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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此时统领河南的这三个官员,布政使张泰道貌岸然实则贪色,与妻子的年轻继母暗通款曲,按察使杨明光自己洁身自好,亲爹却在老家为非作歹。
最重要的,是统领河南境内十七个卫所共计九万余将士的都指挥使郭继先。
郭继先是一员大将,不然也不会被陈廷鉴器重,把他调到这边来。
郭继先身上也几乎没有任何能够受人拿捏的毛病,权财色他一样都不沾。
巧的是,郭继先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时,曾经跟着他的母亲姐姐逃难到汝宁境内,他娘为了养活儿子,将姐姐卖进王府为侍女,后又因为姿色出众被景王看上,抬为妾室。
景王宠幸郭氏时,距离郭氏与郭继先母子分离已经过去了三年,便是景王想帮宠妾找到家人,也不知道该去何处寻觅。
郭继先一直记得这个姐姐,记得那个用自己给他换银子买饭吃的姐姐。
母亲死后,郭继先辗转在边关从军,随着岁月的流逝,郭继先也从一个毛头小兵成长为一位大将军。
官越大,郭继先越明白不能让朝廷知道他一个大将竟然与藩王有姻亲关系,所以郭继先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他还有一位在景王府做妾的姐姐。
郭继先接任河南都指挥使一职时,景王也早忘了郭氏那个分离多年的弟弟也叫这个名字,还是一次他无意间在郭氏面前提到新的都指挥使大人,郭氏突然激动地泪盈于睫,非要确认这位都指挥使大人是不是她的亲弟弟。
景王一下子看到了大机遇。
他不好离开封地,让郭氏乔装成普通民妇还是可行的,郭氏去见了郭继先,姐弟俩抱头痛哭,秘密相认。
但景王并没有马上联系郭继先,凭借两人的姻亲关系,凭借郭氏与她生的三个孩子,景王相信,只要他去找郭继先,郭继先就一定会臣服于他,否则郭继先就要面对姐姐外甥受苦、朝廷也猜疑他的两难境地。
如今他要兵有兵要将有将,就差能够供应大军的粮饷,以及一个正面对上朝廷的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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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景王秘密来到洛阳,求见他的好侄儿豫王,景顺帝的长子、新帝的亲哥哥!
这几日豫王挺伤心的,虽然父皇不肯立他这个大儿子做太子,他心里一直存着怨气,可父皇这一去,他就没爹了,万一戚太后想对付他,都没有爹护着。
伤心归伤心,听说有位富商要给他献宝,豫王还是带着期待召见了这位富商。
富商仪表堂堂,豫王更加相信他有好宝贝了。
景王也在打量豫王,见二十五岁的豫王已经养出了五十二岁的大肚子,肥头大耳的,景王最先想到了林贵妃。
他见过林贵妃,是个又美又蠢的女人,早就听说豫王脑袋不够聪明,没想到他连林贵妃的美貌都没能继承。
等豫王屏退下人后,景王直接把自己的王印拿了出来。
豫王:……
他不懂王叔为何要冒着被朝廷治罪的危险跑过来找他。
景王一脸悲痛:“皇兄才五十三岁,平时也都好好的,没传出任何隐疾病患,贤侄就一点都不怀疑皇兄的离世另有隐情?”
豫王还真没怀疑。
景王愤恨道:“就在今年端午时,皇兄曾发了一封密信给我,说戚后与陈阁老联手把持朝政,隐隐有逼宫之势。皇兄非常担忧,宫里无人可信,只能跟我诉说愁闷,皇兄还说,他想改立贤侄为太子,就怕内阁反对,因此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说完,景王取出那封伪造的景顺帝密信。
豫王看完之后,一下子就信了!
那陈廷鉴长得人模狗样的,母妃不止一次怀疑戚后是不是与陈廷鉴有苟且,以前父皇被两人蒙蔽了,今年终于察觉了端倪!
“所以,他们二人发现父皇想立我,便抢先对父皇下手?”
“正是如此,因为他们做贼心虚,才在文书里编造皇上临终前要太子继位的遗言!”
“岂有此理!”豫王猛地一拍桌子,眼睛都瞪圆了!
气归气,豫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太子都登基了,他还能怎么做?
景王自然要为他出主意。
豫王犹豫道:“起事的话,我手里也没有兵啊。”
景王:“我听说都指挥使郭继先最为刚正忠君,我愿为贤侄去试探他的口风,若他肯拥护贤侄,贤侄大事可期也!”
豫王:“万一他不肯,而是向朝廷揭发我们?”
景王:“贤侄放心,我有十成把握能说服他,不然王叔也不敢亲自去见他。”
豫王还是担心。
景王:“贤侄想想,陈廷鉴他们都敢陷害皇上了,一旦过阵子朝局稳定下来,他们肯定还要对你下手,贤侄起事还能为自己争取生机,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坐以待毙?”
豫王终于彻底被劝动!
景王让他务必保密,随即又以富商的身份去见都指挥使郭继先。
如景王所料,郭继先若不拥护景王,迟早要被这层姻亲关系连累,若辅佐景王成事,郭家反而能一跃成为京城新贵!
最重要的兵有了,豫王这个靶子也稳了,景王立即发动所有暗卫出手。
河南境内的地方官,凡是被景王拿捏了把柄的,纷纷倒戈,官府守兵加起来,又是几万的兵马。
景王再拿着豫王、郭继先等人的印信去游说郑王、周王等六位藩王,要他们支持豫王。
造反事大,这些藩王哪敢轻易站队,可景王放了狠话,他们不从,豫王的大军会先踏平这几座王府。
因此,真的都只养了三百亲兵的六位藩王,面对这等恐吓,只得乖乖献出银子与粮食,作为给豫王的投名状。
一切准备完毕,七月初九的这早,豫王突然出现在开封府的城墙之上,高声对城外集结完毕的二十万大军与城内百姓列举戚太后、陈廷鉴毒害先帝等几条罪状,剑指京城,誓要为先帝报仇、为朝廷除戚太后、陈廷鉴等奸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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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此时景顺帝的灵柩已经葬入皇陵,新帝也举办了登基大典,因为要等明年再改年号,百姓们暂且都称之为少帝。
华阳受封长公主,而早在为先帝守灵期间,华阳就正式搬出了陈府。
毕竟她这个外嫁的女儿要为父皇守一年的孝,如果她继续住在陈家,陈家众人还要不要宴请了?
再加上弟弟年少登基,公爹辅政,本就手握大权,不同于父皇在的时候,华阳这个皇姐本也该适当地与陈府保持距离了,尽量淡化陈家外戚的这层身份。
在宫里守灵时,华阳与陈敬宗很少见面,见面也没有机会说什么。
等华阳自父皇驾崩后第一次离宫入住长公主府,夫妻俩才终于得以单独相处。
那时距离景顺帝驾崩已经过了半个月。
陈敬宗眼中的华阳,瘦了,却没有三月里故意装病的时候那么消瘦憔悴,她的目光也还算平静,让他想要安慰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便站在华阳面前,默默地看着她。
因为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因为这期间分别了半个月的时间,两人之间似乎又变得生分起来。
华阳是没什么感觉的,父皇的驾崩不会影响她与陈敬宗的关系,可她能理解陈敬宗的沉默,他是怕她还在心疼难过,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反而惹了她的不快。
包括吴润、朝云等人,这阵子哪个对她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她真变成了一朵牡丹花,一点风霜都承受不住。
所以,华阳朝对面的陈敬宗笑了笑,拍拍身边的床:“过来吧,站在那里做什么,以前你可没这么拘谨。”
她可以笑,陈敬宗不好笑,也笑不出来。
二哥病逝的那年,他在陵州,母亲的书信过来,他一个人跑去山里待了三天三夜。
二十多年的父女情分,肯定比他十来年的兄弟情深。
他僵硬地坐在她身边。
华阳看他一眼,慢慢靠到了他怀里。
陈敬宗的身体忽然就放松下来,抬手抱住她。
华阳低声道:“我没事,你们不用这么紧张,父皇本就体虚,我都有准备的,不曾奢望过他老人家真能长命百岁。”
陈敬宗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想到了她预报过的洪水、二婶的账本,也想到了她突然跑去赏花并巧遇湘王。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一直都有破绽。
第一,他不信鬼神之说,事情再巧他都不信。第二,如果不是她想给湘王近身的机会,周吉等人怎么可能让她被湘王那边的人围住,怎么可能让湘王对她口出狂言。
包括连他都不知道老头子的隐疾,她竟然把李太医带了回去,替老头子解决了一桩病痛。
别人看不出,是因为他们离得远,而他就在她身边,早把她的脾气秉性摸得清清楚楚。
她故意跳冰窟窿的时候,陈敬宗就推测她可能又提前知道了什么。
他生气,不是气她的隐瞒,而是气她宁可那么糟蹋自己,都不相信他或许有办法帮她。
事后她说是为了阻止景顺帝选秀,陈敬宗信了。
但亲眼看着景顺帝倒在龙椅下,陈敬宗才真正明白,她是提前预知了这一幕,才不惜以身涉险。
以前陈敬宗想过要问她,问她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可当她承受丧父之痛在他怀里哭泣出声,陈敬宗忽然放下了。
什么秘密都不重要,她开心就好。
第111章
豫王造反后, 最先受到豫王大军偷袭的,是与河南西北界接壤的大名府。
大名府一边抵御敌兵,一边即刻将战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战报在午后抵达京城。
宫里紧急召开朝会, 宣文武百官上朝议事。
大殿之上,十三岁的少帝端坐于龙椅上, 戚太后暂且垂帘听政,林贵太妃不明就里地站在她旁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廷鉴先把豫王造反的檄文念了一遍。
首辅大人沉肃的声音尚未落下,大臣们就见薄纱似的帘后人影一晃,发出“扑通”闷响。
很快, 戚太后解释道:“林贵太妃惊闻此讯, 晕倒了, 应无大碍, 诸位大臣请继续议事吧。”
大臣们能商议什么,一个个的都在唾骂豫王狼子野心, 当日先帝在朝堂上吐血, 临终遗言众臣听得清清楚楚, 先帝若真想更换储君,遗言能不交待?当时先帝托孤之后尚有余力交待驸马好好照顾女儿, 足见神智清明, 一点可都不糊涂。
再有豫王往戚太后与陈廷鉴身上泼的脏水,那就更荒谬了,以前哪次陈廷鉴见戚太后, 先帝或太子肯定会在一个, 更有大量宫人作陪。
总而言之, 文武百官公认豫王的檄文全是污蔑构陷, 纯粹是为他造反瞎编的名头!
给豫王定下“造反”的罪名, 接下来就是商议如何平定叛乱。
豫王号称手下有二十万大军,其实只有十万左右是朝廷卫所的正规军,其他十万都是藩王私兵或是倒戈的官府守城兵,好比将各地的散沙临时倒在一块儿,不足为虑。
所以,陈廷鉴建议不动北边的边疆守军,只从山西、陕西、湖广、南直隶、山东调兵,各出三万兵马从河南周边朝京师方向包抄,断了豫王大军窜逃他地的后路。京城这边再从二十六卫里派遣十个卫所五万余将士,与保定府、真定府、大名府的守军联合成一支十六万大军,作为平叛的主力。
戚太后拨了拨手腕上的檀木佛珠。
轻微的声响传到少帝耳中,少帝便道:“阁老此谏甚为稳妥,准奏。”
百官也齐声拥护。
随即,京城二十六卫的指挥使都出列,站在大殿中央,主动请缨。
靖安侯虽然是豫王的姻亲,此时也义愤填膺地站了出来,请求带兵。
陈廷鉴的视线扫过这些或年轻或正值壮年的武官们,对少帝道:“皇上,二十六卫皆是精锐,均可参战,不如就按照去年演武比试的排名,除去锦衣卫,命排名前五与排名后五的十卫参战,如何?”
少帝准奏。
至于领兵的统帅,靖安侯虽然有战功,却要避嫌不能用,陈廷鉴举荐的是恰好回京探望生病老母的边关大将凌汝成。
凌汝成的威名并不逊色靖安侯,且后者性情暴躁,不如前者的沉稳如山更能让大臣们放心。
短短半个时辰不到,朝廷已经定好了平叛之策,并且人人神色轻松,都没有太将豫王大军放在眼中,毕竟豫王可不是当年“靖难起事”的成祖爷,方方面面都差远了!
长公主府,华阳刚歇完晌。
守孝归守孝,她长公主的生活依然养尊处优,整个栖凤殿的几间上房都摆了冰鼎,丝丝缕缕的凉气充斥其间,与烈日炎炎的院子里判若两季。
身穿白色素服,华阳坐在梳妆台前,由朝云为她梳了一个清爽简单的发髻,雪白的一段脖颈都露了出来。
就在此时,朝月进来禀报,说驸马打发富贵回来了,有事求见公主。
华阳并不太喜欢“长公主”的称呼,在外面必须守规矩,在自己的地盘,她让身边伺候的人继续唤她公主。
原因无他,“长公主”听起来就要严肃端重一些,公主则可以再耍耍小性子,要更自由散漫。
才睡醒不久依然有些提不起精神的华阳,听到富贵回来了,心里忽地一乱。
她想起了父皇驾崩时的丧钟。
这辈子父皇比上辈子多活了九日,所以,当六月底豫王没有造反时,华阳也没有彻底放心,而今日是七月初九……
华阳直接去了前殿。
富贵神色凝重地道:“公主,豫王造反了,驸马要奉命出征,此时正与诸位大人在宫中议事,叫我知会您一声,说晚上不必等他。”
华阳也没想等,光“豫王造反”这四个字,就把她的瞌睡虫都震飞了,叫吴润马上备车,她要进宫!
上了马车,华阳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一下比一下快!
她先是无法理解,母后与公爹联手布局,怎么还让豫王反了?
焦躁过后,华阳自己想明白了,豫王必然早就有了造反的力量,就算公爹母后准备先瓦解豫王的亲信,豫王一党也可以有所察觉,朝廷来文的他们想办法阳奉阴违,公爹母后又能奈何?直接动兵的话,则有仗着父皇驾崩针对豫王之嫌,失了道义。
罢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陈敬宗的命!
皇城附近的石板路再平整,因为马车跑得太快,还是时不时地颠簸一下。
华阳一手扶着车板,脑海里快速思索着。
陈敬宗是血性男儿,就算朝廷没想安排他出征,他自己也要毛遂自荐的,更何况现在军令已下,他突然请辞,岂不是告诉别人他陈四郎是个贪生怕死的孬种?
陈敬宗是非去不可了,华阳这个长公主也不能哭哭啼啼地阻拦,否则她也要被臣民、青史嘲笑。
出征就出征,只要华阳再把陈家老太太搬出来,提醒陈敬宗小心那场战役,他应该能平安无恙。
问题是,距离那场战役还有三个月,陈家老太太现在就“托梦”,也太有本事、太难以让人信服!
马车停在宫门外,华阳沿着熟悉的宫道一步步往里走,当她来到乾清宫,见到陪着弟弟暂居此处的母后,华阳也做出了决定。
“母后,我要随大军出征。”
戚太后闻言皱眉,直接回女儿两个字:“胡闹!两军交战岂是儿戏,你就不要给驸马添乱了。”
她觉得女儿是太担心驸马,所以驸马走到哪里,女儿也要跟去哪里。
华阳正色道:“与驸马无关,豫王毕竟是父皇的长子,亦是我与弟弟的亲哥哥,他举兵造反,朝廷出兵镇压是理所应当,可如果安排我这个长公主亲自到前线见豫王一面,亲口对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给他一次机会,岂不是更能彰显您与弟弟对他的仁慈?父皇于九泉之下,也不必再承受皇室内乱之痛。”
戚太后面露错愕,好像第一次认识女儿似的,怔了好一会儿。
华阳从容地等着。
戚太后无法反驳这话。朝廷此役要一举撤掉河南的八个藩王,开战前的面子活做得越好,天下百姓以及其他藩王越无可指摘。
而且,她与儿子都不能擅自离京,女儿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戚太后舍不得,舍不得牡丹花似的女儿在这酷暑时节跟随大军去吃土咽灰,舍不得女儿承受一点点战场上可能会遇到的各种危险。
豫王先造反的,证据确凿,锦上添花的面子活少做一层也没有大碍。
戚太后刚要反对,华阳走过来,抱住她道:“母后,父皇走后,您与弟弟都很辛苦,我也想帮你们做些什么,这样才是一家人,对不对?您若一直把我排除在外,我会觉得我真的就是一碗水,在出嫁的那天就被您泼掉了,再也不想我回来。”
华阳知道,母后没把她当泼出去的水,只是把她当成了院子里的牡丹,开得雍容华贵就行了,不需要做什么正事。
可华阳不是牡丹花,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她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别的女子顾虑重重,她是皇女、皇姐啊,如果连她都要被死死地束缚在各种礼法当中,做女子又有何乐趣?
“母后,父皇最疼我了,您偶尔也像父皇那样纵容我一回,行不行?”
眼泪落下来,华阳故意蹭到了母后的衣襟上。
戚太后:……
为什么女儿越大,反而越比小时候还更能撒娇呢?
别的时候戚太后可以狠心拒绝,可女儿刚没了父皇,瞧这可怜巴巴的样子。
“傻盘盘,这不是纵容不纵容的问题,我是怕你遇到危险。”
华阳:“母后多虑了,您想想,除了在两军之前见豫王一次,其他时间我肯定都待在战场后方,如果我遇到危险,只能说明朝廷大军被豫王的叛军破了……”
戚太后肃容打断女儿:“休要胡言乱语。”
华阳乖乖闭嘴,只抬起头,恳切地望着母后。
戚太后哼了哼:“说得那么好听,其实就是为了驸马才要去的吧?”
华阳当然要否认了:“他哪来这么大的面子。”
戚太后只当女儿在嘴硬,但也没有再反对:“行了,你先回府准备,把路上可能要用的东西都赶紧预备齐全,免得到时候吃苦抱怨,当然也不能太铺张,让将士们诟病。还有你府里的三百亲兵,也都带上,时时刻刻寸步不离地守着你。等会儿我跟你弟弟说一声,拟好懿旨就给你发过去。”
华阳笑道:“那我就等着接您的懿旨啦!”
戚太后摇摇头,明明是苦差,女儿却一副要出门游山玩水的傻模样。
华阳离开后,戚太后去御书房见儿子。
少帝一听就急了,还以为是母后强迫姐姐去的!
戚太后颇费了一番唇舌才让儿子相信这是女儿自己的主意,同时忍不住暗暗反思,她在一双儿女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母后?
第112章
陈敬宗离开兵部后就去了卫所, 与两位指挥同知一起整顿军队、武器、装备,为明早在城门外集结做准备。
忙到夜幕降临,陈敬宗才以最快的速度往京城跑, 赶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及时入内。
因为宵禁,百姓们几乎都已经睡下, 淡淡的月色笼罩着每一条空荡荡的街道。
直到此时此刻,陈敬宗才有时间想她,想她会不会因为豫王造反而害怕京城要乱,会不会为他外出征战而担心。
可他又无法将这两种情绪安在她那张明艳又矜贵的脸上。
她终究不是寻常女子,连先帝驾崩她也只是在他面前落过一次泪, 出宫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从容, 不需要任何人特意去安慰。
前面就是长公主府了, 府内一片灯火通明, 门外有侍卫巡夜。
“驸马。”四个守门的侍卫恭敬地向他行礼。
陈敬宗点点头,将坐骑交给专门负责牵马的小厮, 他快步走了进去。
炎炎夏日, 他今日的奔波比往日更多, 身上的官袍都不知道被汗水打湿几次又腾干了几回,习惯使然, 陈敬宗仍然先去流云殿清洗。
富贵已经等候主子多时了, 这会儿终于见到人,富贵几乎是飞奔到主子身边的,兴奋道:“驸马, 您听说没, 公主要随大军一起出征!”
陈敬宗脚步一顿。
富贵继续道:“下午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 说是豫王乃皇上的亲兄长, 太后不忍豫王与皇上手足相残, 所以安排公主去前线劝说豫王,希望豫王放下兵戈,回头是岸。不过我觉得,这应该是公主自己要求的,她担心您,才知道您要出征平乱,急匆匆就进宫去了!”
公主对主子如此情深一片,富贵都替主子高兴!
陈敬宗完全没有富贵的好心情,他转身,走出几步了,又回头,冷声吩咐富贵:“备水去,我要沐浴。”
富贵笑道:“已经预备好了,两桶凉的一桶还烫着。”
陈敬宗丢下他去了内室。
擦拭的时候,陈敬宗看着木桶里晃荡的水,眉头皱得更深了,简直胡闹。
两刻钟后,陈敬宗来了栖凤殿。
华阳已经躺在床上了,明早大军会早早在城门外集合,她这个长公主也不能迟到。在府里怎么养尊处优都行,既然要随军,就得拿出正经随军的样子,不能叫将士们看轻她,说长公主纯粹是来拖后腿的。
只是计划的很好,这都在床上躺半个时辰了,却是越躺越精神,毫无睡意。
害怕吗?
不应该,这次朝廷的调兵遣将与上辈子几乎一样,统帅依然是凌汝成大将军,出战的十卫所也还是那十卫,陈敬宗的死劫她也有信心帮他避开,毕竟父皇的驾崩是因为龙体早已亏了根本,陈敬宗这边,她就不信她都警示他了,他还能冒冒失失地陷入敌军的包围。
或许是因为她从未去过前线吧,再有胜算,那都是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场。
华阳又翻了一个身,然后就听陈敬宗过来了。
没多久,陈敬宗推门而入。
屋里一片漆黑,就在陈敬宗以为她是不是睡着了时,华阳开口道:“点两盏灯吧。”
那声音平平静静的,隐隐透露出一丝兴奋。
陈敬宗找到火折子,点亮离床最近的两盏灯,再去看床上,她穿着一套素白的中衣,乌发披散,衬着一张白里透粉的脸,以及那双明亮如星的眸子。
陈敬宗就知道,他不能把她当寻常女子揣摩,看看她这跟富贵差不多的兴奋样,哪里有半点忐忑不安?
“是娘娘要你去与豫王和谈,还是你主动提议要去的?”陈敬宗放下火折子,走到床边,看着她问。
华阳不喜仰着头与他说话,拍拍床边让他先坐下来。
陈敬宗神色不虞地坐好。
华阳这才道:“我自己要去的,正如懿旨上所说,我去和谈,彰显的是母后、弟弟对豫王的仁慈。”
陈敬宗:“你该不会以为,豫王会给你面子,听完你的话就乖乖投降朝廷?”
华阳:“他都反了,哪里会那么傻,可我走这一趟本来就是面子活儿,我跟母后都没指望靠几句话止兵戈。”
陈敬宗气笑了:“既然知道是面子活,你为何非要去?你以为随军会像咱们去陵州那么简单,每天慢悠悠的只走四十里路,每天都可以到驿站下榻休息,还有源源不断的热水供你使用?我跟你说,这次大军日夜兼程,一天最多休息三个时辰,就算附近有河流,都没有时间给你烧水沐浴,更不消说户外蚊虫滋扰、马粪遍地。”
华阳:……
“这些还都是小事,战场上敌军随时可能冲过来,真遇到悍兵猛将,就是凌帅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护你周全,你这细皮嫩肉的,人家只是拿绳子把你绑起来,都能勒得你哭天喊地,真动了刀枪,你可别指望叛军会忌惮你长公主的身份,他们连皇上都要反,还怕你?”
陈敬宗越说越凶,看华阳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
华阳只是耐心地看着他,等陈敬宗说够了,华阳忽地笑了。
陈敬宗:……
哪里好笑了?
华阳解释道:“自从父皇驾崩,这还是你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从她嫁给陈敬宗的第一天开始,陈敬宗就没把她当高高在上的公主看,夜里他敢荤话连篇,白天他能各种嘲讽或阴阳怪气,即便是这辈子两人感情好了不少,言语争锋也从来没有断过,或是陈敬宗刺她,或是她刺陈敬宗。一直到父皇驾崩,陈敬宗才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说不来安慰关心的话,但也不敢说些不正经的,每天都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