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懵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吧。]小释懒散道,[灵兽有固定的繁衍季节,即便是魅也不例外,跟修士不太一样,一年四季都繁衍。]
“???”
楚在霜惶惶地将书丢回筐里,突然意识到不能接着看,一旦奇怪认知由此产生,以后恐怕很难跟他相处,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她蹑手蹑脚地藏书,将竹筐的盖子罩好,把灵兽书推到另一边。
[这就查完了吗?]小释提醒,[但石头上还剩好多书。]
“那些都不是修士编纂,是普通人杜撰的闲书,不知道被谁掺进去,还是分开放比较好。”
藏书阁就修炼典籍最整齐,其他书籍都较为杂乱,时不时混入无用之书。她具备多年的闲书经验,一看就知道这些书不靠谱,应该跟真正的灵兽相距甚远。
[那也看看吧,万一有收获,跟魅相关的书本来就少,反正都借了。]
“好吧,那就翻翻。”
楚在霜在小释怂恿之下,索性随意地翻阅起来,本以为只是话本故事,谁料内容远比想象离谱。没多久,她就惊得脸色通红,尴尬地将书猛然合上,被火烫般地丢到一边。
这故事竟讲述魅如何吸食精魂,还描绘得栩栩如生、活色生香!
不管怎么看,此书都不该出现在藏书阁,究竟是哪个莲华宗弟子干的!?
她不料驰骋藏书阁多年,居然还会阴沟里翻船,倒是小释骤然亢奋,央求她将书捡回来。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这天下有什么书,是本尊不能看的!]
她羞恼道:“你都不是人,看这干什么?”
[这故事里也不光有人啊!]
“……”
楚在霜火速把风流故事码成一堆,打算直接将其送还藏书阁,不敢让它们在自己手里多待。如果被谁发现这件事,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但或许,越是焦急时刻,越是霉运连连,最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现身了。
“你在偷偷修炼么?”
背后响起熟悉的男声,语气还算缓和,但也暗藏凉意。
楚在霜闻声,她瞬间警铃大作,知道此地的人极少,待她回头一看,果然是最不该遇到的人。
他披着宽大的纯白外袍,隐隐透出里衣内包扎的绸带,正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竟难得不是衣冠楚楚,真有几分艳书中勾魂夺魄的劲儿了。
第二十二章
斐望淮来得突然,小释忙着跟楚在霜纠缠,居然也忘记出言提醒。
“没有……”楚在霜手掌下还压着藏书,她遮掩地侧身一挡,磕绊道,“没有修炼,都是闲书,学习学习!”
斐望淮联系完白骨老,就出来巡视楚在霜,却遥遥瞥见她翻阅古籍。书籍样式似乎出自藏书阁,他自然心里一惊,怀疑她私下修行,连忙快步走过来,打算将她抓现行。
“是吗?”他瞧出她心虚,趁她一时不备,从侧边猛抽一本,悠然道,“那你教教我,我也学习学习。”
楚在霜一瞄那本书,发现恰好跟魅相关,吓得瞬间捏住书册,妄图将其扯回来,耳根红得滴血:“都是没用的东西,你不会想要学的。”
两人握着同一书册,突然在半空中拔河,朝着各自的方向拉扯。
斐望淮难得见她如此强势,他脸上笑意淡去,不悦道:“我曾经传授你术法,你却连本书都不让,不愿意教,也不给我看,这不公平吧?”
楚在霜面红耳赤,崩溃道:“我怎么教!?”
奋力一拽,书册就快要回到她手中,却又被面色不愉的他拉住。一时间,两人都神情紧绷,暗中用力地较量,僵持着都不松手。
“你放手。”
“你先放。”
楚在霜平时不跟他计较,她今日当真是被逼急了,望向书册上白玉般的手指,破罐破摔地威胁:“放手,不然我咬你了!”
斐望淮却还拿她当面团,误以为能随意揉捏,讥讽道:“你咬一个试……”
下一秒,温热气息覆盖手背,真有坚硬触感袭来,迫使他骤然收回手。书页从他的指腹滑过,有点微微的痒,再垂下眼一看,书册早不翼而飞。
他没见过这种路数,既好气又好笑道:“你居然真咬?”
哪个修士这样脱困,又不是逃跑的灵兽!
“不然呢?”楚在霜抢回书册,她抱着那摞书溜走,高声道,“真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这可是生死局!”
她和他可不是争输赢,那是货真价实拼生死,暴露书里魅的内容就凉了。
“生死局?”斐望淮眸色微深,他取下腰间的银扇,扇尖朝她背影一点,“那就别怪我以大欺小。”
清透水液凝聚,在她手腕一扣,拉着她握书的手抬高。熟练运用的涟水术收放自如,水柱直接将那册书夺下,载着书册往斐望淮的方向飞。
他站在原地未动,用术法轻松抢书,随手就拨开一页,似笑非笑道:“不修炼的家伙,还跟我拼生死?”
“别——”
楚在霜调头奔回,却还是晚了一步。
斐望淮捧着胜利成果,随意一瞥书中内容,等看清其中的两三行,立马快速合上书页。他唇角笑意僵住,接着嘴唇抿成一条线,黑润的眼眸波光闪动,从脖颈到耳根犹如火烧,欲言又止地望了她一眼。
他原以为她还是个孩子,没想到仙门小孩够早熟。这不是想象中的修炼书,但他握着反而更感棘手,同样从头到脚生出赧意。
两人共同陷入沉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片刻后,斐望淮见她脸蛋绯红,莫名也别扭起来,婉言道:“你看这书……有点早……”
他没看到有关魅的段落,粗略一扫香艳字句,就赶忙将书合起来。
楚在霜撞上他微妙眼神,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恼羞成怒道:“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有病!”
“都说不让你看,都说没在修炼,你还非要过来抢,一天到晚疑心病!”她从未有如此丢脸时刻,现在既委屈又羞耻,竟然发表肺腑之言,“一天到晚装好人,还说我没有良心,看看你的言行,你有没有尊重,你有没有平等,总是在假扮笑脸,站在高位压迫人!”
虽然他舍命救过她,但不代表她对他认知变化,一码归一码,她欠他人情,却也明晰他骨子里的东西根深蒂固。
他总是在怀疑她,反怪她不信任他,堪称倒打一耙的范例!
斐望淮被她骂得狗血淋头,他居然难得没有翻脸,好脾气道:“是,是,你说得对。”
这一波纯粹聪明反被聪明误,要不是疑心她私底下修炼,不会有此等尴尬而煎熬的处境。
双方氛围由于闹剧焦灼,楚在霜呜咽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宛若逃避现状的鸵鸟,悲道:“你杀了我吧,我说不清了,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现在解释没用,就只会越描越黑,这书从她手中流出,什么借口都显得无力。
斐望淮听她自暴自弃地哀鸣,他试图挽回局面,强作镇定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你也不必这样大惊小怪。”
她要真躲着自己还得了,万万不能为此就闹崩。
“无关紧要的小事?”
“对,这都是……”斐望淮斟酌措辞,他也略感扭捏,却硬着头皮道,“人之常情,用平常心看待即可,只是世人总被礼数拘着,才会羞于提及。”
他绞尽脑汁替她挽尊,盼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赶紧将这一页翻篇。
楚在霜听他语气平稳,又思及书上魅的事迹,她情绪逐渐平静,总算抬起头看他,若有所思道:“也是,我们还是没你脸皮厚。”
魅会月色之中吸人精魂,他有一半魅的血统,估计在他眼里,此事不值一提,简直是过家家。
斐望淮:“?”
他只当她还在羞恼,轻咳两声岔开话题,温声道:“好了,聊些正经事,我过来是想问你,打算到哪一峰修行?”
“楚师兄方才找我,说联系一位名师,跟我术法较为相合。我了解完准备去那边,就想问一问你的规划。”
这是肃停云的安排,楚在霜早有耳闻。因为斐望淮有魅族血统,所以不好待在弟子多的长老门下,容易暴露身份引来祸端,倒不如前往僻静山峰修炼。
斐望淮昏迷期间,肃停云就将此事派给楚并晓,让他出面来牵线搭桥。
楚在霜撞上他漆黑的眸:“我……”
他瞧出她踌躇,顿时心下稍安,出言试探道:“还是不想修行?”
如果换做是旁人问这话,楚在霜就要习惯性应下,恨不得大声宣告自己是废物。但她如今瞧见他外袍里包扎的白绸,一时间却没脸面说出此话。
他突然地回头,致使她变被动。牺牲自己的性命不足为惧,但牺牲他人的性命万劫不复。
所以她当时没让他跟回去,谁料他会主动返身救人。
楚在霜垂眸,她没正面回答,小声道:“我应该会跟着我爹,他一向管得不太严。”
斐望淮了然地点头,这说法也挺合理,就算她想逃修炼,掌门夫妇总归会管。他倒希望她保持现状,但看这情况不太现实,好在计划还在掌控内。
他笑道:“好,孤星山和停云湖离得不远,我们偶尔还能一起弈棋。”
顺带紧盯她修为变化。
楚在霜点头。
*
学堂任务的意外让这批入门弟子来不及正式道别,便匆匆地各奔东西。毕竟有人在小镇身受重伤,有人却平安无事,待在镇里帮忙善后。大家由于不同的事散开,回来后就要前往不同师长门下,没有机会再聚。
斐望淮是孤星山,苏红栗是千金方,李荆芥是龙虎峰。众人约定好,拜师结束后,找时间碰一下头。
停云湖,云烟缭绕,水波荡漾。
青翠松林之中,有一汪明澈湖水,在阳光下耀耀生辉。转瞬间,浓稠白雾就覆盖湖面,波澜壮阔的云气四散,吞天噬地般覆盖绿林及静湖。
云雾之中,有一男修身影若隐若现,他腰间别着无鞘之剑,站湖边像在等什么人。
片刻后,细草发出窸窣之声,有人穿过松林露面。
“霜儿,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愿修炼。”肃停云转过身来,他望着姗姗来迟的女儿,笑道,“毕竟其他弟子都离开,就你迟迟没有出现。”
“不是不愿意,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修炼。”楚在霜低头,“但或许很多事不需要理由,不应该追问为什么。”
就像他说的,没有为什么。
所以她还是来了。
肃停云略一思索,和煦道:“既然你来到停云湖,我就默认你是前来拜师的弟子,抛开父女的身份,你我还将是师徒,师父为徒弟答疑解惑,应该算理所当然,你可以说出困惑。”
“我只是不明白,在修的是什么。普通人和普通人争斗,等到入门成为修士,又跟门内修士争斗,即便成为琼莲十二岛最厉害的高修,依旧要跟岛外的其他高修争斗,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她眨了眨眼睛,迷惘道:“还是说,本来就不该有尽头。”
一如弈棋之道,弱棋该被吃掉,都是被天道操纵的棋子罢了。
肃停云沉默片刻,他朝她招招手,邀她走近自己,慈祥道:“霜儿,你知道为什么我修为高深,但门下弟子却极少,还有不少人转投别处么?”
外人皆知肃停云是仙门前三的高手,足有九叶中期修为,常有弟子慕名拜师。然而,少有人能在他门下坚持太久,主要他不太传授术法,剑术又讲究天赋,不适合多数修士。
楚在霜坦白:“娘亲说你只会打架,并不擅长传道授业。”
毕竟当人师长和自己修炼是两回事,又不是修为越高就教得越好。
肃停云:“?”
他惊道:“你娘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过?”
“我哥当初要拜师的时候,然后他就决定去望月泽,但我倒是无所谓。”楚在霜道,“死马当成活马医嘛,我也没打算要变多厉害,够用就行。”
“???”
“这是他们偏颇的误解,实际上,我最拿手的是双剑之术,就是要以剑破万物,研习过多术法,反而干扰体悟。”肃停云连忙辩驳,又出言鼓励道,“霜儿,我一直都清楚,你比晓儿天赋要高,或许更适合我的门路。”
“爹爹,倒不用为争面子,就开始胡言乱语。”楚在霜好言安抚,“我修炼有多慢,我心里很清楚,你也该认清自己的授课水平。”
他们是废物父女,不必强撑着否认,着实不用互相吹嘘。
“不,我是认真的,晓儿确实出众,但不适合练我的剑术。”肃停云咬牙道,“既然是双剑之术,你知道为什么我只有一把剑,却从没取出过另一把剑吗?”
楚在霜一怔,她低下头去,瞄向那把利剑,老实道:“不知道。”
据说,肃停云的双剑出神入化,但她确实只见过“有我”,从没看到另一把长剑。
只见他随手抽出寒刃,那柄没有刀鞘的剑无风自鸣,在他手中发出一声嗡响,凝冰般剑刃就吹毛可断,溢出清冷的杀意。
“有我”平时是一把钝剑,唯能在肃停云手中开刃,化为玉石可切的凶器。
“因为世人只能看见它,却看不到另一把长剑。”肃停云右手持剑,他又摊开左手掌,示意她看过来,“霜儿,瞧好了,这里还有一把剑。”
楚在霜望着父亲空空如也的手掌,懵道:“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聪明人才能够看到的剑?”
他的左手明明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掌心都向上摊开,根本不似有剑的样子。
“没错,确实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到,它的名字叫‘无我’。”
话落,肃停云轻抬左臂,他的动作舒缓,轻柔一点湖面,却见停云湖水光四溅,万丈碧波被莫名搅起,像遭一柄冷剑凌空破开,在云雾中化为一场骤雨!
淅淅沥沥,雨点飘落,水浪重落停云湖,掀起迎面而来的潮润空气,在面颊上留下丝丝缕缕的凉意。
楚在霜被此景镇住,她如今水汽环绕,大感诧异地回头。
这不是术法,也并非法阵,当真有锐器劈开湖面,可他左手明明是空的。
肃停云面对她惊讶之色,他游刃有余地放下左臂,平静地讲解:“右手有我剑,左手无我剑,可惜世人只知‘有我’,却看不透‘无我’,势必杂念丛生,最后自寻烦恼。有我剑是入世,无我剑是出世,只有双剑合璧,才能力破万物。”
楚在霜紧盯他收起的左手,那里依旧什么都没有,一时间似懂非懂。冥冥之中,有什么玄妙之物在胸腔中激荡,又似嫩绿萌芽破土而生,竟让她也缓缓握紧左手,下意识想把控隐形剑。
“霜儿,常人都是先‘有我’后‘无我’,你却反其道而行之,率先修炼出无我剑。”他眼里盛满笑意,和颜悦色道,“所以你不是修炼慢,而是先攻破了难关,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第二十三章
楚在霜望着父亲的手,某一刻,好似真的看到双剑,懵懂道:“但我的无我剑在哪儿呢?”
她伸出左臂试探,也想要劈开湖面,但什么都没发生。
“莫急,它藏在这里。”肃停云抬起指尖,隔空一点她心口,“我现在就教你口诀。”
停云湖云雾翻涌,湖边有一片空地。松林里偶有鸟鸣,除此外再无声响,父女二人正式习剑。
“迥脱根尘,灵光独耀,一切法空,是为见道。”
肃停云已经收回有我剑,他抬起左手,等念完口诀,便收拳握剑。白雾滚滚,视线之内,左手依旧空无一物,但有灵气在四散飘移,将周围云烟骤然吹散,仿佛握着千百条透明轻纱,搅动山顶浩瀚的云海。
楚在霜怔然,使用术法时的灵气,跟元神花颜色相同。楚并晓的金莲凝翠是绿色,斐望淮的忘川荼蘼是蓝色,肃停云的灵气是紫色,可他现在明明手握灵气,却没有看到任何颜色。
倘若不是停云湖烟云笼罩,他左手有一种玄妙之力,能将肆意流淌的云气吹散,否则光用肉眼来看,感知不到任何灵气。
“霜儿,想象你手里有一把剑,但它绝不是普通硬剑,反而像云烟一样流动。你可以让它伸长,也可以让它拐弯,甚至握紧或不握都行,它会自然缠绕在你手上。”
楚在霜听得糊涂,她眨了眨眼睛,有样学样道:“迥脱根尘,灵光独耀,一切法空,是为见道。”
口诀一响,识海里似有感应,但左手什么都没摸到。
小释同样屏气凝神,好似对无我剑颇感好奇,然而等待许久都没有看见。
肃停云左手是假装空无一物,楚在霜左手是当真空无一物。
“爹爹,你是不是忘记教哪里?”楚在霜满头雾水,提醒道,“我没有元神花,就算念术法口诀,应该也没作用吧。”
肃停云略一沉吟:“不,无我剑不是术法,按理说不需要元神花,只要你会聚气,同时心境一到,肯定能炼成的。”
她迷惑:“什么叫心境一到?”
“你要想象跟天地融为一体,你还是你,又不是你自己,超脱于众生万物之外,手中握的不是你的灵气,而是飘散在身边的外来之气,这样才能随意地延伸剑刃。”
楚在霜闻言,她尝试沉下心来,再次体会身边轻盈的气流,试图跟湖泊及松柏合为一体。漫长寂静中,视野里是云烟雾饶,耳边听觉越发敏锐,鼻尖嗅到草木青涩的气息,脖颈出也有微凉云气不断拂过,带来清浅的寒意。
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宛若流云,汇入浩荡的虚空。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可惜五指缓缓地收紧,依旧什么都没触碰到。
“不对呀?你的心境应该没问题?”肃停云愣道,“为什么没凝出剑来?”
“爹爹,咱们的剑就这么干练,没什么具体方法吗?”楚在霜无奈,“说实话,听着还没我同桌授课靠谱。”
斐望淮教术法从不聊境界,涟水术不行就换金电术,流程简单又明快,根本没有玄乎的。
肃停云苦口婆心:“霜儿,这是一种心境体验,你要待在云海里感悟,自然而然能凝出剑来。”
“……”
楚在霜耐着性子,她这回还默念金电术,想试试两个口诀合并,能不能产生奇迹。
然而,金电术跟涟水术同时用有效,却对无我剑法毫无助益。
“为什么呢?这究竟是为什么?”肃停云原地打转,此刻不再是循循善诱的师长,反而比楚在霜还焦灼,“到底是哪里不对?你一直挺有想象力,按理说不应该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剑法不靠想象力。”楚在霜沉着地反问,“爹爹,冒昧地问一句,你教别人无我剑,大概多久能成功?”
她想要参考一下,究竟是自己废物,还是有其他原因。
“晓儿曾经凝出过灵气,大概花了两三个月吧,但那也不能算是剑,只能说是短匕首,除此之外没别的例子。”肃停云思索,“后来他就不愿意学了。”
楚并晓是天才少年,各类修炼接触得早,曾经跟父亲短暂研习双剑之术,但他也没有搞明白无我剑,最后怒而改投母亲的门下。
肃停云有其他弟子,不过有些人很快就换师门,留下的人也基本学术法,而非跟他练剑术。
肃停云:“但没有关系,你天赋比你哥要高,肯定能凝出无我剑,我对你很有信心!”
“?”
楚在霜欲言又止:“真别说,这种盲目自信的劲头,都跟我同桌一模一样。”
斐望淮一口咬定她是仙界至尊,肃停云坚称她比兄长天赋更强,他们都该被打包送往千金方,让药长老灌两副汤药医治一下。
什么叫天才?
天才就是自身有才华,不以师长水平为转移,但天才如楚并晓都没学会,这剑法多少就有些问题了。
楚在霜沉默许久,开口道:“我现在算是明白,娘亲为什么说你不会授课,主要是你的授课地点选得不好。”
“是吗?”肃停云左右环顾,“停云湖挺美啊,不适合授课么?”
楚在霜点头:“对,不适合,你在这里授课,不管什么样的弟子,都被教得云里雾里。”
“???”
这真是一堂失败的拜师课。
肃停云最初展现无我剑,一番话说得震撼人心,无奈传授剑法就露馅儿,根本无法解释其中的奥妙。他说不清无我剑的原理,也讲不明白使用剑法的技巧,主要全靠自己悟,没有统一的办法。
毕竟他就是自己悟出来,一不小心悟到九叶中期,成为仙门前三的强者。还是草根出身,没家世和资源,都能成为高修。
这是普通修士借鉴的对象吗?
“算了,我早猜到今天,既然选择父亲,势必就要自学。”楚在霜叹息,“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
她只是想有自保之力,没打算成为绝世高修,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你要相信我,努力想象无我剑,你真的是有才华的孩子!”
“啊对对对,我的才华全靠爹爹想象。”
“……”
*
接下来数日,楚在霜偶尔到停云湖凝剑,偶尔到藏书阁翻书,偶尔到池塘边弈棋,生活简单而枯燥。父亲说不清无我剑的缘由,那她就自己翻书寻找,不信归纳不出条理来。
树下,各类修炼典籍被摊开,但记载的不是高深术法,而是灵气诞生的历史。
小释:[其实我们要变强,随便学点术法就行,不然我们不学无我剑,就跟其他弟子一样,只学五行术法呢?]
肃停云好歹是高修,他基础术法都会,足够楚在霜用了。
楚在霜一边翻阅,一边回答道:“我想保命才学一点,但最近又不下山,倒是不着急,就先学着吧。”
如果她一直待在莲峰山,说实话一辈子没有危险,只是风啸巨兽的事对她触动极大,这才推动着她试一试,好像潜意识在弥补什么。
暂时想不到办法,对他的舍命相救报恩,只能用这种途经来缓解,淡化那一刻冲击的愧疚感。
他违背他的逻辑,做出不可理喻的举动。
她也就违背她的逻辑,尝试从未有过的想法。
不过现在看到无我剑,她还真生出一点兴趣,想要探究其来龙去脉。
“仙气有灵,一上一下,阴阳交融。”她思考道,“施放术法是用元神花控制灵气,这是由内向外的过程,以道心操纵体内灵气,再将其猛地放出去,而无我剑使用外来之气,那想象自己跟天地融为一体,或许就是将整个人视为道心,再把外部所有灵气视为自身之气,全都为之所用,自然绵延不绝。”
“这样一想,无我剑原理没问题,或许是我们自身的问题。”
[什么问题?]
“外界灵气太多,我们自身过弱,没办法调动起来,就跟我先前一样,道心不稳固,很难再施术。”楚在霜分析,“需要打好聚气的基础,才有可能凝出无我剑。”
[但你哥基础够扎实了吧,他不也才凝出一点?]小释质疑,[真要凝剑得打多久基础,寻常修士哪来那么多时间?]
有这样的心力,完全够学别的,没准进度比无我剑还快。
“不然怎么说我爹不适合授课,他自身灵气多得像怪物,当然认为心境一到就行,其实不适合大多数人。”
清风拂过,林叶窸窣,惊扰读书人。
楚在霜瞄一眼天色,随手将书册丢进筐中,她起身一拍凌乱衣袍,忙道:“坏了,约好要去逛逛,光顾着看书,差点忘记了。”
今天是碰头的日子,楚在霜不敢耽搁,匆匆地往那边赶。
入门弟子拜师结束,就是正式弟子,变得自由起来。他们待在学堂时,总有授课师兄盯着,不能随意在门里游荡,现在却可以前往门派的其他地方,不会再被规定活动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