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经被他搞懵了,问道:“难怪什么?”
黄大夫看了眼徐吟姐妹,说道:“那异士定是瞧两位小姐哭得伤心,才破例出手的。怜香惜玉嘛,可以理解。”
“……”季经无言以对。
他都已经做好被质疑的准备了,谁知道听众这么上道。
“总之,那异士救了人就走了……”季经艰难地把话拐回来,“然后您就来了。”
不想话题再次被带歪,徐思紧接着问:“黄大夫,家父如今这般情况,是不是保住性命了?您有没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黄大夫说:“毒都已经逼出来了,自然不要紧了。要醒过来,可能要些时间。他精血亏损太过,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起来的。”
也就是能治!三人喜不自胜,齐声道:“请大夫费心。”
季经补了一句:“您要多少诊金,只管说!”
黄大夫摆摆手:“诊金就算了,就是这个得给我。”
他指着手中瓷瓶。
一只死虫子要来干什么?季经满口答应:“好。”
第7章 探病
姐妹俩随后将这消息带给祖母。
徐老夫人高兴得直念佛,病都好了一半。
二老爷徐安也很高兴。他没什么本事,原就是靠兄长吃饭的,本指望儿子有出息,可兄长好像有意把家业传给女婿。侄女婿哪有兄长来得好?他巴不得兄长多活几年,好带带儿子。
徐思在里头陪老夫人说话,徐吟向来不耐烦这个,独自在外间靠着窗看鱼。
看到二叔掩不住的喜气,她冷不丁说了句:“二叔很高兴啊!”
徐安愣了下,没到这个侄女还会主动跟他说话。徐吟打小就是副怪脾气,除了她爹和姐姐,跟旁人都不亲近,哪怕在祖母面前,也是敷衍居多,跟他这个二叔更是没话。
不过,侄女都开口了,他也不能不理人。
徐安笑道:“这是喜事,二叔当然高兴。”
徐吟点点头:“父亲好好的,我们全家才能过得好。不然,在别人手底下混饭吃,可没有那么容易。”
徐安总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难道她也不想叫外人继承家业?
但这种话,不好跟孩子说,徐安就没接。
他不说,徐吟却要说。她看着窗外的鱼缸,道:“父亲喜欢方翼,有意栽培他。可我总觉得不太好,他到底姓方,不姓徐。”
徐安的眼神一下亮了。
没错,就是这个话!哪怕招的女婿,那也不是自家人啊!
但是这话徐吟能说,徐安不能说,不然旁人还以为他想夺长兄的家业。
于是他含糊地道:“你父亲这么想,定有他的道理。”
徐吟撇了撇嘴:“父亲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我瞧这些日子,方翼太殷勤了,每天进府探病,主动外出求医,连祖母跟前都忙着讨好,好像迫不及待要当刺史府的主人似的,让人不舒服。”
她这一说,徐安心里那根刺也难过起来,违心劝道:“他做得挺好的,等你父亲醒来,自有定论。”
“是啊!”徐吟点点头,露出一丝笑意,“他这下可落空了,父亲要醒了,就算他想上位,最起码也得等二十年。”
徐安不禁点头。兄长身体一向很好,如今不过将将四十,再干二十来年完全没问题。
“这是好事啊!”他说。
徐吟继续道:“等父亲醒了,我就跟他说,还是大哥好,他生病的时候,大哥兢兢业业在衙门理事,每天来问一声,也不多打扰。不像某些人,天天问得殷勤,正事没干几件,只会讨巧。”
徐安眼中划过惊喜,脱口而出:“真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太急切了,连忙找补:“你大哥很想帮忙做事的,就是不会说话……”
“我知道的。”徐吟笑着说,“我们姐妹三人,只有大哥一个兄弟,我当然帮着大哥了。”
听着这话,徐安跟喝了蜜水似的,通身舒畅。
这个侄女儿,平常看她胡闹,看来大道理还是明白的。
“你大哥也会帮着你的,他从小疼你,你是知道的。”
徐吟笑着点点头。
要说起二叔的一双子女,跟她还真不亲近。倒不是有什么不好,而是她双方脾性不合,玩不来而已。
不过,好赖都是自己的家人,总比方翼那个忘恩负义的贼子强多了。
……
第二日,僚属们齐来府上探病,季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万嵩哈哈大笑:“就说大人是个有福的,看来很快就会醒了。”
金禄很欣慰:“大人早些醒来,我们也有了主心骨。”
方翼也想凑趣说一声,却被万嵩拍在肩上的一巴掌打断:“小子,多亏你带神医回来。大人好了,该你记头功!”
金禄推开他的手:“方司马如今是司马了,你还小子小子地叫,像话吗?”
“哦,”万嵩想起他将来的身份,轻轻打自己的嘴,“我的错,以后不乱叫了。”
方翼笑吟吟:“无妨的,我在万将军面前,永远都是小辈。”
万嵩就喜欢他这么上道,拖着他进去探病。
床上,徐焕还是那样无知无觉地躺着,但是今天的样子,比前夜好太多了。
脸色不再灰败,看着似乎有了一点血色。
方翼心里一咯噔,这瞧着确实像大好了。怎么回事,蛊虫呢?
不等他细看,季经说:“黄大夫来了。”
其他人当即过去询问病情,方翼只得也跟过去。
“挺好的呀!”黄大夫说,“火急火燎地请老夫过来,还以为是什么重病,没想到就是亏了气血。这病很好治的,慢慢补着就是了。”
“几天能醒?这我哪知道?补好了就醒了。”
“前天差点没了?庸医看错了吧?你们自己瞧瞧,这哪像是病危的样子,也就是瘦了些,谁叫躺太久了呢?”
“你们别围在这,吵着病人休息了。走走走。”
一行人被赶出来,心情却极好。
“难道真是看错了?也许那晚大人根本就没事,老季,你不是吓唬我们吧?”
季经不乐意了:“大人一口一口呕血,又不是只有我瞧见。”
“那怎么一下子就好了?”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神仙显灵吧!”
方翼扭头看过去,屋里安安静静,和平时一样。
“行了,大人没事,你们赶紧回去干活吧。”
“啧啧啧,好你个老季,现在就赶我们走了。”
“那咱们就走呗,要不是来看大人,谁理他!”
“说的是。”
几人走了几步,看到方翼还在原地。
“方司马?你不走吗?”
万嵩挤眉弄眼:“我们只是来看大人的,他还有别人要看呢,怎么能现在走?”
几人露出会心的笑,道:“那我们先走了,方司马,等会儿见。”
方翼笑了笑,默认了。
待他们走远,他试探着问季经:“季总管,那我……”
季经道:“大小姐去老夫人那里了,过一会儿才会来。方司马愿意的话,就在这等会儿吧。”
方翼点点头。
“那我先去理事了,请自便。”季经施过礼,就走了。
方翼目送他离开,慢慢回到屋中。
这黄大夫脾气古怪,不喜欢人多,此刻仆从全都守在外头,屋里只有他和一个药童。
方翼目光闪了闪,上前问道:“黄大夫,大人真的没有别的病吗?”
第8章 虫尸
黄大夫奇怪地看着他:“你觉得应该有什么病?”
方翼顿了顿,道:“晚生只是费解,去请您的时候,大人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
“哦,这个啊!”黄大夫说,“老夫刚才说了,可能是庸医看错了。”
方翼不死心:“脉相上也看不出来?大人先前瘦成那样,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不像没事的样子。”
“这谁知道?我又没看到。”黄大夫极不负责任地说。
方翼无言以对。
“不过……”黄大夫又说了两个字。
方翼一下子提起了心:“什么?”
黄大夫摸着胡须,沉思道:“老夫见到徐大人,感觉他精血亏空严重,像是之前被什么东西啃了。”
“那东西呢?”
“没找到啊!”黄大夫挥挥手,“管他呢,反正老夫没见到,只对自己见到的负责。”
“……”
外头有人问:“黄大夫,给您找了两件换洗衣裳,您来试试合适吗?”
“你们办事还挺快。”黄大夫喜滋滋,“行,老夫马上去试。”
他看着方翼:“你……”
方翼道:“晚生在这等着。”
“行。”黄大夫不疑有他,对药童道,“三七,这里你守好了。”
“知道了,师父。”
黄大夫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方翼和药童两人。
药童向他施了一礼,便拿了个药钵,坐在病床前慢慢碾着。
方翼回了个笑,收回目光,看向另一边。
不能接近病床,他没法找蛊虫的下落,只能细想黄大夫刚才的话。
精血被什么东西啃了,符合蛊虫吸食精元的特性。可大人现在脸上出现了血色,是蛊虫没了吗?
好端端的,怎么会没了?那苗人明明说过,除非宿主死去,否则蛊虫就如同附骨之疽,绝对不会消失的。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忽然瞧见茶桌上放着几件衣物,上面红斑点点,似乎是血迹。
方翼心中一动,走过去。
这好像是先前吐了血的贴身衣物,都已经两天了,为什么还放在这?
季经管家甚严,绝对不会允许下仆这样偷懒,那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方翼看了眼药童,见他只盯着病床,就慢慢翻看起来。
该不会蛊虫阴差阳错被吐出来了吧?
翻着翻着,好像看到衣领间夹着一颗米粒样的事物,他心中一跳,正想仔细看清楚……
门忽然开了。
徐吟惊讶地看着他:“方司马,你在啊!”
方翼垂着手,神情自若地向她点头:“三小姐,我来看大人。”
“哦。”徐吟漫不经心应了声,踏进门来,“黄大夫呢?”
“去试衣服了。”
徐吟没说什么,扫向他身边的茶桌。
方翼很自然地问:“这不是大人穿过的吗?为何放在这里?”
“是黄大夫要的。说是看看父亲那晚呕的血有没有异常。”徐吟说完,转头问药童,“查出来了吗?”
药童起身施了礼,答道:“师父还没有看。”
“哦。”徐吟像是对这件事没兴趣了,过去看父亲。
方翼问:“三小姐,大小姐不来吗?”
徐吟抽空回了他一句:“姐姐今天陪祖母用饭。”
“这样啊……”方翼停顿了一下,说,“那我先告辞了。”
徐吟无所谓地摆摆手。
方翼便拱了拱手,退出了屋子。
原本在看药童碾药的徐吟,慢慢直起身,看着他走出去,目光幽冷。
方翼的背影消失,季经和黄大夫走了进来。
“三小姐。”
徐吟向他们扬了扬下巴:“查一下吧。”
黄大夫翻了翻,说:“没了。”
药童放下药钵,禀道:“师父,他停在那好久了,我没敢回头。”
季经眉头紧皱,嘴唇抿紧,好一会儿才道:“三小姐,真是他吗?”
“你不是看到了吗?”徐吟淡淡道,“眼见为实。”
“可是……”季经实在不能接受,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来。
徐吟轻轻道:“季总管,你想一想,要是父亲醒不过来,谁会得到最大的好处?”
季经沉默许久。
倘若前晚大人真的走了,那么他以后就奉小姐为主了。依大人的意思,大小姐八成会招方翼为婿,到那时,他就会成为刺史府的新主人。
“太着急了啊……”季经喃喃道。
大人还在壮年,将来必能更进一步。方翼自己也很年轻,二十出头何必争着掌权?何况,他和大小姐连婚约都没定下,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
季经想不通。何况……
“大人对他恩重如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就是恩太重了吧。”徐吟道,“时时刻刻被人提醒,一直欠着债的感觉可不好受。”
“若是如此,也太狼心狗肺了!”季经狠狠捶了下桌。
徐吟神情更加淡漠。这算什么?跟后来做的事比起来,下毒算什么?他还能做出更加狼心狗肺的事。
季经抹了把脸,问:“三小姐,怎么处置他?”
徐吟没回答,瞥了眼黄大夫。
黄大夫刚把蛊虫倒出来端详,接收到她的目光,哈哈一笑:“老夫就是个大夫,你们府里的事,跟我们没关系。”
然后把他们往外赶:“你们要议事出去说,这里只治病。”
看,他这么上道,可千万别灭他的口。
徐吟不由笑了下,施过礼,便出去了。
……
方翼直接回了家。
连母亲过来问话,他都顾不上,把自己关进屋子,小心翼翼地摊开手。
手心躺着只白色的虫子,已经成了干尸。
虫子太小,他仔细看了许久,都没分辨出是不是金蚕蛊。因为他喂的时候,还是一只虫卵。
金蚕蛊,顾名思义,应该是一只金色蚕虫样的蛊,这确实像蚕虫的样子,不是金色应该是刚孵化不久,还没长成的缘故。
方翼想了半天,最后将这只虫尸放进一个笔盒里。
黄大夫从头到尾没发现蛊虫,刺史府里也没人识得它,看来就是徐焕运气好,恰巧将之吐出来,才保住了性命。
他冷笑一声。那个苗人吹什么牛?明明能吐出来,却说什么附骨之疽不死不休。
第9章 找人
徐吟回曲水阁等了一会儿,徐思回来了。
她取笑道:“陪祖母用饭就这么可怕?瞧你忙不迭跑了。”
徐吟闷闷道:“祖母就爱吃那老三样,我可吃不下去。”
徐思失笑,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问:“那你想吃什么?这叫人给你做去。”
“不用了,我想出去吃。”
徐思点点头:“你是很久没出去了,那就出去散散心吧。要姐姐陪你吗?”
徐吟却道:“我们一起出去,太显眼了。”
徐思顺了她的意:“好,那你把人带好了,不许甩开他们,也不能惹祸。”
“知道了。”
听说要出去,小满兴奋极了:“小姐,我们好久没出门了。”
徐吟弹了弹她的脑门:“别高兴得太早,我们不是出去玩的。”
“啊?”小满呆了呆,不是去吃饭吗?那怎么不是玩?
徐吟没解释,挑了件不起眼的衣裳换上,戴上幂篱,从侧门出去。
“小姐,去明德楼吗?”车夫问。
“不,去城南。”
车夫有些诧异,但什么也没问,只应了一声是。
南源最繁荣的是靠近刺史府的城东,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都在这里置的宅。城南相对偏僻,住的都是匠人和做小买卖的,鱼龙混杂,有些说不清来历。
徐吟撩起窗帘,一边看街景,一边回忆。
过了南门大街,她出声:“往左拐,第一条巷子路口停下。”
车夫依言驶过去,勒停马车。
“小姐,这是什么地方?”小满好奇地东张西望。
徐吟没回答,转头吩咐跟车的仆妇:“我进去逛逛,你们在这等着。”
仆妇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大小姐吩咐了,一定要跟紧三小姐。”
徐吟说:“你们看,这条巷子就这么长,一眼能看到尾,我进哪家店,你们清清楚楚,要是我惹了事,马上就能赶来了。”
小满帮腔:“就是就是,还有我跟着呢!”
两个仆妇看都不看她。就是她跟着才不放心,每回小姐惹事,她只会助威鼓劲。
徐吟没奈何,只得说道:“那你们跟远一点,别让人看出我们是一起的。”
仆妇这才应了:“是,三小姐。”
徐吟转身进入小巷。
这真是一条小巷,最多只能容一辆车进出,两边店面矮小,里头黑乎乎的,不知道卖些什么。
来往的行人不多,看穿着打扮都是平民。
小满虽是丫头,可她是家生子,生来就在刺史府,从来没到过这样的地方,好奇极了。
“小姐,这是什么地方?”她再次问。
这次,徐吟答了:“鬼市。”
小满吓结巴了:“鬼、鬼?”她指着街上的人,脸色发白,“难道他们都不是人?”
徐吟被她逗笑了:“鬼市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
徐吟说:“白天,这就是条正常的街道,到了半夜,会有人出来摆地摊,卖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夜半来,天明去,所以叫鬼市。”
“哦,原来都是人啊,吓死我了。”小满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
说话间,徐吟停了下来。
“小姐,这里卖什么?”
这是一间药铺,小小的门面,一个高高的柜台,门前晒着两筐药草。
开在这种地方,显然不是什么大药铺,一般就是卖些治头疼脑热的药,连个坐堂大夫都没有。
徐吟走进去,敲了敲柜台。
老板正在躺椅上睡觉,听得声音,张嘴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招呼:“客官要什么?”
话刚说完,忽然发现是两个年轻女子,立马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着爬起来,亲切温和地问:“两位姑娘要什么?”
他扫过去一眼。咦,瞧她们这打扮,不像附近的居民呢!哪里来的贵客,不去大药铺,找到他这儿来?
徐吟道:“不买药,找人。”
老板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戒备起来,笑道:“小店只有我一人,莫非姑娘找我?”
徐吟仿佛没听见:“我找你楼上那个人。”
老板脸上笑容一收,转身就要跑路。
“我的人就在外面,不想被抓去官府,站着别动!”威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板停下来,苦笑着看向她,带着几分哀求说:“小的就是在这混口饭吃,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
徐吟说:“你没得罪神仙,是神仙有事找他帮忙。”
听了这话,老板脸上的表情稍微松了一些,但仍然很警惕。
“姑娘这么大的本事,他怕是帮不上。”
“帮不帮得上,说过才知道。”
“……”老板走回来,神情变得郑重起来,抱拳问道,“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姓徐。”
老板点点头:“徐姑娘,你需要他帮什么忙?”
徐吟说:“先见了人再说。”
这回老板不答应了:“他不见客人。”
“那是因为,那些客人不是我。”
“……”老板无言以对。
沉默一会儿,他才道:“那我要怎么跟他说?”
“你告诉他,雍城有位姓黄的大夫,曾经做过御医,擅长治疗脑疾,如今就在南源。只要他肯见面,我就替他请过来。”
老板的眼睛“噌”地亮了,倾过身问:“当真?”
徐吟点头。
老板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姑娘可真是神通广大,竟连这件事都知道。”
徐吟矜持地道:“我说了,我姓徐。”
老板怔了一下。先前他问,只不过要个称呼,没想到还有深意。
姓徐?那位黄大夫听说在刺史府,难道……
老板飞快地道:“姑娘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听他连自称都唤了,徐吟微微一笑:“好。”
老板上楼去了,从头到尾看呆的小满才回过神来,愣愣地问:“小姐,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徐吟瞥了她一眼:“你用不着听懂。”
“哦……”
没让她们等多久,很快有人跟着老板下来了。
这是个精瘦的汉子,一身短打,样貌平平无奇,和南源城里随处可见的苦力一样。
这人下了楼,往徐吟面前一站,别的一句话没有,开口就道:“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第10章 监视
当初徐吟逃出京城,昔日徐家的旧部在战乱中散了,到最后身边只剩下三个人。
其中一个叫柴七的,是她在东江的时候遇到的。
他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却有一手独特的轻功,跟踪、探听是把好手。
最后便是靠着他,她才找到方翼的所在,成功报仇。
柴七是个孤儿,从小被师父收养。后来师父去世,小师妹又生了病,柴七便带着小师妹流落江湖,到处求医。
前世遇到徐吟的时候,小师妹不治身亡,却无钱安葬,柴七心灰意冷,插标卖身。
徐吟替他安葬了小师妹,从那以后,柴七跟着她从东江一路到京城,直至逃亡边关。
柴七说过,他到南源求过医。听说黄大夫要来,他盼了很久。谁知道徐刺史突然病故,黄大夫第二天就走了。
等他赶去雍城,又因为兵乱的缘故,黄大夫搬走了,就这么错过了求医的时机。
此时的柴七还很年轻,熟悉的长相,有着她不熟悉的稚嫩,让徐吟有一种微妙的时空感。
“你不谈谈条件?”她问。
柴七说:“你说你姓徐,只要我们还在南源,就受制于人,何必多此一举?”
徐吟笑了起来,温言道:“我不欺负人,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人交给我,马上就能见到黄大夫。其二,等事情办完,你带着人跟我走。”
柴七呆了一下:“现在?”
他带着小师妹四处求医,不知经历了多少坎坷。除了会点拳脚轻功,没有其他技能,为了赚钱,少不得替人干些阴私活儿。贵人他不是没见过,但是都很难伺候,每次都要费好大的劲。这回倒好,他还没问清楚干什么活,对方就主动把条件开出来了。
“难道你不想早点救你师妹?”
柴七迟疑,这其实是个两难的选题。一,可以早点给师妹看病,但是这么一来,等于把师妹送给她当人质。二,师妹不用当人质,但是事情办完,对方说不定会失信,还有可能贻误医治的时机。
最后,他咬了咬牙:“我选一。”
师妹的病已经很重了,他只能冒一次险。
徐吟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放在柜台上。
柴七打开一看,发现是张画像,上面的年轻人样貌英俊。
“这个人,手里有一枚金蚕蛊,你帮我查出它的来历。他的住处,就写在下面。”
柴七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将画像丢进药炉:“我记住了。”
徐吟不再废话,说道:“晚上鬼市开之前,会有人来接。”
目送她出了铺子,老板啧啧道:“柴七,你这回走运了。咱们徐大人求贤若渴,如果你事情办得好,说不定能留下来。”
柴七不敢抱这样的期望,低着头说:“我就这点本事,贵人哪里看得上眼,可以给师妹看病就很好了。”
“你不要妄自菲薄啊!贵人亲自上门,可见看重你的本事。你好好表现,争取留下来。小桑得有个地方养病,跟着你四处流浪,不是长久之计。”
柴七沉默半晌,轻声说:“我知道……”
……
回到马车上,徐吟吩咐:“去明德楼。”
饭还是要吃的,不然不好跟姐姐交待。
她又嘱咐仆妇:“今天的事,你们不许泄露出去,知道吗?”
其中一个仆妇问:“大小姐也不能说?”
徐吟道:“我会跟姐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