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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厉蕴丹飒然而立,再见异种彻底嗝屁,这种跨越死亡直达安全感爆棚的感觉,令他真切地哭出声。
“大大大、大佬!”
说哭就哭,说跪就跪,他真是半点不含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只能把自己卖给你,帮你天天996!大佬,你缺腿部挂件吗?会自己走的那种!”
“大佬!”
厉蕴丹:……
懂是不懂,但他这番模样像极了朝堂上死谏的言官。
也是这般哭得声泪俱下、膝行向前,只是言官所求之事不为天下,而是求她充实后宫。
“殿下,您已经二十有三,求您纳几位男君吧!”
“殿下,您不纳男君,人心难免浮动,那群儿郎总以为自己有机会。以前的上朝是上朝,现在的上朝像是微臣家里的后院,谁都想在您面前出头啊。”
“您就纳一批让他们死心吧!家里有三个不肖子孙想自荐枕席,您这头还没风声就在家里争个昏天黑地,成日吵得老夫头疼!”
——曾一度成为她的最烦的恶事,没有之一。
故而,见到胥望东的样子……她终是别开眼,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回忆。
“大佬!”胥望东哭得超大声,他面试失败了。
尴尬的局面没持续多久,队友们挤入狼藉一片的男厕,应栖雍绕开厉蕴丹,蹲下来小心检查异种的尸体。
不多时,他说道:“在胥望东上厕所之前,我们检查过这片区域,地上没有拖拽人类的血痕,也没有别的痕迹。我们一度以为这儿是安全的,没想到它藏在女厕所吗?”
宣幽仪提着枪从女厕过来,道:“女厕的最后一个隔间全是人骨,看它扔在地上的衣服碎片,被吃掉的应该是一名女性保洁员。”
“保洁员……”
应栖雍喃喃:“保洁员……没有痕迹……保洁员总是呆在厕所。”
“怎么了?”
“我觉得,史前异种不仅会吸纳人类的基因,可能还会保留该基因碎片的主人的习惯。”应栖雍抿了抿唇,“它吃了保洁员,亲手处理掉痕迹,给人一种‘这里很安全’的错觉。而只要有人上厕所,那就是进了阎王殿。”
换言之,如果当时宣幽仪来上个女厕,或许人已经没了。
异种不但会进化还会兼容基因记忆这点,实在是太过骇人!
“我有个猜想。”
应栖雍:“如果,我是说‘如果’。一只异种进化到很高的水平,它会不会挑食?普通人常有,超凡者不常有,要是进化的异种有智力水平,或许对大佬的垂涎会远胜我们。”
宣幽仪:“你的意思是……”
“它们想吃大佬,但奈何不了大佬。”应栖雍道,“可如果活捉了我们威胁她呢?”
几人神情微变。
“所以要不要分开?”
他们可以抱大腿,却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拖累。虽说这只是应栖雍的猜想,但他的脑子似乎特别好使,猜的东西往往趋于真相。
果然,系统再来的一声应证了他的可靠。
【叮!隐藏支线任务开启,死亡率提升至80%,请您提高警惕,注意生命安全。】
三人组的支线任务同时打开了,可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许是他们在男厕呆了太久,连谢此恒都本着良心来探看一番。只是他生得太俊了,光往门口一站,整个稀烂的男厕都变得金碧辉煌了几分。
胥望东刚回神的脑子又是一宕机:“大哥,你来上厕所吗?”
哇!长得这么神仙也是要上厕所的啊!
宣幽仪突然回神,顿时变得特别不好意思。她小心挨过去扯了扯厉蕴丹的衣袖,一边将她往外带,一边小声嘀咕:“原来男厕所长这样的。”
众人:……
第15章 地狱异种(15)
有“刀客”出手,谢此恒并不认为他们会遇险。
只是一行人去时已久却不折返,让他不得不怀疑生了别的事端。
秉着做人的良心,谢此恒不会对凡人遇袭放任不管,可当他抵达目的地后,才发现凡人有时候并不做人。
他们一拖几相继而出,客气地请他入内,还贴心地关上门扉。其中较聒噪的一名男子递给他半包软纸,叽里呱啦地说了些话。
“大哥你别省着用,抽纸商场里多得是。对了,你腹部受伤不好使力,万一血崩就完了。所以需要开塞露吗?我去商场找找,待会儿给你送过来。”
最终男子被同伴捂嘴拖走,门“砰”一声关上,就剩他和妖魔的尸体面对面。
初始,谢此恒不明白对方的意思,直到他环顾四周看到一排便池和马桶……虽说物品造型奇诡他从未见过,但不妨碍他推敲出它们的作用。
一时间,谢此恒的脸色有点发青。
他生来不凡、血脉尊贵,及弱冠时辟谷,至今已有三千年。由于脱离凡尘太久,他倒是忘了凡人披着“酒囊饭袋”总有不得已的需求,而他来到此地,难免惹人误会。
这就是无法沟通的难处了……
虽说他可以用“灌顶”之法让他们听懂,但术法的使用需要消耗灵力。如今元丹尽毁的他离死只一步之遥,不比凡人强多少,而仅剩的、被锁在体内的灵力必须用在刀刃上。
可不沟通的话——
谢此恒看着手中的软纸,直觉告诉他这只是一个开始。
罢了……
推门出去,凡人都在。
着兽皮裙的大汉捡起妖魔被砍掉的胳膊,正用匕首剔骨,取出新的利刃。女子在尝试使用妖魔的肢节,却发现它们即使碎成两半也很沉重,她拿不起也挥不动……
见他出来,胥望东便迎了上去:“大哥你这么快?”
一看动也没动的纸,目光变得了然。
谢此恒以为他是想要回软纸,便习惯性颔首表示“可”。殊不知两人牛头不对马嘴,思维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他这一点头误会大发。
胥望东接过纸,语气还有点痛心疾首:“大哥,除了赚钱,男人做什么都不能这么快啊。”
“你别胆肥秃噜嘴了。”应栖雍忍不住插话,“就欺负大哥听不懂你的话是吧?信不信他哪天懂了追杀你啊!”
胥望东分分钟闭嘴。
许是怕人形异种的气息引来更多的异种,几人拾掇好东西便往商场各处跑,忙不迭地补充工具和武器。
期间,厉蕴丹没提离开,谢此恒也安静跟随。大汉扑进水果区狂吃乱啃,就像一头饿极的猛虎,谁也拉不住他。
应栖雍提了之前未尽的话题,正在和队友商议离开的事宜。
“再呆下去,我怕我们成为大佬的软肋。”
应栖雍低声道:“她帮我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而且说起‘情分’也很牵强,在这之前,她压根不认识我们。”
“如果她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我不会这么担忧,只要她不在乎,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可偏偏她没有丢下我们,还多次救我们于水火……她是重情重义的人,一旦我们被抓她不会不管,而这足以制约她的战斗力。”
宣幽仪:“可是离开,我们又能去哪儿?”
“躲起来。”应栖雍笃定道,“最危险的地方没准是最安全的地方,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没人的书咖……”
“别开玩笑了,我实名反对这种做法。”胥望东第一次发表高见,“为了不拖累大佬,我们选择离开。可你们想过没有,或许正是因为离开,才更容易被捕获。”
“电影看过那么多,不知道有一种套路叫弄巧成拙,有一种死法叫自作聪明吗?”
这话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思绪拉扯一番,几人还是决定留下。虽然谁也不想当拖油瓶,但离不离似乎都是拖油瓶?
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菜,应栖雍又是叹气又是来气。一见身边的大汉吃得稀里哗啦、满脸享受的模样,他气笑了。
真是“羡慕”,这货都不用烦恼。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的胃是无底洞吗?”
莫名挨骂的大汉可不知道自己挨骂,只道应栖雍也想分一口。虽说对方只是部落的奴隶,但他一向大方。
这么想着,他把瓜皮递过去。
见对方不接还一脸嫌弃,他怒了,强行把瓜皮塞进对方嘴里!
……
几人起了一点小摩擦,但摩擦还没起火就被厉蕴丹泼下来的冷水浇灭了。她打出手语,提出了“离开”的意图。
她要去闯龙潭虎穴,并不准备带着他们。谁知他们非但不怕,还想一道同行。
宣幽仪放慢了手语的节奏,尽量解释清楚:跟着你,我们或许会死,但离开你,我们一定活不成。既然都是死,希望最后能帮到你,哪怕一点点。
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厉蕴丹品得出来。
这三人很弱,可他们的心智很强。她是个惜才也懂用才的人,既然他们选择把生死交给她,那么……
帝王的心思永远难猜,也永远猜不准。
厉蕴丹答应了。
只是在几人松一口气,忙着在车展扒拉新车、提油入后备箱时,厉蕴丹看向谢此恒,缓慢地比划出一些江湖人用的手势。
与手语差别很大,可宗师应该能看懂。
不料谢此恒也不通这个。
厉蕴丹:……
她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给人的感觉通常是平静,像幽谷中的一潭深水。
故而,只要她是冷静的,所有人都会认为问题不大。可当她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犯难”表情时,会让人觉得事态极其严重,或许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难得的,谢此恒也生出这番错觉。
他知道这么做不应该,可她愈是沉得住气、不再比划,他愈是想弄清楚她本想表达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犹豫许久,他终是下了决定,伸出食指缓缓地朝厉蕴丹的额头探去。
只是一点点,凡人武者应该能承受……
他的动作很慢,厉蕴丹便也没躲。手紧了紧刀柄又松开,她任由那根食指抵上她的额头,然后——
【轰!】
头脑中的混沌被劈开,涤荡得无比清明。一股无法形容的炁自眉心涌入,如清泉潺潺不绝,灌满了她的脑海。陌生的语言文字跃然而入,仿佛她从小学过这门语言般,连丁点生涩也无。
这是……
厉蕴丹看向谢此恒,目中难掩惊讶。张开嘴,她竟然吐出了另一种语言,正是谢此恒用的母语。
“这是什么?”
“灌顶之法。”谢此恒脸上已无一丝血色,“将我之所觉‘灌’入他人脑海,让他人知我所觉者,是为‘灌顶’,也作‘醍醐灌顶’。”
厉蕴丹的脸色变了变,她忽然想到了神来之音。
她听不懂别的话,却能听懂神来之音……这莫非也是一种“灌顶”?
可神来之音算是鬼神,如果“灌顶”是鬼神手段,那么会灌顶之法的宗师又是什么人?
他真的只是宗师吗?
不,他是人吗?
她想了很多很多,唯独想不到谢此恒的想法没那么复杂。他用所剩不多的灵力为她灌顶,有且只是想问一句:“你之前想说什么?”
厉蕴丹:……
“你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厉蕴丹缓过神:“孤……”她谨慎地改口,“我想问你异种的幕后之主在哪个方向?你突然为我灌顶,只是为了问这个,没有别的大事吗?”
就这?
“异种?那是妖魔,妖魔之主在东南方。”谢此恒顿了顿,亦是迟疑,“你做的那些手势只是为了问这个,没有别的大事吗?”
就这?
两人对视一眼:……
难以置信!
所幸相顾无言的时间不长,应栖雍招呼他们上车。只是在宣幽仪询问去往何处时,厉蕴丹指向了西北方。
谢此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厉蕴丹选择坐在车顶,谢此恒也是如此。
而后,后备箱打开、发动机启动,应栖雍油门一踩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商场。在顺利上街后,异种便被声音吸引而来,胥望东与宣幽仪早有准备,他们拧开所有食用油的盖子,将油倾倒在马路上。
异种循声袭来,滚了满身的油。
一只在油上打滚撞飞了另一只,随着它们越聚越多,油也抹得满大街都是。不知是不是油的作用,能追上来的异种少得可怜。
当最后一壶油倒完,宣幽仪点燃了打火机。
“轰——”
烈火烧了起来,卷过一片长街。
他们兴奋地朝西北方开去,可就在这时,宣幽仪发现车顶的两人不见了。许是在一个拐角失散的,几人直到现在才发觉。
“他们……”
或许不是异种追不上来,而是异种的主要目标从来不是他们几个。那两人主动留在了原地,是为了让他们能够逃出生天。
“大佬——”
“大哥——”
呼喊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穿透了熊熊烈火。滚滚热气扬起厉蕴丹的华服,她如火中涅槃的凤凰,朝生路投去一眼。
只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毫无留恋。随即,她与谢此恒一道,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前往东南方的死路。
她惜才也懂得用才,既然他们愿意把生死交给她,那么她就让他们活。
帝王的心思永远难猜。
第16章 地狱异种(16)
事实证明,没有手机地图又失去了现代人的指引,两个古人在摩登城市就算分辨出了东南方,也只会寸步难行。
受见识所限,厉蕴丹以为的东南方是陆路,虽有山水阻隔,但总有坦途抵达。而谢此恒以为的东南方是空路,只消飞剑一踩,深入妖魔巢穴不会有差。
殊不知,现代大城的“东南方”没那么简单。
有时候绕过一条街、拐过一栋楼,这东南方就变了样。
本是在正面,可正面有栋楼。绕过楼房后,发现“东南方”在侧面,偏偏侧面全是商铺。待绕过了商铺,“东南方”又换到了人背后……
如是三次,出门经常坐金舆的帝王和出门习惯踩飞剑的仙尊最终迷失在偌大的都市里,沉浮于妖魔的围攻中。
要命的是,他们妄图以生平所学破解这“五行八卦阵”。
厉蕴丹寻思:“东木为震,是门市;南火为离,是炉灶。东南为巽风,是园艺。若门市是街道最旺的铺子,炉灶是城中最大的酒楼。那这二者之间的园林处,定是破阵的阵眼。”
找到就行了,大阵可破。
谢此恒颔首,看向身后半毁的喷泉:“此地有流水,所在是坎位,属正北。我们的方向是偏了,应朝着风声处寻觅。”
有理有据,两人信服,遂迈上了寻找阵眼的路。
当他们先入为主,认定此地有大阵时,自然而然会认为每一样布置都有它的道理。天乾地坤,坎水离火……不这么布置如何成阵?
可这路到底是走窄了,国外大城的建筑哪讲究什么风水,地皮就那么一块,还不得赶紧盖高楼。
什么大阵、阵眼、八卦方位,这儿连大能遗蜕都能切了当首饰,寻龙点穴的本事必然也没有。
这不,走到哪都有几个喷泉,难不成每个都是坎位?
别说找阵眼了,附近连个泉眼也没有,就剩下回过神的两人大眼瞪大眼,相顾无言。
谢此恒:“罢了,既不是大阵,总有走出去的地方。”
无法,只能跟着他对妖魔的感知走。
可他元丹毁去,实力大跌;丹田破损,生机渐消。随着锁在体内的灵力一点点流逝,他的感知也断断续续,到了现在已是时有时无。
偶尔杀妖魔杀得狠了,甚至会咳出鲜血……他明白自己离死不远,厉蕴丹也知道。
而异种呈包围之势源源不断,分明是想耗死他。
不能再拖了,厉蕴丹想。
得出个主意保存宗师的体力,否则宗师一死,她距离找到异种巢穴更是遥遥无期。因此,他们的速度必须快,这才能应对“东南方”在瞬息间的千差万别。
可惜此地并无良驹宝马,想要借势也只有……
厉蕴丹想起了铁皮盒子。
即使她只看应栖雍操作了两次,但在有心记忆下,还是清楚地记得每一个步骤。
先入座上鞍,拧动钥匙,再把一个圆柄长杆往后拨,接下来便是转动圆盘、调整方向的活计。
铁皮盒子会自动往前冲,它的速度很快,快到能甩开异种;它的力气很大,大到能把异种轧断。但它并不耐久,也极易受创,可现在他们没得挑,它是必需品!
击退了一波异种,厉蕴丹踩过满地残肢,提议道:“搁下若是不介意尝试,我有个法子或能直抵龙潭虎穴。”
谢此恒的腰际渗出鲜血,绷带都快不能用了。
他低声道:“有劳。”
竟是连什么法子也不详询,直说了有劳,看来他的伤势是真等不起了。
厉蕴丹颔首:“那便随我一道走。”
主意打定,她开路极为迅速,谢此恒没有掉队,一边帮着断后,一边朝街头靠拢。
厉蕴丹的视线飞快扫过半条街的车,愣是从一堆东倒西歪的铁盒子里找出来最合适的一辆——
低底盘超跑,大气正红色,二人敞篷车。
不得不说,虽然厉蕴丹坐车的经验不多,开车的经验更是没有,但她挑车的眼光实属一绝,一眼就相中了整条街最贵的铁盒子。
偏生她挑中超跑不是因为它贵,而是她认为它“好用”。
相当好用呐,无需开关车门,想进就翻,想出也翻。哪怕异种扑来,也能举刀劈砍,敞篷车没有车顶,她完全不用担心会损坏“盒盖”。
当下,厉蕴丹就翻了它的牌子。
她坐主驾驶,谢此恒便坐了副驾驶。骤然的空间压缩、视野降低,让两人都有些不适。
厉蕴丹平日出行,乘坐的车辇一向最高;谢此恒寻常外出,御剑升空少说万丈。他们都是第一次处在这么矮的视野,还要仰脖子注意前路,实在有些不习惯。
且太矮没有安全感,这“矮脚马”真的靠谱吗?
约莫是心里没底,谢此恒问道:“道友……”硬生生憋回去改口,“姑娘,敢问此为何物?”这是什么法器?
厉蕴丹:“我也不知,姑且叫它铁皮盒子。”
谢此恒察觉不对,再问:“那姑娘用过这铁皮盒子吗?”
“没用过,我也是第一次用。”
“……”第一次用?
厉蕴丹拧动钥匙,见车体亮了起来,便知道这盒子能使。然而她错漏了油门,任是怎么操作圆杆它也不跑。尝试数次都不动,她不信邪。
谢此恒:“姑娘,换一匹吧?”
厉蕴丹:“就它了。”
“妖魔离我们不远。”
“就它。”
谢此恒闭口不言,厉蕴丹发现了下方的油门和刹车,小心地尝试起来:“孤……我有名字,叫‘厉蕴丹’。厉火之厉,道蕴天地的‘蕴’,长养丹心的‘丹’。”
厉火之厉,道蕴天地,长养丹心。
谢此恒一顿:“好名字。”
“是吗?”厉蕴丹不置可否。
“是。”谢此恒琢磨片刻,正正经经地给出解释,“厉字少见,五行属火,性烈。若是配以水行字,相冲;配木行字,愈凶;配金行字,相克。火上加火不可,火去生土亦不可,唯独配‘蕴丹’甚妙。”
他想起八百年前的丹道大会,仍记得一枚神丹炼成的天垂之相。
“火厉丹成,道纹蕴生——厉蕴丹,是个好名字。”
厉蕴丹没想到,她的名字还能这么解释。不过这话听得顺耳,倒是比之前的寓意好得多。而能说出这番话的宗师,定是博学之才。
她踩上了油门,跑车终于启动了。
厉蕴丹打着弯驶上街道,初始还有点谨慎,渐渐又放开了:“还不知公子姓名?”
“谢此恒。”他道,“入道谢天地,此剑心永恒。”
“好名字。”厉蕴丹感慨,一听便是个被寄予了厚望的名字。不像她,姓名不出自父母之手,起名还要讲究化煞。
她的名字是上任国师起的。
据说她出生那日红霞满天声势浩大,观之如火海,恍若凤凰涅槃。可久居保国寺的国师一见大惊,只道看见了尸山血海、万骨成枯。
他连日入宫面圣,恳请见新生的皇嗣一面,直言此子命格关乎大厉的江山社稷。
谁知正值壮年的父皇听罢大笑,告诉他喜得一女,并不是小子。前朝后宫都不以为意,只是个女婴罢了,长大了又能成什么气候呢?
确实,当公主没什么用。
她们被教养长大,不是成为皇室的联姻工具,就是被送去和亲。便是命格再惊奇又如何,只要是女子,终会被埋在后院相夫教子,难道还能造反不成?
人人都觉得国师瞎操心,唯有国师叹息:“时也命也,她应运而来,必将大逆大成。不可说,不可视,不可及,亦不可思议。”
他匆匆见了她一面,留下一个名字:“厉火之厉已是凶煞,再配金珠玉器之名,迟早持剑走杀道。罢了,罢了,你便是厉火,也请同怜草木,赤子丹心。”
取名“蕴丹”。
往后,国师回保国寺再也不出。
又三年,年仅四十的国师老如耄耋,殁了。
旧人死去换新人,谁还记得国师的胡话。可当二十年后她杀回皇城、入主东宫、收拢羽翼、敲定大宝——人们才恍然惊觉,先国师说的话竟是一字不差。
多么可……
“回神!”谢此恒提醒。
手比脑快,厉蕴丹拨着方向盘一个旋转,避开了电线杆。由于两人都没系安全带,他们不禁随惯性往一旁倾倒,堪堪避开一只从头顶飞过的异种。
许是气氛过度紧张,许是本性热衷刺激,厉蕴丹踩油门的脚又重了几分。她着实低估了超跑的速度,当一脚油门踩到底,马力全开的超跑不亚于轻轨列车的时速。
它冲了!两百码起步!
得亏厉蕴丹是习武之人,反应速度奇快无比,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死地。谢此恒的声音时不时传来,他在告诉她方向,可超跑实在太快了,一不留神就开过头。
且两人在飙车时也没闲着,兴许是艺高人胆大,居然还能一人挥刀一人舞剑,把盯上他们的异种全数砍杀。
于是情况就成了这样——
厉蕴丹举刀砍异种,谢此恒帮着拨一下方向盘;谢此恒举剑劈异种,厉蕴丹才掌握方向盘。
他们真正践行了“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的宗旨,在沦陷的矿城里疯狂飙车。大概是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异种的攻击都呈现出刚猛之态。
这次是两只人形异种来袭。
厉蕴丹握紧方向盘,正准备打向左边,好宰了这俩异种。却见身旁探出一只手,握住了方向盘的另一边,大力在向右打。
显然,谢此恒也打算亲手解决它们。
但方向盘就一个,车也只这么一辆,习武的和修仙的一起使劲儿,就听见“咔嚓”声响,整个方向盘爆出一阵火花,竟是直接被掰断了。
方向盘断了!
两人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试图把方向盘插回去。
然而跑车太快、异种太刚,车头与异种轰然相撞,超乎想象的冲击力撕裂了异种的身体。谢此恒下意识也动用灵力化解巨力,可他力有不逮,还没系安全带,当下便与厉蕴丹齐齐飞出座位,腾在半空里……
此刻,他们手里还握着那个断裂的方向盘。
厉蕴丹:……
谢此恒:……
等等,铁皮盒子呢?
“轰隆隆!”底下传来巨响,跑车炸了!
第17章 地狱异种(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