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云秀摇头:“才刚我听见梁谙达叫人往宗人府送衣裳和炭火,提起来一句建宁公主,所以才问问姐姐。”
她算是整明白了,康熙皇帝还年幼那会,正是顺治和董鄂妃正甜蜜恩爱的时候,几乎没受过什么父爱。再有就是,紫禁城里头,凡是出了天花的皇子皇女,都要送到宫外避痘,只带保母,亲人一概不见,她听说康熙皇帝三岁出天花,被送到宫外的时候身边只有保母孙氏,也就是曹寅的母亲,以及孝庄太后派去的苏麻喇姑,想想都孤苦伶仃。
那会儿生病还没有父母陪伴,唯有做姑姑的建宁公主私下照顾他,想必他心里一定很感激吧。
可惜他不得已亲手杀了姑姑的丈夫和儿子,还将姑姑送进宗人府里囚禁,也不知道他后悔过没有。
从今天这情况看来,多半心里还是有愧疚的。
云佩打断她的思绪:“好了,关心这些做什么?吃不吃点心?”
春禧殿里怕侍寝的主子们晚上会饿,一直在殿里备了点心的,今天的点心是一碟蜂糕,用小米面和栗子面加糖和各色干果蒸出来的,糕点内部形似蜂窝,所以叫蜂糕。
蜂糕表面撒了一层葡萄干,糕点又香又软又甜,云秀含泪吃了两大块。才刚康熙和云佩吃了晚膳,她可还没吃,都快饿傻了,她也没好意思去问梁九功要吃的。
吃到了甜甜的蜂糕,云秀差点落泪:“还是姐姐对我好!”
云佩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第二天,云秀就知道了姐姐还能对她更好——她给小航子拿了钱,叫小航子去御膳房要一道韭芽炒鹿脯丝。
昨天云秀在乾清宫里就有点好奇这菜的味道了,可云佩的份例里没有鹿肉,她也吃不着,索性没去看这道菜,免得自己馋,谁知道姐姐这么了解她!
云佩已经进宫两年了,身上带的银票多半也花得差不多了,可偏偏为了她,姐姐还要拿这么点剩不下多少的银子给她叫膳。
云秀眼泪汪汪。
三月里的韭菜正是最嫩的时候,香嫩多汁,更何况御膳房挑的还是这么嫩的芽,鹿脯丝应该是先用水焯熟了,再用油煸过,最后和韭芽一块儿爆炒,略微有点干,但是浸了油和菜汁,香得要命。
云秀就着这一碟菜吃了两大碗米饭。
最后吃撑了,不得不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消食。
她们姐妹两个逍遥自在,其余的宫妃们全都如临大敌——无他,新一轮选秀已经开始了,如今已经过了二选,即将终选,也就是这一轮,将会选进来许多新的妃嫔。
第12章
云秀捧着脸,有点好奇这一轮选进来的人会是谁。那天赏花宴的时候,她仔细看过,康熙那些比较出名的嫔妃里,还缺了好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宫的,而且如今的阿哥才生到了小十,后头那么多的儿子还没出生呢,至少大名鼎鼎的四阿哥还没出生——原谅她已经不记得四阿哥到底原来的排行是多少了,现在的这些阿哥还没重新序齿,谁是谁她都分不清楚。
云佩一边绣手帕,为以后给新人晋位做准备,一边跟云秀说:“你不是要去御膳房吗?这回的选秀是在御花园选,你回头悄悄绕过去看一眼不就是了。”
云秀看看她:“姐姐你就不好奇有什么人?”
“过几天总能见着的。”云佩毫不在意,“宫里头每三年都要来这么一回,我要是回回都看,有什么意思呢?”
不得不说,她姐姐心态真好,不愧是以后能当上德妃的女人。
云秀获得了姐姐的同意,快快乐乐地出门了。她先去了一趟御膳房。前些时候给高太监做的鞋已经好了,今儿正好送去。
巧的是,高太监今天正好不当值,正在屋里头休息,见云秀来了,赶忙就叫身边伺候的人去拿点心回来:“我这里本来有点心的,可都不好,今儿御膳房做了新鲜的芥菜包子,小小一个,正好吃。”
云秀听他这么一说,脑袋里立马就回味到了芥菜的清新香味,一边把鞋子给高太监试脚,一边就说:“不瞒干爹,我还没进宫的时候,就爱吃春天里的新鲜菜,祖父腿脚还灵活,每到春天的时候就做芥菜春卷、槐花包子给我们吃。”她拿手比划着,“这么大一盘,我一人就能吃一盘。”
高太监连连点头:“能吃是福,你祖父的手艺那是出了名的好,我也只是学了点皮毛,倒是可惜了了。”
他把云秀做的鞋套在脚上,又在地上踩了踩,有点惊讶:“真合脚哇!”他可从来没告诉过云秀自己的鞋的尺码,怎么她就能做的这么合适?
心里疑惑,他自然问出了口。
云秀笑眯眯的:“干爹,我从小儿眼力就好,您随便拿一样东西出来,我保准儿能猜得一分不差。”上回她看高太监坐下的时候是微微朝左侧着脚的,左脚倒还罢了,右脚格外的明显,当时她就猜高太监是不是右脚有碍,后来通过来送膳的小顺子问了几句,果然,平常高太监从来都不让别人伺候他洗脚。
宫里头选太监不像是选宫女,宫女要求身上无碍,无明显痔印、疤痕,太监却只要是净了身的就能进宫了,哪怕是个六趾头都没关系——只要不在明面上,且没有跛脚之类的显要毛病,照样能当差的。
高太监就是六脚趾,从前他就是因为这个被太监们看不起,赶他去御膳房洗菜,后来被额参给看见了。
这会儿新认的干女儿不用问就看了出来,还给他做了一双合脚的鞋子,高太监差点泪眼盈眶。
云秀倒是没怎么在意。高太监对她好,平常提膳什么的都很照应,她只不过是将心比心。
高太监给的芥菜包子果然好吃,都是一口一个份量,里头是芥菜肉馅的,一口咬下去还能迸出汁水。一边吃,高太监就一边给她透了消息:“这回进宫的人里头,听说有一对儿姐妹花,模样很是不错。”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能从高太监这里知道选秀的消息!
许是看见她惊讶的神色,高太监笑了:“别的不说,这宫里头来了多少人,除了宫门口的人,剩下的就是我们御膳房最先知道。”毕竟人人都要吃饭的,还有就是,御膳房送饭的小太监见的人最多,谁有潜力能进宫,谁没有,都能看出来。
云秀就问了那对姐妹花。
高太监说:“她们俩是满洲镶黄旗人,郭络罗氏,姐姐叫纳兰珠,妹妹叫布音珠。”①
云秀眼睛刷得一下就亮了!郭络罗氏啊!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宜妃娘娘吗?
她原先还以为宜妃娘娘和惠嫔、荣嫔她们一样是宫里头的老人,谁知道她竟然是康熙十六年才进的宫?说起来,她和德妃也算是两个传奇人物了,康熙朝出了名的能生,宜妃和德妃都生了三个儿子,不过,她的儿子们倒是没和老四、老十四一样翻脸。
云秀乍一听见宜妃要进宫了,还挺想看看的——那些年的《康熙微服私访记》太出名了,她一个没怎么看电视剧的人都记得里头的女主是宜妃。其余三嫔她都见过了,就差宜妃了。
吃完了包子,云秀就溜去了御花园。
秀女们正一排六个地送到御花园里挑选,钮祜禄皇后听说还病着,这会儿也没窝在宫里头养病,而是坐在上头,康熙倒是不在。
云秀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宜妃。
要不说人家得宠是有原因的,宜妃粉面桃腮,身形苗条,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云秀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
不过真要拿郭络罗氏和姐姐云佩对比起来,云秀觉得,她们俩还是各有千秋的。郭络罗氏看着就娇娇的,像是枝头沾露的杏花,姐姐云佩更偏向稳重型,犹如夏天的翠竹。说不上来谁更好,可云秀还是更喜欢姐姐。
至于那位小郭络罗氏,也不知道是不是姐姐占光了所有的好运气,她虽长得也还算不错,却不如姐姐容光四射,有些平平无奇。
云秀看过就回去了,晚上就得了消息——此次选秀,一共四位小主入选,除了郭络罗姐妹两个,还有一位纳喇氏,以及一位蒙古贵女,博尔济吉特氏。
博尔济吉特氏听说是科尔沁达尔汗亲王和塔之女,身份上,也是康熙皇帝的表妹,家室贵重。
头一位侍寝的也是这位博尔济吉特氏,第二位就是大郭络罗氏。
接下来,郭络罗氏接连连续侍寝三天,一时风头无两。
很快就到了逢五,给钮祜禄皇后请安的日子,这也是云佩成为答应以来,头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
第13章
云秀本以为姐姐今天会和以前一样穿素雅点的衣服,结果云佩说不用:“反正今儿去了都要被打量的,穿的颜色再淡人家也能看见,要是真穿得太淡,人家还说你装呢,更要把人看轻了。”宫里头就这一点麻烦,干什么都有人盯着。
云秀肃然起敬。她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真正的宅斗和宫斗,现代斗不起来,在清朝又是家里的团宠,阿玛额娘恩爱,从来没有闹出过什么庶子庶女出来,导致她在与人斗方面宛如一张白纸。云佩则已经在宫里呆了两年了,这两年在宫里看了那么多的事情,再不会也学会了。
果然,等到了钮祜禄皇后住的坤宁宫,已经到了的嫔妃们眼睛直直地往云佩身上放。先来的都是些地位低的庶妃、答应,就算好奇也克制住了打量的眼光和想要询问的话语。
云佩看了一眼位置。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来给皇后请安,如今后宫人还少些,坤宁宫能坐得下人,除了贵妃、六嫔外,如今宫里进了四位新人,加上宫女出身的云佩,这五个是新人,总要到宫嫔面前走一趟。余下的,有一位庶妃张氏,生下了皇长女与皇四女,可惜皇长女三岁即殇,如今皇四女看着也十分羸弱,所以张氏这些年并无几分宠爱。另有一位布贵人,生下了皇五女,倒是个健康的公主,可布贵人在后宫多年,也没得过几分宠爱。
作为“皇帝的新宠”,云佩的位置被安排这两位之前。她看了看位置,又看了看张氏和布贵人的脸色,默默地走到了张氏后头坐下。她刚落座,张氏和布贵人的脸色就缓和了几分,反倒朝她笑笑。
云佩才刚坐下,外头就进来一个粉面桃腮的女孩。她环顾一下周围,径直走到了布贵人前头那个位置坐下了。云秀认得她,是郭络罗氏纳兰珠。
布贵人脸色一滞,却不敢说什么,反倒扭头和云佩说话:“前些时候皇上赏了一罐雨前龙井的茶叶,妹妹要是有空,去我那里尝一尝。”
云佩立刻明白,她这是在示好。按照如今她的地位来看,能够交好膝下有女儿的布贵人,在深宫之中也还算不错了,布贵人膝下的女儿健康,虽然母女都不算得宠,却也是被惦记着的。
云佩也不去细想布贵人是不是借着她打郭络罗氏的脸,对方递了橄榄枝,她接着就是了,当即应下来:“正巧儿,我还说自己针线活不够好,前些时候想做件衣裳,可惜我女红一般,针脚都缝不好,姐姐要是不嫌弃,就帮我看看?”
她们两个搭话的时候,小郭络罗氏姗姗来迟。她和姐姐一道进宫,清秀可人,可惜被姐姐遮住了光芒。云秀一看她坐下的位置就大约明白了——小郭络罗氏和姐姐关系并不亲近,她是紧挨着云佩下首坐的。
甚至,她还和云佩她们说话:“姐姐们在聊什么?”
纳兰珠尴尬地坐在位置上,她左手边是布贵人,才刚纳兰珠坐下以后,布贵人半个身子都背对着她了。右手边是一脸懵懂的博尔济吉特氏——她是蒙古出身,和如今的太后是亲姑侄,听不懂汉话。
纳兰珠说什么,她都一脸我听不懂你随意的表情。
很快,六嫔、贵妃也都来了,各自在位置上坐下,等着钮祜禄皇后。约摸一刻钟,钮祜禄皇后出来了。
“皇后娘娘千岁。”
云秀看着这一片蹲福的人,心里啧啧称奇,要不怎么大家都想当皇后呢,往高处一坐,一堆的人等着给她行礼,除了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帝,这宫里数她最大了。
众人行完礼,就是新进宫的人出来见礼,按照座位的顺序依次向皇后和其余宫嫔请安。
纳兰珠人娇声脆。行礼到了僖嫔跟前的时候,僖嫔捏着指甲看她:“妹妹真是胆子大呢,仗着皇上宠爱,都坐到布贵人前头了。”僖嫔是靠着皇帝的宠爱才登了嫔位,如今纳兰珠得宠,已经分薄了她的宠爱了。
其余人虽然不像僖嫔那样觉得自己被她抢走了宠爱,可眼看着生了皇女的布贵人都被她挤到后头去,心里到底不爽快:“听说郭贵人还有个妹妹啊?是哪一位?”纳兰珠侍寝过后就封了贵人。
小郭络罗氏——郭常在只能站了出来。
端嫔看一眼郭常在,笑说:“咱们宫里头,姐妹一块儿进宫的还是头一回呢,也不知道往后造化如何,昔年成帝娶合德、飞燕姐妹,那姐妹俩可是后宫专宠,只怕往后宫里连我们站的地儿都没了。”
郭常在低着头不敢说话。郭贵人却道:“娘娘慎言,您拿我们姐妹二人和飞燕、合德作比,那是把万岁爷比作汉成帝?”成帝荒于朝政、沉湎酒色,终至王莽篡汉。如今满人入关,虽然已经历经天命、天聪、顺治、康熙四朝,却因为满汉差距、扬州十日及嘉定三屠等缘故,如今的朝政并不稳定,也是康熙皇帝最头疼的事情。
如今郭络罗氏纳兰珠这样说,几乎是把端嫔架在了火上烤。端嫔立马噤声。
本来这事儿就过去了,谁知道郭贵人又道:“再说了,端嫔姐姐说我和妹妹一块儿进宫是头一回,可这里不是还有一对姐妹吗?”她目光看向云佩。
云秀:“……”关我们什么事?她刚想说话,却被姐姐云佩按住了。
云佩想了想,笑道:“郭姐姐这话说的,我是十四年通过上三旗小选进的宫,我妹妹是今年小选进的宫,合乎礼制,难不成郭姐姐有什么疑问?还是对祖宗们定下的规矩不满意?”选秀制度从世祖时候定下,从那以后,凡是八旗女子,都得进宫选秀,不管是大选还是小选,都是老祖宗的规矩。
郭贵人大约是没想到她能坦然地把自己宫女出身的事情摊开来讲,还搬出来祖宗规矩压她,整个人都噎住了。
佟贵妃也冷冷开口:“本宫都不敢置喙祖宗规矩,你倒好,比本宫还嚣张呢。”
郭贵人被佟贵妃一怼,脸色惨白,可惜也没人帮她,最后她只能讪讪地坐下了,直到散场了都一声不吭。
第14章
“姐姐你没看见!郭贵人脸色瞬间就白了!”云秀揽着云佩的胳膊,在自己的地盘,倒不用在意宫里的规矩。
云佩嗯嗯答应,看她这样兴奋,有点不忍心说出实情。
郭贵人能被佟贵妃怼得哑口无言,一是因为佟贵妃已经是贵妃了,比起贵人位分要高。可郭贵人她为什么敢顶撞同样比她位分高的端嫔?因为她是正儿八经的满洲镶黄旗人,属上三旗。而端嫔呢?她是汉军旗出身,员外郎董达奇的女儿,属于下三旗,虽然已经到了嫔位上,真正论起来,身份还是不如郭贵人。
如今的皇帝是最在意身份不过的人,身份上头的差距就像是横亘在众人跟前的鸿沟,往前走一步都很难。
张氏连生两个女儿,不受宠或许有养不住女儿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她是彻彻底底的汉人。布贵人生了女儿都能升成贵人,张氏却永远只能是提不上名儿的庶妃。
郭贵人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在进门的时候就坐在她们前头,位置却在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的后面。
张氏和布贵人也明白,所以不会叫她起来给她们让座儿,而是往后跟她聊起家常,不动声色地“疏远”郭贵人。
后宫里头全是聪明人。
而以她包衣的身份,要想从答应往上爬,远比旁人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可是这些,她从来不会跟云秀说起,她的妹妹天真纯粹,看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也不必懂,云佩不想让她懂。
她的妹妹就该每天快快乐乐的,操心每天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
她想永远保护好妹妹。
#
上回请安时发生的争论也不知道有没有传到康熙耳朵里,反正郭贵人那里他也没少去。一个月里,有大半的时候是在郭贵人那里的。
云秀知道消息的时候不得不感慨——果然是历史上那个受宠的宜妃啊。
可她看云佩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她这个现代人也就算了,受1V1思想觉醒的人,断然不可能接受和许多女人共享同一个男人。可是姐姐是个纯种的古代人啊,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她没有过少女怀春的时候?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特意在康熙过来临幸云佩的时候偷偷观察了一下。
之前康熙到承乾宫看望云佩的次数很少,大多都是叫云佩去乾清宫侍寝,拢共就来看了云佩一次,可自从上回他来了一趟,发现云佩这里格外安静以后,就很愿意常来坐坐。
今儿也是一样。
他在云秀特意叫内务府弄来的“榻榻米”上坐下,背后还垫着软乎乎的垫子。垫子是前段时间云佩说自己常做针线活,脖子酸疼,云秀找了粟米和棉花给她填塞的,宫女份例里的棉花一月一共才五斤,泰半都在这枕头里了。
康熙还说:“这枕头很不错。”他常年忙于政事,腰背容易酸疼,往枕头上一靠就舒坦了。
云佩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主动坐到他后面给他捏脖颈和腰背,过了小一刻钟,康熙才摆摆手叫她坐下:“这几天总算是忙完了,那些臣工整日里在朝堂上叽叽喳喳,吵得我头疼。”
云佩知道他不过是抱怨两句,真要是听了他的话,劝他休息,他只怕还要不高兴,于是拐着弯说:“皇上每日要御门听政,辛苦着呢,只是那些臣工不体贴皇上。”
康熙满意点头:“就是这样。”他本以为云佩还会说些什么,结果回头看她,发现她又在笑,就问:“笑什么?”
云佩说:“奴才想起小时候,家里隔壁住着的一户人家的小公子,他从小就练武,总叫了一堆的小伙伴在院子里习武,男孩子嘛,聚在一块儿的时候难免有些吵闹,奴才的妹妹又贪睡,总要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隔壁却总把她吵醒。”
康熙也好奇起来:“你妹妹是不是和父母撒娇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找家里长辈与隔壁人家交流,相互之间进行沟通,沟通好了事情也就解决了。
结果云佩说:“才没有,奴才的妹妹从小古灵精怪,她去坊市里买了二十只鸭子,就养在后院里,跟隔壁的武场就是一墙之隔。”
剩下的她都不用说了,康熙也明白了,然后转念一想——她这是拿他那些臣工当做那些小孩儿了?
这想法倒是新鲜。只是多少有些孩子气。朝堂之上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让大臣们闭嘴。
云秀:“……”你俩聊天的时候,能不说我那点糗事吗!为什么我五岁的事情姐姐也能记得这么清楚??
休息完了,整个人也放松了,估摸着他是心情实在很好,还对云佩说:“朕在别人那里,都没有在你这里舒坦。”
这话里头的评价实在太高,云佩条件反射俯下身:“奴才惶恐。”
康熙反倒说:“有什么惶恐不惶恐的,事实罢了。”皇后多病,贵妃总是娇缠,嫔位大多都有孩子,去了总是提起那些孩子们,他向来喜欢孩子,可也经不住那些两三岁的孩子们总是哭闹。
呆来呆去,还是云佩这里清静些。
云秀默默地看了一眼他们,总觉得他们两个没什么感情,那姐姐看着康熙三宫六院,自然不会伤心。这样也好。
她正出神,就听见康熙问:“你这儿什么时候传膳?”
云佩说:“酉时的时候。”
康熙嗯了一声,扭头又拿了一本书看。云佩对云秀使了个眼色,云秀就知道,他多半是饿了,想叫膳了。她去外头看了看天色,今儿皇帝要来,御膳房就不是叫小顺子来送膳了,而是高太监亲自过来。
云佩看康熙看书正认真,也不打扰他,从里间出来和高太监说话:“多谢谙达这些日子的照顾。”
高太监笑眯眯的:“应该的。”真论起来还是他攀了这个亲,占了便宜,收的干女儿亲姐姐是宫妃,虽然现在才是个答应,眼瞅着以后前途无量呢,不过这会儿不是叙旧的时候,他问:“皇上有没有说怎么摆膳?”
云佩摇头。论理应该是照着平常皇上吃什么,御膳房上什么的,可她看康熙今儿只穿了两件衣裳,脖颈上还是热出了汗,想必要真按照御膳房上的菜来,他肯定吃不下多少。
就吩咐说:“弄点清淡些的膳食,要好入口的。”她只管这么吩咐,上什么还要御膳房忖度,毕竟她也只和康熙一块儿吃过两三顿饭,对他的口味不太熟悉。
云秀却有别的想法。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虽然姐姐对皇上的心没想法,可皇帝多在她们这儿呆上一回,她们的日子也舒坦,因此和高太监说:“如今天热,谙达上菜的时候可别上太多的炖菜碗菜,最好能有新鲜的菜蔬,不用大肉配,拿素油炒一炒就行了。”
说完,她叫高太监在外头等一等,从里屋里拿出来一张纸,悄悄和高太监说:“祖父在家里研制的新吃食,谙达试一试?”
第15章
云秀给高太监方子,一个是为了拉拢他,毕竟光干亲这么个身份,他们之间的关系维持不会太长久。高太监一直在宫里给她们提供便利,光云秀给他做两双鞋是不够的。得有切实的利益,他们才能紧紧地绑在一起。高太监在御膳房,而云佩如今只是答应,给不了权势上的帮助,那只能帮他巩固地位。
宫里头太监往上爬的途径很多,御膳房也不例外。要么是主子抬举,要么只能靠自己。靠自己也有讲究,师傅领进门,手艺看个人。当初高太监能当上御膳房的管事,除了额参提拔他,也是他自己聪明努力,学手艺学做人,才能在额参已经退下来以后站稳了脚跟。
云秀给他新方子,有新鲜的吃食,高太监的地位会更稳。他已经在这个总管的位置上坐了太久,有心想更进一步。
二来,云秀想吃到更新鲜的东西。现代那么多美食,要是不苏出来给姐姐尝一尝,她这不是白活了那么多年么?穿到清朝,一不能颠覆历史,二不能逃出宫闱,不如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加舒坦一点。只是她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得有名头,她不想被当成异端烧死,只能借祖父的名头。
反正人家也不能跑到宫外问她祖父是不是?
所以她给膳食方子给得真心实意。
高太监接了方子看了一眼,记住里头的食材、配料,发现是个容易得却新鲜的东西,默默背下以后又把纸还给了云秀。
云秀想起来,宫里头是不许私自传递消息的,尤其是书信这样的东西,看得最密切,这方子其实没什么,但总归传出去不好,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先把方子藏在了书页里,因为宫里头不让烧纸,这个比传递信息还忌讳,没办法,总不能和小燕子一样吃纸吧?
高太监说完话就走了。
因为都是小炒的东西,御膳房膳食来得很快。云佩住在承乾宫的次间里,住所连着待客的外间,内间是睡觉的地方,晚膳就摆在了外间。
才刚摆满,康熙从里间出来,一看桌上的菜色就笑了:“你这里的膳食倒和别人不一样。”
云佩伺候他坐下,笑着说:“奴才在家里的时候也爱吃这样的饭菜,反倒不喜欢炖菜,尤其才入夏,天热的很,油腻腻的吃不下,还是清炒时蔬好些。”
康熙很认同她的想法:“朕也不喜欢那些,前些时候政事繁忙,有一日批改奏折的时候忽然有些头晕,朕觉得没什么,反倒吓坏了伺候的宫人,请了御医过来说是劳累,结果给开了个人参的方子。”他一向喜欢养生,很不喜欢这一类补身体的东西。
云佩附和:“人参性热,万岁爷如今正是壮年,吃人参反倒伤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