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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喵!”
余葵匆忙跑到树下,她试图摊开自己的双臂,想接它跳下来。
可惜公园附近的马路都是参天大树,这根枝杈最矮也足有四五米。别说小狸花没勇气,余葵对自己的身手也不是很自信。她在学校球类项目向来是垫底的,该接的排球接不着,不该接的篮球倒经常拿后脑勺怼上。
她试图向人求助,不过路过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环湖跑道上偶尔有六七八十的爷爷奶奶路过,总不能让老人家去爬树吧!
向路人搭讪对社恐余葵来说向来是道地狱级难题,但猫命关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到一个看起来敏捷的叔叔身后,她组织好语言,期期艾艾三十秒,人已经拦下出租,扬长远去。
时景就是这时候扒下耳机回头的。
粉衣女孩被汽车尾气喷得一脸懵,焦急退到行道树下张望,她抬头喋喋跟空气说上半刻,又跑回马路旁,跟在不同的行人屁股后手足无措。又一次搭讪失败,她垮着一张将哭未哭的焦急傻脸顿在原地。
距离那么远,时景不确定自己看到的这些细节,究竟是自己眼睛真实的捕捉,还是大脑自动为她补足。
脚步稍顿,他戴上耳机继续朝前走。
只是没走两步,又烦躁摘下耳机,折身大步往回走。
他不爱多管闲事,可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讲,对一个人的帮助有时是会产生惯性的。
明明他最初只是被迫在楼梯间多听了几句女孩的境遇,接下来每一次的伸手,却都是他的自主选择。这并不符合他既往的行为规律,时景试图究其原因,但他能解开一道高阶实变函数,却很难解释自己现在为什么折返。最后也只能模糊归结为——
她和一个人很像。
无论外貌特征、行为动作,都无限地与他脑海中的形象契合。
少年越走越近,余葵一时都不知道先紧张还是先松口气。想半晌,才傻乎乎冒出一句,“你怎么又回来了?”
“公交车站走反了。”
时景没多言,顺着她刚才视线方向抬头。
“我想找人帮忙来着,”余葵羞愧为自己辩解,“但是这条路上的人都走太快了。”
时景按捺唇角:“看得出来。”
他脱下耳机和单肩包,解掉手表,本要一股脑扔在路边,大抵是人行道上的积灰叫他产生疑虑,转头交给余葵。
“拿稳了。”
他退后几米活动四肢,目测树杈的高度。老城区的林木长了几十年,主干低处多余的枝丫早被修理得干干净净,至少四米的高度没有借力点,
“你会爬树吗?”
毕竟是个城里孩子,余葵一见他的架势更急,“不然、不然你帮我看着,我去找把梯子——”
说话间,他已经动起来。
修长的四肢舒展开,像一只爆发力极强的原始猫科动物,借着惯性迅捷且矫健地攀爬到差不多一层楼高的位置,左边臂膀斜探出去,轻松抓稳因惊恐而瞬间松爪的小猫。
余葵的“吧”字才吐出口,少年已经将猫放肩头,顺着大树主干利落滑下来。
一手交猫,一手还包。
他们之间距离很近。余葵能清晰闻到他身上的洗衣液香味,松垮的卫衣领子在他倾身时露出半截清晰性感的锁骨。
杀伤力太大,且后劲绵长。她脑子里奔流汹涌,嗡嗡鸣啸,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眼神管理就要绷不住了,多亏小奶猫左一声又一声,把她喊回神。
它饿得瘦骨嶙峋,在掌心瑟瑟发抖,公园里本身有很多流浪大猫,游客会给它们投食,余葵本该把它放在安全的地方就此离开,但猫紧紧依偎着她虎口,扒着大拇指呜呜喵喵。想起包里还有半根吃剩的火腿肠,她回头扒拉出来,小块小块掰碎。
时景走在前面,她就跟在后头,一边走,一边把火腿肠放到掌心喂猫。
已经走出公园范围。
少年回头,见她还抱着那只猫,诧异道,“你想把它带回家?”
余葵下意识摇头,顿了顿,又飞快地点了一下。
“它还那么小,饿了这么久,如果把它放回去,可能活不了。”
她显得为难,像是害怕家长责备的孩子,走了几步又小声解释,“我有一只猫,小时候被大人骂,我就抱着它躲起来,有一天它跑丢了,再也没找着…我只是觉得,它和我的猫很像。”
林荫道下,少年看着女孩眼睫低垂,半晌没说话。
“我也丢过一只猫。”
他若有所思,声线放得很缓很低。
余葵没敢接,她不确定他究竟是在对她说话,还是自言自语。但毫无疑问,这是她整个假期情绪起伏最大的一天,目送时景离开后,立刻虚脱瘫软在路边长椅上,全是紧张的!
缓过神,她擦去额头的汗,抚摸猫头,心有余悸回味。
少年的声音干净清透到像夏天的风在洗耳朵,他还擅长运动,四肢都被均匀的肌肉覆盖,跳起来充满蓬勃的力量感。高冷但善良,散漫却谦和。他有许多面,但仿佛每一面都烙在人心巴上。
和他相处的每一个瞬间,余葵都提心吊胆,但也心痒雀跃。
上课时间,余葵把猫暂时交给补习班前台的姐姐暂为照看。
傍晚回到小区门口,她才把小猫转移到书包,用好心学生提供的毛巾垫底,给它掏出一个呼吸口,推着单车,蹑手蹑脚偷渡回家。
桌上放着她爸留的饭菜,还是热的,人估计到院子里PK羽毛球去了。余葵今天可没空吃饭,小狸花一个劲儿抓书包,她迫不及待要回房间。
走到门口,身后的座机铃突然响了。
一遍一遍,似乎不打通不罢休。
余葵回头,望了一眼客厅挂历上画圈的日期。
她的脚步艰难地挪动,确认过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掌心攥了攥,擦掉汗迹,缓缓地,拿起座机话筒。
“余葵,收拾行李,我叫司机来接你。”
那边传来她妈简短冰冷的命令。
电话挂断,余葵静坐了很久,直到听见楼道传来叮铃哐啷的找钥匙的声儿。
在这儿住了一个月,她已经可以敏锐从楼道的脚步声中判断出哪一个属于她爸。走起来略快的,他做事性子比较急;但是声儿又轻轻的,他不爱打扰人,给邻居添麻烦;落地稍微闷一些,因为他穿皮鞋的时候较多。
余葵使劲若无其事地眨眼。
环视她住了一个月的屋子,周四到处都是她的东西,墙上还有她爸裱起来显摆她画技的静物图…如果当初父母没有离婚,她一直在这间单位房住到长大,或许,家就该是眼前的样子。
愁绪在门开的一刻收拢。
程建国挂起羽毛球拍,换鞋时随意朝里瞅了一眼,“葵啊,你怎么不先吃饭?”
“我先洗手!”
从卫生间出来,余葵凝重从兜里掏出两百块:“爸爸,这是我这两个周剩下的零花钱,就要开学了,还给你一起交下个月补习费吧。”
程建国刚喝半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放下茶缸:“我不是就给了你三百,怎么剩那么多?”
余葵掰着指头算,“在学校吃食堂,开学充的饭卡还有剩,补习班外面的盒饭一份十块,水是从家里带的……”
除了吃喝,她一分钱都没花。
程建国十分头疼,“你年纪小小的,怎么能学抠门儿呢!”
余葵委屈,“咱们家不是没钱吗,这不又刚交了补习费…”
她就要搬回去了,两百块当然要补贴给贫困潦倒的爸爸。
父女俩就家庭财富的问题进行讨论。
程建国试图掰正她,“…咱家虽然比不上你附中那些同学富裕,但爸爸好歹是个外派工程师,供你上大学、读研究生,未来房子付首付…都是没有问题的,你对家里怎么会有这么深误解?”
什么?
是这样吗?!
余葵觉得自己被骗了,外婆一直教导她,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家里经济不宽裕,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以至于到城里后,余葵还经常为贪嘴买校门口两块一个的大包子心怀愧疚。
感情她小时候兜里没零花,一个月才能舔一根五毛冰棍、夜宵吃炒腊肉剩的油拌饭、一块钱的福满多喝得汤渣都不剩的苦日子……
都是白受了吗!!!
余葵不信!
她眼泪汪汪:“你别骗我,我知道你的工资一大半都给我妈了。”
程建国叹气,“傻孩子,我还有奖金啊,工地项目组的奖金比工资高。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奖金和年终奖都存银行了,以后给你买房,当嫁妆。所以你放开花,你这样的半大娃,爸爸还养得起。”
他指尖够了够盘子温度,“这炒腰花冷了腥味重,我再去给你热热,先吃饭,吃完爸爸跟你商量个事儿。”
商量回东南亚的事。
余葵心知肚明。
她味同嚼蜡,吃完又在卧室磨蹭半晌,把眼泪都擦干了才出来。
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预设,也下了好几天决心,这次,不等程建国说话,她闭眼,率先一口气抢在她爸之前大义凛然道——
“爸,你放心去吧!你走了我也会好好学习,绝不浪费你在补习班交的学费,以后我尽量不会离家出走了,除非她们再冤枉我一次,不过走之前我会打电话通知你,你在那边不用记挂我自己好好的就行!”
她好像在对病危的老父亲病床前含泪许诺。
程建国没来得及消化,余葵又从背后掏出来张金黄色奖状。
“临别礼物,这段日子,我很开心。”
余葵的童年孤独到有点儿自闭,现在大了,也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没障碍地扑进父母怀里撒娇,连一句发自内心的赞美都要再三鼓励自己才能说出口,干脆给爸爸画了幅她小时候最渴望得到的奖状。
程建国同志:
在1997-2013的十六年期间,您起早贪黑、苦心挣钱、和蔼慈爱、厨艺精湛诸多方面齐头发展,被评为“余葵的好爸爸”。
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2013年10月5日
乖巧的余葵
男人浑身僵住。
在他缺席的那些时光,孩子也一天不差、宽容大度地计入了她的好爸爸表彰范畴里。作为一个离家几十年,自父亲离世那会儿起就没哭过的大男人,程建国哭了。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尽管如此,孩子也悄悄温柔善良地长了大。
他卷起奖状,背过身飞快抹掉眼泪,但藏不住微红的眼眶。
转回身,他道,“余葵,爸爸今天想跟你商量的事情是,如果我不回东南亚了,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如果你同意,我想跟你妈妈商量移交抚养权的问题。当然,爸爸也许不能把你照顾得很好,但会努力让你以后过得幸福一点。”
这是余葵没有预料到的发展了。
她怔了好久才想到,“妈妈会同意吗?”
“我会想办法让她同意。”
“那你的工作呢?”
“我前段时间就是在忙这件事,申请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今后就回到昆明局上班,你不用担心,大人都会解决好的。”
余葵兴奋得恨不得原地蹦起来。
大喜大悲也不过如此了,她几分钟前还沉浸在痛苦中,担忧回到谭家后怎么生活,自己考虑不周带回来的小猫该怎么安置,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峰回路转,以后的人生全然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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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花生油:景神!你读过《麦琪的礼物》吗?
妻子为给丈夫买表链而卖掉了秀发,丈夫为给妻子买发饰,卖掉了珍爱的手表。两人不约而同做出了替对方着想的选择,就像今晚的余葵和她爸爸。
快乐是会传染的,时景发自内心翘起唇角,敲打键盘:“恭喜你啊,愿望成真了。”
打开台灯,光晕照亮床头柜上摊开的日记本。
花花绿绿的页面中,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贴着小葵初二上学期,在菩萨佛祖那里许愿无果后,找遍了整片田野才寻到的一小片四叶草标本。
这是四饼告诉她的偏方。
她用彩铅画了男人的剪影,然后在旁记录下一行小字——
唉,我不想告诉大家,漫画看够了其实也挺没意思的,如果爸爸能早点回来就好了。
女孩其实每次许愿都给了菩萨选择题。
A让爸爸回来,B是任意内容,只是命运弄人,菩萨每次都选择后者。
所幸这一回,终于让她得偿。
第19章 第二个愿望
国庆结束,新的一天清晨。
余葵穿好校服路过镜子,走出两步又退回来。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又能看到时景,要不……做了三十秒心理建设,她心一横,从抽盒里挑了个白桃形状发卡,捋了两下把刘海顺到一边,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迈出第一步,后面就没那么难了,她甚至还扒拉出彩笔桶里去年冬天买的唇膏,也不知道过没过期,狐疑地拧出半截,胡乱抹两下,嘴巴就泛起果冻一样亮晶晶的光泽。
“小葵!吃早点!”
“哦!”
女儿学习时长增加后,程建国也不得不提前二十分钟起床,尽管余葵提议可以在外面解决早餐,不过“好爸爸”称号获得者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哪能随随便便答应。
余葵拉开书包,趴地上探头往床底看,黑漆漆的空间里和一双绿眼睛对上。
而后小奶猫便从床底窜出来,熟门熟路轻巧地跃进包里,给自己找了个舒服姿势。
怕她爸不让养宠物,余葵这两天只敢把猫养在自己房间,白天上课就托付给小区门卫室整天听广播的荣大爷,他很喜欢这个小猫崽。
又到周一,15班早自习的教室充满了令人困倦的昏沉磁场。
坐进门处的的柯文昨晚游戏打到十二点才开始补作业,六点就被家里送到学校,眼皮像压了块大石头,下巴从掌心滑落数次又支棱起来,迷蒙间,他察觉有人进门,身上携卷着秋天雨水的凉意。
他强打精神含混读了几句课文,抬头想看看是不是巡察老师,哪料眼皮一掀,睡意顷刻间没了。
眼睛发直盯着人过去,半晌,后知后觉吐出一句,“操!”
手肘拐同桌两下,“徐天浩死猪别睡了徐天浩。”
“干嘛!”高个男生偏头眼睛掀出条缝。
柯文凑近:“你瞧那是咱班余葵吧,她跟平时好不一样,你有没有发觉,她长得有点儿好看,不不,是真的好好看!”
“疯了吧,你就为这个吵醒我。”徐天浩从趴着的桌上立起身来,烦躁眯眼回头,“哪儿呢?”
话音落下,余葵放下书包落座。
她头稍稍歪了一点,掀起眼睫,瞳孔聚焦努力看课代表在黑板上布置的背诵任务,然后俯下身从书堆里寻找课本。
黑沉柔顺的短发整齐垂落在耳侧,鹅蛋脸窄小又饱满,从后脑勺到下巴的弧度浑然天成,流畅且自然优越,胶原蛋白赋予了她近乎无敌的少女元气,杏眼的双眼皮褶皱很薄,睫毛长长的,鼻尖窄而挺翘,唇红齿白,像极了他妹妹橱柜里精致幼美的洋娃娃。
惊鸿一瞥,徐天浩也有点怔神。
心脏噗通扑通跳,回头议论,“这不科学啊,余葵长这样,从前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呢,这么一看,她才是咱们年级最好看的妹子啊。”
柯文:“难怪小谢非要跟她坐一桌儿,这个心机狗,他肯定早就发现了!”
徐天浩:“真低调,我要长这样,这个高中起码要谈十次八次恋爱才够本,她就每天安安静静躲那儿坐着,都不知道干嘛。”
柯文:“滚你还代入上了!老子叫你起来不是听你说这个。”
“那你想听啥?”
“你说,我要是去追她……”
“起码得先和小谢打一架吧。”徐天浩秒接下半句,“唉,你也知道小谢在班里虽然表现得跟个二哈似的,校外还是有几个好哥哥的,你掂量掂量哈,老班想分开他们的座位都吃瘪呢。”
“那算了。”柯文轻咳两声,“我不是怕他,就是觉得余葵这么可爱,不忍心伤害人家,乖孩子多少得找个专情的才行。”
余葵能明显感觉到,这一天来跟她说话的人特别多,男女同学都有。平时课代表们到各组组长那催收作业,今天有两个特意绕到她这边问她做没做好,要不要交。
有时视线落在身上,又在她看过去时匆忙转开,走远了,还会听到身后有压低的议论声隐约传来,也许是在夸她长得漂亮,也许…余葵也不知道。
她的五官更像爸爸,又结合了余月如细白的皮肤和窄瘦的身量骨骼,总之除去身高,都是挑了优点长的,听说出生那晚,附一院妇产科的小护士都跑过来围观,和别的宝宝不一样,她那时的眉眼就已经能初窥“小美女”的雏形。
第一个标签打上去以后,大家越来越随意地给她标签,比如“单亲孩子”、“城里来的”、“病多可怜”、“课间操扣分源”、“倒数第一”、“孤僻不合群”……
人越受瞩目时,要承受的声音也更多,这是她早就明白的道理。
到了下午,班里几个同学甚至在体育课休息时,一起过来找她刻橡皮章。
“小谢那家伙天天炫耀,陶桃的也刻的好好看,小葵,要是我们一人买盒橡皮擦,能不能也给我们每人刻一个。”
“我们不用特别复杂的,好看就行!”
“拜托了我也想拥有专属橡皮章,盖在作业本封皮上。”
……
万万想不到,影响她学习大业的,竟然是要给大家刻橡皮章。来附中一年多,余葵几乎没有这样被同学簇拥的时候,被女孩们摇得乱晃,左右胸脯亲昵挤着她胳膊,一时晕头转向,只能红着脸含泪答应。
“橡皮不用买一盒,一块就够了。但我一天只能刻一块儿,可能要等得有点久……”她弱弱做最后的挣扎。
其实二十多分钟就能搞定一幅,但架不住人多,还有两周就月考了,余葵还得留出时间学习,只能在课间抽空。
大家哪有不同意。
人群一散,余葵找了棵没人的小树跟脚坐下,偷看远处篮球场。他们班今天和一班集合的地方在操场东西两端,距离那么远,都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身形了,但余葵还是能分辨出他是穿蓝白球衣那一个。
原因无他,每当女生们尖叫的声浪传来时,就是校草又进球了,别人她们才懒得喊。
余葵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小聪明多开心会,班里一个叫安冉的女生急匆匆找来,“江湖救急啊余葵,你带小面包没?”
“啊?”
“李婧秋在厕所忽然来大姨妈,让我问问你,她今早看见你书包揣了。”
余葵刚好也是经期,点点头,“我带了,但放教室没拿下来。”
“谢天谢地!”
安冉拍拍胸口,“问了一圈了,就你一个人带,要不你给她送一下吧,我不好翻你包,她就在离操场最近的一栋架空层楼上,右边厕所。”
余葵认识,那边有几间领体育用品保管室。在她印象里,李婧秋是个子高酷酷的女生,平时总冷着脸,很有大佬气场。大佬管她借卫生巾,虽然有点违和,但肯定要跑快点。
学校太大就这不好,从教室返回赶到一栋,时间已经过去八分钟,余葵气喘吁吁爬楼,在她们乡下,这个时间她可以环游初中一圈了,大佬一定腿都蹲麻了吧。
想着,她又小跑两步,“…李婧秋,李婧秋你在吗?”
走廊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人声。
楼层的厕所门半掩着,兴许是没听见,余葵脚步靠近,又喊一声,推开门的同时——
一桶水猝不及防从天而降。
这边僻静,余葵心里本就一直绷着根弦,直到水桶从天上掉下来的瞬间,强烈的第六感叫她抬头,用尽了此生最快的反应速度连退几步,终于避开被浇个透心凉的下场。
尽管如此,还是有部分衣袖和鞋被水打湿了。
空桶在地面哐哐弹跳。
余葵沾湿的眼睫掀起,便看见不对付三人组朝她合围逼近——
为首姜恶霸、左右护法是面色不善的汤晓珺卢雨霏。
她被人骗了。
这里根本没人需要帮助。她们特意找了个安静厕所,想把她堵在里头要干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你们想什么!”余葵后退。
既往的经验告诉她,寡不敌众三十六计跑为上策,她那么瘦弱,当然得溜快点儿,可惜体育天赋限制,折身跑出几步,便被姜莱扯到头发往后拉。
只来得及吃痛闷哼一声,她便被扯回了卫生间。
砰一下,厕所门不知被谁甩上,空间顿时密闭了,洗手间的下水道反味夹杂着消毒水充斥鼻腔。姜莱得意洋洋的声音传来,“上次不是很硬气吗?你再嘴硬啊,你说,宋定初生日是不是邀请你了!”
从小到大,余葵骂挨了不少,跪也被罚过,就是没挨过打。
折身时,她眼里的光火已经燃起来。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何况她的脾气早在下定决心逃学那天,就已经触底反弹!从前一味退后忍让,并没有换来大家相安无事,反让排挤她的人变本加厉,所以,她选择同样伸手薅住姜莱的头发!
余葵直击要害,“我本来没空去,既然你那么在意,我偏要去!”
“你还敢还手!”
姜莱头发生疼发麻,咬牙切齿朝她胸腹招呼拳头,“你那么欠从前就没人教过你吗?想要当老鼠就在应该呆在阴沟里啊,打扮那么高调出来是给谁看,之前遮遮掩掩,实际你很享受被关注被议论吧。”
“我想怎样就怎样,关你屁事!”余葵使出吃奶的力气还击。
姜莱力气很大,又高半头,她竭力一顿战术输出,专往要害处乱咬乱掐,手肘膝盖并用重拐。分泌的肾上腺素让她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战斗力,脑子里只剩残留的理智,还知道不能打显眼的地方,不然爸爸来学校不好收场。
姜莱根本没预料到余葵看着跟个病秧子似的,打起架来竟然还有几分力气,着急朝旁边干吼,“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帮忙!”
卢雨霏犹豫了两秒,弱弱往前两步。
她以为三个人顶多就是把余葵堵在厕所恐吓一番,姜莱再录个勒索道歉视频顶天了,哪料余葵不服软,事情发展到斗殴的地步。她根本都没打过架,能怎么帮忙?
人往前凑,余葵只感觉后背一痛,百忙中腾出一只手,连卢雨霏的头发一块儿薅上。三人混战作一团。
横的怕不要命的。
本来就慌的汤晓珺,这下拿着拖把站边上彻底没了主意,不帮又怕事后被朋友指责不讲义气,帮又怕打不准。
一阵乒铃乓啷过后,厕所门被一脚踹开——
踹门的是李婧秋,陶桃带着哭腔喊了一嗓子冲上来:“小葵啊,你怎么被打成这样!”
余葵闻声大喜。
大家来的可真是太及时了,这声喊得也太好了,陶桃真是她的大福星!
门口众人上来看到的就是这幕:俩高个女生,还有一个抬着拖把,三人合力将细胳膊细腿,身量细嫩荏弱的余葵按在角落单方面施暴,受害者的头发被挠成鸡窝,嘴角破了一小块,小臂都是抓痕。
“全部都给我分开!”
年级组长大吼一声,疾声痛斥,“敢在附中打人,你们几个影响实在太恶劣了,马上叫你们家长来学校!”
卢雨霏站起身还不服气:“老师,她也打我们了。”
姚老师火气更盛,“你自己看看,你的狡辩像话吗?”
三人非常憋屈,明明重拳输出老半天的余葵直到门开前一秒才刚被压倒,反倒是一直落入下风挨打的姜莱和卢雨霏,腰肚上遍体鳞伤看上去却仿佛毫发无损。最重要的,说出来有谁会信,余葵那个小矮子能把她们压着打呢?
事实证明,陶桃果然是余葵的福星,跟在老师身后去年级办公室的路上,她小声道出自己找来的经过,“……你走之前说要去送姨妈巾,结果我去水池洗脸就碰见李婧秋了,她说她根本没让你送,我一看她仨不在,就知道坏了,干脆拉着李婧秋一块儿来,又在楼底下碰见姚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