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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葵终于起身。与他遥相对峙。
轻飘飘问,“只是撞了桌子一下吗?”
少女身形颀长荏弱,眉眼精致优越,漆黑的瞳孔却漠然平静。她的气质,俨然成了另一个时景,那个矛盾的、神秘的、高高在上,让人无法忽视的发光体。
她冷漠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砸我储物柜门,给我水杯里加粉笔灰、在我课桌上泼墨水,自行车轮胎放气,就在刚刚还藏起了我要穿的校服…你们确定只做了一样?”
张逸洋气势弱了一瞬,但还是抢道,“哼,比起你对雅匀做的,这才哪儿到哪儿!”
余葵看着他摇头。
“真可怜。”
男生火了,“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思考能力的人真可怜,一点拙劣的演技就能把你耍得团团转。”她的目光移向轮椅上的谭雅匀,“你自己说,我真的推你了吗?”
女生神情苍白柔弱,唇瓣微启,正欲开口,余葵提醒,“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还不说实话,我真的会公布你对我做过的所有事情。”
魏垅打岔。
开口声援,“当着同学们的面你就敢威胁人,在家里,你和你妈还不知道怎么欺负雅匀呢,摊上你这样的家人,雅匀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即便雅匀没看见,她背后只有你在,不是你推的,还能是鬼推的,为了考进年级前十,你可真是不择手段……”
“可笑,你确定她不住院,就能考得过我?”
余葵猛地回头看他,黑沉的眼眸里烧着一团火,冷然道,“我进校分数五百分出头,高二开始从年级九百七十名一路爬到今天,但凡有人挡在我前面我就要除掉,那么多人我推得过来吗?到底是谁因为害怕不择手段!”
轮椅上的女孩终于痛心地开口。
“余葵,我本来以为忍耐能换得消停,但你真的从来不反省自己,别再执迷不悟了,你不跟我道歉没关系,请你尊重每一位同学,一班不是家里,每个人都让着你。”
余葵看着她,点头,忽然笑起来。
“好啊,我本来想忍耐到高考后再解决,但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把你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你自己,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那就自己承担后果吧。”
谭雅匀听着这话,不知怎地,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下一秒——
余葵径直回到座位,从书包夹层里找出U盘,拍在张逸洋面前的桌子上,“你要的证据,她受伤当天的监控,行车录像拍得很清晰,事实是什么,让大家也清楚清楚。”
全班哗然。
张逸洋皱眉,“哪来的行车记录?那小货车根本没有行车记录仪。”
一旁的陈钦怡激动握拳,终于轮到她的发言时间,“时景找来的呗,你猜怎么着,谭雅匀坐上120那会儿,时景在教务楼那片树荫底下看到印刷厂拉卷子的车,车头整好对着事发地点,可惜当时司机不在,他只能写纸条留个号码,不过人家下午就把内存拷贝发过来了。”
她声情并茂叙述经过,“我家余葵敞亮,以德报怨,不愿意影响她高考,再大的气也往肚子里吞,就想看你们时候能消停,可惜谭雅匀也是,你们也是,真的都太欺负人了。”
虽然事实是两人前几天才发现时景留的包裹,但并不影响她言语稍作加工。
张逸洋的自信怔在脸上。
看着谭雅匀慌乱的神情,他迟疑松开轮椅,拿起U盘正要往外走,陈钦怡叫住他,“哪儿看?直接用多媒体公放呗,现成的电脑不是在这儿摆着嘛,你们有种冤枉余葵,还没胆子看证据呀。”
他喉咙动了动,抬脚换了方向,被脸色苍白的谭雅匀一把拽住手腕。
她唇口微启,无声地摇了摇头。
男生深吸一口气,把她的手指拿开,“没关系雅匀,我相信你,我也想知道真相。”
视频余葵和陈钦怡早就看过了。
像素不高,但确实动作确实非常清晰。
谭雅匀走到台阶边,第一次试着踩漏脚前倾时,余葵的手甚至还在帮女同学拨撩刘海,直到第二次,她彻底下去倒了下去,余葵转头看见,慌忙伸手碰了她一下,可惜一接触便被甩开。
证据确凿,谭雅匀甚至连自己不是故意的都没法强辩,因为她试了两次,第一次因为害怕和时机不恰当,她慌忙稳住了身形,第二次时间太紧,车已经近到跟前。
从某种意义上讲,会撞断腿,大概也在她的判断之外。
大家都是正处青春期的孩子,即便大多家境优越,心智早熟,但在父母的庇佑下,鲜有人直面过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尤其当平日温和善良的同龄女神同学,被拆穿竟然是个栽赃熟手,心术不正且城府极深,一个个都大受震撼。
“真是阴险啊!”
“要不是时景找来证据,余葵这次真的白白背锅了,这事儿再早点爆出来,她根本不好意思来上学了吧。”
“之前就奇怪,如果她真的在家里受欺负,怎么浑身都是名牌就余葵穿大路货。”
“我现在细思极恐,头皮发麻,我从前跟她说了那么多秘密……”
没等播放结束,张逸洋拔掉了多媒体插头。
他彻底没了刚才的精神气,从无法置信到失魂落魄,他站台上朝她望去,“雅匀,你真的是这种人吗?你从前都是在骗我的吗?”
魏垅也忙问,“你就是一时糊涂,对不对?”
谭雅匀的眼泪流出来,使劲摇头辩解,“不,我不是,我没有,我是真的感觉被推了,我又没说是余葵,都是你们看见的呀……”
哪怕是个傻子,这会儿也彻底寒了心。
张逸洋没再看她。
一言不发低着头到教室后排的抽屉,掏出针织马甲,放回余葵桌上,错身而过时,声音极低地跟她说了声对不起,而后便径直下楼去。
剩下的人也心绪复杂,有人出门前,把空白还没填两行的同学录还给了谭雅匀,有他带头,剩下的人也有样学样,班里很快不剩几个人。
早上刚发出去的同学录,这会儿又雪花般回到了她手里。
谭雅匀这一辈子,大概都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她眼泪决堤,哭得连肩膀都在颤。
可惜没有同学上前安慰她。
余葵不知道那眼泪里,有没有一丝后悔,毕竟造成这样的结果,完全怪她咎由自取。
套上针织马甲,她看了眼教室后方,向阳从刚刚起便怔在那里,心知肚明他大概要留下来要当老好人了,也不说话,挽着陈钦怡的臂弯出了前门。
和余葵料想的差不多。
向阳的性格和教养,让他做不到把一个行动不便的人独自留在教室里,一言不发将谭雅匀的轮椅,搬到操场平地才松手。
周边没了其他人,谭雅匀总算抹干净眼泪,剥掉伪装,自己扶着轮胎往前滑,“用不着你假好心,这件事从一开始你就没信过我,我知道,你就是想故意留下来看我笑话。”
向阳没答。
垂眸望着前面太阳的阴影,跟着往前走,忽然失落开口,“我很后悔。从前小葵总因为你跟我吵架,我那时候总觉得人不会有那么坏。我真的不理解,她从来没招惹过你,你干嘛要针对她呢?”
“没有招惹?”
谭雅匀崩溃回头,“她插|进了我的家还不算招惹?”
她红着眼愤怒道:“从她第一天出现在我家,我就讨厌她,我讨厌她每天可以睡到六点四十,胸无大志却可以开心得像个傻子,我讨厌她可以不听大人的话,无视所有人的期待自私地躺平,我讨厌她拥有你们的友情,讨厌你现在为她说话!我努力了十几年,她却只努力了十来个月,是她让我信仰的、坚持的一切变成了笑话,是她的出现,分走了我本该独享的资源和关注。你说,我凭什么不能讨厌她?”
谭雅匀的对外貌的焦虑,是伴随着余葵的到来出现的。
她撞见自己亲戚在背后嘀咕,“余葵这孩子真漂亮,不知道遗传她爸还是她妈,五官生得比雅匀精致多了,就是老低着头,不爱说话。”
高一,她作息紊乱,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好不容易考进年级前三十,却在颁奖后台听见人议论,“我今天发现了一个宝藏,你们认识九班那女生不?特别小的一个,长得特好看,之前怎么会没注意呢……”
为得到大家认可她牺牲了睡眠和娱乐,而余葵,她不学无术,仅凭一张脸就能得到大家喜爱。
她不忿,甚至为此第一次偷钱,朝鞋柜上爸爸的钱包伸手,飞也似地奔到百货商场,买下了柜姐给她试过的粉底液,遮掉常年熬夜留下的粉刺痘印。
然而这瓶粉底,最终被余葵当着所有人的面摔碎了,连着她的保护色一起。
远处拍照的看台,有人在挥手招呼向阳名字。
少年喟叹一声,退后两步。
“学委,你其实可以早点把这些想法告诉我的,这样我就能及早知道咱们不是一路人,你真的从来没想过吗?”
“你明明也分走了她的一切。”
放假第二天,陶桃才在学校论坛看见了好姐妹的背锅始末。
“可恶!”
她打电话给余葵,“出了这种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手上还有她的黑历史呢!”
余葵摸不着头脑,“什么黑历史?你们熟吗?”
“唉,就高二分班前那会儿,我还不认识你,不小心在楼梯间录到了一些东西……”陶桃傻乐,说完半天才意识到,“完蛋,还在我那个混账前男友的百度网盘里存着呢。”
余葵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好好复习!千万别折腾了!没必要为她浪费时间。”
“不行,要考试了我紧张,一想到你被欺负这几个星期,就觉得堵得慌,这口气要出了心情才能舒畅!”
陶桃说罢,挂了电话就开始搜寻仅存的记忆,在纸上排列八位数密码,前前后后列出百十来种组合拼接,圈出几个最像的,逐一输入。
晚上十二点,她兴奋拨通余葵的电话。
“可以上论坛啦。”
余葵睡眼惺忪醒来,叹为观止:“你真把前男友的网盘账号回忆起来了?小桃,有这记性用来学习,你起码能多考五十分!”
“我本来就多考五十分了呀,多亏你带我一起学。”大小姐说到这儿撇嘴,“以后你受到什么委屈,不准再悄悄憋着,要跟我说,知道吗?”
朋友的关怀有时真叫人泪目。
余葵嗯嗯应下,强撑眼皮,穿着睡衣昏昏沉沉坐起来,边打哈欠,边点开贴吧。
陶桃上传录音的帖子里,前十几楼都是群众们一边抱怨‘还让不让人高考了’,一边上蹿下跳吃瓜。
再往后翻,谭雅匀初中同学的一些爆料贴,也被热度重新顶到学校首页,和余葵曾听过的版本大差不差。
高考前的假期,大家精神都紧绷得很,出现了这种有视频有真相的大八卦,一传十、十传百,现象级的热度,甚至让市里一中二中其他学校的贴吧都过来搬运。
曾经铁打的女神形象,在众人合力推动下轰然倒塌。
尽管不是期待的方式,但谭雅匀彻底如自己曾经所愿,声名远扬了。
余葵当然不清楚后续。
她只看了不到两分钟,便又重新倒进枕头,困倦地阖上眼睛。
毕业生中总流传着一条高考必下雨定律,不出意外地,6月7号又下雨了。
余葵分到的考场在八中。
校门口,淅淅沥沥飘到伞下,她在程建国絮絮叨叨的叮嘱中,最后一次检查了准考证、身份证和文具,最后才接过伞柄,在所有家长的注视中,小跑着汇入花花绿绿的人潮伞海。
这一刻终于到来,她原以为自己会紧张,没想到出乎意外地平静。
考场肃静,广播播放考场纪律守则。
“……自觉服从监考员等考试工作人员管理,不得以任何理由妨碍监考员等考试工作人员履行职责……”
北京雷雨。
在同样的背景音里,时景最后一个通过安检,踏进门的一瞬间,考生们都体感空间内气温迅速降了两度。
顶着所有学生的注目礼,他冷然径直走向座位。
少年身型颀长,黑发剃得极短,白衬衫,黑色长裤,身上携卷着雨水的湿气,萧瑟冰凉得似乎与楼外的雨幕融成一体。
他皮肤冷白,那眉眼昳丽分明俊美得惊人,气质却如同高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郁神秘,难以接近。
视线再往下。
当人们看见他左臂上三寸宽的黑布时,一切仿佛又都有了解释。
好奇心和对美的追求是人类本能,大家不住地回头,直到监考老师再次提醒,“不准四处张望,再犯以违反考场纪律处理,现在开始发卷。”
两天宛如一场大梦。
待众人回神时,一辈子一次的高中,就这样在期待或惶然中结束了。
第63章 第四个愿望
2021年。
北京三月,春冬交割。
白天还艳阳高照,晚上便一秒入冬,余葵挤四号线回家,才出地铁站便裹紧了羊毛大衣。
这是她这周下班最早的一天。
路灯刚亮起来,寒风卷着地面的残叶呼啸而过,早上出门忘带围巾,此时冷得直打哆嗦。
她想着回家洗个热水澡,一路小跑进单元楼,按完电梯听大堂的保安唤住她。
“余小姐,有您信件!”
是封结婚邀请函。
她的高中同学谢梦行下周婚礼。
室友吴茜边喝蔬菜汁,边对着灯光欣赏她的请帖,“邀请函够精致的,有钱人的世界啧啧…咦,他老婆叫余夏,名字听起来真像你亲姐妹。”
“新娘也这么说,还邀请我当她伴娘呢。”
余葵洗完澡出来,喝了口水,又马不停蹄开台灯、开电脑,吹干头发就坐在数位板前,开始摸前段时间答应粉丝的人设图。
吴茜奇怪:“她没有好朋友吗,怎么叫男方同学请假给她当伴娘?”
余葵想了想。
“伴娘要请四位,估计人不够,拉我凑数吧。”
谢梦行高中毕业去了美国留学,目前留在北京创业,新娘余夏是他南加大的同学,听说家里是北京本地富二代。
余葵上周在微信收到她邀请的时候也同样惊讶。
两人不算熟,就之前几个留北京工作的高中同学聚餐,在王府井那边吃饭,谢梦行把人带来见过一面,但对方提都提了,她便答应下来。
埋头铺色。
她随口解释,“其实还好,不用请假,下周没有要赶的项目,周末应该能抽出时间。就在国贸酒店,过去也方便,周六试礼服、彩排,周日再来一天,就结束了。”
喝完蔬菜汁,吴茜洗了杯子,实在没忍住,趴在沙发背上问起自己最好奇的问题,“小葵,今天早上,那微博航天热搜里的帅哥……”
余葵崩溃地把笔一扔,后仰捂脸哀嚎。
“姐姐快饶了我吧,这事我都被朋友问候一天了!”
吴茜是公司为数不到知道她在微博有个大V账号的人。
两人是清华校友,吴茜念新闻系,大她两届,毕业前两人只有过一面之缘,直到进入同一家大厂供职,一来二去才熟起来,去年余葵跟房东的租约到期,便应邀搬过来跟她合租。
“你知道吧,新闻从业者最重要的素质之一,就是永远保持旺盛的好奇心,我能忍到现在才问你,已经很不容易了,认识那么帅的人,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快从实招来,他什么来历?你俩有什么故事?好过没?”
余葵好奇回头。
“你怎么会觉得我和他有故事?就不能是普通校友?”
“评论区有人说啊。”
吴茜塞了块薯片进嘴吧,咔嚓嚼了两下,下滑至评论区:“下班前看你评论区那么热闹,就稍微围观了一小会儿,顺着链接去你们高中贴吧,我还摸到了一栋你俩的陈年CP楼!”
说着,她把手机递过来——
小鱼海塘:实名反对!楼上不要随意拉郎配,贴吧铁粉现身说法,时景在高中时期有其他官配哦。(63赞)
中午余葵浏览时还光秃秃的一条评论底下,此时得到了不少校友新回复。
我暂时没有猫猫:楼上是不是…记忆不大好?我跟大帅哥同届,记得官配就是博主啊,真没想到一天之内,吃瓜吃到了两位杰出校友的最新动态,一位航天领域的科研新秀,一位画手界的宝藏太太,又是自闭的一天呢。
oo喝汽水啦:纯附2017届闻讯赶来!楼上是当年一起磕过cp的姐妹了!好想知道两个人现在的感情动态。博主给个痛快,就直说吧!你俩分手了还是结婚了!
小鱼海塘:啊啊啊啊啊啊!博主竟然就是那个学姐吗!对不起大家,怪图片像素太低我没认出来!错了错了,给博主表演个磕头吧!
再一次被往事扰乱心绪,余葵也没了心情画画,保存进度,疲倦靠在椅子上答,“其实没有大家想得那么复杂,我俩压根没谈过。他性格很高冷的,不爱交朋友,我俩成了同班同学以后,就常常一起上下学,关系比普通朋友稍好一些。”
“你们怎么熟悉起来的?”
吴茜不愧新闻系,干记者出身,不停往外抛问题,余葵开始还挤牙膏,两个小时下来,她生无可恋地看着顶灯,竹筒倒豆子似地,把这段心酸的暗恋吐得一干二净。
吴茜听故事的姿态从一开始穿睡衣翘二郎腿吃薯片,到跟在余葵屁股后边问东问西,直到听见时景在高考前销声匿迹,才一屁股陷入沙发,恍惚搅拌着冷掉的咖啡,深深感慨。
“难怪你大学不谈恋爱,果然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这绝对是我现实里听过最最最励志的暗恋故事了,高考结束后呢?你们没再联系过了吗?”
“也联系过,他联系过我,就在清华开学当天。”
“他说了什么?为什么玩消失呢?”
“跟我道歉,他爸病了,他离开那天下午,他爸从昆明转回北京301医院,一直呆在ICU,最后还是没抢救过来,高考前一天去世的。”
少年丧父,对时景这样的天之骄子而言,高考前最后那段时光,大抵是他这辈子都不愿回忆的人生低谷。
吴茜的关注点却与众不同,惊愕道,“父亲前一天去世,还照常发挥考上国防科大?我去,他不仅人长得帅,心理素质也很强大啊。”
“那是他哥的毕业院校,其实以时景的高考分数,报咱们学校,能挑的专业比我多。”
吴茜急死了,“那后来呢?你们到底为什么彻底不联系了?”
余葵不太愿意提及那段日子,她在清华算不上顶好的学生,天才牛人辈出,她那点微薄的天赋在这一片浩瀚闪耀的星系里微若萤火,尤其大一上学期,那是她读书生涯最崩溃最迷茫的一段时光,比高考前更甚。
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努力,期末还是挂了一科。
专业师姐告诉她,本系上一届的劝退率是百分之十,整个准备补考期间,她晚上常常都是一个人坐在图书馆角落,一边擦眼泪一边看书做题。
每当这时,她无法自控地想起时景。
假如是他,会挂科吗?
他肯定不会,他轻易就可以在所有领域做的很好,却这么轻松地就放弃了她们共同的梦想,此后很多年,余葵都觉得,这大概就是他们裂纹的第一环。
这个骗子把她骗到北京,自己却去了长沙。
在这段关系里,仿佛她永远都是不对等追逐的一方。
军校管理在大一尤其严格,作为一名军校学员,时景的账号常年不在线,每个人的手机都是周六晚上发,周日晚上收,这一天还有许多其他的事要做。
哪怕是这样,经历了一次断联的余葵,抱着失而复得的心态,大一上学期乐此不疲地给他发消息,讲述自己在北京的生活日常,逛了哪个胡同、去看了故宫、爬到八达岭好汉坡,又一次在肯德基做题刷夜,跟舍友的相处日常……
时景对她也很纵容。
每次拿回手机第一件事,就是一次性回复完余葵的消息。
告诉她哪家饭店好吃、哪个公园风景漂亮、他是八岁时候跟爸爸一起去的好汉坡,劝她不要熬夜…甚至手把手教她洞察人心的技巧,余葵从而远离了班里一个心术不正的本地土著。
那时候,她几乎一度以为时景是喜欢她的。
毕竟这么骄傲冷漠的一个男生,能用训练之外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细无巨细地关心她的一切,还不足以证明吗?
大一上学期末,军校拉练,手机上交,时景一连失联几个礼拜。
好不容易联系上,得知他们放寒假,余葵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到长沙,想在回昆明过年前见他一面,顺道给他个惊喜。
搜索他餐前发来的期末聚餐照片,按着图片里地标建筑的信息,她出了火车站打车直奔那边。
长沙的夜晚很热闹。
整条街的大排档灯火通明,火锅店的生意好到店铺里头坐不下,挤到外头摊上来,甚至还有火气旺的学生们裹着羽绒服在等位。
余葵拖着行李箱,放缓脚步一家一家店走过,直到眼前的景色终于与图片重合——
定住脚步。
她抬头瞧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十几个男生拼桌围坐的长桌上,唯一的卷发女孩坐在时景身边,大家不知聊到什么好笑的,女孩背影凑身上去吻了他。
开始,少年的身形还往后躲了一下。
可惜脸颊还是被亲了个正着,女孩不依不饶还要亲,整桌男生都起哄笑起来,有的干脆把头偏朝一边,拍着桌子笑弯了腰,显然在场每个人都相互认识,气氛活跃融洽。
时景也在笑,直到女孩再次把脸送过来时,他伸手挡住对方嘴巴,亲昵地按着肩膀将人压回身旁的座位。
余葵第一次发现,时景能在别的女孩面前也能笑得那么开心。
长沙那晚的温度是3度,远不如北京冷,她拖着箱子孤独站在远处窥视,明明穿得厚实极了,手却无法自控地在寒风中发颤,心若刀割。
如果可以,她希望从未来过这一趟。
筹谋许久的告白旅行化作泡影,千里迢迢踏入这座陌生的城市,好像就只是为了认清现实、打破幻想。
余葵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
也许七八分钟,也许一刻钟。
她犹豫过,要不要上前质问、或者打声招呼,可前者她没立场,后者,她同样没有勇气,她怕自己维持不住笑容,会当场失态。
在这段暗恋里,她始终都是那个胆怯自卑的小镇姑娘。
她嫉妒时景身边的女孩,一如嫉妒之前的裴姝一样,仅仅看见两人亲昵的一幕,就已经心魔纵生,她一秒钟都没办法再在这个地方逗留,逃也似地跑到路口,拦了辆出租回火车站。
那晚的出租车电台播着新闻。
“经过36天的持续救援,22时49分许,山东省平邑县石膏矿坍塌事故中被困的4名矿工从220米深的井底成功升井。截至目前,被困的29名矿工已有15人获救,1人遇难……”
余葵坐在后排,妆容糊成一团。
无数次在聊天框里打出问号,发出去前,又一遍遍删除。
最后抬头,在出租车的后视镜里看见风尘仆仆,形容狼狈的自己,对着窗户无声抹泪。
司机师傅和她爸差不多年纪,从后视镜里瞥见她哭了,无措调小电台音量:“是不是这个新闻让你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哟,我不放了。”
“不是为这个。”
余葵夹着浓重的鼻音否认。
师傅开口安慰,“我看你还在上学吧,姑娘啊,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你别哭,长这么好看的妹坨,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余葵彻底崩溃,头埋膝盖里放声哭起来。
她不敢回昆明,怕状态不对被程建国看出端倪,干脆买票回北京,在学校过年。
接下来一周,她仿佛失去神志般,除了准备补考,就是躲在高低床的帘子里,疯狂地通过时景Q.Q空间访客记录,点进每一位访客的空间做着无意义的搜寻,试图找到他有女朋友的证据。
浏览过上千女孩的空间后,她终于醒悟:男神是大家的,他也许有一天会属于更优秀的女生,但永远轮不上像她这样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