧着小姑娘的背影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门口,缓缓勾唇。
少顷,他喊陈瑜进去。
“你适才说她会做噩梦?”
陈瑜道:“属下也只是猜测,褚姑娘向来胆小,兴许会做噩梦也说不定。”
“依你说,此事当如何?”

陈瑜懵了懵,他不知道啊,他也担心这事呢。
“不若....”他试图建议道:“多哄着些?”
“怎么哄?”
“好吃好喝好玩的,褚姑娘喜欢什么就哄什么,兴许她高兴了,就把那些事忘了。”
萧韫静默下来,脑子里浮现小姑娘今日跑过来的身影。
当时所有人都往远处跑,只有她逆着人流,跌跌撞撞地喊他。
明明害怕得颤抖,却还哭着说“我来救沈哥哥。”
那一刻,他心头竟有些温热。
少顷,他点了点头:“本王知晓,回头你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在她面前提起与血和刺杀有关的事。”
“是。”陈瑜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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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阿圆跑回来了,手里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递给萧韫。
她站在萧韫面前,竟难得地忸怩了下,说:“沈哥哥的帕子被我不小心弄脏了,怎么洗也洗干净,就绣了朵花。”
“绣花?”
萧韫缓缓展开帕子,找了一会,才在角落找到一块拇指大小的图案。
看着那朵粉粉嫩嫩的花,他心情复杂了会。
同时,也有点怪异,说不上来是怎么个怪异,就......头一回收到女子的帕子,还是个小姑娘的。
此时,小姑娘就这么期盼地望着他。
想了想,萧韫开口道:“绣得不错。”
“真的?”
“下次再接再厉。”
“嗯。”阿圆得了鼓励,重重点头。
萧韫笑了笑,顺手把帕子放进袖中,少顷,又悄悄拿出来,不着痕迹地放进抽屉里。
过了会,陈瑜说饭菜准备好了。
萧韫起身,带着人去了小厅。
阿圆很饿,但没什么心情吃饭,她心里还装着件事。
咬着筷子想了许久,最后问道:“沈哥哥,你到底欠了多少银钱?”
“嗯?”萧韫抬眼。
阿圆继续问:“沈哥哥每月能有多少进项?”
“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想帮哥哥算算够不够还债,若是不够......”
“若是不够你当如何?”
“我.....”阿圆拧眉,像下定重大决心似的,说:“我每月有例银,回头存起来帮哥哥一起还。”
存例银这事她也不是一时冲动,之前就冒出过这种想法。沈哥哥是这么好的人,若是能早日还清债,想必日子会过得轻省些。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的好啊。
再加上她今日见沈哥哥这般被人追债,实在心疼得很,只恨自己不是个富商的女儿,否则定要一掷千金为沈哥哥。
却不想,萧韫听后竟是愣了愣。
继而,肩膀微微颤抖,边抖边问:“小丫头例银有多少?”
能有多少?
褚大人是个五品官职,每月俸禄也就几两银子,褚家又没什么其他进项,一大家子的开销也就靠这个,以至于阿圆跟她姐姐每个月的例银也就只有半吊铜钱。
阿圆被他这么一问,脸红红地回道:“半吊钱。”
很快又补充道:“沈哥哥莫嫌少,所谓积少成多,慢慢的也是一笔银钱呢。”
她话落,萧韫肩膀抖得更厉害,之后便是大笑起来。
阿圆被他笑得有些恼!
这人......
是何意?
她有心帮他,居然还笑话她。
见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架势,阿圆气咻咻地放下筷子,起身欲走的架势。
“别.....”萧韫忍着笑,拉她坐下。
他力气不大,但阿圆也只是作势起身而已,他这么一拉,她就立马坐下去。
别过脸。
许是笑得过久,拉扯了伤口,萧韫“嘶”地一声。
阿圆赶紧转头:“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随即她嘟哝:“这有什么好笑的嘛,若是沈哥哥嫌少,大可不要。”
萧韫坐直,缓缓收住笑:“那就这么说好了。”
阿圆气鼓鼓瞪他,就听萧韫问:“不过你例银都存起来了,往后如何买零嘴?”
“我......”
天啊,她居然忘了这事。
那现在重新商量,每月分出来一点点买零嘴行不行?
见她犹豫,萧韫又想笑,但还是生生忍住,说:“这样,你帮哥哥存银钱,哥哥送你吃食。”
“这又得怎么算?”阿圆抿唇:“我这边存钱,沈哥哥花钱,这一进一出不等于白存了吗?”
“非也,”萧韫说:“哥哥不用花钱。”
“为何?”
“哥哥给人做文章,自然能收到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届时送你就是。”
“哦。”阿圆点头:“原来如此。”
一大一小在饭厅里谈还债的事谈得无比郑重,而陈瑜站在外头沧桑地望月亮。
心想,他家殿下这是彻底不要脸了,连人家小姑娘的例银都诓。


第28章
萧韫遇刺杀的事, 次日一早便在朝堂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以顾丞相为首,连着御史台出面,弹劾三皇子残害手足、狭隘悖逆的折子满天飞。
搞得三皇子一脸茫然。
别说三皇子, 就连贤贵妃和信国公也茫然得很。
下朝后,信国公立即赶往三皇子府邸, 问他:“你为何又去刺杀景王?”
三皇子跳起来, 无辜道:“舅舅, 你为何不信我,我根本没派人去刺杀他。”
“那些江湖刺客是怎么回事?”信国公道:“顺天府查出来那些刺客跟此前你派去刺杀鄂国公家眷的是同一批人。”
三皇子气得胸口疼:“我没有刺杀鄂国公家眷。”
“行,上次就算是个误会, 那这次呢?那些人真不是你派的?”
信国公也恼火得很。
天知道此前刺杀鄂国公家眷的事, 他费了多大力气才勉强保住三皇子, 为此,贤贵妃那边差点就要暴露李茂彦。
事情好不容易缓口气,想着虽然此次三皇子入不了朝堂, 但往后有的是机会。只待他们养精蓄锐则可。
竟不想,才过去没多久,又扯出景王光天化日之下在酒楼遇刺的事。
而且还是同一批刺客, 这不是明晃晃地诏告是三皇子做的吗?
眼下好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若不是只有这么个外甥,信国公真想踹死这不成器的。
“一定是他陷害我!一定是!”三皇子急道:“舅舅, 我们要反击,不能让他得逞!”
信国公压下怒气, 闭了闭眼, 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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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 贤贵妃和信国公忙得焦头烂额, 而澜苑里,萧韫优哉游哉地享受阿圆的“精心呵护。”
这几日,阿圆每天下学,就会赶来澜苑看望萧韫。
起初她自己雇轿子,后来萧韫得知后,让陈瑜派人每天接送。
阿圆担心萧韫,总想为他做点什么,可萧韫这里什么都有婢女和小厮做,倒是令她无处施展。
后来,陈瑜知晓了她的想法,于是悄悄地派了个任务给她,那就是——督促萧韫喝药。
萧韫此人挑剔,不喜吃甜,当然也不喜吃苦的东西。最主要是觉得自己受的伤并无大碍,便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有时候婢女端药进去,那碗药他能无视一整天。
再加上没人敢催促他吃药,以至于大夫后来给他查验伤口时,发现有些炎症。
因此,陈瑜思忖许久,觉得此任务交给阿圆最合适不过。毕竟天底下,敢管他家殿下的可没几人。
阿圆听了陈瑜的话,郑重其事地点头:“陈大哥放心,我定会督促沈哥哥好好吃药,保准顿顿不落。”
于是,每回药熬好后,阿圆就会亲自端去给萧韫。
这日,阿圆刚从书院回来,就跑去查看煎药的情况。她蹲着守了会,得知萧韫在书房,于是立马端药过去。
书房里,萧韫正在看各处送来的密报,听见敲门,便知又是那小丫头过来了。
他头也未抬:“进来。”
果然,下一刻门打开,一股浓郁的药味便传了过来。
萧韫下意识地蹙眉,面色肉眼可见地排斥。
“沈哥哥,喝药啦!”
阿圆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在桌面上,见他不紧不慢地收拾信笺,催促道:“要趁热喝哦,不然冷了会苦的。”
萧韫抬眼:“难道热的就不苦了?”
“热的.....”阿圆歪了歪脑袋,强行谬论:“喝热的,苦味散得快些啊。”
萧韫似笑非笑,视线缓缓挪到药碗上,里头黑乎浓稠的东西,令他直皱眉。
阿圆牢记使命,大眼睛盯着他,似乎要看着他喝下去才放心。
“小丫头喝过药吗?”
阿圆点头:“喝过的。”
“不怕苦?”
阿圆暗暗挺直身板:“不怕啊,若是苦,吃颗蜜饯就好了。”
“蜜饯?”
“嗯,”阿圆伸手进布袋里扒拉了会,然后扒拉出一个纸包,说:“呐....就是这个,沈哥哥若是怕苦,也可以吃蜜饯。”
萧韫抬手捏她脸颊:“谁跟你说我怕苦?”
“既是不怕苦,为何不肯吃药?”
“.....不是不肯,而是.....”萧韫淡淡道:“没必要,我伤势已好。”
“哼!”阿圆撇嘴,揭穿他:“竟不想沈哥哥为了逃避吃药,都开始撒谎了呢。”
“......”
“好啦!”她从纸包里掏出蜜饯,小大人似的露出点无奈神色,哄道:“那就给你多吃几颗蜜饯吧。”
“......”
陈瑜在外头,闲闲地望着天边,听里头褚姑娘和他家殿下说话,直乐。
这褚姑娘实在是个妙人,竟是能让他家殿下有无言以对的时候。
他目光轻轻往旁一瞥,看见苏云平被小厮领进门。
苏云平走到近前,正欲问殿下得不得空,那厢陈瑜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云平低声问:“里头是哪位大人?”
“哪位都不是,是褚家姑娘。”
哦,景王殿下养的那只小兔子,苏云平了然。
他事情不急,索性站在陈瑜旁边也听了会动静。
“沈哥哥快趁热喝呀,不然等会就冷了。”
里头,许是萧韫端起碗喝一口,缓了缓,说道:“为何今日的比昨日苦了?”
“哦,昨日婢女给把药渣滤出去了,我想沈哥哥快点好起来,就让她们把药磨成粉煎的。”
“......”
“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这是个极好的法子呢。”
过了会,里头小姑娘又说道:“呐,最后一颗蜜饯啦。”
随即嘀咕:“沈哥哥怎么比聪儿还怕苦?聪儿喝完药都只需吃一颗蜜饯呢。”
“聪儿是谁?”
“我的小表弟,今年三岁了。”
“......”
外头,陈瑜闷笑,连苏云平也忍俊不禁。
过了会,书房的门打开,阿圆端着空碗出门,见苏云平站在外头,赶紧行了一礼。
心下担忧,苏大人又来找沈哥哥做文章?可如今沈哥哥受伤了呢。
苏云平跟阿圆寒暄了两句,问她家中父母可好,还问了两句学业,然后便进书房。
书房里,萧韫又恢复了景王一贯清冷矜贵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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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韫在澜苑养了几日的伤,而朝堂上也开始风云突变。
景王遇刺的事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三皇子所为,但众人都心照不宣地认为是三皇子所做。龙椅上的那位虽没说什么,然下令禁足三皇子半年想必也有此怀疑,同时,还源源不断地赏赐珍贵药材进景王府。
这一举动就令人纷纷侧目。
三皇子此番禁足,想来是警告贤贵妃一党,但赏赐景王,却像是某种暗示。
就连萧韫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他忍不住冷笑:“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自从萧韫被废黜,已经许久都没出现在众人视野,平日景王府大门紧闭,连宫宴也称病推辞。皇帝像忘记了他这个儿子似的,鲜少赏赐。
这三年来,萧韫遭遇的刺杀又何止这一桩?往回没见皇帝赏赐东西过来,而如今,却连着多日赏赐如流水。
无非是眼看贤贵妃一党势头正劲,便开始把萧韫摆上明处。
顾景尘道:“接下来,贤贵妃与信国公恐怕得对你更加关注了。”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萧韫语气毫无温度:“他是天下之主,谁人都是他平衡朝堂的棋子,即便亲儿子也在所不惜。”
“不过总归也不是坏事,”顾景尘道:“蛰伏三年,你也该出来了。”
闻言,萧韫饮茶动作,缓缓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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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遇刺的事,许多人知晓,就连慧香书院的学子们也偷偷谈论。
阿圆午时下学时,程蔓歆和罗秀灵挽着她一同去饭堂吃午饭,路上听见前头的两人就在低声说此事。
“听说景王伤得很重,至今都还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而景王府大门紧闭,也不知能不能......”
“呸呸呸!可别乱说话,你这是在咒景王呢。”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即便好起来恐怕也行动不便了呢。”
“唉,景王真是可怜,都已经这样了还会受这等无妄之灾。”
阿圆点头附和,颇是同情,那样如月一般的人成天躺在床榻上,想必很难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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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学后,阿圆背着书箱出书院,果真就见陈瑜派来的人在等她。
来接她的人是个年轻小厮,爱笑又会说趣,每回去澜苑的路上小厮都会给阿圆说些有趣的事。
他上前来行了一礼:“褚姑娘,公子等褚姑娘回去用饭。”
阿圆看了看天色,奇怪:“这么早?”
“公子给姑娘寻了个新厨子,说让姑娘回去尝尝手艺。”
“给我寻的?”
“正是。”
阿圆觉得萧韫这几天养伤变得很是不一样,怎么说呢?突然对她极好,昨日晚饭她只是嘀咕了句想吃南方菜,结果今日就给她寻厨子过来了。
不只这件事,这几天他送了许多好玩的东西给她,还问她最想要什么。
阿圆想不通,也就懒得想,狐疑地上了车。
回到澜苑,小厮径直领阿圆去饭厅,那边,萧韫换了身家常袍子坐在椅子上看书。
阿圆走到门口,不知想到什么,行礼的动作突然停下来。她给婢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提起裙摆悄悄地走进去。
她绕过饭桌,从萧韫的身后缓缓欺近,原本是想在他耳边学鬼魂幽幽地说话吓他来着,却不想才凑过去,萧韫就倏地转头。
“哎呦——”
两人额头相撞,萧韫自己也愣了愣。
“小丫头,你做什么?”
“我....我.....”阿圆直起身:“没做什么,就想吓一吓沈哥哥。”
“沈哥哥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身后?”
萧韫淡淡瞥眼:“你说呢?”
见她额头中间有一小片红,心下微微讶异——小姑娘的肌肤实在过于娇气了些。
“过来。”他招手。
阿圆努了努嘴,挪脚过去。
萧韫抬手帮她揉额头。
他动作轻柔,指腹温热,还带着薄茧。
阿圆疑惑,沈哥哥一个写文章的人为何这么多茧子?
但她也没问出来,而是开口提了其他话头。
“沈哥哥,”她说:“听说景王遇刺了呢。”
萧韫动作一顿。
“好像伤得挺严重,景王躺在榻上至今没醒来,也不知以后好不好得了。”
“唉!”阿圆叹气:“可惜了,景王这么好看的男子,都还未成家,往后这日子可要怎么过?”
“......”
“沈哥哥我悄悄跟你说啊....”阿圆鬼鬼祟祟凑过去,低声道:“其实京城好些姑娘都想嫁他呢,虽然他现在半身不遂,但凭那张脸,也有许多人愿意嫁。”
“......半身不遂?”萧韫心情复杂:“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啊。”
“......”


第29章
“......现在京城的女子都这么肤浅?”
“这哪是肤浅?”
阿圆是个看脸的姑娘, 当然不会承认此番言论。
“景王虽然如今行动不便.....但毕竟是咱们大塑朝第一美男子,若是我......”
“嗯?”
“若是我......”阿圆抿唇,不好意思说出口:“没什么。”
“......”
萧韫捏了捏阿圆的脸, 好笑道:“小姑娘才多大,怎么也想这些?”
阿圆是觉得跟沈哥哥越来越亲近了, 所以才没顾忌说这些的。但被他这么一提, 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她脸颊红了红, 嘟哝道:“不小了呢,再过几日我就满十二,虚十三了。”
“过几日是你的生辰?”
“嗯, ”阿圆点头:“五月十二。”
“生辰礼想要什么?”
“沈哥哥又想乱花银子?”阿圆气:“这几日你已经送许多东西给我了。”
“行, ”萧韫继续捏她, 然后放下书道:“先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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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厨子就是江南人,粤菜、湘菜都会做。
此时,一桌子菜, 一半辣的一半不辣的。不辣的放萧韫那边,辣的放在阿圆这边。
褚家常年不吃辣,但奇怪的是阿圆和她姐姐都喜欢吃辣的食物, 比如辣牛肉干, 阿圆觉得她一个人能啃一斤呢。
萧韫见她吃得唇瓣红肿, 斯哈斯哈喘,问道:“好吃?”
“很好吃!”阿圆点头:“沈哥哥可要尝一尝?”
“我不吃辣。”
“沈哥哥试试嘛, 兴许你会喜欢呢?”
萧韫蹙眉思忖了会,缓缓夹了一块放进口中。
咀嚼......细细咀嚼.......
“怎么样?”阿圆被辣得眼睛水汪汪。
“尚可。”萧韫说。
然而, 接下来, 他死活都不肯再动筷。
两人吃过饭, 萧韫在阿圆的逼视下喝了满满一碗汤药, 汤药喝完还顺口吃了几颗蜜饯。
陈瑜在一旁看得稀奇得很,他家殿下嘴挑,甜的不吃,苦的不吃,辣的不吃。如今褚姑娘一来,三样都沾了,竟是连眉头都不曾皱。
喝完药,萧韫起身,带着阿圆去她的小书房。
此前萧韫一直忙,也没时间督促他这个小徒儿功课。如今对外宣称养伤,倒是闲了下来。
这一闲便想起了此前小徒儿那张惨不忍睹的题卷。他大手一挥,吩咐人去他书房找了些书过来,势必要把这小徒儿培养成个才女。
因此,阿圆进书房时,看见书架上满满的书卷,开心地“哇”了声。
尽管她学业差,可学业差也不妨碍她喜欢书架满满当当的感觉啊。
然而,当萧韫说这些都是他特地让人寻过来,往后她都需要一一看完时,阿圆的心情顿时蔫了。
“都要看完么?”
“嗯。”
“这么多呢,我昼夜不停,估计也得看三年吧。”
“三年?”萧韫抬眼,敲她额头:“限你一年内看完,一年之后还有其他书。”
“啊?”阿圆想哭。
萧韫从书架上取了本过来,说道:“从今日起,你往后下学都回澜苑,吃过饭就待在小书房里看书。”
“每日都待这吗?”阿圆苦着脸:“我听说看书久了会变书呆子的。”
“......”
萧韫无奈:“也不全然待书房,若是我得空,可教你其他东西。”
“什么?”
“譬如骑射。”停了下,他问阿圆:“琴棋书画你喜欢哪一个?”
阿圆歪着头想了想,小声道:“都.....都喜欢。”
只是她家里条件有限,从小就没学过这些。往回她见大表姐肖梓萱抚琴优雅的模样,就很是羡慕呢。
萧韫勾唇:“既如此,往后哥哥得空了教你这些。”
外头,陈瑜听了大惊。
原本还以为他家殿下逗弄褚家姑娘,纯粹是养只兔子打发无聊罢了,竟不想,如今变得这般用心起来。
而且还是亲自教,往回他家殿下岂是有这等耐心之人?有这闲工夫,还不如与幕僚坐下来多给政敌设几个套。
这哪里是养兔子?说是养女儿都不为过,哪哪都操心了去。
此时,再看里头那个长得微胖且笑得明艳的小姑娘,陈瑜心下不自觉地恭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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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韫教了阿圆一会后,便有下人来禀报说有客拜访。
阿圆以为是萧韫的那些雇主,过来请他做文章的,就说:“沈哥哥快去吧,我自己坐这乖乖看。”
小姑娘坐在圈椅上,双丫髻扎在脑袋两旁,这么拿着书摇头晃脑地念出声,还颇有些稚趣可爱。
萧韫抬手撸了把圆乎乎的脑袋,说:“哥哥去去就来。”
萧韫走后,阿圆继续认认真真看书。
其实她倒不是懒,只是向来愚钝,学业上如何努力也不开窍,这令她极其挫败。
可如今得了萧韫指点,竟觉得摸到了些脉门,这会儿念书念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