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笑出声来,点着她道:“你啊!别信这丫头鬼扯,即便进了洞房,这媒做得不真,也是能退回去的。”
“是这样吗?”徐佳不大懂。
徐吟不乐意了,说道:“姐姐说得轻巧,我这就是个例子,人家毛病在脸上,一看就看出来了,要是毛病在隐蔽处呢?成了礼,一时没发现洞了房,还有得后悔吗?”
这倒也是。
“那要怎么办?”徐佳问,“难不成还要处一段时间?没有这样的吧?”
徐思慢慢摇着扇子,说:“嫁人原本就是赌博,再怎么样也免不了有风险。便是百般中意,日后难道就不会出事?人的品性,哪能一时看得清?方翼那样忘恩负义,我们处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一无所知。”
她这么说,弄得徐吟不好意思说笑下去了:“姐姐……”
徐思冲她一笑:“没什么,我就是感叹一下。瞧我,运气不是挺好的?这婚事没定,方翼就露出马脚,可见我本身是个有福的人,这回祖母和二婶看准了,定然不会有错。要是还有问题,那就是我自己命不好。”
“不会的。”徐吟断然道,“都说否极泰来,姐姐的霉运过去了,定会遇到个如意郎君。”
徐思笑了一下:“真这样就好了。”
跳过这个话题,姐妹三人又说起近日的流行,她们的秋裳都做好了,正该打些首饰相配。
说得正热闹,外头来报:“大人来了。”
姐妹三人站起来,就见徐焕大步走过来,向她们点了点头,进屋去了。
“母亲。”
徐老夫人笑着招手:“大郎来了,正好,瞧瞧老二媳妇挑的人选,她费心寻了好久的,有哪个你中意的?”
徐焕转头对徐二夫人歉然一笑,回头就道:“这些,都不用看了。”
“啊?”两人一愣,徐老夫人忙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徐焕说:“没有不妥,辛苦母亲和弟妹了,只是阿思的婚事有变数,暂时不需要相看了。”
他取出一张帖子:“东江王送了请帖来,邀阿思去赴秋宴。”
……
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议事堂里,徐吟一边听着他们吵架,一边神游。
前世,方翼将姐姐送给东江王,是年底的事。
她回来解决了方翼,觉得这事再不会发生了,就没再想过。
乍然收到这张帖子,徐吟恍然想起,前任东江王还没死,害了她们姐妹的李达现在还只是个王府子弟!
现任东江王李荣,自小体弱,承爵后时不时病上一场。还好他早早生了嫡子,倒是不惧承继人的问题。
可是,王爵让人眼红,他不知道他的弟弟早就看上了这个爵位,最终害得他们父子齐亡,爵位落入他人手上。
徐吟在心中算了算,秋宴,对了,李达好像就是这会儿动手的。再过个把月,先是东江王世子出事,然后东江王病故,很快李达出继承爵,一气呵成。
要不是这封帖子,徐吟根本不打算去管东江的事。她只想守着父亲、姐姐,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可命运似乎就是要把他们拉到一起,方翼死了,没人把姐姐送去东江,这张帖子还是送到了南源。
这个关头,父亲不可能拒绝。除非姐姐这会儿订亲,不然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也就是说,姐姐必须去东江一趟。
真是逃不了的命运啊!


第96章 亲自去
季经拿着那张帖子,满脸疑惑:“东江王为什么好端端的送张帖子来?小的没记错的话,他们办这秋宴,是给世子选妃的吧?”
东江王今年缠绵病榻,便想趁自己精神还好,给世子办了终身大事。现在都已经中秋了,人选是早就拟定好的,怎么临时还发了张帖子过来?
徐焕捏了捏眉心,说道:“这是知道我们得了雍城,来试探的。”
“那大小姐去不去?”
这话一问出来,议事的官员幕僚们纷纷表达意见。
“东江王既然发了帖,大小姐若是不去,有点不给面子了。”
“是啊!我们和东江王向有来往,才得了雍城就不去,这样做不好看。”
徐焕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南源现在还得罪不起东江。
“其实,与东江结亲,也挺好的啊!”
这句一说出来,议事堂内陡然一静,所有人都向说话的录事看过去。
那录事被众人看得心里毛毛的,硬着头皮道:“难道不是吗?都说东江王世子李闻,为人宽厚,姿容俊丽,若是传闻没作假,确是大小姐的良配啊!”
他这一说,把众人的思路给拉回来了。
这倒也是,大人正在寻摸大小姐的婚事,要是人品没问题,东江王世子确实是个好对象。反正大人已经不想着留大小姐招婿了,凭大小姐的才貌品格,什么样的人配不得,何必叫大小姐委屈低嫁?
“大人?”季经询问徐焕意见。
徐焕想了想,说道:“阿思是我的长女,自小养在身边,叫她远嫁,心中委实不舍。”紧接着,他语意一转,又道,“不过,她若能嫁得如意郎君,也不算什么。”
季经笑着点点头:“便是别家青年才俊,说不定日后也会外任当官,只要大小姐还能回来探亲,都是一样的。”
徐焕缓缓点了点头。
他这一表态,事情的方向有了些许变化。原先只是想着,不能得罪东江王,现下一想,就当大小姐去相亲好了,这事完全不亏。
于是议事堂内的气氛松弛下来,众人脸上带了笑容,商议起了赴宴的事。
“护送的人得好好挑选,不能叫大小姐叫人看轻了。”
“人多一些,这样才有气势。”
“大小姐第一次出远门,得有亲人在身边才好,要不叫大公子护送?”
“大公子年纪还小,没经过事儿,不如叫二爷去吧?也是个正经长辈,万一有事也好应对。”
“对了,夫人娘家是东江望族,去了也有人照料,是不是?”
“没错没错……”
徐焕含笑听着,转头看到次女坐在那发呆,便出声问道:“阿吟,你觉得呢?”
徐吟回过神,怔怔看着他。
徐焕觉出她不对劲,就问:“你觉得不好?”
他这一问,议论声停了下来,众人将目光投了过来。
这些日子,他们议事总有三小姐在场,大家心知肚明,大人这是打定主意,叫三小姐继承家业了。若是先前,他们或许会有意见,可大人昏迷期间,三小姐挫败方翼阴谋,又兵不血刃弄来雍城,他们心服口服。
眼下,若是三小姐不同意,大人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徐吟想了想,说道:“诸位先生说的有理,倘若东江王世子是良配,姐姐既能得一个如意郎君,南源与东江还能结盟,对将来大大有利。不过……”
“不过什么?”有心急的问,“三小姐可是觉得哪里不合适?”
徐吟说道:“姐姐此次去东江,只能算是相亲,而非送嫁,叫二叔去是不是太隆重了?”
这么隆,倒显得徐思恨嫁似的。
众人不由点头。
“那……”
谁去合适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已听徐吟接道:“不如我去吧,就当陪姐姐去东江玩一趟,也不惹眼。”
众人一愣:“这……”
原就是觉得,徐思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独自出门,怕有事拿不定主意,现下让比她更小的三小姐去送,岂不是……也是,三小姐年纪虽小,但是胆子够大,砍吴子敬的头都能面不改色,还有什么事搞不定的?
徐吟继续道:“再叫上大哥,有他在,余事也有人打理,还能叫他见见世面。”
徐焕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不急,还有个把月才是秋宴,再商议就是。”
此事暂时搁下,接着议其他的事。
等到全部议完,官员幕僚们都退出去,徐焕叫住徐吟:“陪父亲说说话。”
徐吟停下来,看着小厮送上新的茶水,人全都退出去,便问:“父亲想说什么?不好叫别人听见?”
徐焕点点头,直截了当地问:“为父瞧你刚才神情不对,又坚持亲自送你姐姐去东江,想起你做过那个预示的梦,是不是东江有什么不好?”
没想到父亲这么锐敏,徐吟笑笑,坐下来道:“是。”
在父亲面前,没什么可隐瞒的,徐吟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将事情说了:“父亲,方翼的事,还有后半截我没说。他后来没跟姐姐成亲,而是……把姐姐送给了东江王。”
徐焕怔了一下,脸上血色褪去:“你说什么?”
徐吟叹了口气:“不是现在这个东江王,也不是世子李闻,而是他的族弟李达……”
她慢慢将事情说了一遍,徐焕的神情又痛恨又怜惜。
“阿思!”他庆幸这只是个梦,自己千娇百宠的女儿,叫人这样糟蹋,实在是心痛难抑。
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徐吟突然做了这个梦,挫败了方翼的阴谋,这很有可能成为事实。
难怪,女儿这么痛恨方翼,她们姐妹的一生,都叫方翼给毁了。
“父亲别难过,”徐吟安慰他,“这只是梦,还没成为现实。”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是又疼又苦。
她也希望这仅仅只是个梦,但这个梦对她来说太真实了,姐姐在东江王府受过的苦,她被迫毁去的容貌……桩桩件件,岂能当做梦一样过去了。
她看着父亲,说:“但我要亲自去,让这个梦了结。”


第97章 谁不知道
徐焕最终同意了。
这次是去相亲,不是去杀人的,总比上次安全些。
徐思得知父亲的决定,什么异议也没有,就准备起了行装。
徐吟不知道她的态度,试探着问:“姐姐,你觉得好吗?”
徐思一边指使夏至收拾,一边抽空回她:“什么好不好?”
“就是去东江的事,你愿意吗?”
徐思笑:“我有什么不愿意的?不就是相亲吗?本来就在忙我的婚事,没有这个我也得相,只不过要跑远一些而已。”
这么说也是。
徐吟放下心来,有心跟她说笑了:“姐姐,听说东江王世子美姿容、性敏慧,博学多才,你喜欢这类型吗?”
徐思白了她一眼:“什么喜欢不喜欢,小孩子家家,也不害臊。”
“姐姐你之前问我的时候,也没害臊啊!”徐吟反将一军。
徐思就笑了。也是,先前燕凌在的时候,没少问她。
“姐姐,你到底喜不喜欢啊!”徐吟没放弃这个问题,催促道。
徐思想了一下,说道:“总要见到人,才知道喜不喜欢吧?现下你这么说,我也想象不出。”
“也就是说,你觉得不错了?”
徐思道:“现在说太早了,便是我觉得好,也得人家中意啊!你别在这捣乱,不是要一起去吗?赶紧收拾自己的行李去,别临到头了又说来不及。”
徐吟被她推出门,嘻嘻笑着:“知道了,保管不耽误姐姐的相亲大业!”
她脚步轻快地转身,一边回屋一边喊:“小满,收拾行李了!”
徐思不禁莞尔。
这丫头,终于有了之前没心没肺的样子。前段时间又是救人又是夺城的,肩上天天压着重担,连笑都不会笑了。
也罢,东江去就去吧,相亲不成,还可以当成去游玩嘛!
……
徐家这边准备送徐思去东江相亲,潼阳那里,燕二公子快把昭国公府闹翻天了。
他离家前跟父亲闹了别扭,就先把事情跟母亲说了。
昭国公夫人疼孩子,燕凌又一个劲说好话,母亲大人一琢磨,两人家世匹配,年纪相当,性子还合得来,这么好的姻缘到哪里找?便允了他,在父亲面前说一说。
入了夜,夫妻二人洗漱过后,昭国公倚着榻看书,昭国公夫人看他心情不错,就把这事说了。
昭国公一边看书,一边回道:“这事我问过阿承了,还要再考虑考虑。”
“要考虑什么?”昭国公夫人问,“莫非徐家有哪里不好?”
昭国公摇头:“徐家倒没哪里不好,是那位徐三小姐有些……”他一时想不到形容。
昭国公夫人奇了:“我听阿凌说,那位徐三小姐有勇有谋,与他十分合拍,难不成他被骗了?”
“这倒不是。”昭国公放下书,思索了一番,慢慢将徐家的情况说了,末了道:“……这位徐三小姐,确实有勇有谋,但她以女子之身,行男人之事,终究有些尴尬。”
昭国公夫人听完,哂笑一声:“我看尴尬的不是她,是你们才对。”
“夫人……”
昭国公夫人诘问:“你们觉得娶徐大小姐不错,不就是因为她是长女,娶了她便等于得了南源吗?”
昭国公没反驳。
她又道:“可现在明摆着,那位徐刺史属意次女继承家业,为什么又觉得徐三小姐不行呢?”
昭国公便有些讪讪的:“话不是这么说,毕竟长幼有序……”
“得了吧!”昭国公夫人嘲弄道,“说到底,还不是徐三小姐太强势,让你们觉得不舒服了。同样与徐家结亲,娶徐大小姐得来南源,都由你们做主,而娶徐三小姐,那就是人家的嫁妆,你们插不了手。”
被毫不留情戳破,昭国公面露尴尬:“阿仪……”
昭国公夫人又正色道:“你们的大事我不懂,但这件事,你们不觉得太想当然了吗?”
“什么?”
“我问你,这位徐刺史年岁几何?身体如何?”
昭国公怔了下,慢慢答道:“他将将四十,比我还小上几岁,除了前阵子落马中毒,没听说有什么伤病。”
他已经明白妻子想说什么了,就听她道:“才四十岁,身体康健,不出意外的话,少说能掌权二十年,不管娶徐大小姐还是徐三小姐,轮得你们谋算人家家业吗?他下决心培养女儿,只是防这个意外。所以说,就算阿凌娶了徐大小姐,南源也到不了你们手里。”
昭国公摸了摸胡须,无言以对。
“但是……”他想了想,开了口又觉得说不出来。
昭国公夫人冷笑:“但是什么但是,说来说去,还是嫌徐三小姐太厉害,不能由你们搓圆搓扁吧?昭国公平日威风八面,怎的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这一说,昭国公脸上有点挂不住:“你这话说的……”
昭国公夫人叹了口气,又露出几分忧虑:“这也怪不得你,燕家树大招风,这些年为了自保,只能小心权衡。就是阿承,眼瞅着被你带坏了。当初给他挑亲事,明明更中意严家姑娘,却为了谢家的势力妥协了。”
昭国公不料她说出这番话,心里先是一暖,又是惭愧:“阿仪……”
昭国公夫人看向丈夫,目光幽幽:“你知不知道,他说选谢家姑娘的时候,我心里多难过?少年人,就该喜欢谁就是谁,情真意切,得偿所愿。这样才能一生无憾,白头到老。明明心有所属,却只能向世事妥协,该有多难过。看他那样,我就想起当初的你……”
“阿仪!”昭国公喊了声,打断她的话。
昭国公夫人便收住话头,笑了笑:“罢了罢了,说这个你该不开心了。”
昭国公露出愧疚之色,软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我知道。”昭国公夫人神情淡然,“过去就过去了,不提了吧。就是阿承那里,你得上上心,你受过的苦,我不想叫他再受了。”
“是。”昭国公神情温软,“这些年,多谢你了。”


第98章 最重要的事
隔天燕承问起,昭国公道:“小二闹得很,你母亲又纵着他,为父想了想,不如找机会见见这位徐三小姐,若是人品过得去,就顺了他的意吧!”
燕承惊讶:“父亲!”先前明明被他说动了啊!
然而昭国公心意已决,想起妻子昨晚那番话,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阿承,大业虽然重要,但我们一家平安喜乐才是根本。为父苦心筹谋多年,就是为了让你们不再受制于人。倘若为此而让你们忍受委屈,岂不成了舍本逐末?”
这话带了规劝的意味,燕承的脸庞顿时红了起来,叫道:“父亲!”
见他难堪,昭国公心有不忍,放柔声调:“不是说你错了,你从小懂事争气,为家族付出良多。可就因为太懂事了,有时候宁愿委屈自己,我和母亲看着心疼啊!”
燕承这才缓和了面色,说道:“父亲不要这么说,我是您的长子,这都是应该承担的责任,就算受些委屈,也是心甘情愿的。”
昭国公却摇头:“不,对我和你母亲来说,你们兄弟过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总骂阿凌任性,可他随心快活,想想叫人欣慰。”
这些话,燕承以前也听母亲讲过,但他并没有当回事。母亲是后宅妇人,哪里知道撑着这么大一份家业有多难?有所牺牲是必然的。他原以为父亲和自己想法一样,今天才知道不是的。
“可我是长子……”他喃喃道。
“谁说你是长子,就没有任性的权利了?”昭国公佯怒,“难不成,不联姻燕家就会倒?那你也太看不起为父了,昭国公府如今的实力,是为父二十几年拼下来的,不是靠联姻得来的。”
看长子神情恍惚,知道他需要时间思索这番话,昭国公笑了笑,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好了,反正今天没什么事,你不如放个假,找好友聊聊,或者出门游玩,散散心去吧。”
说完,他拍拍长子的手臂,背着手走了。
燕承呆了片刻,转身回去。
走到花园,正好听见燕吉的吆喝:“左边左边,跑快点!哎呀,跑的时候看看别人啊!”
他抬头看去,看到燕吉正在指挥小厮放风筝。那风筝硕大,做成蜈蚣形状,足有数丈长,好几个人拖着跑都没放起来。
这个小二,又在变着法子玩吧?
燕承的目光在园子里搜索了一番,果然看到躺在树枝上磕瓜子的燕凌。
他自己不使劲,还要指指点点。
“跑都跑不整齐,怎么放得起来?”
“线都要被你们扯断了。”
“真是笨死了!”
燕承想笑,他可真是,就不能干点正事?
正想着,燕凌看到他了,坐起身来冲这边招手:“大哥!”
燕承走过去,就见他从树上跳下来,几步蹦到自己面前,笑呵呵地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你怎么在这?”
这个时间点,一般他不是在军营就是在衙门。
燕承也笑了,回道:“今天休息。每天忙忙碌碌,累死了。”
燕凌眼睛一亮,露出赞同的神色,拍着他的肩膀,装成一副老成的样子:“这就对了!反正有父亲在,该偷懒就偷懒,大哥你终于想开了。”
“什么话?”燕承不赞同,“父亲那么累,你不帮着分担,还理直气壮。”
燕凌还能更理直气壮,说道:“父亲也可以不累呀,咱们养着那么多官员幕僚干什么的?有些活儿让他们干,咱们只要把把关就行了,不然创这么大家业干什么用?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过得好嘛!”
这话……燕承不由想起父亲所言,还真是异曲同工。
他有种微妙的感觉。家里四口人,母亲管着后宅,弟弟从小随心所欲,他原以为自己和父亲的想法才是一致的,是撑起这个家的支柱,没想到原来他们彼此理解,心意相通,自己才是不一样的那个。
这样一想,他定睛看去。
兄弟俩长相大相径庭,他肖父,燕凌肖母,这是自小就认定的事。可现在一看,他发现燕凌的眉峰、鼻梁很像父亲,甚至比他还像。
燕承心里莫名有些不开心,但是仔细想想,他没有理由不开心的。
甩掉这感觉,他露出笑容,亲昵地点了点弟弟的额头:“就你会说!”
燕凌大为惊讶:“大哥,你怎么了?昨晚遇妖怪了?还是今天出门撞到门了?”
燕承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
燕凌道:“你居然不骂我!”
燕承怔了一下,失笑:“非得我骂你才正常是吧?”
确定大哥今天心情很好,燕凌说话也就随便了:“本来就是嘛,逮着机会就骂我,父亲都没你管得严。”
这番他往常也说,只是燕承今天有了不一样的心境,体会也不同了,笑着回道:“嗯,是我管得太严了。”
说到底,他只是兄长而已,父亲都没觉得怎样,他管太多未免过了。
燕承放开心胸,问他:“徐三小姐的事,你跟母亲说了?”
提到这个,燕凌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这神情,燕承又想骂他了:“有就有,在大哥面前有什么不好说的?”
燕凌支支吾吾:“大哥你不是不同意嘛……”
“我不同意又怎样?你非要这样,我又能如何?”
这话的意思……
燕凌大喜:“大哥,所以你同意了?”
看他这样,燕承失笑:“瞧你这出息!大哥是觉得不妥,但你喜欢嘛,有什么办法?”
燕凌高兴地抱住他:“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管着她!”
燕承看他发誓,不由笑了起来。
父亲说的也对,他开开心心的,就是件好事。
好不容易大哥同意了,燕凌迫不及待拉着他去父亲面前说清楚,好得个准话。
燕承很无奈:“父亲才答应让我休息一天,你还要拉我去书房。”
燕凌讨好:“就一句话,父亲答应了就好了,行吗?”
燕承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行行行,赶紧去说。”
兄弟俩进了书房,哪知昭国公神情肃穆,扔过来一封情报:“小二的事怕是不行了,徐家要和东江王联姻。”


第99章 不想活了
“小二?”
“阿凌!”
燕凌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抬头喊了声:“父亲!”
见他终于有反应了,昭国公松了口气,安慰道:“你别太难过,这谈婚论嫁,来来往往,少有顺畅的。这桩婚事谈不成,还有别的,最后的结果,未必就不好。”
燕凌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之前他闹,是因为这桩婚事没有原则问题,完全可以谈。可昭国公那句话一说出来,就不是他闹能解决的了。
徐家要和东江王联姻,是不是代表着他们倒向了东江,打算和东江结盟?如果是的话,他们对燕家的态度发生改变了吗?
南源是连接关中与南源的枢纽,明确倒向一方,另一方必定难以安枕。
后来他们说了些什么,燕凌听了都没进耳,他整个人都是飘的。
最后燕承忍不住了,拉住他不让走,高声叫道:“阿凌!”
燕凌一个激灵,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书房,站在回廊上。
“大哥……”他喃喃唤道。
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燕承都不忍心了,放柔声调:“你还好吗?”
燕凌没有回答,垂着头往栏杆上一坐,抠着柱子不说话。
燕承看得想笑:“你至于吗?这桩婚事不成,再叫母亲给你寻个合适的,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的姑娘那么多,除了徐三小姐没一个能入你的眼。”
燕凌还是不说话。
燕承拿他没办法,只好问:“那你想怎么样?拿个章程出来,只要不离谱,大哥帮你说。”
燕凌开始撞柱子。
“哎,你想把脑袋撞坏吗?”燕承想拉他。
燕凌甩开,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大哥你别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