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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俩确认了以后也没和别人说起这事儿,直到常嬷嬷进了宫,姜嬷嬷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当天就跑来找了云佩,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主儿,哭着道:“奴婢进了主子屋里头,还没做什么差事呢,主子怎么就接了别人进来!这不是打老奴的脸么!”
云秀:“……”
云佩细声细气地:“姜嬷嬷这是在做什么?我不过是叫家里送了个人进来,这事儿还是皇上点过头的,嬷嬷心里竟然觉得不舒服么?”
她说话声音越温柔,姜嬷嬷的底气就越足,气势也更甚,她心里已经认定了是云秀替云佩出的主意好把自己排挤出去,反正不可能是主子自己心里头的想法的。她这几天也观察过云佩这个人,是个和气的主子,从不和奴才们生气,倒是个好主子,唯一的毛病就是被妹妹给拿捏住了,云秀说什么她都应下,就跟把妹妹当女儿宠似的。
前头她既然已经接纳了自己,就不会再另外找人进来,肯定是云秀这个死丫头说了什么话叫她改了主意。
心里琢磨完以后,她心头更恨:“主子上外头打听打听,老奴的名头外头的人都知道,主子现在又叫了常嬷嬷进来,岂不是摆明了说主子不信任老奴?叫外头质疑老奴?这让奴才在外头怎么做人?怎么和佟贵妃交代?”
云秀气笑了:“嬷嬷还说你也是老人了,难道不知道一个小主子跟前能有多少奶嬷嬷跟着?别说只是一个常嬷嬷,以后就是多出来马嬷嬷、牛嬷嬷,那都不算事!”
姜嬷嬷一噎。
她心里头根本没把这差事当回事儿,不过是个包衣奴才,祖上积了德爬上了龙床,又怀上了龙种,要不是佟主子心善准备抱养这个孩子,她还看不上这地儿呢!不过是个下贱皮子。
云秀早就看出来了她眼里的轻蔑,被她恶心得不行:“嬷嬷要是不乐意和常嬷嬷共事儿呢,趁早就回去吧。”
姜嬷嬷当即冷哼一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司南从外头进来:“姐姐,她去那边了。”
云秀说:“不理她,她要是厚着脸皮回来,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悄悄把门关上,叫她在外头吹上一夜的冷风才好。”
司南忍俊不禁:“诶!”
到了半夜里,姜嬷嬷果然灰头土脸回来了。
云秀早就料到了,她是佟贵妃派来的人,身上担着任务呢,能就这么回去?
姜嬷嬷挨了若荷一顿臭骂,这会儿只能臊头耷脸地回来了,她本想推门进自个儿房间休息,推了半天也没推开,顿时知道是里头锁了门,刚想破口大骂,就想起来这会儿主子们都睡了,叫她吵醒了她还要不要命了?迟疑了一下,她就不敢动了。
换成了轻轻的敲门声,同时叫那几个丫头的名字。
半晌也没一点动静。
“这些个死丫头,睡成这么个死猪样!主子叫也听不见!”
姜嬷嬷蹲在门口,不停地打着哆嗦。
如今这天气才三月呢,夜里头的风刮得人脸疼,她出来的时候是下午,那会儿有太阳,她一点都不冷,穿的是夹袄,这会儿北风就无孔不入,整个人都快冻僵住了。
云秀躲在屋子里看见她发抖就偷偷笑。
云佩无奈摇头,这丫头,打小儿就促狭,刚刚偏偏不让她点灯,非在里头看着姜嬷嬷受冻不可。
不过这人也该叫她吃吃苦头!
云秀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忍不住:“她今儿可算是吃着教训了,我看她那副面孔就来气,什么人呐!鼻子都快长到天上去了,今天吹吹风清醒清醒,等明儿休息两天,别叫我看见她那张老脸。”
说完就抱着姐姐睡觉去了。
第二天起来,果然姜嬷嬷就告了病,说是得了风寒。
本来宫女嬷嬷病了都要叫挪出去的,可佟贵妃那边怎么可能放弃姜嬷嬷,只找了间空的下人房把姜嬷嬷挪出去养病。
云秀知道以后翻了个白眼。
佟贵妃还真是,一点都不放弃。
然后她就把姜嬷嬷丢在脑后了。
她不理姜嬷嬷,姜嬷嬷回来以后却还要生事,她觉着那天是几个丫头故意锁了门,才会让她在门外受了冻,为此,她挑了几个丫头不少的错处。
如意是皇后那里出身的宫女,她不敢惹,只敢盯着司药她们欺负。
司药管着库房,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翻出来一盏霉坏了的燕窝,偏说是司药忘记了,把坏燕窝和好的燕窝放一起,回头主子要是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关键是库房里头还真少了一盏燕窝,司药去对了好几次,就缺那么一盏。
再就是司南,她是个再仔细不过的人,却被姜嬷嬷告状说给花浇水的时候把水泼在了地上,那一块儿地是云佩常常走的地方,要是在那里跌一跤,那就是大事了。
这样的事儿太多,堆在一起虽然不至于让人麻烦,却很烦人,每天没事干,光在那里处理这种事情了。
次数一多,连云秀也烦躁起来了。
她蹲在书房里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办法。她叫来了小航子,交代他晚上熬个夜盯着姜嬷嬷。
如今司药、司南都被她找了事情,虽然云佩没说什么怪罪她们的话,她们心里也不好受,晚上提心吊胆地不敢睡觉,又恐怕吵到了别人,都躺在床上不敢出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两次得手太过容易让姜嬷嬷放松了警惕,她今儿前半夜就预备动手了。
人刚起床,司药和司南就睁开了眼睛。
云秀和小航子也蹲着了。
云秀想得果然不错,姜嬷嬷就是要对着司香下手。司香往日里是管着人情往来,前几天云佩把给去小佛堂供香的事情交给了她。
钮钴禄皇后故去以后,各宫里头都供了小佛堂,承乾宫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佟贵妃从来没进去过罢了,所以平常只有云佩叫司香去上两注香。
姜嬷嬷进了小佛堂,先转了一圈,看见没有人,才拍了两下巴掌,立刻就有个小太监从门口钻了进来,吓了云秀她们一大跳。她本来以为只有姜嬷嬷一个的,就躲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要不是因为天色太暗,就要被那个小太监看见了。
小太监进去先掏了一根火折子出来,紧跟着又撒了一点油,俩人鬼鬼祟祟就要点火,就被小航子扑倒在地。
云秀一脚踩灭了火折子,啪地就给了姜嬷嬷一巴掌:“往日里看你年纪大,姑奶奶懒得和你计较,你倒好,干得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前面她只是弄出来一点恶心人的事情,结果得手这样容易,就叫她生了异心,连在宫里头纵火这样的事儿都敢做!
要知道,现在的宫殿大多都是连成了一片,一处地方着了火,救火不及时那就立刻会烧成一片的,这贼货,想着陷害司香,偏偏没意识到厉害,差点害死所有人。
云秀越想越气,新仇旧恨夹在一块儿,叫司药、司南两个摁住她,狠狠打了两巴掌。
姜嬷嬷脸肿得高起,呜呜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又被小航子拿绳子捆起来,绑在外头吹了一夜的冷风。第二天还是被早起的若荷看见的。
这事儿就惊动了佟贵妃。
云秀也不是吃素的,不就是装白莲吗?谁不会似的,她一脸气愤:“昨儿夜里小航子睡不着,起来就看见这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弄什么鬼,叫醒了我们出去看才知道姜嬷嬷伙同这外人想要纵火,这几天我们屋里头总出怪事儿,好好收在库房里头的燕窝忽然就坏了,主子要经过的地方也湿哒哒的,想来都是他们做的。”
见佟贵妃沉默不语,她又说:“她是娘娘送来的人,我们不敢私下里处置,怕起什么不好听的话污了娘娘的名声,就叫人堵了嘴留待今天请娘娘发落。”
什么不好的名声?这一桩桩一件件,真要让别人听说了,都会说是佟贵妃容不下云佩生下皇子。
佟贵妃再不吱声,这会儿也该表态了。
她一边叫若荷去审人,一边和安静坐着的云佩解释:“本宫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再多的,她也说不出来了,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和云佩能聊的话既然这样少,她们同住在一个宫里,她从来没有去观察过云佩。姜嬷嬷的事儿她心里也有数,叫若荷审她也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她心知肚明,姜嬷嬷去云佩那里之前,云佩那边从来没出过什么事情,是姜嬷嬷去了才横生枝节。八成是她做的事情,因为什么,她也能猜出来。
所以她才要让若荷去审。
唯一让她意外的大概是云佩的反击。她头一次开始正视起这个她从前从来没有正视过一眼的女人。她只知道她漂亮,知道表哥答应了会把她的孩子给自己养,别的一点都不清楚,也不屑去在乎、或者说是刻意让自己不去在乎。不过都是些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罢了。
可今儿这一出闹剧,她不信没有她的手笔。
她在无声地反抗。
佟贵妃忽然就对她有了一点兴趣。
云佩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她把云秀做的事情按在了她的头上。她只是在想,把姜嬷嬷送走以后,佟贵妃会叫谁来补这个位置呢?
她想得入了神,佟贵妃看她看得出了神。
过了好一会,若荷才进来:“主子,她招了。”紧接着就把事情原封不动说了一遍。
佟贵妃只嗯了一声:“既然是她的过错,就送到慎行司去吧。”
云秀听完一凛。她忽然意识到,佟贵妃是最不缺人的人,她有着傲人的家世,有数不清的人可以让她驱使,她有这个资本,佟佳氏也愿意出这个资本。但云佩不可以。
云佩没有别人,家世不够出色,祖父曾经是御膳房管事也没有用,阿玛额娘都不是什么有能耐的人,也不过当个包衣佐领罢了。而她们的弟弟博启如今才不过十岁,还不知道往后是什么性子,能不能帮得上云佩。
她要做出的努力要比别人多得多才行。
云秀就有点心疼起姐姐了。佟贵妃可以丢掉任何一个不听话的人,而她不可以。
等从佟贵妃那里回来,云秀就忍不住抱住了姐姐。
云佩拍拍她:“怎么了?”
姜嬷嬷都被弄走了,她怎么还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云秀吸吸鼻子,对她说:“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弟弟好好读书,以后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正好最近佟贵妃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贤惠,允许宫人们可以一月一次地在宫门口探视家人,云秀也可以给家里人带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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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秀到宫门口的时候,居然看见了庆复也在:“你怎么会在这儿?”
庆复看见她眼睛一亮:“我过来帮忙维持秩序的,你要去看乌雅大人?”
云秀点头,她都已经看见阿玛额娘了,匆忙和庆复说了两句话,她就跑向了外面。
“额娘!”
乌雅威武板正着脸:“臭丫头,眼里只装着你额娘了。”
他年轻的时候娶了纳喇氏为妻,纳喇氏为他生了两女一儿,个个都很优秀。
纳喇氏看着云秀:“哎哟,瞧瞧,我姑娘都瘦……”剩下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这哪里是瘦了,分明看着比在家里的时候还胖了一点呢!
纳喇氏很惊奇:“你这是在宫里头吃了多少啊?”
“……”云秀万万没想到她额娘看见她竟然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额娘!”
更让她尴尬得是,她一回头就看见庆复站在她的身后,脸上还带着笑,分明是听见了这句话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庆复已经走开了,纳喇氏才跟她说:“从你进了宫,他还来府上找过你呢。看来你们两个已经在宫里头碰见了,这样也好,你姐姐在佟贵妃手底下,他是佟贵妃的亲弟弟,你们交好也有好处。”
云秀呆了一下:“额娘,你说什么?他是佟贵妃的亲弟弟?”佟贵妃的亲弟弟不是那什么隆科多吗?
纳喇氏奇怪地看着她:“你不知道?他是佟国维的第六子啊?”
晴天霹雳好吧!云秀整个人都傻了。难怪她从小就看这人不爽,这不是命中注定他们俩有仇么。
他们两的姐姐争一个孩子,她从小见了他就烦。
很好,冤家就要从小养起,你欺负我姐姐,我欺负你弟弟?
纳喇氏看她脸色不对,问:“怎么了?进了宫就变成傻丫头了?”可云秀打小儿就跳脱,能叫她变了脸色,难不成是云佩那里出了什么差错?
她连忙问:“是不是你姐姐那里出了什么事?”
云秀连忙把表情憋了回去,笑道:“怎么回呢!我就是没想到这样有缘分罢了。”她出来前,姐姐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她和阿玛额娘透露现在她的处境,就怕额娘替她担心。
云秀也不敢和阿玛额娘提起,他们两个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平白担心,也不能帮云佩做什么,那何必说了多添烦恼呢。
她看了看自家的马车问:“弟弟今儿没来?”
纳喇氏说:“没,他今儿在学院里头学习呢,他们夫子你也知道,再严厉不过的人,不肯给他告假。”
云秀哦一声,然后和她说:“娘不如把他交给祖父带,他那个臭脾气,也就我和姐姐能治得住他,娘你肯定管不住的。”
纳喇氏就露出尴尬的表情:“你祖父年纪大了,哪有那个精力呢。”
威武说:“还不是你天天宠着他,惯的他无法无天。”
纳喇氏:“……”就你长了嘴!
他们两的眉眼官司云秀一看就明白了,只是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额娘,我说认真的,姐姐如今成了宫嫔,家里总要有人立起来,弟弟也不想以后出了门,人家都说他靠姐姐吧?”
听她说的认真,威武也放在了心上:“好,知道了,你和云佩在宫里头也要好好的。不用为家里人考虑,我们想要功业就自己挣,你姐姐是最爱操心的人,让她不要总想着家里。”
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
云秀轻轻嗳了一声,觉得自己眼睛里好像进了沙子。
她的阿玛和额娘,额娘是个有点溺爱孩子的人,脾气好,她小时候做了多少调皮的事,最后都会被额娘搂在怀里说没事没事,我们云秀最乖了。
阿玛呢,表面上是个特别严肃的阿玛,和许多旗人家的阿玛不一样,他的话总是特别多,能面无表情地叭叭很久很久。
小时候的云秀一被他念叨就会跑进额娘的怀里。
后来弟弟博启也跟着有样学样。
如今进宫也快一年了,她都好久没听见阿玛的唠叨了。
一直到探视的时间到了,威武才停了嘴。
纳喇氏还在抱怨他说了那么久的话,害得她都没来得及和云秀说上几句。
刚刚离开的庆复又走了过来,陪着她一块送走了夫妻两,然后说送她回去。
云秀刚刚才忘记的他是佟贵妃的弟弟的记忆又回来了,他要跟着她,她就默不吭声地走在前头。
走出去了好大一段路,庆复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别伤心了。”
云秀一噎:“谁伤心了?”
庆复噢一声,摸着自己的佩刀,过一会,又说:“我刚刚看你好像要哭了。”
云秀:“……”
见她不说话,庆复真以为她难过,从怀里掏出来一块手帕:“喏,给你。”
云秀看着那块天蓝色的手帕,半晌,觉得自己这样迁怒挺没意思的:“不要,我又没哭。”
她停在路边上,庆复也跟着停下。
云秀琢磨了一下自己要说的话,然后看向庆复:“你不用跟着我了,也不用送我回去,我认得回去的路。”
庆复好像呆了一下。初见他的那股板正沉默的气质被破坏了个彻底,他问:“为什么啊?”
云秀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那有那么多为什么,咱们两熟吗你就跟着我?”
庆复说:“熟啊,你小时候还放鸭子吵我呢。”弄得他晚上睡觉梦里都是鸭子声。
云秀脱口而出:“那我还被额娘逼着扫了一天的院子呢!”
庆复就笑,那个笑容,好像占了很大便宜一样:“你看,你还说我们不熟。”
云秀:“……”被套路了。眼看着都走到奉先殿了,她才抱怨:“叫你不要跟着我了,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了。”
庆复看出来她真的生气了:“好吧好吧,那你自己回去,我不跟着你,总行了吧?”
真是的,他不是看见她觉得高兴吗。
云秀得到答复扭头就走,头都没回一下。
她去的方向是后宫的方向,已经不是他这个三等侍卫能随意进去的了。
庆复看了看仍旧留在自己手上的帕子,摇摇头,去了乾清宫。
明德看见他就问:“你跑哪儿去了?”
庆复下意识地藏起了自己的行踪:“没去哪儿,出去逛了逛。”他是前朝侍卫,云秀是后宫宫女,不能牵涉太深。
好在明德也没追问,倒让他松了口气。
另一边,云秀也回了云佩那里。姜嬷嬷被处理以后,佟贵妃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没有重新派一个人过来,而是让云佩家里送进宫的常嬷嬷一直照顾着云秀。
云秀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和阿玛额娘的谈话。
云佩看着她,问:“你怎么看着兴致不高的样子?”
云秀摸了摸脸:“有吗?”
“有。”她往日里脸上都带着笑,更别说今天是去看阿玛额娘,她临走之前还特别高兴来着,怎么回来的时候就蔫哒哒的,“是不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儿?”
云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路上看见一个不想看见的人罢了。”
云佩半信半疑。
很快云秀就转移了注意力,重新露出了以往的笑,她才放下了心。
云佩这一胎怀的还算安稳,后宫里面没了皇后,连请安都没有,她也就一直呆在承乾宫里,偶尔和前来看望她的庶妃张氏和布贵人说说话,她们两个有一回还带了自己的女儿过来。
两个小家伙都很瘦弱,比起布贵人的女儿,张氏的女儿尤甚,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身体,细骨伶仃的脖子,让云秀看着生怕她的脖子支撑不住脑袋。布贵人的女儿倒是略微健康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文静胆怯的很,见了生人躲在布贵人身后,怎么哄都不肯出来。
还是后来张氏和布贵人与云佩一块儿坐下了,她才悄没声儿,以为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她一样挨着布贵人坐下来。
越看越可怜。
显然她这样的性子是很不得康熙的宠爱的,布贵人本身也没有几分宠爱,她们两个就像是宫中的透明人一样。
云秀给她和张氏的女儿一人塞了一根特意去叫御膳房做的糖葫芦。
她们两个一个叫伊克思,一个叫冬韵。
伊克思虽然羸弱,却很大方地接过来糖葫芦,冬韵却瑟瑟的,先看了一眼布贵人,见她点了头,她才拿过了糖葫芦,然后乖乖地、超级小声地说:“谢谢姐姐。”
这俩孩子实在太乖了,云秀忍不住就露出来姨母笑。


第33章
云秀其实很喜欢小孩子,以前在现代,刷视频总能刷到很多天使幼崽,能把人骗得直呼又想骗我生女儿。不过云秀还是对熊孩子敬而远之。
可是伊克思和冬韵一点都不熊孩子。相反,她们两个乖巧得让人忍不住地心疼。
从来了云佩宫里,就一直乖乖地坐在位置上,不会哭着闹着要拿什么东西,云秀给她们两拿吃的,给什么她们两个就拿什么,拿到手里吃的时候,就像是两只小松鼠一样,鼓着腮帮子用两颗小米牙细细地啃。
云秀心都化了。一边喜欢她们这样乖巧,一边心里替她们伤感,两个公主能在宫里头养成这样的性格,究根到底,还是她们两个不受宠爱,母妃地位也不高。
最开始的时候哪怕是张氏,她的地位也是比云佩高一些的,毕竟有女儿傍身,然而到了如今,她们三个已经渐渐成了以云佩为首的局面。
张氏和布贵人来得就更勤快了。不过她们两个也都是好性子,不会主动生事,云佩也就默认了她们靠过来的动作。
布贵人看着云秀逗冬韵,笑说:“没想到云秀姑娘竟然喜欢小孩。”
云佩也笑:“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云秀才不理她们,她叫御膳房做了好多小点心,就为了招待这两个小朋友。
头一样是焦糖布丁,白糖在明代就已经出现了,所以熬糖浆也不费什么事。比较麻烦的是要用带重奶油,她最开始和御膳房说到重奶油的时候,高太监也在旁边,听了都觉得一脸懵逼——奶油是什么他们倒是知道,毕竟有时候御膳房也会做一些酥油鲍螺,里头就会加一些奶油。
但是,他们不知道奶油还分轻重啊。直到云秀解释了以后,他们才明白,原来是油脂含量不同。
御膳房折腾了好几次,头一次是把热牛奶往鸡蛋液里头倒的时候一股脑倒进去了,结果温度太高,把蛋液给烫熟了,成了一碗半熟的蛋花汤。再后来又没给蛋液过滤,口感不够细腻,就这么一样东西,差点把做点心的师父折腾死。
最后倒也是成功了,用的是烤出来的焦糖布丁,甜甜的口感,绵密细腻,小姑娘们很喜欢。
让御膳房比较意外的是,后宫的娘娘们竟然也都很喜欢这道点心,叫人来点了很多次,到了后来直接成了嫔妃们膳桌上的常客。
伊克思和冬韵更是它的忠实爱好者。可惜焦糖布丁里头用的糖有点多,她们两个都还太小,云秀只许她们一次吃一个。
面对着小姑娘们控诉的目光,云秀觉得自己以后肯定是个特别不容易心软的女人。
她把这话说给云佩听的时候,云佩就捂着肚子笑,她还怀着孕,不敢放声笑,一抽一抽的,看得云秀满脸黑线,想让她干脆笑出来算了。
云佩不肯。自从肚子里揣了个小的,她就一直不敢做大动作,别说尽情笑了,就是晚上睡觉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把孩子压到了。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没有经验,怎么细心都不为过。
云秀心疼她,心里头也在想,要是以后的小四还敢顶撞他额娘,她一定头一个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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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里,敬事房太监终于能把牌子端上来了。自从皇后去了,康熙一直没进后宫,敬事房不敢忖度他的心思,也就压着不敢往上头送绿头牌,前两天皇上肯动了,去了乌雅贵人那里,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个信号啊!顾问行美滋滋地捧着托盘进了门。皇上要是一直不进后宫,回头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都要让他吃挂落,他这也没什么活干,皇上哪里还能记得他呢?
在门口他就碰见了梁九功:“哟,梁爷爷,皇上忙完了没啊?”梁九功掀起眼皮子看他一眼,再一扫他手里捧着的托盘,笑了。
顾问行没明白他那个眼神是个什么意思。他觉得梁九功是不是御前大太监当久了,如今都看不起他了?
梁九功也没和他解释,直接说:“才刚忙完,你进去吧。”
顾问行心里头偷偷啐了他一口,忙不迭端着绿头牌进去了。如今宫里头的后妃并不多,所以一只托盘就能装得下,他亲自捧着过来,就是为了在皇上跟前展展眼。
谁知道他跪下举起托盘,皇上看了半晌也没什么反应,这就让他心里头有点咯噔咯噔的了。难不成皇上没那个意思?
正琢磨着呢,就听见头顶皇上开口了:“怎么没看见乌雅贵人的牌子?”
顾问行低着头,琢磨了一下,回话:“禀皇上,乌雅贵人如今怀着身孕,不宜伺候皇上,就将绿头牌撤下了。”以往宫嫔们来小日子了或是怀孕、生病,都要把绿头牌撤下来的,怎么这会儿皇上还问起呢?
他心里头不明白,可眼见着皇上脸色就拉下来了,他心里头也不得劲了,有点摸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
眼看着皇上拿起托盘上的绿头牌,他悄悄瞥了一眼,是宜嫔娘娘的。
本来以为自己任务完成就该退下了,结果皇上拿了那块绿头牌又丢了回来,绿头牌都是铜制的,都在托盘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还附带着康熙有点失望的声音:“算了。”
顾问行沉默了一下,只能退下。到了门口,梁九功还老神神在在地站着,顾问行这回也顾不上他阴阳怪气的表情了,问:“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