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感觉,以后的生活将会很惨很惨。
俩人来到了校门外的美食街,晚上九点,美食街仍旧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陈西泽带着薛梨来了一家口味清淡的饺子馄饨店,俩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薛梨试探地问:“你…请我?”
陈西泽用开水涮了她的碗,烫过一遍之后,又重新倒水再清洗一遍:“嗯。”
“真的假的?”
“你要是过意不去,也可以自己…”
“我怎么能辜负您的一番心意!”小姑娘立刻打断了他,“谢谢啦,我全世界最好的主席!”
说罢,她兴高采烈地溜达到柜台边:“老板,一碗清汤馄饨,还要一份玉米虾仁馅儿蒸饺,然后再给我哥哥点一个水饺吧。”
“水饺要什么馅儿的?”
薛梨回头问:“陈西泽,你水饺要什么馅儿…”
话音未落,却见陈西泽眉心紧蹙,拿着单词本的手猛地攥紧了,手背青筋暴起,神情似乎很痛苦。
“陈西泽!”薛梨赶忙跑过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男人紧蹙的眉心骤然松绽,眼底泛了些血丝,眼神虚无地看着自己的手。
抬眸,望见薛梨额间都冒出了一层薄汗,满眼担忧。
他摇了摇头,苍白的嘴角勾了笑:“心痛。”
“怎么回事?!”
“你点得太多了。”
“……”
薛梨用力打了他一下,还觉得不解气,又连着打了好几下。
吓死她了都……
“你再敢乱开这种玩笑!我真的翻脸了!”
陈西泽翻开手机付款二维码,递给她,让她去点餐结账:“我吃牛肉馅儿的。”
薛梨没好气地接过:“为了惩罚你的恶作剧,我决定多点一份手抓饼!”
“你吃的完吗?”
“小瞧我不是。”薛梨接过手机,去前台扫码付款。
陈西泽紧紧握拳的手,这才缓缓松开,脸上笑意尽散,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无尽的阴翳…
方才有一瞬间,他像是坠入了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什么都看不见。
陈西泽抬起头,望向女孩娇小柔美的背影。
她哼着歌,倚在柜台边,等着她的手抓饼,一张看似单薄的小脸藏了许多丰富的表情,让他一看见,心情就会变好。
他会一直看着她。
第27章 蛋糕
很快,热腾腾的中份水饺盛了上来,陈西泽夹起饺子,蘸着料,一口咬一小半,然后吹吹热,从容地咀嚼、吞咽。
吃饭的动作不算优雅,也不算鲁莽,很从容。
薛梨用筷子戳着空荡荡的碗,抬眸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他的五官足够英俊,英俊中透着几分硬挺的质感,眼神漆黑亮堂,宛如冰层之下的黑色礁石。
他绝非何思礼那种翩翩公子型。
陈西泽不是温润水土里富养长大的男孩,青春时期,他的生活其实很拮据、很落魄。
所以他眼神从不天真,也不清澈,浓得像是化不开的雾色,不可捉摸。
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是好惹的主儿。
即便古灵精怪如薛梨,满脑子坏主意、恶作剧,在陈西泽面前也只能缴械投降,乖乖当他的小猫。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于直勾勾了,陈西泽抬起单薄的眼皮,扫向她:“别说你还想吃我的”
“……”
薛梨将筷子一搁:“请客吃饭,还不管饱,小气。”
“一碗馄饨,一份蒸饺,一个手抓饼。”陈西泽哼笑着,“你可真行。”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在家每顿要吃两大碗米饭,和好多好多菜。”
“这谁养得起。”
薛梨撇嘴:“又不要你养。”
陈西泽漫不经心道:“自己夹。”
“谢啦!”小姑娘立刻将筷子戳了过来,叉走了他正欲下箸的那颗饺子,憋着气,一口咬了下去。
“慢点。”
她被烫了一下嘴,戳开饺子皮,吹了吹热雾。
吃完了这一颗,薛梨又不客气地夹了另一块:“不过我还是讨厌吃饺子,皮儿太厚,没劲儿,我只想吃肉肉。”
“我喜欢吃厚皮饺子。”
“真的假的。”
“嗯。”
薛梨夹了个饺子,把馅儿挑出来吃了,厚皮剥了给他:“赏你了!”
陈西泽无语地扫她一眼:“请你对领导有点基本尊重。”
“什么领导,出了学生会办公室,大家都是兄弟。”
看着小姑娘胀鼓鼓的腮帮子,分外可爱,陈西泽竟没说什么,冷笑着,吃掉了饺子皮。
薛梨见状,又给他夹了一个,他倒也好脾气,又是默不吭声的吃了。
如此几番之后,薛梨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心翼翼地问:“那个,陈西泽,你该不会是…故意这样的吧。小时候不是有那种公益广告,妈妈说不喜欢吃鱼肉,只喜欢吃鱼骨头,其实是为了把肉都留给最爱的孩子。”
陈西泽无语地睨她一眼:“薛梨同学,你不是不爱吃饺子?”
“对啊。”
“为什么脸皮比饺子皮还厚?
“……”
“孩子,爸爸这么关爱你,你是不是还得给爸爸唱一首《感恩的心》。”
一番迎头痛击,驳得薛梨胀红了脸,呵斥道:“闭闭…闭嘴!”
这还没完了!
她说一句,他要回三句,也不知道是谁破防了!
她又剥了一个饺子皮扔他碗里:“赏你一个饺子皮!”
军训结束,新生终于进入到了日复一日、周复一周的课程学习中。
大一专业课不多,公共课不少,但总的来说,学业压力很小。
辅导员开会第一天,就再三强调了纪律问题:可以参加社团,但绝不可以因此影响学习,不许抽烟酗酒、不许夜不归宿、不许去酒吧,谈恋爱没问题,但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和对方,别弄得不好收场……
但学校外面的商业一条街,楼上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吧迪厅,也基本上都是学生光顾。
这些地方,薛梨从未涉足,她还像高中生一样,每天上课下课,三点一线。
下课后,她便投入到学生会的工作中,在例会上,快速记下陈西泽的发言,写成工作小结;又或者,每天帮他处理一些文件审批工作,甚至包括办公室清洁卫生的维护。
除此之外,早晚安打卡也必不可少,陈西泽有时候会回,有时候也懒得回,毕竟人家是领导。
不过好在陈西泽办公室的钥匙,她是有了,可以自由随意地出入他的办公室,有时候来这里值班还能写写作业,环境很安静。
有时候值班结束,碰巧陈西泽也在,他会请她吃一顿还算大方的晚饭。
为了每天都能蹭上这顿晚饭,薛梨可不得每天都想方设法去找他碰头,给她的领导送温暖、送关心、拍拍马屁。
周六下午,薛衍给薛梨发短信,说自己也想请她吃晚饭。
当然如果她能把室友妹子也叫上,就更好了,他正好感谢一下她们对他妹妹的关照之情。
薛梨一眼就看出薛衍再打什么如意算盘,索性直截了当地发问了——
“哥哥,追你的女生那么多,你为什么喜欢南南啊?有点想不明白,你们又不熟。”
薛大帅比:“一个追你的男生都没有,你还有野心去喜欢陈西泽,我也想不明白。”
冰糖雪梨:“谁说没有追我的男生!现成就有一个超帅的,有时候路上还能遇着…等等,谁说我喜欢陈西泽!”
薛大帅比:“不喜欢他,每天追着他,我室友说好几次看见你们一起吃饭。”
冰糖雪梨:“所以,我和他只是纯洁上下级兼长期饭票关系。”
薛大帅比:“陈西泽这一分钱抠成两分钱用的穷比,居然还能包养你?”
冰糖雪梨:“我们都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穷人,一个馒头都要分两半,一人一半。所以同病相怜,相互取暖。”
薛大帅比:“尊重,祝福。”
跟薛衍合计一番之后,薛梨对室友们宣布:“我哥今晚请我们去校外吃牛排海鲜自助。”
“哇!”陆晚听掀开帘子,“牛排海鲜98一个人哎!”
“他最近拿奖了,奖金蛮多的,就请我去打牙祭,叫把室友也带上。”
“你哥哥好爱你哦!”
“得了吧。”沈南星一边化妆,一边说道,“你们这塑料兄妹情,我甚至怀疑这是个圈套,他吃一半闪人了,最后害得我们付账单,别上当啊。”
“呃。”
薛梨看着沈南星。
怎么她比她这个当妹妹的还了解薛衍。
薛狗的确做得出来这种事。
“我看人很准的,就薛衍那德行,看他第一眼就知道是个贱骨头。”
薛梨顿了顿,还是道:“咱就是说,那个贱骨头可能有点喜欢你,还有点想追你,这次饭局其实也是相亲局。”
“……”
沈南星眼线都画歪了。
今天薛衍打扮得还挺人模狗样。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具书卷气,他甚至给自己戴上了一枚黑框平光眼镜,更像斯文败类了。
但不得不说,帅也是真的帅。这种帅,并不是指五官的赏心悦目,而是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人扫一眼就知道,应该是个帅哥。
至少,表现得像个帅哥。
薛梨打量了他很久呢,觉得很费解,她平时摘了眼镜、戴美瞳,努力打扮得漂亮些。
结果这家伙明明没近视,还给自己弄一眼镜戴着,给他的英俊锦上添花。
大概是因为有自信,所以都不在乎这些外在的形式了。
所以即便薛衍性格是真的狗,还是有那么多女孩喜欢他。
这个世界上,很难有人拒绝天才的智商和漂亮的皮囊,对优势基因的追求写进了人类DNA里的,很难改变。
沈南星今天的打扮…则更加用心了,脸上的青春痘被她出神入化的妆容遮掩得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甚至她还特别破费地戴了假睫毛。
平时她都不怎么戴这种一次性的消耗品,因为觉得周围人不配让她戴。
当然,裙子也是穿的她最显气质的那件法式桔梗包臀鱼尾连衣裙。
喧嚣热闹的海鲜牛排自助餐店里,她坐在薛衍对面,用刀叉优雅地切着牛排。
薛梨注意到,她连口红都没有擦。
薛衍当然更加矜持,完全不复以前跟薛梨在家里打架的时候、那种把她按在地上摩擦的野蛮德行,完全就是个礼貌得体的翩翩公子。
坐在隔壁桌的陆晚听和薛梨对了对眼神,彼此都有点头皮发麻。
救命啊,他们俩好像真的在相亲!
“沈同学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薛衍问。
沈南星优雅而做作地放下了牛排刀叉,用《小时代》“顾里”的腔调说道:“看看书,养养花,做做瑜伽。”
“我也喜欢看书,你喜欢哪位作家?”
“莫言。”
“啊我知道,就是写《活着》的那位作家,我也特别喜欢他。”
“……”
“你确定你喜欢他?”
薛梨看这俩人矫揉造作的样子,不禁扶了扶额头,为她有这样一个兄长而感到羞耻!
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跟另外两位室友推推搡搡、一起去自助吧台边夹菜。
陆晚听和刘诗雨简直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几辈子没吃过自助餐,一个人手里端了三四个盘儿,盘里堆满了如山高的鱼虾扇贝牛肉鸡腿…还有各式各样的甜品小点心,饮料也拿了四五种,橙汁儿、雪碧、酸梅汤…
薛梨比她们更加不甘示弱,毕竟是跟着陈西泽连吃了好几天食堂的人,嘴巴都快淡出个鸟来了,现在有机会,自然是饕餮转世、大快朵颐。
薛衍和沈南星的相亲局,把98的自助餐都吃出了米其林高级餐厅感,而薛梨这桌跟他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桌饿死鬼,满盘狼藉。
相亲的俩人同时无语地盯着她们,薛梨眨巴着眼睛:“需要我们去隔壁桌吃吗?”
陆晚听:“别管我们!你们继续聊。”
刘诗雨用手机的电子女音道:“一个热爱文学,一个热爱瑜伽,真的很般配,尊重祝福。”
三人继续旁若无人地狂吃着面前的美食盛宴。
薛梨吃着吃着,就想起了她同样穷得只能吃食堂的主席,于是在吃完饭以后,还想着要打包给陈西泽带一些小甜品或者卤鸡腿什么的,结果被服务员阻止了。
小姑娘挺难过,嘟嘟哝哝说为什么不可以带嘛。
薛衍丢脸至极,连声跟服务员道歉,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带她来吃自助餐了!
……
相亲结束之后,三个女孩围着沈南星,八卦地问感受——
“怎么样,喜欢薛大校草这一款吗?”
“别说,他真的很帅!颜值绝对在线啊。”
“今天这斯文败类装逼的样子真不怎么样,你们是没看到我哥玩街头篮球、全场女生炸翻的盛况。”
沈南星等她们叽叽咕咕结束之后,才淡淡道:“还行,挺可爱的理科生,虽然有点傻乎乎的样子。”
薛梨一把抱住了她:“嫂子!!!”
“住嘴。”沈南星捏住了她的嘴巴,像捏着小鸭子似的:“我不谈恋爱。”
“啊,为什么?我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他挺好的,但我就是不谈恋爱。”
陆晚听补充了一句:“我们南南只对挣钱感兴趣。”
“以后再说呗。”
薛梨轻叹了一口气:“好吧。”
看她哥有没有这份耐心了。
……
晚上,薛衍忙完了课程,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给薛梨发消息询问情况。
薛大帅比:“怎么样,她喜欢我吗?”
冰糖雪梨:“想知道吗?”
【对方发来100转账】
薛梨愉快地收下了转账,心说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挺大方的。
冰糖雪梨:“她说你很可爱。”
薛大帅比:“真的?”
冰糖雪梨:“但是呢,追南南的人太多了,你还要再多请我们吃几顿饭才行。”
薛大帅比:“其他的好说,吃饭,下辈子吧。【微笑】”
今天一顿,都快给他吃出心理阴影了。
这帮饿老鬼,像在地底下饿了八百年爬出来似的。
太丢脸了。
晚上,薛梨洗完澡,端着盆子出来,准备去洗衣槽边搓内衣。
这时候,有女生在宿舍门口轻轻敲了敲:“你好,请问是外国语学院薛梨同学的宿舍吗?”
“昂,我是。”薛梨擦了擦镜片上的水雾,看清了面前的女孩穿着很可爱的白色小裙子,扎着精致的发辫儿,唇红齿白,很可爱。
但她不认识她。
“你找我?”
女孩从身后取出一盒冰淇淋小蛋糕,递给了薛梨:“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忙。”
薛梨看到蛋糕,眼睛都亮了,笑容满面说:“你真是太客气了,有什么就说吧,我能帮的一定帮。”
“你是不是跟学生会主席陈西泽很熟呀。”
“呃,我跟他……有工作来往。”
女孩将蛋糕递到薛梨手边:“能不能请你帮我把甜点送给他呢,里面还有一封信,也请一并交给他。”
看着这份精美包装的蛋糕盒,上面还系了米白色丝绒带。
薛梨感觉心情有点复杂:“这个,他不一定会收,陈西泽不太爱吃甜的,你要是送他大鸡腿,他可能更开心。”
“鸡腿吗?是美食街那家吗?我现在去买还来得及吗?”
“不是!我只是举个例子。”
“我知道呢,以前好多女孩都送他东西,他全都拒绝了。”
“那你还…”
“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转交。”女孩歉疚地看着薛梨,“听说你们关系很好的,你是薛衍的妹妹,也是他妹妹,你就说是你送的。”
“那怎么行!”
女孩连声道:“没关系,里面有封信,只要他拆信看了,就会明白。蛋糕不重要,只是一个形式,我只想让他看到信而已。”
原来是辗转送情书来着。
薛梨犹豫着,正要拒绝,女孩又从书包里摸出一盒保湿精华面膜:“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还不等薛梨拒绝,沈南星闻风而至,替她收下了面膜,笑吟吟地接过了蛋糕:“放心,陈西泽最给他妹妹面子了,肯定接受!”
“那就麻烦你啦!”女孩愉快地离开了。
薛梨小眉头微蹙了起来,把蛋糕推给了沈南星:“我才不是他妹妹,要送你自己送去。”
“不是一口一个哥哥,叫得这么亲热。”
“那他也不是我亲哥哥呀,我给我亲哥牵线搭桥,现在还要给陈西泽做媒,我好好一大学生,我成个媒婆啦?”
“放心,是你的就是你的,管它什么蛋糕情书,都别想抢走;如果不是你的,趁着这个机会,看清了不是更好?还白赚一盒面膜。”
好有道理,薛梨都无言以对。
“你口才这么好!为什么不去参加辩论队。”
沈南星扬了扬手里的面膜:“那这盒面膜,不要啦?”
薛梨看了眼面膜,终于还是屈服了,伸手去夺。
沈南星没让她拿到,笑着抽走了两张:“见者有份。”
薛梨回头看了看蛋糕盒子,摸到盒子还是冰凉的,盒子表面有水珠浸润了出来:“这是冰淇淋的!”
沈南星拆了面膜,对着镜子敷脸,漫不经心道:“那你现在就得给他送过去,省得明天化成一滩奶油了。”
她闷闷地坐在了位置上:“都这么晚了,他肯定不想下楼。如果换了我,我就不会愿意下楼拿什么蛋糕。”
“拒绝了不是正好吗,反正你也不想跑这一趟。”
薛梨只好摸出手机,给陈西泽发了一条短信——
冰糖雪梨:“在?”
123:“有事直说,不要问在不在。”
冰糖雪梨:“……”
薛梨靠着墙发呆。
两分钟后,陈西泽直接给她打电话了:“到底什么事?”
他的嗓音比薛衍更浑厚些,低醇有磁性,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薛梨支支吾吾说:“陈西泽,你在宿舍吗?”
“说事。”
“就…有个蛋糕嘛。”薛梨拨弄着丝绒袋子,闷声闷气道,“想给你送过来。”
“我在,现在下楼,等你。”
“可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饿了。”
陈西泽淡淡道,“路过校园美食街,再给我带个鸡腿。”
“……”
“不要甜辣酱。”
南区医学院实验室里,陈西泽利落地脱下了白大褂,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便要出门。
另外一个穿白褂、戴眼镜的同学徐旸连忙叫住了他:“哎,泽哥,去哪儿啊,这实验结果马上就出来了,你得盯着做数据啊。”
“我妹找我有点事,很快回来。”
“没听说你有妹妹啊,哪来的?”
“捡的。”
陈西泽出门的时候,还在门边镜子前照了一眼,理了理洁白的衬衣领子,从包里摸出一片口香糖。
第28章 信笺
薛梨提着蛋糕,迈着懒懒的步子,慢条斯理地溜达到了男八舍。
她心情闷闷不乐,一路上不知道踢翻多少碎石子。
倒也说不上多明显的不开心,那种感觉…就像嘴上颚卡了个花生壳似的,怎么弄不下来,虽然不影响什么,就觉得不舒服。
刚刚那女孩还是双眼皮呢,眨巴眨巴的很可爱,那两条辫子也梳得特别精致。
她一边走,一边情不自禁地打开了小某书,搜索编发教程。
忽然一阵秋风过,光溜溜的脖颈满是凉意,她才恍然发觉…她是短发。
还是短得根本扎不起发辫儿的那种齐脸切。
虽然潮潮的,看起来像个赛博朋克的酷girl。
但女孩子嘛,还得像沈南星那样,长发,袅娜,温柔…还要有胸。
“哎呀!”她用手机敲了敲脑袋,“想什么呢!”
薛梨一路慢摇到了男八舍楼下,陈西泽居然还没下来。
她撇撇嘴,踩在花圃石台边,上上下下地跳着玩,等了十分钟,他还没来。
薛梨摸出手机,气呼呼地给陈西泽发消息——
“再不来,蛋糕就没了!”
陈西泽踩着共享单车,一路飞驰来到了男八舍楼下。
远远地看到小姑娘百无聊赖在花台边跳上跳下、跟个小猴子似的。
她一向运动细胞活跃,不太静得下来。
陈西泽将车停在路边,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借着参天的香樟树影,绕路迂回到了宿舍门边,假装自己是从宿舍里走出来——
“猫。”
薛梨正疯狂点键盘、谴责他的拖延症,听到这一声清润的嗓音,恍然抬眸。
陈西泽穿着白衬衣,给人一种夏日冰冻气泡水的清爽感,路灯光投射在他锋利的脸庞上,漆黑的眉眼像化不开的浓夜。
单手揣兜,看着还挺从容,小姑娘气呼呼地谴责他:“好慢啊,现在才下来!”
“在洗澡。”
陈西泽胡乱诹借口,却不想这姑娘也真是头铁,凑上前来,吸吸鼻子嗅他。
一股子医院里的生涩味道。
“你洗澡…用的是消毒水?”
“……”
陈西泽用指尖戳开了小姑娘的额头,冷淡道:“不是要给哥哥送蛋糕?”
“对啊。”薛梨不爽地将蛋糕甩给他,“慢慢吃,别齁着了!”
陈西泽接过蛋糕,指尖也沾染了包装上冰凉的水雾:“冰淇淋的?”
“嗯。”
“那要赶紧吃了。”
薛梨一听这话,顿时又不爽了:“你八辈子没吃过蛋糕吗!这么期待。”
“……”
陈西泽下颌微抬,皱眉道,“老子惹你了。”
薛梨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低着头,闷闷地踢着脚下的青草。
“对领导大呼小叫,这周生活费扣光。”
小姑娘立刻摆出了一副谄媚的职业假笑:“请主席大人慢慢享用,不打扰了,拜拜!”
夜色里,陈西泽凝望着女孩的背影。
她穿了件单薄的吊带背心加薄荷绿薄透明防晒外套,腿上是运动短裤,露出了笔直的一双腿,头发微润,应该是刚刚洗过澡,短发也掩不住修长白皙的颈子。
陈西泽喉咙痒痒的,叫住了她:“要不要找个地方,一起吃,三食堂还没关门。”
“不要!”
薛梨回头瞪他,“我不配这么美味的蛋糕!您自己吃吧!”
“……”
莫名其妙。
陈西泽拎着蛋糕,回了医学院实验室。
一帮白大褂男孩凑了过来,围着他的蛋糕流口水:“哇,泽哥,你妹对你真好啊,这么晚了还给你送蛋糕。”
“嗯,她很乖。”
“羡慕!”
陈西泽看出了这帮饿鬼的“狼子野心”,拎着蛋糕去了置物间,小心翼翼地拆开蛋糕盒。
盒子底下压着一封粉红色的信笺,他一看到它,顿时心脏狂跳了起来。
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陈西泽才珍而重之地将那封信笺取出来。
封面用一行可爱的卡通字体写着——
“陈西泽,亲启。”
这不是薛梨那张牙舞爪的狗刨字……
字体娟秀但陌生。
陈西泽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拎着蛋糕走出置物间,将蛋糕扔给了那帮熬夜做实验、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医学生:“拿去吃。”
“哇!”
“泽哥,不客气了。”
“谢谢菩萨!”
陈西泽换上了白大褂,兀自进了实验室,“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