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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葵的脸唰一下烫了,指尖抓狂地把键盘敲得飞起。
“啊啊啊!!!那本日记你到底看了多少,不会全看完了吧!”
“那倒没有,就看到你外婆进入佛教委员会当选庙长那篇。”
看不快的原因是他看得很仔细。
她真的太可爱了,他想。
漫画中,咸鱼小葵的外婆刚刚当选新一届村里寺庙的庙长。村子每逢初一、十五是斋日,家里没人开火,女孩就去寺庙,混在一群人均七十岁的奶奶中间抢斋饭。
她把整个寺庙的结构,庙会盛况都记载下来。寥寥几笔勾勒,神殿上的菩萨神目轻敛,唇角带笑却又悲天悯人,水粉色调使用淡雅出彩,饱含呼之欲出的生命力,起码时景没在任何画家那看过这样动人的笔触。
大家都许愿,外婆也让孙女把愿望填进黄纸做的祈愿表,给菩萨上折子。
作为新晋佛二代,她有着花不完的黄纸奏折,唾手可得直达天听的机会,生怕愿望不够醒目,还使用彩笔加粗填写——
菩萨,信女求您保佑《知音漫客》下期能在5号之前到店。
第一次许愿发现有用,小葵大喜过望,从此每月笔耕不缀给菩萨烧去问候。
送子观音娘娘,《XXX》能赶紧出第八话吗?主角已经难产几个月了。
地藏王菩萨大人,信女求您保佑《XXX》男主宠物千万要在第四册 里复活。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XXX》第十三卷 这月能到位不?
……
折子上多了,菩萨约摸觉得烦,就不管了。
咸鱼哭倒在佛堂的拜垫上,“我错了佛祖,早该听外婆的话,别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消耗信仰值,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来烦神了,但您能答应我最后一个愿望吗?”
下一幕,经幡下。
十四岁的她咬着笔头,趴在供桌底边填边想,“…这次是不是应该许个大的,让爸爸回来看我一趟?困难的话,让《长歌行》单行本出到完结篇也行!”
回应她的是脑袋上敲来的木鱼槌。
外婆拎着后领衫帽把人赶出寺庙,“回去看你的小人书吧,以后除了饭点别再来了,整天浪费我黄纸,纸不要钱啊。”
……
时景从摊开的日记上收回视线。
女孩把对亲人的期待放得很低,低到有一点点甜头就轻易满足。她有着大多数现代人缺乏的自洽和通透,不功利急躁,也不纠结拧巴,时景隐约意识到,在和她聊天时,哪怕她抱怨也好,分享也罢,他的唇角是始终上扬的,她的心思赤忱简单且直白,他也觉得心变得很柔软,忍不住哄她几句好听的。
“你以后好好学习吧,我会帮你。等你成绩好了,兴许你妈妈就不会再那么偏心眼儿。”
“你真好啊!其实,我也正在思考这问题。”余葵发了个小狗叹气的表情,“我今天对一个讨人厌的同学放了狠话,说以后考试一定超过她。但朋友们对我提升成绩这个事普遍持悲观态度。万一努力了没有进步,还浪费家里的钱补习,我可能会承受不了这个沉重的打击。”
“那就偷偷学,有一个动力强劲的阶段性目标,对进步会有很大帮助。”
时景坦白自己的经历:“我父亲也更看重我哥。他的光环几乎贯穿笼罩我过去的人生。为了证明比他强,我曾发誓要在他涉足的每个领域将他击溃。即便现在都无所谓了,但有一点很明确,追赶他的这些年,我的确因为这份好胜心受益匪浅。”
“还有这种事?”
余葵震惊,“大家叫你景神,你已经是学神了诶!你哥竟然还比你更厉害,那得逆天成什么样?你现在赶超他没?”
时景沉默很久。
“我不知道。”
两人自始至终不在同一时间赛道,人生维度也从未重合,又该拿什么做评判标准?
结束聊天下线,关灯,双手枕在后脑勺。
余葵感觉身体里充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动力,搅得她翻来覆去,热血沸腾,下了大半夜的雨也浇不灭雄心壮志。
她要学习!
躺平做了十六年垫底咸鱼,余葵从未感觉自己对向上的渴望如此强烈,她必须前进!起码,起码不能和时景再做年级排行榜上的南北极。
翌日。
程建国骑着给女儿买的粉色自行车,哼哧哼哧把人载到学校,跟班主任商量停上晚自习。附中高二的晚自习到十点钟,学校规定住校必须上,走读生可自由选择。听上去,走读好像轻松一些,实则不然,这些走读生,课外请了不止一位家教,上着不止一家辅导班…百忙之余,他们还得完成原本该在晚上写完课后作业。
余葵即将成为其中一员。
走访咨询一天,当晚,程建国又哼哧哼哧骑着女儿的粉色自行车,把她载到补习教室。
“我问过了,都是金牌补习教师,先补英语和数学这两门主科,他们会给你从六年级的课程开始查缺补漏,爸爸特意给你挑了两个看起来和颜悦色不会骂人的。”
余葵:…我谢谢您。
等大人和前台交涉时,余葵双手捧着纸杯抿了一口热水,在接待处的沙发上坐立不安,回头朝走廊深处望去,那里尽是排列的透明教室。落地玻璃隔音很好,每个隔间里,都坐着一到两位愁苦疲惫的学生,日光灯把教室照得形如白昼,氛围肃穆紧张,她忍不住起身走动。
“每月缴费一次,和老师沟通以后,这边就会发送本月排课表哦。”前台的美女姐姐笑眯眯双手把卡递还。
心惊肉跳看着账上一下划走九千多块,余葵后背渗汗,总算有了种开弓没有回头箭的真实感。
决定开始学习,要做的第一件事,首先忍痛揭下卧室花花绿绿的海报,连同所有的漫画小说杂志一起打包收箱,用胶卷封存,眼不见,说不定就不会惦记续集了。
余葵外婆很快从乡下寄来一大箱她从前用过的课本,初中时她还兴致勃勃包了牛皮纸,描上山水封面,这会儿拆了包装,崭新得像从没翻开过一样。
大清早。
向阳咬着沙琪玛下楼,被车棚里的黑影吓得后蹦,“窝草!”
定睛一看,他惊道:“小葵?你在那儿跟谁玩捉迷藏呢。”
她回头:“捉什么迷藏,会不会说话,我开车锁。”
“开锁你怎么搁那蹲半天?”
“…腿麻了,赶紧扶我一把。”
向阳把书包扔车筐,麻溜拽她起来,“是不是又低血糖?要不我面包给你,你别骑车了。”
余葵感受着脑袋的眩晕,振振有词:“我这是学习学的,刚蹲下开锁声控灯啪就熄了,我就想趁黑把刚看的单词都背一遍再走,你要再晚来一会儿,这就全背完了。正回忆呢别打断我,blow刮风,borrow借用,break打破……”
向阳想跟她聊会天都不好意思,快到校门口才逮着机会问,“你周末两天干嘛去了,到处找不着人影。”
余葵:“去补习班。”
“周末去补习班,六点起床背单词…葵啊,你来真的?”
“我一定要考进年级前三百!”
余葵握拳,回头想起叮嘱他,“你可别跟人说,万一我学半天,下次考试还倒退了,凭白被人笑。”
这个人指的自然是“谭雅匀”。
向阳面上有点挂不住,“你能不能对我有点儿信任,我是那么八婆的人么?”
“不好说,你看看李自成吴三桂,陈圆圆一笑什么都忘了,你现在我这里有前科。”余葵撇下他,加快骑行速度冲进校园。
六点半的校门口,没有虎视眈眈的教导主任,没有拿着小本记迟到的学生会执勤,微风不急不缓,空气也清新,离上自习还早,她干脆顺路先摸到年级办公室。
“余葵?”
九班班主任老雷放下保温杯,招呼她,“今天到校这么早啊,有什么事吗?”
“我来交暑假作业。”
姗姗来迟的物理和生物练习册递到老师案头。老雷显然一愣,他诧异拿起来翻了几页,纸面上还有橡皮擦过的草稿痕迹,“写得挺认真的,都是自己写的吗?”
往常都是抄的,老师这么问也无可厚非。
余葵羞窘地轻点下脑袋。
“老师还以为你不会交了呢。”
雷老师翻完一遍,把作业扔到讲台桌角那几个班作业摞起来的小山堆上。那个地方,显然不会再有人翻开看第二次。
余葵没来得及失落,又听声音传来:“你来得正好,我正在写你们高一学年的素质评价手册,基于你诚实的表现,老师给你评个优。”
这就是好好写作业被奖励的感觉吗?
初尝甜头,学渣小葵脚步轻乎飘出办公室,走到门口,老雷忽然又唤住她,“余葵。”
她错愕回头。
“暑期开学前…我在老家街上遇到了高中最漂亮的同学,她和你长得还有点像,眼睛大大的。”
余葵不明白老师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当年立志毕业后要回镇上嫁个好人家。不能否认她的孩子很可爱,但我还是觉得特别可惜,她这辈子大半的时光都要围着灶台打转,也许再没机会去看看世界有多大…”他放缓了声:“余葵,高中是很好的年纪,附中是很好的学校,机会太难得了,不要选择简单模式走完这段日子。你早晚会明白,年轻时候幻想的未来,真正降临那一刻,人们不一定喜欢,去了十五班也要好好用功啊。”
他顿了顿,“还有,谢谢你今天来交作业,老师很欣慰。”
余葵回到教室,寥寥七八个早到的同学竟然都没在自己座位,叽叽喳喳围成一团,簇拥在学委座位边上抢手机。
“…借我看看!”
“不要小气啦,但凡他通过我的好友申请,我绝对不烦你!”
学委无奈:“我没撒谎,时景空间都关闭了,你拿去也看不到什么,还要留下访问被挡记录。”
“看看你俩聊天记录、Q.Q签名,哪怕知道他用什么头像也好啊,我们就是好奇嘛……”
时景?
余葵课本翻到一半,耳朵敏锐捕捉到这名字,赶紧竖直了。听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学委邵崇因为在同一个竞赛教练底下训练的关系,加到了时景好友。
“我听他们班同学说,他刚转来那会儿空间还对所有好友可见呢,这两天谁都看不到了,估计大家点赞声吵到他了。”
唉?
余葵懵圈,不是吧?
时景昨晚跟她聊完天,明明还在空间发了一张从天文望远镜上拍的夜空图片呢。
配文:“记住要仰望星空,别低头看脚下”。
余葵百度后发现是霍金名句,还有后半段:“无论生活如何艰难,请保持一颗好奇心,你总会找到自己的路。”
觉得他可能在鼓励自己,她还兴奋点了个赞。在这条动态之前,时景确实许多年没发过内容了。从前他也引用过霍金的其他句子,不过那时候发的可全是英文原句!
不怪余葵自作多情,这要不是为她这个英语战五渣特意翻译的,很难合理解释吧?
她捂着发烫的耳朵,平静背起课本上的短文,心潮久久不能平静,
多巴胺疯狂分泌,心尖发痒,偏又不能挠,手动把嘴角下按,脸颊却有自己的想法,自顾自又扬起来。
她好开心!
原来时景的空间,全附中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
第17章 第一个愿望
十月国庆放假,月考取消,余葵过起了家到补习班两点一线的日子。
往返两处的路程需要十五分钟,沿公园环湖骑行很美,法国梧桐遮天蔽日,一些民国古建筑和名人旧居夹在道路两侧保留至今,既有历史文化底蕴,也不缺热闹烟火气。
她每分钟背一个单词,往返一趟就是三十个。
当天背完的单词和短句,会被默写贴在镜子上,早晚洗漱时再次进行巩固。这种机械运动时的记忆效率高得出奇。
午休时间,余葵通常会在辅导班附近的图书馆刷初中数学。
金牌数学补习王老师教了一周才发觉:这个新收的学生对许多数学定义毫无概念。一问才知道,她竟然仅凭中考前两周的刷题经验解决同类型问题,到了高中也还是这种模式,之前都被她糊弄过去了。
规划好一个月过完初中的教学大纲触礁搁浅,他挠着稀疏的脑袋发愁:“余葵,你这样都能考到普高分数线,真的要烧高香感谢父母给你生了个聪明脑瓜子。”
余葵震惊,“我聪明吗?”
“人家苦学三年,你划水三年,就努力两周上一样的学校,还不够聪明啊。”
余葵:“可我在附中上课,听得都稀里糊涂的。”
王老师:“你要能没障碍听懂,你那些同学都得被气哭。知道他们初中三年怎么过来的吗?奥赛、培优班、专业家教查缺补漏,有人甚至早都开始学大学知识…他们享受着省内最优质的教育资源,从数万考生里杀出重围进入附中,你以这个基础条件,能跟他们在同一间教室上课超过一年,已经是个奇迹了。”
这和她从小的认知有悖。
余葵觉得老师夸她聪明,很有可能是为了激励她学习,但该说不说,这激励蛮有用的,猛补两周后,初中数学在她眼中,确实前所未有地简单起来。
一对一辅导时,老师侧重给她讲解基本概念和方法,锻炼思维技能,这跟从前稀里糊涂吞咽知识的感觉相比,不要太舒服。
初尝甜头,余葵对这种不眠不休的用功上瘾了,仿佛每通关一题,就真的离时景的排名更近了一点。
国庆第五天中午,她照例跑省图自习室。
途中上洗手间,出门路过吸烟区时,手上的水还没甩干净,走到一半的身形忽然顿住。
怎么回事,她好像看见时景了。
难道是眼花?
不,这地方离他们第一次约见的西昌路公交车站不远,假如时景家住在附近,遇到也情有可原…
余葵的小白鞋定在原地,小腿竟然不争气地有点发颤。
深呼一口气,倒退确认,一步、两步、三步,步伐停住,余光往里偷瞥。
没错,是他!
余葵激动在心里给自己拉庆祝礼花。
练就一手在人海中捕捉时景的绝技,她真不知道该谢谢自己眼睛好使,还是感谢他总如此出类拔萃,轻易就和周边人隔出次元壁。
不远的地方,有个穿衬衫皮衣的男生正与他攀谈,年纪稍大,看上去已经工作了。
说话间,那人递过一支烟。
少年穿白T恤,低头漫不经心咬着,任人凑上前替他点燃。
火苗把他冷感的皮肤衬得忽明忽暗,松垮地往窗边一倚,面庞被弥散的烟雾缓慢笼罩,再然后、他似乎察觉视线,抬眸朝门口望过来——
身体快于反应之前,余葵闪身躲在墙后,捂着胸口久久不能平静。
时景竟然会抽烟!
这跟以往任何一次见他的形象都大有径庭,任在谁眼中,时景都是高高在上品学兼优的学神,怎么会抽烟呢?
她有种强烈的被颠覆感。
倒不是幻灭,换作别的优等生,比如宋定初、向阳…她绝对会不自觉皱眉头,可无奈那个人是时景,他实在太帅了,就连抽烟的姿势也那么优雅迷人,落拓散漫,整个人都蒙上一层迷雾。
窥破这一幕的瞬间,他的形象仿佛忽有了暗面。和完美无瑕的漫画男主相比,更真实,也更遥远。
余葵第一次如此渴望探究一个人身后的故事。
直到心跳稍缓,她才故作镇定穿越走廊,争分夺秒往里斜乜。
时景的烟已经燃到一半,递烟的男生还在说话。
窗外是公园外围层层叠叠繁茂的枝叶,他听得有一搭没一搭,低头,细白修长的指节夹着那根烟,在缸沿弹了两下。
再回桌前。
余葵盯着习题试图集中注意力,可惜不到两分钟便以失败告终。
回头在自习大厅张望,试图揣测哪个空位属于她的心上人。
巡视完一圈,又沮丧趴倒在习题册上。也许时景只是来看书,而且一楼的自习室又不止一间,这么找注定徒劳无功。
强忍出去晃悠的冲动,她凛然扣上卫衣帽子,拉紧系带打结。边写边咬牙提醒自己:成绩一天不上升,她就永远离他那么远,想也白想!
好不容易发回狠,新出炉的誓言过了十分钟就被击得粉碎!
主要桌对面备考公务员的小姐姐赶着回家吃饭,看见一个超级大帅哥弟弟进来找座儿,两眼放光,立马抬手招呼人来继承她的位置。事实上,大家赶着饭点离席,招呼时景继承座位的不止她一个,只是这桌在入口必经之路上,时景又瞥见扣着帽子,趴在本子上生无可恋画草稿的熟人,干脆抬腿径直过来。
等余葵察觉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少年颔首致谢落座,从自己的单肩包里依次掏出课本、耳机、pad、钢笔、橡皮擦,题目和水杯整齐排列,线与线缝间处处对齐,仿佛一个完美主义强迫患者。
“字儿写那么好看呢,弟弟,你今年多大呀?”让座的姐姐磨磨蹭蹭还没走。
时景垂眸换完一根笔芯,像是才听见声音抬头,诧异:“我需要回答吗?”
“咳,我随便问问,不想说也没事的。”小姐姐还想说点什么,被少年无情打断,“抱歉,我要开始了——”
他摊手,露出面前的练习卷,用潜台词冷淡而不失客气地请人离开。
头再摆正,就见余葵顿着笔尖看他。
时景塞上一边耳机,“不做你的题吗?”
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他身上的烟味已经散得干干净净,毫无痕迹,她险些都要怀疑刚才看到的画面是错觉。
他拒绝人真的有一手,姿态娴熟得像是已经练习过千百遍,哪怕人家刚给他让了座,拒绝交谈也分毫不留情面。偏偏旁人并不觉得被得罪,反而理所当然替他开脱,仿佛就该如此,他就该是这样可望不可及的人。
余葵东一榔头西一棒地想着,胡乱在草稿纸上画出一个坐标轴。
写到x的取值范围,望向字迹,猛然想起什么,心下大惊,当即整个身体前倾,趴下遮住稿纸。
时景之前每晚批改作业,认识她的字!
她紧绷心弦,用余光偷瞥着对面的动向。
见时景没注意,才悄悄地、悄悄地把稿纸往下抽,翻了一页才重新放上桌面,再动笔时,便刻意改变笔画,模仿她朋友四饼的狗爬体。
写了几行,满意坐直欣赏,不偏不倚又撞上时景的视线,一秒缩回眸光。
看她干嘛?
都写成这样了,应该认不出来了吧?
时景:“你……”
你什么?
余葵跟着他的停顿心一提,再然后,交谈猝不及防被打断——
那个给时景发烟抽的坏朋友去而复返了。
他从后门进来,在时景跟前摆了瓶冰镇芬达,弯腰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小景,刚挨间儿找你,原来你跟朋友约好了坐这儿啊。我说呢,大学霸怎么还周末还来图书馆。”
说话间,皮衣男的目光朝余葵看来,眉毛不着痕迹提了一下。
“你是小景同学?还是个初中生啊…难得看他跟小姑娘往来,一会儿咱仨一块吃饭呗,我请客,就当赔罪,不好意思了妹妹,刚不知道你在,就买了一瓶儿。”
余葵猜他提眉那下,是在为时景的品味而惊诧。
她今天是来补习的,当然怎么方便怎么穿,上身是淡粉色宽大卫衣,白短裤,短发在后面扎了个小揪揪,刘海被发卡顺到一边,更显得人瘦小,尤其面前摆的还是初中课本。
余葵想解释她并没有跟时景约好,也不是初中生。
哪料时景并不在乎旁人对自己的误解,已率先开口拒绝,“我和她吃饭,加个大人算怎么回事,还有什么事现在就直接说就行。”
哈?
余葵大惊,他俩什么时候沟通过一起吃饭的事?
“就在这儿?”
皮衣男显然失去了方才的自如。他一个成年人,环视四下,弯腰为难恳求,“小景,要不咱们到门口聊?”
时景的笔在指尖旋转一圈,咔嚓塞回笔套,摊手,让他看清自己面前的卷子。
“季霖哥,我没有时间再听你讲半个小时了。”声音不轻不重,但不容辩驳。
正值饭点,自习大厅里稍微有点闹,桌子又靠近入口处,轻声说话并不显突兀。
皮衣男咬牙,在隔壁那位去厕所的男生位置上坐下来,降低分贝。
“我车都开出去两公里了,想想实在没脸回去,小景,要不你就跟周秘书打个招呼,让调查组晚两天来,剩下的事我们家自己解决。”
时景眼睛黑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注视着他缓慢开口,“咱们一个院儿住过几年,能帮的我可以帮你。但交情归交情,你也知道,我爸工作上的事,家里从来就没人能干涉得了。”
“你爸他肯定疼你啊,就你一个儿子。而且这点小事,怎么用得上惊动他老人家。你就往周秘书那稍微提一提,带个话儿,对你而言是举手之劳,不碍什么事儿的。小景,咱俩小时候那么好,我带你玩打仗游戏你还记得吗,还有那回,咱一块儿去游泳,是我捞你起来,不然你早跟你哥一样——”
声音到这儿戛然而止。
他大约意识到自己失言,转而求情:“真的,求你了,小景,你帮了我,这份恩情我们家记一辈子。”
时景摇头。
“今天你别说是从大院门口追我到这,就算跟我十天半个月也没用,没有余地,我帮不了你季霖哥。”
余葵就算是个傻子,这会儿也能听出,时景在用和她吃饭做托辞拒绝人。情况和刚才不一样,这次是个交情不浅的熟人,在托他办一件令他极其为难的事。
刚摆整齐没一会儿的课本文具,说话间重新被他收回包里。
他挎上单肩包站起身,朝对面的余葵看过来,“走吗?”
留在这儿她说不准会被人痴缠。
“啊?哦!”
余葵从没觉得自己反应那么快,打开拉链,三两下把课本作业都装起来。走出两步又想起什么,匆忙折返,把刚刚做题擦出来的满桌橡皮屑用胳膊聚拢作一堆,捏在手心,小跑上前,跟驻足等她的时景道:“走吧。”
这次皮衣男没有再追上来,而时景才出图书馆,就拍了拍卫衣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台阶下到末尾,主动对她对开口:“抱歉,连累你座位没了。”
“没事,你也帮了我很多次嘛。”
一回到这种单独相处的环境里,余葵就无法自控地口干舌燥,紧张心跳,她需要竭尽全力才能控制着自己表现得像个正常人,而不是个花痴。
于是,从时景的角度看过去,她像是真的不大高兴。
他试着问,“你吃饭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
难不成时景真的要跟她单独吃饭!
余葵心脏都快蹦出胸膛了,脚下踩到地砖边缘一个踉跄,幸亏时景眼尖手快抓住了她的卫衣帽子,把她的重心拽正,没朝台阶下跌去。
第18章 第一个愿望
香樟树绿影起伏,光点散落少年眉眼间,他眉头稍凝显得意外。
“和我吃饭很吓人?”
“不是不是。”余葵连连摆手,差点被吓出颤音,“我在这边补习,一下课就吃过了。你不用管我,也不用觉得抱歉,我刚还想自习室有点吵,现在正好去公园树荫底下的小桌子学,那边挨着湖,凉快。”
她一口气说完,时景点头。
“那行,再见。”
他把耳机从颈间挂起来,颀长的身形越过她,三两步就走远了。偏偏余葵要走也是这条路,只能远远缀在他身后,脑海中的小人凝视着他背影,边流泪边唾弃自己——
余葵,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机会!
一辈子可能都遇不上一次!
吃过又怎么样呢?再吃一顿能撑死你吗!
另一个小人举着魔叉跟它打架。
吃了一顿又能怎样?他就会喜欢你吗?不会!
尝过甜头,你只会更想和他吃下一顿!
余葵这边沉浸在自己颅内的世界大战中不可自拔,忽地听哪儿传来一声声细嫩的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