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梨。”
她将耳朵凑近了她:“什么?”
“薛梨。”
薛梨一而再地重复着,然后道,“如果听不见,不妨摘下耳机试试?”
“不是。”陆晚听读懂了她的唇语,“这不是耳机,这是助听器,不过电池快耗光了,等会儿我得找个修理店帮我拆了换电池。”
“啊,抱歉!”
“没关系。”陆晚听温柔地笑着,“得麻烦你说话大声一点,或者让我看到你的唇语。”
“好哦。”
陆晚听进宿舍之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啊,家的味道!”,然后她咳咳咳地呛了起来,补充了一句,“甲、甲醛的味道。”
薛梨打量着女孩,像是很开朗的性格,她又大声问道:“你也是同声传译?”
“对啊,我们一个班的嘛。”
“这个…不会影响吗?”薛梨指了指耳朵。
她向来直白,有一说一,而陆晚听其实也不在意,比起周围人刻意的回避,薛梨有什么说什么,反而才是把她当正常人对待。
“有影响啦,但是我架不住分数高呀,特招的,我是我们省的状元。”
“哇塞!”
俩人正聊着自己的老家和高考的成绩,又有一个短发女孩走了进来,纤瘦如风,也没什么行李,只背了一个利落的黑单肩包,随便扔靠门的桌上,算是选定了位置。
长相,很A。
薛梨连忙和她打招呼,但她不回应她,只点了点头,然后拎着水壶出去打水了。
看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陆晚听解释道:“我刚刚报道的时候遇见她了,她叫刘诗雨,别人都叫她刘失语,听学姐说,她不讲话的。”
“哑、哑巴?”
“不是,听说是心理障碍,能说话,但就是不开口,有什么都写纸条。”
“呃…”
……
晚上,哑巴刘诗雨拉上帘子,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一言不发。
陆晚听也不怎么说话,因为在她找到修理店之前,必须要节约助听器的电量。
半夜,宿舍迎来了第三位室友。
这位室友全宿舍颜值最高,身材最好,浮夸的大耳环,锁骨链,脚链,潮酷的黑衣,这满身精致的打扮,跟薛梨她哥非常配。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满脸爆青春痘,还有小雀斑。若非如此,绝对是大美女了。
“你好。”薛梨盘腿坐在床上绣她的十字绣零钱袋,顺带和女孩打了招呼,“你叫什么名字?”
“沈南星。”
她嚼着口香糖,望薛梨一眼,那双黑漆漆的瞳眸,顿时给薛梨一种阴郁的日漫黑暗少女的感觉。
“沈南星!”陆晚听赶紧捞开帘子,“哇,你就是那个超级火的游戏主播沈南星啊,诶?你怎么长得跟视频里不太一样,完全认不出来。”
沈南星:……
沈南星:“有一种东方魔法叫化妆,还有一种AI技术叫美颜滤镜。”
陆晚听:“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对。”
薛梨:“你助听器还能听见?”
“还有5%电量。”
“那你快别用了!”
“好好,见到沈南星真人,有点儿小激动,嘿嘿。”
沈南星面无表情坐在了仅剩书桌空位边,开始宣布和平共处规则——
“第一、我晚上要游戏直播,请不要大声喧哗影响我。第二、我经常通宵,白天请不要叫我起床。第三、不要找我借钱,我不会借的,也不可以用我的洗发水、沐浴露、化妆品等任何物品。”
念完规则后,宿舍寂静了一分钟,没有人回应。
薛梨解释道:“不好意思,她俩一聋一哑。”
沈南星:……
薛梨:“您通宵直播的时候,要说话吗?”
沈南星:“当然。”
薛梨:“那就只能请您移驾到走廊直播了。”
沈南星:“凭什么。”
薛梨礼貌微笑:“我睡眠质量不好,你要是影响我睡觉,我会把你的东西全部丢出去。”
沈南星:……
她重新躺回了床上,拉上了床帘,这时候,陆晚听的微信消息飞了进来——
听:“你好刚啊。”
冰糖雪梨:“集体生活,本来就不该影响其他人休息吧…等等,你还在偷听?”
听:“还有3%的电量,不听啦,我摘啦。”
冰糖雪梨:“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换电池,我问问学长这附近有没有修理店。”
听:“哇!你还有认识的学长呀?”
冰糖雪梨:“呃,今天刚认识。”
听:“那晚安安。”
冰糖雪梨:“安。”
薛梨放下手机,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一个学霸小聋子,一个自闭小哑巴,加她一个高度近视眼,还有一个完全不会跟人相处的低情商女主播。
四舍五入,她们250宿舍,属于是残障加边缘人士大集合了。
不知道为什么,薛梨脑海里鬼使神差地又浮现了陈西泽意气风发的样子。
她的手伸出栏杆,在挂钩上的书包摸了半晌,摸出了那张皱巴巴的学生会入会申请表。
他是学生会主席吗。
沉思了片刻,薛梨将申请表揉成了团,扔在了角落了。
算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永远不可能和陈西泽那样优秀的人站在一起。
第3章 修理
次日清晨,迷迷糊糊间,薛梨听到沈南星和对面宿舍那几个漂亮女生吵起来了。
具体原因没听清,她也没起来帮忙,因为沈南星战斗力爆表,一个人舌战群儒,毫不示弱。
直到对方一口一个贱货表子地爆起粗口了,薛梨才终于听不下去,戴上眼镜,出门扬着碎屏手机道:“都录下来了,你们再骂,交辅导员了。”
对门宿舍的女孩们这才住口,翻着小白眼回了宿舍,重重关上了门。
薛梨问沈南星:“你跟她们吵什么呀?”
“没什么。”沈南星面无表情地端着盆子进了洗手间,“一群嘴巴不干净的…”
这时候,陆晚听从帘子后面探出小脑袋,对薛梨道:“我听到啦,因为对面骂我们是残疾人爱心宿舍,沈南星这才和她们翻脸。”
“这样哦。”薛梨又问,“诶?你助听器不是没电了吗?”
“还剩2%电量。”
“这玩意儿可真持久。”
……
上午的新生入学典礼,校长领导各种发言讲话,听得刚入校朝气蓬勃的天之骄子们奄奄一息。
薛梨低头给亲哥发了一条信息——
冰糖雪梨:“哥,学校哪儿有修理店。”
薛大帅比:“你又碎屏了?”
薛梨看着已经碎了半年多的手机屏幕,想了想,编辑短信道:“对,你借点钱给我吧,我修手机。”
能讹一点是一点,充了饭卡,什么都生活用品都买不了,她拮据得不行。
薛大帅比:“雪梨,你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不再是初高中生了。”
冰糖雪梨:“所以?”
薛大帅比:“大学生,首先要学会一项实用技能。”
冰糖雪梨:“啥?”
薛大帅比:“问你最好的朋友借钱。”
冰糖雪梨:“……”
冰糖雪梨:“我是新生,没朋友。”
薛大帅比:“以后在学校里,咱兄妹俩借钱的事,都找陈西泽。”
冰糖雪梨:“凭什么,人家欠咱们啊!”
薛大帅比:“别说,他还真欠老子。”
冰糖雪梨:“欠你什么?”
薛大帅比:“几年前,他借走了我最最最爱的一本涩情杂志,现在还没还。”
冰糖雪梨:“……”
薛大帅比:“而且他还有兼职,赚得不少。”
冰糖雪梨:“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薛大帅比:“……”
薛梨继续义正严词地教育他——
“你欠钱不还,你还叫我找人家借,什么人呐!”
“快还钱!我帮你转交给他。”
薛大帅比:“不是不还,哥手头真的紧。”
冰糖雪梨:“少废话,你要是不还钱,我就告诉妈,你打赏游戏主播的事。”
薛大帅比:“呵,你在空间里写日志,说想和温柔帅哥谈一场甜甜恋爱的事,我也截图了。让妈知道你不思考研,一心只想谈恋爱,你就等着她连夜杀过来把你大卸八块吧!”
相互伤害,谁怕谁。
冰糖雪梨:“!!!我空间都关了,你怎么看到的!”
薛大帅比:“忘了你哥学什么专业,进你空间,小事一桩。”
冰糖雪梨:“啊啊啊!”
薛大帅比:“好家伙,看不出来你平时闷不吭声,一肚子青春疼痛,什么请不要装作对我好,我很傻,会当真的…什么做一个淡淡的女子,不争不抢、不求轰轰烈烈,只要安安心心。”
薛大帅比:“笑死我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薛梨简直要被气炸了——
“你在哪里?我要找你决斗!”
薛大帅比:“抬头。”
……
薛梨抬头,看到她恶魔亲哥薛衍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上,一身潮流工装,戴着装逼的平光框架眼镜,很有几分流氓痞子装斯文败类的意思。
他笑起来很好看,仿佛嘴角盛满了阳光,耀眼又夺目。
薛梨听到周围女生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这学长好帅好帅啊!”
“天哪,他是谁啊?”
“校草学神啊,薛衍!计算机学院的,他拿了好多专业金奖,还会玩街头篮球。”
“酷毙了。”
……
薛梨翻了个大白眼,却听到身边的沈南星轻哼了一声:“装逼。”
她诧异地望了过去。
沈南星摆出一副无良少女的傲慢姿势,嚼着口香糖,淡淡道,“冒犯你了?你喜欢他?”
薛梨摇着头,冲她竖起了大拇指:“我只想说,女侠好眼力。”
就是装逼!
薛衍用温润的嗓音,对着话筒道:“大家好,我是计院的薛衍。”
身后领导轻咳了一声,他立刻补充——“计算机学院那个计。”
全场哄笑,之前领导讲话的沉闷一扫而空。他一上台,瞬间勾起了同学们的兴趣。
“很荣幸作为学生代表,发言讲话,本来站在这里的应该是陈西泽,但他昨晚熬夜打游戏,猝死了,所以…”
身后领导又咳了起来。
薛衍立刻改口:“他熬夜做实验,现在还没起床。同学们千万不要熬夜,所有熬夜,我们都是不支持的,学习除外。”
“……”
他的演讲完全脱稿,自由发挥,三两句一个梗,引得大家笑声不断,现场氛围顿时轻松热闹了起来,哗啦啦的掌声也从没停过。
薛梨看着周围这些嘴角上扬的女孩们,深深感觉,薛衍这种王八蛋都有这么多人喜欢,这世道啊……
“同学们,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让我们都卷起来吧!身残志坚,努力学习,直到油尽灯枯!”
“另外我妹也是今年新生,我对她只有一个忠告:活不下去了,就去找你陈西泽哥哥蹭吃蹭喝,千万别来找我。”
“最后,祝新生都有一个美好的大学生涯!”
全校热烈鼓掌,在领导们阴沉的脸色下,薛衍笑着挥手走下了演讲台。
陆晚听望着薛衍:“他好有个性哦!”
薛梨一脸嫌弃,拳头都攥紧了:“就他这破烂样,学校怎么还没把他开除呢!”
“可不敢开除,他给我们学校拿了好多奖!什么ACM、什么挑战杯、还有什么CPU LoongArch,多得不得了,名副其实的天才。”
薛梨撇嘴,满脸不忿。
从小到大,天才两个字,她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聪明了不起啊?就可以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胡说八道吗。
气死个人了。
陆晚听歆羡的说:“今年大一新生里,有一个是他妹妹哎!好羡慕啊,当校草学神的妹妹,感觉一定特别爽。”
“想多了,一点也不爽。”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
薛梨连连摆手:“不是,我独生子女!!!”
“噢噢。”
她心惊肉跳,找补了一句:“我只是觉得,当学神的妹妹,其实也不一定是好事。”
“主要是他还认识陈西泽,天哪,两大校草都是她哥。”陆晚听双手握拳放在胸口,满心期待,“如果是我,我肯定要幸福得眩晕了,好想要个哥哥啊!”
薛梨咽了口唾沫。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她真羡慕独生子女呢,什么都没人争,家里的一切资源、父母的爱意、还有亲戚的夸赞…都倾注在一个人身上,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沈南星似乎发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望向薛梨:“你不是也姓薛吗?薛梨薛衍,听着也很像兄妹。”
薛梨:“绝对不是!我我我…我拿独生子女证给你看!”
她将手伸进书包,摸到了在网上买的假独生子女证。
“那倒不用。”沈南星眼角微勾,绽开浅淡的笑意,似看穿了她的伪装,“你还随身带独生子女证呢?这玩意儿大学也不能加分啊。”
“…”
薛梨无话可说。
这时,前排几个女孩鄙薄的回头望她们一眼——
“姓薛,就是薛衍妹妹了?”
“装什么啊。”
“也不看看她那样儿,跟薛衍一点也不像。”
……
这几个…就是薛梨对面宿舍的女孩,早上的争吵骂战让两个宿舍已经结下了梁子。
“谁说不可能啦!”陆晚听不忿的说,“我看他们就挺像的!都是单眼皮呢!”
“单眼皮又怎么了,那我还单眼皮呢。”
“你姓薛吗,孟薇安。”
孟薇安鄙夷地说:“姓薛的多了去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
薛梨灵机一动,一概否认反而欲盖弥彰,她不如大方承认算了:“啊对对对,我就是薛衍的妹妹,他最疼我了,我的绝世好哥哥。”
孟薇安:“要不要脸。”
“就是,装薛衍妹妹,你照照镜子吧!”
见大家都不信,薛梨放下心来,以后再也不用苦苦隐瞒了。
开心。
薛梨和室友们一起走出了绿地篮球场,却见薛衍正在树底下等着她。
少年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拎着篮球玩着花式,气质张扬,耀眼夺目。
女孩们路过他身边,都不禁低声窃语,偷偷用余光打量他。
薛衍望见了薛梨,朝她走过来,似乎有话要说。
薛梨被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伸手摸进书包,拿出了开裆裤一角,时刻准备战斗!
薛衍:……
篮球在他手里转了一个花式,他和她错身而过。
一句话没说,走了。
对面寝室的孟薇安开启了嘲讽模式:“哟,不是妹妹吗?怎么着不认识呀?”
“还装。”
“她要是薛衍妹妹,我就是薛衍女朋友了吧,哈哈哈。”
薛梨冲她一笑,满眼愉悦:“我哥口味重,最喜欢妖艳贱货,说不定你还真能成我嫂子。”
“你就嘴硬吧!”
孟薇安翻着白眼离开了。
陆晚听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薛衍真是你哥哥呢,哎,白高兴一场。”
“有什么高兴的?”
“薛衍哎,学神的妹妹是我室友,多与众不同啊。”
“其实,并不会。”
薛梨就从没因为薛衍长过脸,她在薛衍长长的影子里、被遮蔽了十九年的青春,从未有过一刻亮色。
她望向陆晚听:“对了,你助听器还有电吗?”
“还有0.5%。”
“……”
“我的学习毅力要是有你的助听器电量一半持久,我早就考清华了。”
沈南星悠悠道:“我的未来男友要是有你的助听器一半持久,我……”
两个女生同时惊悚地望向她,“这是单身狗能听的吗?”
这时候,裤包里的手机传来了嗡嗡的震动声,薛梨打开,看到是薛衍给她发来了几家校园维修店地址。
冰糖雪梨:“3Q,geigei。”
薛大帅比:“说不出人话可以不说。”
冰糖雪梨:“okk。”
薛大帅哥:“推荐去三食堂楼下那家手机维修铺。”
冰糖雪梨:“why?”
薛大帅哥:“你去,能打折,再撒撒娇,兴许费用全免。”
真的假的?
薛梨半信半疑地带着陆晚听来到三食堂,发现三食堂维修店外这会儿都排起了长队。
好多女孩拿着坏手机啊、手表啊、还有游戏掌机一类电子产品,耐心地排着队。
“这么多人!这是给女生免费修吗?”
“如果是免费就太好了!”陆晚听高兴地说,“那我就可以请梨梨吃晚饭了。”
“哇!”薛梨正巧囊中羞涩,都快活不下去了,有人请她吃晚饭,就又可以多活一天。
俩人反正也不赶时间,索性排在了长队后面,耐心地等待着。
虽然排长队,但是店里的维修速度竟也非常迅速,一个人用不到十分钟就搞定了。
很快,薛梨和陆晚听跨入了店门。
店里简陋又狭窄…面积跟校门口蜜雪冰城差不多,柜台里坐着一个黑T少年,拎着螺丝刀,漂亮颀长的指尖快速而灵活地旋转着细小如蚁的螺丝。
陈西泽!
明亮的顶灯照耀着他英俊的脸庞,侧脸锋利,鼻梁挺拔,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深埋在眉骨之下的阴影里。
他神情专注,盯着手里的芯片盘,黑眸如被大雨洗过的青苔一般鲜明。
陆晚听用力掐了薛梨一下:“天呐!”
“干嘛?”
“陈西泽!是陈西泽!世锦赛冠军啊我擦!难怪排长队了。”
“……”
“好帅啊,本人比电视上更帅。”陆晚听都要哭了。
“不、不至于!”薛梨扶住了她。
激光刀刺过芯片,手机屏幕重新亮了起来,陈西泽利落地重装了外壳,将手机递给女生:“80元,微信还是zfb?”
“微信。”
陈西泽翻出收款码。
女孩害羞一笑,扫码转了钱,“学长,我能不能加你的微信?”
陈西泽:“别加了,加了我还得删你。”
“……”
陆晚听看着女孩失望离开的身影,咽了口唾沫,使劲儿拉扯薛梨:“名不虚传,校草是真的难追啊!”
薛梨撇撇嘴。
他一向如此,习惯了。
“下一个。”
陆晚听连忙摘下助听器,红着脸递给了他:“需要拆下来装一下电池,电池我已经买好了,多、多少钱啊?”
陈西泽指尖捏着助听器,看了看,漫不经心道:“120。”
“好哦,麻烦学长。”
“好什么。”薛梨连忙道,“你刚刚修那个女生的手机,才收80!你怎么收我朋友120,她只是换个电池而已呀。”
听见熟悉的声音,陈西泽眸子倦懒地扫向了薛梨——
“原来,是小猫的朋友。”
他嘴角冷淡地提了提,“那就给个友情价,220。”
“……”
第4章 暧昧
薛梨气不打一处来,据理力争质问他:“凭什么呀,你就是看人下菜,漂亮女生就给人家便宜价,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我…我们换别家!”
陈西泽耷着薄薄的眼皮,检查着助听器的各项按钮,耐心地等薛梨控诉结束,才晃了晃手里的仪器——
“这是助听器,它的价格是手机的十来倍,里面是高精芯片,你可以换别家,但我保证,全校没一个维修店能拆它,除了我。”
太狂妄了!
薛梨望向陆晚听,她点点头,认可了陈西泽的话:“嗯,是这样的,我以前换电池也经常找不着店,好不容易找到师傅能拆它,价格也不便宜。”
薛梨有些气短,闷闷地说:“那你开始说一百多,看是我朋友,又加到两百多了。”
陈西泽眼神勾着她:“没办法,我这人,专宰熟客。”
薛梨简直要气死了,拉着陆晚听离开:“我们去别的店问问。”
“不不不。”陆晚听拒绝道,“我就要他帮我换,这样我的助听器报废了,我还能传给下一代。”
“……”
真不至于。
陈西泽嗓音清淡:“电池给我。”
陆晚听将一颗细小的电池放在柜台上,他接过去,用电控旋转螺丝笔,拧开了助听器细微的螺丝。
这一次,速度就比修其他客人的手机要慢得多了,他小心翼翼地操作,指尖敏捷灵活地动着,宛如进行着一场精密的眼科手术。
陆晚听凑近薛梨,低声道:“他这双手…听说是上亿保险啊。”
薛梨压低声音:“网上乱传的,别说手,把他卖了都不值这么多。”
否则还能在这儿修电子仪器赚零花?
薛梨和陈西泽自幼一起长大,他是邻家的哥哥,但也并不是常住在隔壁。
薛梨听父母闲聊八卦说起过,陈西泽母亲很早就去世了,隔壁夫妻是陈西泽的姑母姑父。
算…寄人篱下。
陈西泽一周有几天住在姑母家,又有几天要去父亲那边,来回奔波,没有自己真正的家。
薛梨见过他姑母,她有自己的孩子,对陈西泽态度冷淡,很不欢迎他。
姑父更是如此,明明白白地挺嫌弃他。
薛梨小时候就常听见隔壁叔叔阿姨吵架,话题总和陈西泽有关。
有一次,薛梨买雪糕回来,看到陈西泽蹲在门口,抱着膝盖一言不发。
隔壁叔叔阿姨吵得不可开交。
小姑娘心地善良,将娃娃脸雪糕递给他:“请你吃一口。”
结果陈西泽很过分地一口咬了一大半,只给她剩了一丁点。
看着小姑娘要哭不哭的样子,陈西泽露出了特别贱的笑容:“小猫,对别人太好,就是对自己残忍。”
薛梨永远也忘不了少年阴鸷的笑容,以及粘在他嘴角的白色奶油。
她听不懂陈西泽的话,所以还是一如既往不长记性,愿意和他玩,也愿意把雪糕给他吃。
但陈西泽在她这儿、就挺不做人的。
俩人经常干架,他把薛梨欺负得眼泪汪汪,委屈得不行。
但要真讨厌他吧,薛梨也讨厌不起来,因为陈西泽没什么零花钱,但他每次从父亲家回来,总会给她带几个阿尔卑斯棒棒糖作为见面礼。
他叫她“薛小猫”,他说薛梨跟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猫特别像。
薛梨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像猫了,但这个称呼,一叫就是好多年,从没变过。
纵使陈西泽欺负她,却也从不让别人欺负她,连她哥都不行。
有几次看到薛衍和薛梨打架,陈西泽都会拿弹弓瞄他,百发百中,打得薛衍嗷嗷大叫。
而他大步流星走过来,将小姑娘护到身后,脸色低沉:“她是我的,你少碰她。”
薛衍也挺有占有欲的,听陈西泽这样说,气不打一出来:“这我妹!我的!”
“现在是我的了。”陈西泽从不讲理,蛮横又霸道地跟他抢妹妹,“薛小猫,我的。”
“啊啊啊啊!”薛衍气疯了,冲上来跟他干架。
但他不是陈西泽的对手,被揍得鼻青脸肿。
薛梨吓呆了,哭着求陈西泽放过她哥哥。
最后,薛衍牵着小姑娘的手回家,趾高气昂地冲陈西泽哼道:“你没妈妈,也没有妹妹,还要抢我的妹妹!想得美!”
薛梨回头看陈西泽,他一直紧盯着她,眸光幽深,浓雾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