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er就该把脑袋缩进套子里,永远不要冒头。
凭什么!
无论如何,这次她都不想再退缩了。
教练说她很厉害,那么多男孩还想让她教他们翻跟头呢。
她才不是一无是处!
晚上练了大半夜,回房间洗澡的时候,沈南星嘟嘟哝哝地说她吵醒她了,薛梨也没有搭理,默默地洗了澡,上床睡觉。
第二天军训休息半日,一大早,薛梨又去楼下的小草坪上练习了。
沈南星端着盆儿,打着呵欠从洗衣房走出来,看着薛梨动作飒爽漂亮地玩着旗子,脸色低沉,低低喃了声:“虚伪。”
薛梨眼神不好,但听觉却格外敏锐,这一声不大不小,偏就让她听见了。
她放下旗子,气鼓鼓地望向了沈南星:“你说什么。”


第17章 陪我
见小姑娘气场全开,沈南星倒也不怵,端着盆儿走了过来:“一大早就在这儿练着呢。”
“不可以吗?”
“还说不在意,差点就要信你了,真会装。”
薛梨不擅长跟人吵架,尤其是这种阴阳怪气的,她性子一向憨直,所以道:“你别话里有话的,我们把事情讲清楚!”
“我说,我最讨厌你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一开始装得不在意,不想要,还假惺惺地要教我。”
“我一开始是真心要教你的,才不是假惺惺。”
沈南星抱着手臂,冷冷道:“如果你一开始就光明正大和我竞争,我也不会多说什么,我比不上你,愿赌服输。但你教了我,然后又当着全班同学碾压我,让我丢脸,踩着我爬上去,你说我不该生气吗!”
薛梨最受不了被人冤枉,又气又急:“选上举旗手又不是我自愿的,什么叫我踩着你往上爬呀,我要这样想天打雷劈,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瞧瞧,你发誓赌咒的样子,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我在欺负你。可是薛梨,你看看现在,到底是谁在欺负谁?你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然后一再强调——这不是你愿意的,你要施舍给我。薛梨,你他妈当我是什么人?你能力更强,我就合该这样被你践踏吗!”
薛梨哑口无言,愣了几秒钟,忽然想到一些别的事。
其实,她和薛衍的关系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么多年,她对薛衍一向是冷眉冷眼,不说人话,一有机会就捉弄他——
往他鞋子里挤胶水,弄坏他心爱的手办,还藏他的作业害他被老师骂…
其实,哥哥做错了什么呢,因为他更优秀,他就成了薛梨眼中的刺。
现在,在沈南星身上,薛梨看到了这么多年被兄长的影子所遮蔽的她自己。
那样的愤怒,又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只能够用一些恶毒的语言,去撞击对方,伤害对方。
理解了这一层之后,薛梨忽然好难受,难受得有点想哭。
见薛梨闷闷地不说话,沈南星皱着眉,拿不准她什么意思:“你…你没话可说了吧!”
薛梨放下了旗子,走到她面前,沈南星以为她要动手打架,严阵以待地做好准备,不想小姑娘竟然伸手环住了她的腰,抱住了她。
“???”
“南南,好可怜哦,抱抱。”
“不是…你…我……”
感受着小姑娘软绵绵的怀抱,带着一股子甜甜的奶香,沈南星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这他妈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她宁可跟打架,也不要被她这样子抱着…什么招数都使不出来了,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
“薛梨,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啊,如果我哥没这么讨厌,如果他多抱抱我,鼓励我,我其实不会很生他的气。”她声音瓮瓮的,像闷在气罐子里讲话似的,带着委屈。
沈南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僵在半空中的手,缓缓地落了下来,抱住了怀里的小姑娘。
薛梨比她矮半截,瘦瘦的,小小的,抱在怀里真有种抱这猫猫的感觉,很舒服。
其实女孩子的怀抱比男孩更让她喜欢,因为女孩很软,很香。
沈南星心里火气、委屈,全都烟消云散了。
什么举旗手,什么万众瞩目的舞台,什么争一口气、被人看得起…这些她前一分钟还特别在意的东西,跟女孩的友谊比起来,真的算个屁啊!
孟薇安端着盆儿走出来,看到小草坪上薛梨和沈南星抱在一起,不知道怎么又和好了,她不爽地说:“你们俩搞拉拉啊,抱在一起恶心不恶心,大清早的…”
薛梨看见她就来气,捡起旗子,气势汹汹朝她走过来:“孟薇安,你真的好讨厌啊。”
“你…你干什么!”
“我要打死你。”
“???”
孟薇安见薛梨居然真的拿着旗杆子要对她动手,吓得惊叫一声,连忙跑开,薛梨一路追着她,不依不饶。
“你是不是女生啊,谁要跟你打架啊!”
“你害我差点失去一个朋友…和一盒面膜!”
“你们塑料姐妹,怪我啊?”
“你才塑料姐妹,你全寝室塑料姐妹!”
“沈南星,你不是寝室长吗,你管管她,你们宿舍…这都什么人啊!太野蛮了!”
沈南星笑了起来,对薛梨道:“小梨子,过来教我侧空翻。”
“哈?”薛梨停下脚步,“你还要学这个吗?”
“当然。”沈南星挑起下颌,“我就输在不会翻跟头这件事上,只要我学会了,再有这种机会,你是比不过我的。”
薛梨看着站在青草地上的沈南星,她是那样的自信,太阳照在她身上,如此闪闪发光。
其实全寝室里她最喜欢沈南星,因为她身上有一股子劲儿,是薛梨所没有、但是最渴望的…
……
结业大会前夕,薛梨从三食堂出来,路过冠军修理店,见屋里还亮着灯。
她好奇地走过去,透过玻璃门缝朝里面望去。
陈西泽坐在高脚椅上,拎着螺丝笔,专注地修理着手机,细小的螺丝被他分门别类地搁在格子盒里。
这男人笑起来的时候,一脸桀骜不驯的痞气,但当他认真的时候,眼底锋芒全收,只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冷感。
薛梨见他挺阔的额上渗着汗珠,壁挂的小风扇懒洋洋地吹着,没什么劲儿。
之前几次宿舍夜聊会,沈南星告诫几个姑娘们,谈恋爱千万别找抠门的男人,否则真得把自己给气死。
陈西泽就是抠门的男人,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分钱用,特别俭省,黑T恤都洗得襟前卡通印花都碎掉了,还穿着呢。
这么抠门,怎么还那么多女孩跟他告白呢。
薛梨真希望女孩们早早认清他的真面目,离他远远的…就好了。
虽然这样想着,薛梨还是穿过马路,走进了一家校园精品店,挑了一个usb的小风扇,可以搁在桌上对脸吹,风力还挺强劲。
她没剩多少钱了,小风扇几十块,算巨资了,薛梨还是咬咬牙,买了下来。
虽然夏天快要结束了,但现在也还热着呢…
他要是热死了,谁给她发生活补贴啊。
但薛梨也不想当面送礼物,趁着男人出门的间隙,溜进了修理店,将usb小风扇搁在桌上,贴了一张便利贴,用笔写了几个字——
“陈西泽,送给你。”
落款的时候,薛梨想着,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是自己送的吧,怪不好意思的。
她索性落款就写:活雷锋。
但是转念一想,凭他俩的关系,这一猜就猜出来是他了。
薛梨杠掉了“活雷锋”三个字,在下面重新写道——
“一个暗恋你的超级大美女”
反正学校那么多喜欢他的女孩,这落款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薛梨写好了便利贴,贴在小风扇上,拎着书包溜达着出了门,没曾想一推开门,便跟陈西泽撞了个正着。
她脑袋嗑在了他胸口处,硬邦邦的,撞得生疼。
“哎!草!”
陈西泽兜住了她,揪着小姑娘的衣领:“草什么?”
“啊没有!”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爆粗口。”
“你管的真多呀。”
“别人我懒得管。”陈西泽松开了她,“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路过,进去溜达一圈,没事儿,拜拜!”
薛梨说完,拔腿就跑。
真是的,刚刚明明看见他进了洗手间。
男生上厕所都这么快吗,洗手了没啊!
正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忽然,薛梨猛地刹住车。
完了,那张纸条!
待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修理店,陈西泽正拎着小风扇,怼脸吹风,风吹得他的刘海向上飞了起来,露出饱满又挺阔的额头。
见薛梨进屋,陈西泽眼皮懒散地撩起来:“还有事?”
“那个什么,那…那那不是我送的。”
“嗯?”
“我刚刚看一个大美女进来,她送的,还给你留了张纸条。”
“你特意回来跟我说这个?”
“昂,对对,我怕你误会。”薛梨干巴巴地笑着,“没事,解释清楚就好了。”
陈西泽伸出颀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屋顶角落:“猫,知道那是什么?”
薛梨看到那玩意儿都快哭出来了:“据我有限的经验和它的形状判断,应该是个摄像头。”
“嗯,所以,实话是…?”
“是…是我送的。”
薛梨脸颊红透了,感觉自己像个被刑讯逼供的犯人似的,“但我不是故意的。”
“那字条,也不是故意写的?”
“我跟你开玩笑来着。”薛梨撇着嘴,耍赖道,“你干什么嘛,我好心好意的,你拿我当犯人审。”
“我没有审,是你自己太紧张了。”陈西泽将便利贴贴在了墙上,意味深长道,“还真敢写,薛大美女。”
“不识好人心,不送了!”薛梨走过去,夺过了usb小风扇,“我自己用,宿舍还热着呢!”
下一秒,陈西泽蓦地握住了女孩纤细的手腕,狭长幽深的眸子扫着她,如旋涡般,似要将她吸进去。
“暗恋我啊,猫。”
“我暗恋你个鬼啊!逗你玩嘛!”
“觉得我很好开玩笑吗?”
感受到陈西泽眼神的转冷,薛梨似乎也觉得自己的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了,忐忑地望着他:“我…我以后不瞎写了。”
陈西泽没再计较,松开了她,坐回了工作位上,拿着螺丝笔继续拆解一个黑色的iphone手机。
薛梨走过去,将小风扇转向了他:“陈西泽,我走了哦。”
“站住。”男人头也没抬,却叫住了她——
“陪我一会儿,请你吃饭。”


第18章 低头
军训结业大会在早上七点拉开帷幕,操场上是一片迷彩绿的海洋。
同学们兴奋又昂扬,为期大半个月早睡早起的严酷军训,终于要结束了,他们开心得要疯了。
经历了这么多天的魔鬼训练,才知道以前混吃等死的咸鱼生活…是何等幸福而又来之不易,千万要珍惜。
开幕仪式,每个班的队伍都会检阅亮相。
出场前,薛梨眯着眼睛来到林教官面前,哭唧唧地说:“教官,我的眼镜找不见了。”
林教官大惊失色:“你玩我啊!眼镜怎么不见了?”
“昂,刚刚还在呢,换了衣服,一转眼就不见了。”
“那快回去找找啊。”
“找过了,没找见。”
“那…”林教官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还能看见吗?”
薛梨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摇了摇头,茫然地眯着眼:“刚刚看到隔壁周教官好像格外英俊,比你还帅。”
“那你真是瞎得不轻啊。”
“没关系,林教官,我还能上。”
薛梨握着旗子,凭借着手感,选转了一圈,险些把林教官帽子都削飞,“保证让您顺利拿下新星教官的奖金!”
“这…这这…奖金不重要,注注…注意安全,安全第一。”
林教官想了想,冲沈南星招了招手:“你过来,薛梨眼镜找不见了,只能临时换人,之前的动作还记得吗?你来当举旗手,怎么样?”
沈南星睨了薛梨一眼,疑惑道:“不是戴着眼镜出门的吗,怎么回事?”
“不知道,丢了。”
“挂在鼻梁上都能丢?”
“又没跟我的鼻梁长在一起。”
沈南星望向林教官,傲娇地冷哼:“哦,她不行了就叫我,当我什么人啊,替补啊?”
林教官急了,连忙道:“哎呀,都是为了集体荣誉嘛!”
薛梨见沈南星别别扭扭的样子,赶紧道:“教官,不用替换,我可以的!”
“这是为了安全着想。”林教官义正严词道,“薛梨同学,你要是摔着怎么办。丢脸事小,如果受伤了,事情就大了,我看干脆方阵你也别走了,安全第一。”
“人家练了这么久。”薛梨满腹委屈,装得有模有样,“凭什么呀!”
“这也没办法,谁让你把眼镜弄丢了。”
沈南星似乎也有些担心,因为她看过薛梨不戴眼镜在寝室抓瞎的样子,还差点撞翻饮水机,真挺危险的。
“薛梨,你这高度近视,摘了眼镜什么都看不见,仔细摔跤。”
“不会的!”
“别说了,举旗手我来。”
说完,她毫不犹豫接过了旗子,“你教我的,我都还记得,也一直练着。”
这两天,薛梨一直在教沈南星,她连直播都停了,经常晚上一个人在楼底草坪上玩棍子。
沈南星就是很掐尖要强,不服输。
但是呢,她也说过,举旗手跟友谊比起来,还是友谊更重要。
所以薛梨也不计较了,她只希望身边的朋友能开开心心的,这就是最棒的事情了。
沈南星这么想出风头,她就让给她吧!没关系的。
她摸着墙,来到田径场外的小花园里,凭着记忆来到一棵香樟树下,在葱郁的草地里摸索了许久,都没摸到她要找的东西。
“哎?我眼镜呢?”
“明明藏在这里的呀!”
难道被人捡了。
可是…可是谁会捡这玩意儿啊。
“东西掉了?”
一道低醇有磁性的嗓音跃入耳畔,薛梨回头,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轮廓,懒散地倚在树边。
她伸着手摸过去,碰到了男人坚实的胸口,硬邦邦的,一扬手,又摸到他挺拔的眉骨。
“乱摸什么。”陈西泽攥过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身边。
“陈西泽,你是不是拿我眼镜了。”
“没有。”
薛梨才不信他,这会儿碰巧出现在这儿,肯定就是拿她眼镜了。
这家伙从小就藏她眼镜,害她跟个瞎子一样到处乱摸。
“快给我呀,我什么都看不见。”
“玩这套金蝉脱壳,练了这么多天,白练了?”
“我跟南南和好了,想让她实现心愿嘛。”
“你们女生的友谊,真是波云诡谲。”
“对~呀~”
陈西泽轻嗤了一声,转身离开:“老子起了个大早,一片痴心来看你领队走方阵,白起了。”
薛梨当即拆穿他的“虚情假意”——
“你才不是来看我的,你是学生会主席,军训结业大会这么大场面,你且忙着呢。”
“你对学生会主席的工作,倒是了如指掌。”
“学生会选拔考核,我准备大半月了!等着,等我进了学生会…”
“怎么,你还要谋权篡位?”
“那是不可能的。”薛梨狗腿一笑,死皮白赖地追着他,“小的愿为主席效犬马之劳,只要…只要主席把眼镜还给我。”
陈西泽没搭理她,径自走进了田径场的后台准备区。
周遭环境变得嘈杂了起来,人声喧嚣鼎沸,每个人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薛梨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死攥着陈西泽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追着他,生怕跟丢了:“陈西泽,把眼镜还给我,咱们有事儿好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
“陈西泽,你不给,我就搜身啦。”
“随意。”
薛梨果然开始搜身了,一只手揪着他的衣角,另一只手在他衣服外套里摸来摸去。
兜里有烟盒跟打火机,还有口香糖盒,就是没摸着她的眼镜。
薛梨的手又从衣服滑到了裤子上,因为看不见,一落下来,就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
陈西泽没设防被她“偷袭”了一下,闷哼了一声,立刻揪住她的手腕,沉着脸色道:“摸哪儿?”
薛梨咕咕哝哝地恳求道:“还我嘛。”
陈西泽没搭理她,转头问身边的一位学生会干事:“现在是哪个学院?”
“主席,这是文学院二班的方阵,马上是机械学院,然后是外国语学院。”
“每个学院都要拍三到四张照片,远景配合近景。”
“放心吧主席,包在我身上。”
陈西泽转身去帮别的事,薛梨只能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那个学生会干事见主席身边竟然拖了个女孩,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还八卦地扯了扯身边的人,让他们一起看好戏。
什么时候,陈西泽竟然默许女生这样子缠着他。
奇景了!
陈西泽在现场转了一圈,交代着各部门的工作,薛梨只能硬着头皮,死拽着他的衣角,跟着他打转。
“跟在我身边,不怕被人说闲话了?”
她破罐破摔道:“反正我什么都看不见,而且摘了眼镜,也没人认识我。”
“眼镜给你,也行,但有条件。”
“你说!”
“戴上眼镜,进场做你该做的事,不要逃避。”
“啊!不行!”薛梨连连后退,“我和南南都说好了!举旗手让给她!”
“那就瞎着吧。”陈西泽冷嗤,“反正你也没多的钱再另配一副。”
薛梨快被他气死了,威胁道:“陈西泽,你再不还我,我就…我就…”
“怎样?”
“你别后悔!”
薛梨扒拉着就准备往他身上跳。
陈西泽率先一步预判了她的动作,揪住了小姑娘的衣领:“这熊孩子,怎么着,用在你哥身上那招,还准备往我这儿招呼?”
“不要了!”
薛梨真生气了,不管不顾地转身跑出了体育馆。
场馆里人头攒动,她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影,几次撞着别人,招来一片埋怨之声——
“看着路啊。”
“怎么回事啊,你闯什么啊。”
“瞎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薛梨连声道歉,伸手摸索着往前走。
终于,她衣领被人给揪住了,一个怀抱将她兜了回来。
隐约间,清冽的木质沉香味,席卷了她的全世界。
下一秒,眼镜戴到了她小小的鼻梁上,周遭光影瞬间澄明,一片清晰。
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陈西泽流畅漂亮的下颌线。
他不满地掀着眼皮,冷淡道:“还你了,别说老子欺负你。”
“陈西泽,你就欺负人。”
陈西泽收敛了一贯桀骜不逊的轻狂模样,漆黑的眸子里透着几分较真,“习惯了当逃兵,就永远成不了将军。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永远不要向命运低头,即便战死沙场。”
薛梨看着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但刚刚我忽然想明白了,我没有资格这样要求你。”陈西泽云淡风轻地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当我的小猫,就好了。”
……
薛梨一个人闷闷地站在方阵最后,低着头,脚尖踢着脚下的塑胶颗粒地面。
陈西泽这个坏蛋,把她给弄得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以前她觉得,自己随便怎样泄气、怎样摆烂,都无所谓。
反正没有人期待她,没有人在意她。
陈西泽最后那句话说得…好像他在意似的。
当他的小猫,他那么好…她有时候觉得,自己都不配当他的小猫。
薛梨打心眼里,一直挺崇拜陈西泽。
这样优秀的男孩,刺目耀眼的光芒会灼伤任何一个平凡女孩的眼眸。
也正因为如此,薛梨才不敢直视他。
平时开开玩笑、拌拌嘴就罢了,她不敢真的和陈西泽交心,也不敢和他走得太近。
反正,他的话让薛梨的心都乱了。
就在这时,一只握着旗子的手,伸到了她面前。
手背白皙,指尖细长漂亮。
薛梨诧异地抬起头,看到沈南星没好气地望着她——
“眼镜找到了?”
“昂…”
“还有一点时间,快准备准备,等会儿领方阵。”
“啊,不了。”薛梨连忙道,“我只是回来走方阵的,没想当举旗手。”
“你当我傻啊。”沈南星看着她,无奈地说,“什么破借口,谁不知道你这小瞎子,命丢了都不会把眼镜丢了。”
“我…我是真的…”
“行了,我的舞台多着呢,你啊,这是你第一次有机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吧,而且说不定观众里…还有对你很重要的那个人,你也想让他看到自己超厉害的样子吧!”
这句话,让薛梨的心脏突了突。
怎么说呢,还挺想被那个人看到的。
他恐怕还不知道她有这样的本事,以为她只是随便举举旗子呢。
薛梨心跳开始加速了,一把抱住了沈南星的手臂,“你好好哦。”
“哎呀,你这个撒娇怪,真是的…”沈南星将旗子塞进了女孩的怀里。
其实…不是沈南星好,她才不好呢,又刻薄又小气又毒舌,极端自信的背后…其实有些自卑。
这小姑娘以为她好,其实只是因为薛梨自己是个温暖的女孩,所以让周围人都愿意对她展露温暖的一面罢了。
沈南星笑了起来,摸了摸薛梨的脑袋:“加油吧,多翻几个跟头,迷死那个人。”
“呃…被你这么一说,忽然有点不想上了。”
“快去啦!”
“嗯!”
薛梨低头看着那一面半人高的旗子,用力握紧了它。
耳边回想着陈西泽的话:“永远不要向命运低头,即便战死沙场。”
也许,可以再努力向他靠近一点点。


第19章 翻车
每个班的方阵检阅仪式,只有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这却是薛梨人生从未有过的高光时刻,因为全校几万人的目光,此刻都凝聚在她一个人身上。
习惯了逃避,习惯了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久而久之,她好像就真的变成了广袤沙漠中的一颗小砂砾,毫不起眼。
今天是第一次,小砂砾要将自己曝露在太阳之下,折射出不一样的光芒了。
薛梨紧张得要死,肾上腺素疯狂飙升,在等候入场期间,跑了好几次洗手间了。
沈南星一直在她身边,给她加油鼓劲儿:“没事,就跟玩儿似的。”
“刚刚在后场都没注意,怎么这么多人啊!”
晨风吹拂着,小姑娘的身子哆嗦个没完,“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行!南南还是你来吧!我一走出去,我就会原地猝死!”
“我帮你叫火葬场。”
“呜…”
薛梨紧紧攥着她,沈南星感觉到她掌心冒了冷汗:“你把他们全都当成大白菜就好了!”
“我最讨厌大白菜了。”
“那你喜欢什么?”
薛梨想了想,说道:“我喜欢…生石花。”
“那是什么啊?”
“就是一种长得很像屁股的多肉植物。”
“那你就把他们全部当成屁股。”
“我试试。”
薛梨闭上眼,努力想象着全场观众变成了一排排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