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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宗:“昨晚都见过了,还请什么安。”
华阳蹙眉:“你都多久没回来了,父亲在外面还时常能见到你,母亲呢?”
陈敬宗:“我如果才七八岁,这么久不见她确实会很想我,现在我都这个岁数了,她身边有儿有孙的,能有多想我?再说了,儿子跟女儿不一样,女儿见到母亲可以搂搂抱抱撒撒娇,我见到母亲能说什么?甜言蜜语我不会,呛她几句,反倒惹她不痛快。”
华阳:“我不管,等会儿吃完饭你赶紧过去,免得母亲误会我管你太紧,不许你去尽孝。”
女子嫁到夫家,离得近还时常要回回娘家呢,陈敬宗跟着她搬到长公主府,总也不关心家中父母,陈府的人会怎么想?
就算婆母心宽,华阳也不想变成他人闲谈时“有了媳妇忘了娘”中的“媳妇”。
陈敬宗不怕老子不怕娘,唯独华阳管他,他不敢不听。
其实敢是敢的,可得罪了华阳晚上就得自己睡,往春和堂跑一趟又没什么大不了,何必因小失大?
囫囵吃过晚饭,陈敬宗大步来了春和堂。
夜幕已经降临,但陈廷鉴还在书房不知做什么,孙氏也没想太早睡,坐在榻上,跟身边的丫鬟说着话。
孙氏在念叨许久不见的四儿子,丫鬟哄她:“长公主除服了,以后会与驸马回来小住,您不但能经常瞧见驸马,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您就又要多个胖孙子了呢。”
孙氏摆摆手,低声道:“不要提这个,缘分到的时候孩子自然会来,没来咱们也不要瞎着急。”
老四能娶到长公主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自家人可不能催着长公主生孩子,孙氏只盼小两口感情好,其他都不重要。
丫鬟就是随口说句吉祥话,见老夫人这般,也就转移了话题。
陈敬宗来了。
孙氏纳闷道:“天都黑了,你来做什么?”
陈敬宗:“还不是您的好儿媳,怪我回府没有第一时间过来给您请安,非要我补上。”
孙氏笑了笑,点头道:“不错,晨昏定省这规矩是得给你立起来。”
陈敬宗:“行吧,她才是您儿子,我是您儿媳妇。”
“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门帘挑开,陈廷鉴板着脸跨了进来。
他又哪里是内阁首辅呢,分明是一股凛凛的冬风,进门就把孙氏、陈敬宗娘俩脸上的笑全吹僵了。
孙氏瞪他道:“我跟我儿子说笑,你来做什么?”
陈廷鉴看向挨着妻子坐的儿子,儿子这时候来明显有事,他能不过来看看?
陈敬宗:“既然你们要歇下了,我也走了。”
孙氏一把拉住儿子的胳膊,打发陈廷鉴道:“老四过来孝敬我,跟你没关系,回你的书房去!”
陈廷鉴:……
不受待见的首辅大人只好又板着脸离去。
孙氏攒了很多话想问儿子,包括去年正经问却没得到正经回答的:“在战场上有没有受伤?”
陈敬宗:“我就是断条腿养半年也养好了,您至于还惦记吗?”
孙氏:“我就惦记,你赶紧把上面的衣裳脱了,给我检查检查,否则我惦记一辈子!”
屋里只有娘俩,陈敬宗无奈地脱了外袍与中衣。
孙氏看完前胸再看后背,伤口早就好了,却留下了一道道长长短短的伤疤,看得孙氏泪眼汪汪。
陈敬宗重新穿好衣裳,低声道:“行了,多少人都没能回来,您儿子还全须全尾的,知足吧。”
孙氏:“我知个屁足,当了武官一辈子就都是武官,以后有你跑的!”
陈敬宗:“跑就跑,儿子学了这身武艺就是为了上战场的,有大哥三哥守在您身边,儿子跑去哪都放心。”
孙氏:“我一个糟老太婆,你当然舍得,可长公主呢,你就舍得让她提心吊胆牵肠挂肚?”
陈敬宗笑:“亲娘我都舍得叫她操心,媳妇算什么,嫁了我就该惦记我。”
孙氏破涕为笑,一巴掌拍在儿子宽阔的后背上:“在我面前装大爷,真到了你媳妇面前,你连个屁都不敢放。”
陈敬宗:……
孙氏在擦眼泪,没注意到儿子脸上短暂的异样。
掉这一次泪,孙氏心里反而舒坦了,催道:“行了,回去吧,明早还得赶路呢。”
陈敬宗这才走了。
四宜堂。
华阳已经躺进拔步床了,陈敬宗站在外面往里瞧瞧,瞥见梳妆台上摆着莲花碗,笑了笑。
华阳见不得他那得意样,质问道:“哪来的?”
这个莲花碗,与他们常用的这会儿放在长公主府的那个莲花碗并不一样。
陈敬宗:“我请工匠照着你那个做的,免得以后搬来搬去费事,包括那宝贝,我也找到门路了,以后不必再叫大长公主破费。”
华阳皱眉:“你自己出面办的?”
陈敬宗:“我能有那么傻?就是锦衣卫去查买家,也查不到咱们俩头上。”
华阳:……
她该夸他真有出息吗?
陈敬宗见她没别的话问了,走到洗漱架前,打湿巾子再擦一遍。
六月时节,天气热,他往返春和堂一趟,身上又出了汗。
因为整个服丧期间就没用过几次莲花碗,陈敬宗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让娇气的祖宗勉勉强强接受了他的所有供奉。
“可见这事就不能荒废,都快赶上刚成亲的时候了。”
陈敬宗贴着华阳的耳朵,半是埋怨半是痛快。
而骄傲的长公主殿下,因为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干脆不理他。
快到二更天,帐内才归于平静。
冬天华阳喜欢跟陈敬宗睡一个被窝,夏日就恨不得让他躺去地上。
她裹着薄被睡在最里侧,拉开与陈敬宗的距离。
陈敬宗怀疑道:“我现在年轻,你还用得着我,等我年纪大了,你是不是就要跟我分房了?”
华阳没理他的插科打诨,趁睡意还没有完全笼罩过来,问:“晚上你去见母亲,父亲可有说什么?”
陈敬宗:“他露个脸就被母亲赶去书房了。”
华阳放了心。
公爹与陈敬宗素来话不投机,就算她拿陈敬宗做幌子,公爹也不至于非要去找陈敬宗对峙。
更何况,陈敬宗本来就不服公爹,此乃大家有目共睹。
第131章
华阳与陈敬宗在陈家住了三晚, 这就搬回了长公主府。
其实华阳有些摸不太准陈敬宗的心思:“你真愿意一直随我住在这边?”
据她这几年的观察,陈敬宗只是不如上面的两个哥哥恪守礼法,他待家人却是一样的亲近, 包括对公爹。别看陈敬宗一开口就是呛公爹的,公爹真卧病在床那阵子, 陈敬宗几乎每天都要过去瞧瞧,可见他对公爹的孝心一点都不比两个哥哥少。
对公爹都如此,对婆母、侄儿侄女们就更不用提了。
他这样铁骨铮铮的武官,不知道会不会因为长时间与家人分别觉得憋屈。
华阳不是那种非要驸马形影不离守着她的长公主,她心平气和地对陈敬宗道:“每隔四五日你就回去住一晚, 朝堂或卫所有什么事, 你自己拿不定主意的, 还可以跟父亲或大哥商量商量。”
陈敬宗刚洗完东西回来, 见她眼眸清澈,似乎很有谈兴, 陈敬宗便拿了一把团扇, 侧躺在旁边, 一边给两人扇着风,一边看着她道:“没有战事, 卫所里能有什么麻烦, 若是军饷兵器出问题,我直接禀报兵部就是。”
华阳:“你就不想家人吗?”
陈敬宗:“我更想你。”
华阳瞪他一眼,垂眸时唇角却泄露了一点笑意。
陈敬宗拿扇边点点她残留红晕的脸颊:“你总催我回去住, 是嘴上装贤惠, 还是看上哪个小白脸了, 就等着我给你们腾地方?”
华阳一把抓过扇子, 背转过去。
陈敬宗凑过来, 温热的呼吸落到她耳畔。
华阳再拿扇子挡住脸。
团扇中间是一层薄薄的纱,陈敬宗隔着那层纱亲她,长了一层薄茧的大手握住她半边雪肩:“面首什么的,这辈子你都不用惦记。”
华阳也没有惦记面首。
一个驸马就够她吃不消的了,还惦记面首,她是嫌命太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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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元祐帝一如既往地遵守着戚太后、陈阁老为他定下的作息安排。
姐姐帮他出的主意,元祐帝其实很心动,可他担心自己的装病瞒不过太医,太医再告诉母后、陈阁老,那两个严厉的家伙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新招,无论是言语批评他,还是罚跪罚抄书,元祐帝都不高兴。
直到六月中旬的清晨,元祐帝睡得香香的突然被大太监曹礼推醒,提醒他该起床读书了。
元祐帝头脑昏昏,只想睡觉。
可“睡懒觉”这种理由是得不到母后与陈阁老的支持的,他敢强求睡懒觉,母后就敢问他是不是想做昏君!
元祐帝强迫自己坐了起来。
读书、用饭,去参加朝会。
坐在龙椅上,十四岁的元祐帝不时地掐自己一下,努力不让自己睡过去。
陈廷鉴朝龙椅上看了几眼,朝会才开两刻钟,他便做主提前散了,今日要议的事本也不多。
元祐帝意外地看向下方的陈阁老,不过大臣们都等着他先离殿,元祐帝压下心头疑惑,回了后面的乾清宫。
接下来,该是内阁与大臣们来单独面圣。
戚太后也在,这个阶段,元祐帝是不需要多说什么的,只需要听或是看,凡是母后与陈阁老都认可的,他点头就是。
精神好的时候,元祐帝会认真聆听,学习如何处理这些国事,困倦的时候,元祐帝便懒得转动脑筋,反正母后与陈阁老肯定会处理好。
所有待定事宜都解决完毕,陈廷鉴带着元祐帝去了御书房,他这个首辅再忙,每日也会抽出半个时辰亲自为皇帝讲书。
这个时候,御书房里只有陈廷鉴、元祐帝,以及大太监曹礼。
元祐帝趁阁老低头整理书册时,飞快地打了个哈欠。
结果他嘴巴还没闭上,就见桌子对面的陈阁老头也不抬,淡淡地吩咐曹礼:“去给皇上备一碗提神茶。”
元祐帝:……
阁老的胡子里是不是藏了一只眼睛!
曹礼心疼地看眼自家皇上,退出去准备茶水。
元祐帝有些紧张地看着陈阁老。
陈廷鉴想到了家里老四小时候,陈廷鉴自己当过那么多年学生,也有四个读书的儿子,老四是唯一一个敢在先生讲书时公然趴在桌子上睡觉的。
跟老四比,元祐帝真是个好学生了,只是好学生未必就不想偶尔懈怠一下。
“皇上昨晚没睡好吗?”陈廷鉴走过来,他容貌儒雅,一把长髯增添了几分威严,但他此时看元祐帝的目光很是温和。
元祐帝太熟悉阁老规劝他的路数了,有时候会直接严厉地批评他,有时候会温和地诱哄他说出心里话,然后再用平和的语气,引经据典地劝他勤勉好学、明辨是非、孝敬母后、宽厚爱民等等。
所以,元祐帝摇摇头,正色道:“夏日炎炎,略有些困乏罢了,先生不必担心。”
陈廷鉴:“这样啊,臣还以为皇上又要勤学苦读又要听政理政,龙体可能会负担过重,既然皇上不曾觉得疲惫,那臣也不必为您调整作息安排了。”
元祐帝突地心跳加快!
老头子是认真的,还是又挖了一个陷阱等着他跳?
等会儿曹礼可就要回来了!
回想这一年来老头子对他的态度缓和不少,元祐帝决定再相信老头一次,小脸瞬间垮下来,言辞诚恳地道:“不瞒先生,我确实很累,早上常有觉不够睡之感,虽然还能坚持起床读书,可我头脑昏沉,读书也是事倍功半,不知先生能否减少朝会次数,待我年长体力足以支撑时再恢复正常朝会?”
去掉朝会时间,他每天就可以多睡至少半个时辰!
陈廷鉴在少年皇帝眼中看到了淡淡的血丝。
他面露迟疑。
元祐帝:“我知道先生担心什么,无非是怕我以后也懒惰怠政,可我向先生保证,待我亲政,我一定做个勤政的明君。”
陈廷鉴终于道:“好,臣信皇上。”
这时,曹礼端着提神茶回来了。
陈廷鉴继续整理书册,元祐帝抬起袖子,假装又打了一个哈欠。
授课结束,陈廷鉴就去求见戚太后了。
戚太后听说陈廷鉴要减少朝会的次数,皱眉道:“是不是皇上跟阁老抱怨上朝辛苦了?”
陈廷鉴微微躬着身,恭敬道:“回娘娘,皇上非但没有抱怨,反而还极力掩饰其困乏,是臣觉得,皇上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龙体与学业同样重要,倘若身体得不到充分休息,皇上读书时难以集中精神,越是如此越难见成效,继而导致皇上厌学厌政,长此以往,得不偿失。”
戚太后沉默。
陈廷鉴看她一眼,道:“娘娘,皇上毕竟才十四岁,臣以为,培养皇上对学习、理政的兴趣更为重要,若因学业繁重致使皇上生出抗拒之心,皇上此时年少不得不听从您与臣的教导,将来皇上亲政了,谁又能约束皇上?”
远的不提,本朝恣意妄为的皇帝就够多了。
戚太后显然很清楚皇家的一众祖宗们,正是因为她的皇帝公爹、皇帝丈夫都“太出息”,她才怕儿子步祖宗们的后尘,自幼便严厉教导。
戚太后已经认可了陈廷鉴的提议,但还是好奇地问:“阁老以前素来严厉,为何这两年待皇上温和了许多?”
她也得防着陈廷鉴为了讨儿子的欢心,故意纵容儿子的一些劣习。
陈廷鉴惭愧道:“说来不怕娘娘笑话,臣年轻时高中状元,人人夸赞,后来又蒙先帝与娘娘的赏识,入宫教导皇上读书,臣的长子、次子、三子也都是状元探花之才,臣便也觉得,臣在教书一途上确实有些真本事,臣信奉的严师出高徒也是至理名言。”
戚太后点点头,满朝文武,谁不钦佩陈廷鉴教子有方?
陈廷鉴继续道:“臣的四个儿子,臣一直以为,臣那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四子会是最没出息的一个,这辈子都只能靠着长公主驸马的身份耀武扬威了。然而前年,臣四子率领大兴左卫在演武比试中夺魁,去年他又在平叛路上立下战功,外人夸臣虎父无犬子,他们却都忘了,臣四子十岁便自己回了陵州老宅,他有现在的出息,与臣没有半点关系。”
“臣这两年便时常反思,臣的长子、三子能高中状元、探花,其实都是他们自身的才干,臣并不曾真正教导他们什么。臣真正教导的,只有皇上与臣四子。而因为臣的严格,臣四子越发离经叛道,连书都不读了,待臣发现他真正的才干后,臣再面对皇上,时常会惊出一身冷汗,唯恐臣先前的严格会不会已经在皇上心中埋下了对读书的反心。”
说到这里,陈廷鉴跪了下去:“娘娘,果真如此,臣便是千古罪人,请娘娘责罚!”
戚太后好笑道:“阁老后面这话言重了,前面的话也过于自谦了。驸马的两个哥哥有天分不假,但他们能有今日的成就,也离不了你做父亲的悉心栽培。至于驸马,他不爱读书乃是天性,并非完全是跟你对着干。”
陈廷鉴:“或许吧,也可能是臣老了,对教书育人也有了新的感悟,这感悟未必就是对的,如何教导皇上,还请娘娘做主明示。”
满朝文武,戚太后最信任的从来都是陈廷鉴,就算陈廷鉴教导皇上的方式变了,只要有理有据,戚太后照样支持。
“阁老所言颇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先试试吧,倘若皇上辜负了阁老的一番苦心,越发惫懒,阁老再继续严厉待之。”
陈廷鉴领命,低头告退。
戚太后看向窗外。
驸马与陈阁老父子不和,她早就有所耳闻,可谁又知道,皇上与她这个母后也不怎么亲厚呢?
她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好皇后,但她有没有做成一个好母后,大概只能交给后人评说。
第132章
陈廷鉴与戚太后商量一致后, 他很快就为元祐帝制定了新的作息计划,从此,在没有朝会的日子, 元祐帝不但可以多睡半个时辰,每天还有三刻钟的时间自由处置, 或是读书作画修身养性,或是去御花园游逛赏心怡情,或是与小太监们蹴蹴鞠舒展筋骨,总之只要不违背礼法,也没有离经叛道, 陈廷鉴与戚太后都不会过多干涉约束。
当然, 元祐帝读书、学政的时间并没有减少, 这是他作为皇帝应该学的, 也应该付出的精力。
华阳六月初才在宫里住过,最近就没进宫了, 但她从陈敬宗口中听说了朝会的变化。
她问陈敬宗:“你觉得这样好吗?”
陈敬宗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我怕你治我的罪。”
华阳瞪他。
天底下谁都可能怕她这位长公主, 唯独陈敬宗压根没把她当长公主敬畏过,现在倒来装谨慎了。
陈敬宗坐在榻上, 慢悠悠地吃着饭。
华阳想听听他的意思, 见他还真不打算开口了,只好道:“你但说无妨,不管你说什么, 我都当你没说过。”
陈敬宗瞥眼窗外, 再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华阳也不知道他是装腔作势, 还是真的怕隔墙有耳, 可想到这事确实可大可小, 华阳便放下手里的书,绕过矮桌,坐在了他身边。
陈敬宗举起酒碗,递到她面前。
华阳板起脸:“你再不说,我走了。”
陈敬宗自己喝了一口,这才道:“皇帝必须每日早朝,这可是你们家太祖爷爷亲自规定的。”
华阳点头,确实如此。
陈敬宗:“你们家前面那几位祖宗都奉行此训,无故不辍朝,后面的就……你自己也知道。”
华阳垂着眼帘。
后面就一个个开始犯懒了,最懒的是她的皇爷爷,几十年不上朝,然后她爹除了刚登基勤快一阵子,后面也变成了懒骨头,只比皇爷爷强点,一个月好歹会上朝两次。
母后与公爹为何要弟弟小小年纪就坚持早朝,还不是怕弟弟学了皇爷爷与父皇。
问题是……
她刚在心里替弟弟开脱,陈敬宗就道:“可你弟弟还小,从小就没吃过苦头,一下子逼得太紧,换我我也受不了。”
以往朝代,三四岁七八岁的幼帝都很常见,元祐帝继位的年龄并不算稀奇。
可元祐帝应该是这些小皇帝里命最好的,他出生不久就是太子,无须与皇子们争夺储君的位置,豫王更是早早就藩去了,后宫有戚太后这个厉害的母后在,也没有人敢谋害太子。先帝只是懒,脑袋并不糊涂,任用贤臣将江山打理得井井有条,使元祐帝也不必担忧外患。
也只有这样生在福窝里的元祐帝,才有机会抱怨觉不够睡。
他把话都说了,华阳唯有一声轻叹。
她重生回来的时候,只是元祐三年腊月,弟弟也才十六岁,还坚持着每月九次早朝,但后面弟弟到底坚持了多久,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皇帝,华阳也不知道。
她帮弟弟出装病博取减少朝会的主意,完全是因为她知道弟弟会真的生病,反正公爹都会妥协,何不将这个当成缓和君臣关系的机会?
罢了,走一步是一步吧,她这个做姐姐的,本来就只能尽量将弟弟往明君的路上引导,但能不能做成明君,关键还得看弟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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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七月,天气仍然炎热。
华阳先进宫住了两晚,初三出宫后就去了陈府。
夜里陈敬宗问她:“这次打算在家里住多久?”
华阳:“过完七夕吧。”
陈敬宗:“七夕又不算什么正经节日,为何要在这边过?”
华阳听出点不对来:“你就那么着急回去?就你这样,难怪母亲总要挖苦你。”
陈敬宗半压住她,看着她道:“咱们都多久没有出去逛了,七夕夜城里没有宵禁,我想带你去街上走走。”
住在长公主府,他们夫妻想在外面逛多久就逛多久,住在这边,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老头子母亲都能知道。
难得他这个大粗人还有这风花雪月的兴致,只是今年七夕公爹会撞上一场“飞来横祸”,华阳必须留在陈家才能帮忙化解。
“城里人太多了,我嫌挤得慌,不如初九咱们去弘福寺住一晚,次日你休沐,正好在外面玩一天。”
华阳提议道。
陈敬宗:“初九是初九,初七是初七。”
七夕牛郎织女相会,人间相好的男男女女也会相约黄昏后,陈敬宗想跟她去外面“私会”一场。
华阳懂了:“你想做牛郎?”
陈敬宗不语,只是看着她。
华阳:“你也不嫌晦气,牛郎织女一年才能见一面,你还不如继续当月宫里的兔子。”
玉兔好歹能时时陪伴在嫦娥身边。
陈敬宗:……
华阳:“再说了,我都答应婉宜婉清了,七夕夜要陪她们乞巧。”
陈敬宗能让长公主做食言的小人吗?
他只好放弃了七夕晚上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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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六这晚,孙氏与陈廷鉴躺下后,对丈夫道:“明日七夕,家里两个孙女要乞巧,你早点回来陪陪她们?”
陈廷鉴:“女子才乞巧,你们操持就是。”
有那时间,他还不如多看几封奏折,多写几封文书。
孙氏嗤笑:“当年也不知道是谁,说以后每年七夕都陪我过。”
陈廷鉴:……
原来要他陪孙女是假,陪她才是真。
可两个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还过什么七夕,叫孩子们知道了白招笑话。
孙氏背对他躺着,继续嘀咕:“天天回来那么晚,说是在忙公务,谁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外室。”
陈廷鉴都气笑了:“孙女都快谈婚论嫁了,我还养外室。”
孙氏:“谁知道呢,男人人老心不老,七八十抱幺儿的也不稀罕。”
陈廷鉴沉默片刻,再沉默地抱住了妻子。
孙氏:……
翌日早上,陈廷鉴依然早早地去了内阁,他也想早点回家,但朝堂那么多事,有时候忙着忙着就忘了。
到了内阁,陈廷鉴发现曾阁老又递来一封告病请辞的折子。
陈廷鉴看到那些他已经能背下来的字眼就摇头。
现在内阁一共有四位阁老,除了他与吕阁老依然在兢兢业业地当差,剩下两位,七十五岁高龄的殷阁老是真的年纪大了,一个月能进宫两三次都算多的。另一位就是曾阁老,今年六十一岁,本来身体挺硬朗的,结果这两年愣是因为怕他,生生给怕病了,三天两头地恳求皇上放他回乡养老。
陈廷鉴确实看曾阁老不太顺眼,因为当初曾阁老跟已经离京的前任首辅高阁老是一条船上的,也曾在朝堂上反对他反对得吐沫横飞。可现在内阁陈廷鉴说了算,只要曾阁老支持他的改革,亦或是不支持但也不捣乱,陈廷鉴犯不着非要对付曾阁老。
现在曾阁老天天摆出一副担心被他迫害的样子,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把折子递给了元祐帝、戚太后。
元祐帝不以为意,曾老头想走就走吧,反正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戚太后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曾阁老无过离京,只会让其他反对改革的大臣诟病陈廷鉴容不得人。
“曾阁老是先帝朝的肱股之臣,如今他病了,阁老就代我与皇上过去探望探望吧,叫他安心休养,不要顾虑太多。”
放下折子,戚太后对陈廷鉴道。
陈廷鉴颔首:“臣也正有此意。”
探望是要去探望的,但下值之后,陈廷鉴还是在内阁多逗留了三刻钟,这才带着长随出宫去了。
才出皇城,陈廷鉴就见家里的一个管事站在马车旁,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陈廷鉴:“可是家里出了事?”
管事忧心忡忡地道:“是大小姐,刚才她在花园里玩耍,不小心扭到了脚,疼得直哭,当时只有长公主陪在左右,长公主为此十分自责。”
陈廷鉴惊道:“郎中如何说?”
管事:“不知道啊,夫人叫我过来的时候,郎中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