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想,上辈子弟弟用的也是这个,但她一定不会再让元祐三年的那些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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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前朝的庆功宴结束,元祐帝才带着陈敬宗、戚瑾一块儿来乾清宫给戚太后请安。
因为元祐帝还小,戚太后会一直随着元祐帝住在乾清宫,直到元祐帝十八岁大婚亲政。
陈敬宗是戚太后的女婿,戚瑾是戚太后的娘家侄子,两个年轻的指挥使都是一表人才,且都在此次平叛的过程中立了战功。
戚太后很高兴,分别勉励了几句。
她让戚瑾先回侯府,多留了一会儿女儿女婿,对华阳道:“驸马征战沙场,家中亲人肯定都很惦记,等会儿你先随驸马回陈府看看,尽了子女的孝心再回长公主府服丧。”
陈敬宗忙道为先帝服丧要紧,家里不回也没关系。
他客气,华阳直接应了母后,再与弟弟说几句,这就带着陈敬宗出宫了。
陈敬宗随她上了马车。
本朝武官遇到丧事不必丁忧,但孝期的一些礼法还是要守的,譬如刚刚的庆功宴上,陈敬宗就没有饮酒吃肉。
“皇上给了你什么赏?”
马车稳稳地走着,华阳随口问陈敬宗。
陈敬宗:“要么升官要么赏银,我年纪轻轻被先帝破格提拔为指挥使,这官已经够高了,皇上便赏了我三千两白银。”
华阳:“你能立功全靠二老养育栽培,等会儿别忘了孝敬二老。”
陈敬宗:“我的指挥使还是靠你的面子当的,我是不是也得孝敬你一份?”
华阳:“行啊,孝敬二老一千两,孝敬我一千两,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陈敬宗:“都说男人有钱就会变坏,你给我留那么多,不怕我对不起你?”
华阳:“只要你不怕挨板子,随你在外面胡来。”
陈敬宗挑眉:“挨顿板子就行了?我还以为你会休了我。”
华阳:“具体什么惩罚,要看你对不起我的程度。”
陈敬宗将她抱到怀里,亲了一口:“这辈子我最对不起你的事,应该就是刚成亲那会儿的不讲究了。”
华阳瞥他一眼,淡淡道:“你才二十多岁,现在就说这辈子也未免太早。”
陈敬宗:“行,等咱们七老八十了再来算这帐。”
华阳不置可否,拿帕子擦了擦脸上被他亲过的地方。
她才擦完,陈敬宗又亲了一下。
华阳忽然想起弟弟的话,漫不经心似的道:“你还真是不讲究,最近我的脸被风吹糙不少,你也照样喜欢亲。”
陈敬宗愣了愣,看看她白白嫩嫩的脸蛋,再用带着一层薄茧的指腹摸了又摸:“哪里糙了?”
华阳不说话。
陈敬宗只当她瞎讲究:“你这样的叫糙,我们这些将士的脸岂不都成了树皮?”
华阳瞅瞅他的脸,再试着摸了下,眼神里就多了明显的嫌弃。
陈敬宗:……
去年三哥送的两大罐面脂早用光了,今年生辰在外面过的,也不知道三哥有没有给他预备。
到了陈家,换上常服的陈廷鉴又带着一家老小出来迎接尊贵的儿媳妇。
华阳与众人打过招呼,对陈敬宗道:“你多陪陪父亲母亲,我先去四宜堂。”
如陈敬宗所说,他们俩早在老太太的丧中就一起偷过腥了,但在陈家众人面前,华阳还是要恪守她此时当守的服丧礼法。
陈敬宗点头,先送她回四宜堂,再来春和堂陪伴家人。
陈廷鉴、陈伯宗、陈孝宗在宫里已经见过了,此时春和堂里最想陈敬宗的,是孙氏。
孙氏拉着小儿子的手,就差要当众扒掉小儿子的衣裳亲眼看看心肝肉有没有受伤。
陈敬宗:“我真没事,您哭什么哭。”
孙氏一边抹眼睛一边狡辩:“你出去一趟一下子给老娘赚了一千两银子回来,我太高兴了!”
陈敬宗:“那您白高兴了,我还真没想孝敬您,是长公主非要我尽份孝心。”
孙氏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
陈敬宗趁机坐回三哥陈孝宗旁边。
婉宜几个孩子都笑,多难见啊,四叔这么大了竟然还会被祖母揍。
笑声落下,陈廷鉴开口道:“行了,平安回来就好,长公主还在等着,你们赶紧回去吧。”
孙氏有些不舍,却也没说什么,长公主还在孝期,没了爹的女儿,眼下才是最叫人心疼的。
陈敬宗点点头,临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两位兄长。
都是亲哥哥,谁看不懂他的意思?
等陈敬宗接了华阳重新来到正院,就见富贵怀里多了两个匣子。
陈敬宗接过来放到车上。
“这是什么?”华阳好奇问。
陈敬宗:“大哥三哥欠我的生辰礼物。”
他依次打开匣子。
陈伯宗送的是一本兵书,陈孝宗送的是两大罐面霜。
陈敬宗很是嫌弃:“三哥这人,自己跟女人似的用这种东西,竟然也想我学他。”
他一副死都不会用的语气,华阳想起的却是他身上与脸上完全不同的触感。
她笑了笑:“等三哥老了,大概会同父亲一般风度翩翩,你,可能真就成了老树皮吧。”
陈敬宗:……


第124章
吴润等人先回的长公主府, 早把一切准备周全。
华阳其实并没有感觉自己的脸变糙了,只是这几个月随军而行,每次沐浴都是草草了事, 唯恐敌军突然来袭她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如今一回府,华阳喝口茶便带着四个贴身的大丫鬟去了浴室, 至于陈敬宗,更是被她打发去了流云殿,将他那一身糙皮厚肉搓干净了再过来。
流云殿,陈敬宗站在浴桶外搓了两三遍,身上都搓红了, 再跨进浴桶泡着。
富贵忙前忙后地照顾着。
他才把主子换下来的衣裳收拢到专门盛放脏衣服的竹篓里, 一转身, 突然发现主子的脑袋沉了下去!
富贵:……
他几个箭步冲过来, 抓起主子的肩膀就往上提:“爷,您怎么了!”
陈敬宗感受到他的力气, 主动浮出水面, 不明所以地看着富贵。
富贵脸都是白的:“您, 您没事?我还以为您晕过去了。”
陈敬宗:“好好的我为何会晕过去?”
富贵:“那您为何往水里钻?”
陈敬宗:“太久没泡澡了,我让脸也舒服舒服。”
富贵:……
陈敬宗吸口气, 继续去水里泡着。
富贵的表情几番变化, 最终继续去收拾东西,心想等会儿主子去找长公主了,他也泡泡澡, 好好舒坦一回。
陈敬宗又是搓澡又是泡澡的, 完事还用三哥新送的面脂仔仔细细地涂了一遍脸跟脖子, 谁让这俩地方被风吹得最多, 像他身上, 一直被衣裳护着,陈敬宗自觉都没比华阳的糙多少,只是她牡丹花似的娇气,他更像一块儿滑溜溜的石头,强壮而坚硬。
陈敬宗以为这样的自己已经够精致了,直到他来到栖凤殿,被朝云、朝月拦在了堂屋。
朝云:“公主在敷粉,叫您过来了先等等。”
陈敬宗:“敷粉?”
朝月笑道:“就是将上等的珍珠粉与蛋清混合到一起,像层膜似的均匀地涂在脸上身上,等一刻钟左右再用清水洗干净。”
陈敬宗:……
他竟然头一次听说珍珠还可以这么使用。
珍珠多难得,照她涂抹全身的这种用法,一次要磨碎多少颗珍珠?
难怪民间都说公主是金枝玉叶,人家确实是用金子珠玉养出来的矜贵人!
朝云瞅瞅驸马爷明显比以前糙的脸,调侃道:“要不我去弄点出来,也给您用用?”
陈敬宗脸一沉。
朝云还以为驸马爷真不高兴了,忙赔个不是,继续去里面伺候。
两个丫鬟都走了,陈敬宗无意识地摸了摸下巴。
罢了,三哥的面脂也挺管用的,用不了几天他就能把脸养回来,珍珠粉那种金贵东西,用他身上纯属暴殄天物。
过了两刻钟左右,华阳终于从浴室那边出来了,穿着一套繁琐的素白衣裙,一头擦得半干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
在四个大丫鬟的簇拥下,长公主目不斜视地穿堂屋而过,一个眼神都没给坐在那边的驸马,只留下一阵淡雅的清香。
陈敬宗默默地端起茶碗,喝了两口。
少顷,四个大丫鬟伺候好长公主,陆续走了出来。
陈敬宗这才进去,看见她靠坐在次间临窗的暖榻上,因为已经是下午,她坐了榻东侧,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琉璃窗照着她的头发、面颊与衣裙,极似一朵静静盛开的白瓣牡丹。
陈敬宗脱了靴子,坐到她旁边。
华阳一手搭在窗台上撑着下巴,一手翻着手里的书,长长的睫毛半垂,还是没往他这边看。
陈敬宗并不在意,看着她沐浴过后染上胭脂色的脸颊,再看看她白玉般的颈子,突然凑到她领口,深深地吸了口气。
华阳这才瞥他一眼:“我看你不像属兔的,倒像属狗的。”
陈敬宗:“其实我属牛,喜欢嚼牡丹。”
华阳没回,视线在他头发、脸上过了一遍,闻到的是一种清爽的气息。
陈敬宗戳戳她的脸,用乡下人第一次开眼界的语气道:“这就是珍珠粉敷过的脸?果然好像比之前更滑更嫩了。”
华阳:“还剩了些,你也去敷一遍?”
陈敬宗:“你从来都不亲我,我敷了有何用?”
华阳抿唇,他这语气,好像她敷珍珠粉就是为了让他亲起来更享受似的。
陈敬宗又摸了摸她微凉的丝滑长发。
华阳将书放到腿上,问:“刚刚怎么没多陪母亲他们待会儿?”
接下来他还可以继续去卫所当差,但在她除服之前,他这个驸马爷也不好再参加什么应酬宴请,包括回陈宅过年。
陈敬宗:“有什么好待的,见见面让他们知道我平安就行了,我就是一直留在那边,大哥三哥也不可能对我嘘寒问暖,我娘也不可能一直守着我。”
华阳笑:“你立了战功,父亲没夸夸你?”
陈敬宗一脸不屑:“谁稀罕。”
华阳:“在城门口的时候,父亲可是把我一顿好夸呢。”
陈敬宗似笑非笑地道:“他夸你的次数,大概比他夸我们三兄弟的次数加起来还要多,你哪里是他儿媳妇,都快成亲闺女了。”
这话真追究起来,是有些大逆不道的,不过陈敬宗在华阳面前素来口没遮拦,华阳也早已不会计较。
“你先晒头发,我去泡上。”
这次连她身边的大丫鬟们也要瞒着,陈敬宗只能亲力亲为。
华阳瞪他一眼,继续看书了。
陈敬宗把莲花碗找出来,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倒上温水,东西放进去,再盖上盖子。
大丫鬟们肯定还要进来伺候,陈敬宗想了想,将莲花碗藏到了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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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晒干后,华阳去床上歇晌。
随军的简陋木板床哪里有家里的舒服,华阳几乎沾床就睡着了,因为一路都在坐马车,摇摇晃晃颠颠簸簸的,睡梦中,华阳都有一种身下的床也在晃的错觉。
好在,这都是数月以来她睡的最舒服的一个觉。
醒来时,屋子里居然是黑的。
华阳才动了动,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突然从背后揽了过来,抱住她,将她拉到怀里。
华阳有一瞬的茫然。
上辈子陈敬宗死后,她做过很多次有他的梦,有的梦会让她难受,有的梦就如现在,他还像活着时那么热情。
梦里她已经愿意给了,可惜梦终究是假的,醒后床上依然只有她一人,陪着她的只有冷冷清清的长夜。
看不清楚,华阳摸上陈敬宗的脸,那脸有些糙,却是温热的。
她又扯了扯他的耳朵,他没感觉似的亲过来,华阳就用新修剪过的指甲掐他的耳朵尖。
陈敬宗深深地吸了口气,松开她的嘴唇,无奈道:“已经过了一更天了,先去吃饭?”
华阳笑了,梦里的陈敬宗可从未惦记过吃饭。
她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了回来。
今天是他们一起从战场上回来的第一天,他是她亲自带回来的,华阳想把曾经只能在梦里做的事,真真正正地陪他做一遍。
陈敬宗反而犹豫起来,提醒她道:“你那些大丫鬟们,这会儿肯定都在外面等着伺候咱们起床用饭。”
华阳:“你收敛点。”
陈敬宗:“收敛不来。”
华阳掐他。
陈敬宗半压着她,在她耳边道:“没办法,我就喜欢听你哼哼。”
华阳使尽力气将他推开。
什么人啊,开不了口时叫人心疼,能开口的时候又叫人恨不得他永远闭嘴。
因为陈敬宗不肯收敛,华阳只好先随他起来,去外面用饭。
朝云等人知道公主路途奔波辛苦,对公主一觉睡到现在毫不意外,点灯的点灯,梳头的梳头,传饭的去传饭。
用过晚饭,洗漱完毕,华阳对四个大丫鬟道:“等到现在你们也都累了,今晚不必守夜,都去睡吧。”
四个大丫鬟恭敬地退下。
这个也好理解,以前驸马与公主经常会在夜里做点什么,忙完肯定需要人伺候,所以守夜非常有必要。
如今先帝驾崩未满一年,驸马必须老老实实的,既然只是睡觉,通常就能一觉到天亮,她们清晨过来早早候着就是。
只是她们都低估了驸马爷的胆量,也低估了自家公主对驸马爷的“偏宠”。
这一晚,已经素了半年的驸马爷,竟然小丫鬟似的洗了三次莲花碗里的呆头鱼,本来还想黎明前再来一回的,可就在他第三次清洗那呆头鱼时,洗前还好好的,可能是他搓得太用力,洗干净后重新灌水再检查一遍,就见有个地方居然滋滋地往外喷出一条细细的水线。
陈敬宗:……
这条呆头鱼是今天第一次泡啊,才用了三次就废了?
是他今晚战力惊人,还是工匠制作这条呆头鱼的时候出了纰漏,导致它先天不足?
总而言之,黎明那场的计划是彻底泡汤了。
陈敬宗晦气地将莲花碗藏回床底下,擦干手,钻回被窝。
华阳都要睡着了,忽然听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华阳:“怎么了?”
陈敬宗:“才用三次,就破了。”
华阳昏昏沉沉的脑海突然清醒过来,紧张地问:“破了?”
陈敬宗明白她的意思,还在为先帝服丧,这时候闹出孩子来,她自己遭罪不说,肯定也要真的打他一顿。
他解释道:“用时没破,洗的时候不小心搓破了。”
华阳再三询问,确定那东西真是被他的大糙手搓破的,她才断了服药的念头。
但这事还是让她心有余悸,斩钉截铁地要求道:“除服之前,你想都不要再想。”
陈敬宗:……
听这意思,如果不是东西破了,除服前她也愿意多来几回?
早知如此,他刚刚叹什么气,悄悄把破的扔掉,回头再泡一个新的不就成了?
驸马爷就特别后悔!


第125章
夜里放纵, 翌日天未亮,陈敬宗还是早早起来,摸黑前往卫所。
此次平叛, 大兴左卫既立了战功,也损失了一千多兄弟, 现在该论功行赏了,陈敬宗要确保每个将士,无论活着的还是走了的,都能拿到他们应得的那一份。
他与富贵一人骑一匹骏马,出了城便放开速度疾驰而去。
跑了两里, 前面路中央突然多了一盏灯笼, 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这寒冷萧瑟的深冬清晨, 城外虽然不是荒山野岭, 周围也全是光秃秃的田地,大多数百姓都在被窝里酣睡, 突然在路上多出一盏灯, 怎么想怎么渗人。
富贵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下意识地勒住缰绳放慢速度:“爷啊,前面是人是鬼?”
陈敬宗没理他, 骑马靠近, 距离那灯笼还有四五个马身的时候,认出来了,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那是他亲大哥!
他起的都够早了, 大哥过来多久了, 又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陈伯宗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貂皮斗篷。
他是文官, 出门去官署都坐马车, 平时很少穿斗篷。俞秀知道他今早要跑这趟,便把母亲送的这件貂皮斗篷翻了出来。
饶是如此,陈伯宗还是站在马的背风侧,直到前面有马跑过来,猜到是老四,他才叫长随点起灯。
兄弟俩碰了头,一起走到路边,低声说话。
陈敬宗:“你怎么来了?”
陈伯宗:“昨日父亲在内阁与凌将军见过,凌将军提到了你们大兴左卫在白河岭遭遇的埋伏,以及金吾前卫有人可能通敌之事。后来长公主陪你回家,不宜久留,父亲也不好问你,便叫我在此等你,避人耳目。”
陈敬宗:“这事又不急,我原打算过几天再找机会跟你们说,你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以后少摸黑出城,仔细被人冒充山贼抢了。”
老头子在朝堂上威风凛凛,一大家人却都得跟着他承担那些风险,来明的还好,就怕有人专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陈伯宗:“少扯那些用不着的,赶紧说正事。”
陈敬宗:“话我只说一遍,你信就信,不信我也不会多解释。”
陈伯宗:“知道。第一,你为何怀疑朝廷大捷之前会有人通敌?”
陈敬宗:“祖母给我托梦警示我的,荒谬吧,事实证明她老人家灵着呢!”
陈伯宗:“……你正经点。”
陈敬宗:“我很正经,这个问题已经回答了,下一个。”
陈伯宗摇摇头,无奈道:“凌将军怀疑金吾前卫那边是想让叛军劫持你对付父亲,你怎么看?”
陈敬宗:“叛军抓我旨在威胁朝廷退兵,金吾前卫那人应该只是想借叛军之手要我的命。”
陈伯宗皱眉:“何人与你有这么大的私仇?”
陈敬宗:“戚瑾吧,去年比武演示,因为我他们金吾前卫连前三都没进,从那之后他单独见我,眼神就不对了。”
陈伯宗:“他竟然如此心胸狭窄,为了这点小事连朝廷都可以背叛?”
言外之意,他觉得弟弟的理由过于牵强。
陈敬宗只能如此说,不可能把华阳牵扯进来:“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总之我会提防戚瑾,也劝你们防着他,当然,这次平叛的事暂且就算了,除非老头子真以为太后娘娘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边,真以为凭他的一番话就可以洗脱我与凌将军串通陷害金吾前卫的嫌疑。”
陈伯宗:“这点你不用担心,没有铁证,父亲不会揭发金吾前卫,更不能牵连了凌将军。”
陈敬宗:“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也得继续赶路。”
陈伯宗抓住弟弟的手臂,往他胸口肩膀拍了拍:“有没有受伤?”
弟弟出征在外,母亲日夜忧心,有时候明明在跟他们说完全无关的事,突然自己就红了眼圈。
父亲不会表现出来,但陈伯宗知道,父亲肯定也在牵挂着弟弟。
陈敬宗原地不动,当陈伯宗拍到第三下的时候,他突然吸了口气:“这里刀伤还没完全愈合。”
陈伯宗连忙缩回手。
陈敬宗:“你叫母亲不必太担心,真心疼我,把我昨日孝敬她的银子还我就是了,最好悄悄还,别让长公主知道。”
陈伯宗:……
陈敬宗放声大笑,大步走到自己的坐骑前,翻身而上,握着缰绳对站在路边的兄长道:“回去吧,没事少出城!”
言罢,他催马离去,富贵赶紧追上。
夜色很快吞没了主仆俩的身影。
陈伯宗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远,摇摇头,也上了马。
这日傍晚,陈廷鉴依然是天黑透了才从内阁回来。
陈伯宗特意等父亲用过晚饭了,再来求见。
父子俩去了书房。
陈伯宗将弟弟的猜测转告了父亲。
陈廷鉴摸了摸胡子,问长子:“你怎么看?”
陈伯宗道:“四弟给的理由虽然听起来牵强,可整个金吾前卫,确实戚瑾最有嫌疑,更有可能,他通敌并非是为了与四弟的私怨,而是意图阻拦您的改革,果真如此,戚瑾背后或许还有其他官员支持。”
陈廷鉴看向窗外。
如果这一切都是戚瑾个人所为,此子也太过阴狠,倘若戚瑾只是受了其他官员的指使,那些官员还真是挑对了人,他若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质疑戚瑾,将戚太后又置于何地?皇上太小,很多事情都是戚太后替皇上做主,倘若戚太后对他有了隔阂,改革如何继续?
陈廷鉴相信戚太后的公允,真的证据确凿,戚太后对戚瑾这个侄子也能大义灭亲。
这事坏就坏在,老四解释不清他是如何猜到有人通敌的,任谁看都像凌汝成故意做局提拔儿子、陷害戚瑾。
陈伯宗忽然道:“父亲,我们该庆幸,无论如何,幸好四弟有所防备,不然白河岭一役……”
陈廷鉴脸色一沉。
如果老四没有防备,只带大兴左卫的五千人闯入白河岭的埋伏,以他的脾气,哪里肯束手就擒?
“调查戚瑾与金吾前卫的事就交给你了,切记要谨慎,不要打草惊蛇。”
陈廷鉴太忙了,只能把此事交给已经足以托付大事的长子。
陈伯宗郑重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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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过年了,赶在小年官员休假之前,朝廷雷厉风行地给河南八王定了联合造反的罪名。
主谋豫王、叛军主将郭继先等都是斩立决,其他藩王宗室全部贬为庶民,除了保留足够他们安身立命的一点田地,其他私产全部充公。
与此同时,元祐帝也分别给其他藩王送去了一封信,看似在诉说河南诸王欺负他年少的委屈,实则是在藩王们耳边敲了一记警钟,警告众藩王安分守己,莫要步河南八王的后尘。
华阳虽然待在长公主府服丧,吴润自有办法将街头巷尾的消息传递给她。
此外,她的姑母安乐大长公主也隔三岔五地过来坐坐。
“豫王一出事,南康算是彻底老实了,以后肯定不敢再来挑衅你。”
坐在暖阁里,安乐大长公主叹了口气。
华阳是她的侄女,豫王、南康也是她的侄子侄女,虽然她与先帝不是一个娘生的,她与这些侄子侄女们的血缘也隔了一层,可到底都是她亲眼看着长起来的孩子们,突然闹成这样,一个死了一个再也骄傲不起来,安乐大长公主心里也怪不是滋味。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华阳对南康那边并不感兴趣,此时倒是有闲心问了问:“她现在过得如何?”
安乐大长公主:“跟你一样,待在家里服丧呢,好在你娘仁善,没有迁怒她,该给她的长公主册封都给了,靖安侯府暂且也没有受什么影响。”
华阳点点头,豫王做了错事,南康并没有造反的胆子,只要她别犯傻想着替哥哥报仇,依然可以衣食无忧地过下去。
陪华阳用了午饭,安乐大长公主告辞了。
陈敬宗这才从流云殿过来见华阳。
后日就是除夕,往年夫妻俩都是跟着陈家众人一起过,今年只有他们俩,鞭炮也不能放,难免显得冷清。
陈敬宗:“你若想出门,咱们可以傍晚偷偷溜出去,最近街上还挺热闹的。”国丧只有三个月,早解除了。
根本不可能的事,华阳理都懒得理。
陈敬宗看眼她的裙子,关心问:“肚子还疼吗?”
华阳早上来的月事,疼不至于,就是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陈敬宗将她抱到内室的床上,替她塞好被子,免得冷着。
华阳问:“不如你偷偷回家一趟?大过年的,好歹见见母亲。”
陈敬宗:“她身边有老头子,有两对儿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也能凑一桌了,不缺我一个。再说了,你在陵州住了两年都没有闹着回京,我难道比你还娇气?”
华阳:“我是因为离得太远,如果你们老家也在京城,我就算不回宫,也会回这边自己住一阵。”
陈敬宗得意道:“幸好离得远,你没办法只能天天看着我,看着看着才喜欢上了。”
华阳:“做梦呢,我才不喜欢你这样的。”
陈敬宗笑而不语。
华阳瞪他:“傻了?不喜欢你你还高兴。”
陈敬宗掀开被子躺进来,把她往怀里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