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霄低低地叫了声,“姐……”
顾言安抬起鹿眼,看了他一眼,见他眉头紧锁的模样有些好笑,顾言安伸出白皙的指尖,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做什么这般愁眉苦脸的?还在心疼那院子?”
顾言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原本也有些心疼这些被毁的院子,然而这事对她来说,终究是利大于弊的,顾言音死在了这场雷劫之中,傅肆未婚妻的位置便空了下来。
以后顾言音再也不能同她抢傅肆了!
哪怕再多损失一些院子,也是值得的!
顾言霄看着她面上的笑容,有些不忍心坏她的好心情,然而,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方才在那酒馆中的所见所闻,全部同顾言安说了一遍。
随着他将那事一句句说话,顾言安面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当听顾言霄说到,那说书先生竟直接说出,是她弟弟找人买她的命时,顾言安的手不由得攥紧,而后便听到了一声尖锐的惨叫声。
顾言安忙低下头,这才发现,她不小心掐到了猫的耳朵,连忙松开了手,那猫一得了空,立刻转身,飞快地钻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顾言安脸色有些苍白,她看着自己白皙的手,失神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告诉那说书先生的?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明明陈刀与残无老人还有顾言音都已经死了,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将这些传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言霄有些苦恼地扯了扯头发,神色扭曲,“而且那说书先生看样子还会继续讲这些事,若是这般下去,迟早会有人发现他说的就是我们……”
毕竟这故事实在是太过明显,也就是那黑龙的风头太盛,才使得众人没有朝他们顾家的身上多想,一旦风头过去,便极为容易发现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顾言安咬了咬唇,现在她好不容易等到顾言音没了,眼见她已经离傅肆妻子的位置越来越近……这事绝对不能让他闹大,若是让傅肆知晓了,他定然不会再娶她的!
她不能接受那样的结果!
顾言安眼睛暗了暗,她攥紧了手中的袖子,眸底闪过一丝杀意。
她看着不远处逃窜的小猫,低声道,“让我想想办法。”
她站起身,理了理裙子,走向了程瑶所在的方向,腰间挂着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叮铃铃的脆响声。
她的影子被夕阳渐渐拉长。
…………
这小半个下午,燕祁妄始终在想涂三的那些话,他在窗边坐了半晌,而后在夕阳渐渐下山时,他走下了客栈,对着正打盹的掌柜的问道,“有母鸡吗?”
他的声音宛若他的人一般,冰冷不近人情。
掌柜的立刻被惊醒了过来,他看着燕祁妄,老眼一亮。
这些日子来,这还是燕祁妄第一次同他说话,掌柜的颇有些受宠若惊,立刻精神了起来,他热情地问道,“您是想吃鸡吗?想要什么口味的,小的这就命人给您做?”
燕祁妄凉凉道,“我想看活的鸡。”
尊贵的黑龙自出世以来,便是族里最善斗凶猛的龙崽,他平日里不是在修炼,便是在到处找龙打架,成年之后,更是整日忙的团团转,直到先前方才闲下来,却又因为那火毒在崖底困了上千年。
他还真不知晓孵蛋该怎么孵的……
他打算去看一看。
“啊?”掌柜的被他这要求搞得一愣,虽然有些纳闷他这个奇怪的要求,然而没多犹豫片刻,便立即热情道,“当然有,大人您请随我这边来!”
掌柜的活了这么多年,也知晓这些大人物大多性格古怪,都有些奇怪的癖好,说不定这位大人便喜欢看活鸡呢?
掌柜的连忙走在前面,恭恭敬敬地给燕祁妄带路,他带着燕祁妄走到客栈的后院,那里养着些新鲜的鸡鸭灵兽。
在院外,便能听到里面传来鸡鸭的叫声。
在进后院之前,掌柜的还有些犹豫,他又看了眼神色淡淡,一看便不知其中凶险的燕祁妄一眼,小声提醒道,“这里面还有些脏乱,大人您真的要……?”
话音未落,那掌柜的便见燕祁妄直接抬脚踢开了面前的门,大步走了进去,掌柜的见状,心里一跳,连忙跟了上去。
燕祁妄走进后院,还未来得及多看,而后便措手不及地被那扑面而来的鸡鸭屎臭味给熏得闷了一瞬,差点窒息,他险些没忍住变了脸色。
“……”
片刻后,燕祁妄最终还是脸色微变。
他忙捏了个除尘术,驱散了面前的臭味,他的脸色方才稍微正常了些。
掌柜的尴尬地笑了一声,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干巴巴道,“这群小子最近有些怠惰了,还没来得及打扫这里……”
燕祁妄目光在后院中扫了一圈,而后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一只母鸡身上,只见那个老母鸡撅着屁股将鸡蛋纳入屁股底下,而后便咯咯哒咯咯哒地叫个不停。
“。”
纵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然而骤然看到它这模样,燕祁妄依旧是皱起了眉头。
他燕祁妄绝不会做如此粗俗不雅之事!
燕祁妄只看了一眼,便又板着一张脸离开了后院,那管事的见他没看两眼便又离开了,还有些纳闷,也不敢多问,忙追了上来,“大人您还有何吩咐?”
燕祁妄抬了抬手,脚下却是不停,“无事,你下去吧。”
燕祁妄冷着张脸走回了房间,在路过顾言音的房间时,顾言音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她忙打开门探出头来,在看到是燕祁妄时,眼睛一亮,“你总算回来啦?”
燕祁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顾言音转身从房中抱出两枚崽崽蛋,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刚我正带着他们晒太阳呢,结果他们突然便开始吸我灵力,可能又饿了!”
“好在你现在回来了。”
燕祁妄闻言,从她的手中接过那两枚崽崽蛋,收入了自己怀中,低声道,“交给我。”
顾言音点了点头,她看着一身黑衣面容冷峻的燕祁妄,那枚黑色的蛋几乎与他的黑衣融为一体,顾言音突然有些好奇,这两个崽崽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顾言音不由得有些期待,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真想早点看到他们啊!”
燕祁妄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亮晶晶得像两块宝石一般耀眼,半晌,他才点了点头,沉声道,“会的。”
燕祁妄在顾言音回到房间后,方才端着两枚蛋走进了房间,他将那两枚蛋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眸色沉沉,片刻后,一缕缕的黑雾在房中蔓延开来。
……
涂三将那两枚崽崽蛋送给顾言音后,便直接出了客栈,他需要趁这个时间出去寻些灵草来,到时候煮些汤药给崽崽泡澡。
他忙了大半天,眼见天快黑了,才提着药箱匆匆赶回客栈,他心中想念崽崽的紧,一将药箱丢回房间后,便立刻嘴里嘟嘟囔囔着满怀期待地跑向燕祁妄的房间。
他已经半天没撸崽崽蛋了,他真的好想他们!
涂三脚步飞快地跑到燕祁妄房间,敲了两下门,听里面没有传来燕祁妄的声音,便立刻推开门走了进去。
燕祁妄没有出声就是可以进的意思!
涂三兴奋的搓了搓手,而后一抬头,便看见一条半米长的缩小版黑龙窝在床上,正捆着短短的前爪爪将一枚崽崽蛋拨到自己的肚皮底下,尾巴同时有些废力地将一枚崽崽蛋圈在怀里。
见他回来,那缩小版的黑龙抬起了头,赤色的眸子宛若一对耀眼的宝石,却是口吐人言。
“这个姿势可以吗?会不会勒到他们。”
“噗……”


第36章 036
涂三强忍着面上的笑意,他看着燕祁妄小心翼翼地捆着爪子将崽崽往肚子底下拨动的模样,嘴巴动了动,方才颤颤巍巍地说道,“挺……挺标准的!”
只见燕祁妄将身子蜷缩起来,圈成了个圆圆的圈,将两个崽崽围在中间,一只短短的爪子时不时地摸摸崽崽蛋上的温度。
就很离谱……
见惯了燕祁妄面无表情拽的不行的模样,再见到他这个模样真的是惊的他下巴都快掉了!!
涂三憋的一张脸都有些扭曲,他转过了身子,不敢让燕祁妄看到他面上的笑容,身子却是憋笑憋的颤抖。
那一刻,他甚至连撸崽崽蛋的心思都淡了下去,“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孵吧……”
涂三看着这魔幻的一幕,这他娘的简直像做梦一样!
他死死地捏着拳头,就怕自己克制不住笑出声来。
那样燕祁妄绝对会打死他的!
涂三死死地咬着嘴唇,身体有些僵硬地克制着走出了房门,直到走到了客栈的楼下,他再也忍不住,当着掌柜的面大笑出声,“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掌柜的被他笑的一脸茫然,挠了挠头,有些好奇地问道,“涂先生,您这是?”
涂三笑的嘴巴差点咧到了耳朵根,他干咳了两声,“没事没事,只是方才想起了一些开心的事!”
他哼着小曲方心情颇好地打算回房间,然而一看到那楼梯,方才停下了大笑的涂三忍不住再度嘎嘎嘎笑了起来,笑的那掌柜的是一头雾水。
…………
这几日,顾言音总觉得燕祁妄有些奇怪,以往,白日里燕祁妄会将崽崽蛋带走,给崽崽蛋泡泡药浴,喂喂灵力,带他们出去晒晒太阳,晚上再将崽崽蛋给她送回来。
然而,这几日,燕祁妄将崽崽蛋留在他那边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日一将崽崽接走,便立马房门紧锁,那神秘兮兮的模样,连顾言音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这日,在燕祁妄又来接崽崽的时候,顾言音终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最近你有什么问题吗?”
燕祁妄闻言,身子有些僵硬,他赤色的眸子眯了眯,沉声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的面上一派镇静,拳头却是不自觉地收拢。
他本就生着一张冷脸,平日里什么都不做,便极有压迫感,这般模样看着更有些危险。
顾言音指尖动了动,有些紧张起来,连忙摆了摆手,露出了个干巴巴的笑容,“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最近有些忙!”
燕祁妄一顿,他停顿了片刻,方才沉声道,“你若是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葵萃山,顾家。
经过这半个月的修整,顾家被雷劫毁掉的院子已再度修好,总算又恢复了以往气派规整的模样。
顾随这些时日来,心情颇好,他们那日虽然没有见到那黑龙,也没有捡到那黑龙掉落的鳞片,但依旧不时有人因为那黑龙找上门来,顾家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虽然顾言音死于了那场雷劫之中,他心中有些可惜,但日子总是要过的,没过几日,他便因为那些登门造访的各大宗门和各个世家大族将顾言音抛在了脑后。
甚至还有个宗门邀请他过去做一宗长老,只需挂个名,每年便送他上万灵石,名声与地位灵石皆是纷纷到手。
连顾家修整院子的灵石,也大多都由那些人送来的礼物给补上了。
这是除了当时顾言音与傅肆定亲时,他最风光的时候!
程瑶更是满面红光,他们顾家与傅肆有婚约在身,既然现在顾言音死了,那婚事自然便落到了安安的身上,她的女儿便有机会名正言顺成为傅肆的妻子,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给拔了,顾家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她怎能不开心?
程瑶一高兴,便又给顾言安和顾言霄一人多拨了些灵石,让他们喜欢什么买什么!!
顾随与程瑶二人则整日乐呵呵地接待客人。
那些人同他们问起黑龙,他们即不否认也不承认,只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他们还专门给众人派了请帖,打算过几日宴请四方,请众人来参加顾家的大典。
顾言安与顾言霄看着程瑶满面的笑容,也不敢将外面所传的事告诉程瑶,他们本以为那事只会在那酒馆中小范围传播。
第二日,顾言安便同顾言霄一起,又去了一遍那酒馆,打算去探探情况,却发现,在那说书先生讲完那黑龙之后,又再度将那事给讲了一遍,这日,他甚至在先前请人润色了一下这个故事,讲的更为详细,更加的跌宕起伏声情并茂。
酒馆中的听客更是气得不行,什么脏话都骂了出来,满口的污言秽语,什么贱人一类不堪入耳的词汇不要钱的往外冒!
顾言安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听过这般羞辱人的话,骂的还是他们一家,尤其是她与母亲,更是被那身后群言语粗俗的男修给骂的狗血淋头,什么亲娘给人做小,闺女也有样学样上赶着给人做小,真是自甘下贱!
那话只多听一句,都让她心头发凉。
她何曾被人这么羞辱过?!
再说了,顾言音已经死了,她怎么就是给人做小了?她会堂堂正正地成为傅肆的妻子!
顾言安被气的眼眶通红,眼泪要掉不掉地坠在眼眶里,恨不得走上前去给那几个男修一人一个嘴巴子!
然而,她不敢,她只能坐在那里,等着那说书先生走后,才连忙追了上去。
她擦了擦眼眶,勉强自己扬起了笑容,“先生请留步!”
那说书先生闻言停下了脚步,“何事?”
顾言安走上前去,露出了个笑容,笑盈盈道,“不好意思耽搁先生一些时辰,我只是有些好奇,方才那故事是先生自己写的吗?”
“还是别人的故事写完送来给先生您的呢?”
说书先生挑了挑眉,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女修,他翻了翻手中的玉简,漫不经心道,“自然是我自己写的,你还有何事?”
他先前便答应李婆子,不管谁来询问,都不会将她的消息给泄露出去。
顾言安闻言,小脸上露出了个有些落寞的神色,她弯了弯眼睛,小声道,“是嘛?那打扰先生了。”
那说书先生颠了颠手中的玉简,转身施施然离去,顾言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她总觉得这个说书先生在骗她!
顾言霄从暗处走了过来,他方才也已经听到了一切,“姐,现在该怎么办?”
“先等等看吧……”
顾言安想着这些事,只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疲惫,然而现在只能随着顾言霄先回到了家中,在房内待了不过片刻,顾言安便有些坐不住了。
顾言安站起身,心情有些烦躁,她想要出门散散心,然而走着走着,便不由得走向了傅肆所在的地方。
这些日子来,傅肆为了寻找顾言音留下的痕迹,一直留在了她先前所住的地方,这几日来从未离开过一步,他几乎将这院子给翻了个底朝天,仍是一无所获。
然而他越是这般,顾言安心中便越发的难过,她搞不懂,顾言音到底哪里值得他那么做?
顾言音明明已经死了!
顾言安缓步走向了傅肆的地方,那是顾言音以前住过的院子,院门未关,她脚步轻轻地走进院中,透过窗户,她看到傅肆正躺在一张小床上,怀里抱着一把破旧的小红伞。
他俊朗的面容带上了一丝疲惫,英挺的眉头紧皱,薄唇紧抿,眸色暗沉的宛若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
直到他小心翼翼地摸着那把小红伞,眉眼中中才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温柔,像是对待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指尖轻轻划过那已经褪色的伞叶。
顾言安怔怔地看着他这模样,她知晓,那把小红伞,是顾言音曾经用过的伞。
看着傅肆那般珍惜地对待那把红伞,她心里不禁有些怨恨,为什么?
为什么那顾言音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要像个幽灵一样,一直缠在她的身边,挥之不去,令人恶心!
那股怒意使得她死死地握紧了拳头,她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之中,她却像是察觉不到一般,直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疑惑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你也在这啊?”
顾言安转过头,只见一身白衣的肖思明大步从远处走来,肖思明对着她点了点头,便立刻大步走进了房中,“师弟,我找到了!”
肖思明将一个银色的铃铛放在了傅肆的面前,晃了晃铃铛,“这就是你要的那个铃铛吧?”
看到那银色的铃铛,顾言安一愣,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袖中的铃铛,察觉到自己那个铃铛还在时,方才再度看向了房中。
肖思明手中的那铃铛,竟然与她手中的那枚铃铛一模一样……
她有些好奇这铃铛究竟是干嘛的,却见傅肆在看到那铃铛时,那双宛若死水般的眸子总算有了其他的颜色,他看着那银铃,眼底闪过一丝狂热。
傅肆将那银铃死死地攥在了掌心,蓦得抬起了眼皮,对着肖思明冷声道,“今晚我便要开坛。”
“到时候还需师兄助我一臂之力。”
肖思明闻言耸了耸肩,“咱师兄弟俩那不是应该的!谈什么助不助。”
顾言安越发的好奇,她在窗外小声问道,“傅大哥,你要做什么?”
傅肆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眸色沉沉地看着怀中的小红伞,缓缓勾了勾嘴角。
音音别怕,他今晚便会接她回来……
他以后定然不会再离开她的身边,定不会再让这次的事重演


第37章 037
顾言安听到他们所说的话,却仍是一头的雾水,肖思明看了眼一直站在窗外的顾言安,见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无奈。
肖思明走到了窗边,敲了敲窗户,笑着提醒道,“等会我同师弟还有些事,可能不太方便让人看到……”
顾言安听出他话中要她离开的意思,然而此刻,她有些不想走,她想知道那枚铃铛有什么用,想知道傅肆要用那枚铃铛做些什么。
顾言安眨了眨大眼,露出了个小心翼翼的笑容,“我会很安静的,一定不会打扰到你们的,肖师兄就让我留在这里吧!”
肖思明笑着摇了摇头,那笑意却不达眼底,顾言安眼见肖思明这里行不通,忙睁着一双鹿眼可怜巴巴地看向傅肆,“傅大哥……”
然而此刻傅肆只眸色沉沉地看着手中破旧的小红伞,以及那个银色的铃铛,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只薄唇轻启,冷声道,“你先离开。”
顾言安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她看着那仿佛满心满眼只有那把破伞和铃铛的傅肆,仿佛那便是他的一切,她的心里越发的不甘!
方才在那酒馆中,她被那群粗鄙之人骂成了那样,她都没有一丝的后悔,只觉得委屈,然而就这一刻,在傅肆的无视面前,她甚至生出了一丝冲动。
她想去质问傅肆,顾言音对他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若是顾言音当真那般的重要,当初他又为何那般冷待顾言音,反而给了她希望?
她搞不懂,傅肆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然而,看到傅肆面上那冰冷的神色,她退却了,她有些害怕傅肆会说出的那个答案,也怕傅肆会生气。
顾言安眼底有些酸涩,她强忍住眼底的泪意,身影有些狼狈地出了院子。
肖思明看着顾言安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看傅肆冷淡的神色,想到今晚要做的事,也觉得有些头疼,这一件一件的事,可真是麻烦啊……
入夜
燕祁妄照旧将崽崽蛋给顾言音送了回来,顾言音捧着壳儿越发亮堂的崽崽蛋,笑咪咪地走回了房中。
这半月的时间,她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整个人好吃好喝的,她觉得自己都胖了一圈,腰上都多了一圈肉肉,然而这效果还是有的,她现在修为已经到了筑基大圆满,随时都有可能结丹,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
她觉得她现在可以一拳打死十个顾言霄!!
顾言音端出水盆,沾湿了帕子,给崽崽蛋洗了个澡,顾言音满意地举起了崽崽蛋,只见在那昏暗的灯光下,那枚金色的崽崽蛋仿佛一块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顾言音越看越喜欢,当即吧唧亲了崽崽蛋一口,她取出床头的葫芦晃了晃,里面的蜜王灵液已经不多了,顾言音有些心疼地喝了两小口,打算等她能出门了,便去再多买些这蜜王灵液。
这蜜王灵液像是说是蜂蜜,却更像是果汁一般,甜甜的又不会过于甜腻,十分对她的胃口。
顾言音正要抱着崽崽蛋窝回床上,就在她站起身来之时,只觉得脑袋中蓦得一刺,顾言音身子晃了晃。
她有些茫然地甩了甩头,却觉得意识有些迷糊,顾言音眼睫颤了颤,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想要说话,却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从身体出强行拽了出来一般。
顾言音身子一颤,蓦得趴在了桌上,原本红润的面上渐渐失去了血色。
失去意识的最后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女子恬静笑着的模样,那女子样貌极美,穿着身素淡的白衣,正一声一声温柔地叫着阿音。
阿音……是在喊她吗?
顾言音睫毛颤了颤,想要想起她是谁,世界却在此刻,彻底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葵萃山顾家
一入夜,傅肆便立刻在这小院中布了个阵法,驱散了所有人之后,他方才回到院中。
只见肖思明已经按照古籍所讲,在院中的空地中绘起了阵法,一道道奇妙的纹路宛若流水一般,自那阵法中层层蔓延开来。
肖思明手中执着那枚银铃,只要将这银铃置入阵内,这阵法立刻便会启动,他的目光有些严肃地看向傅肆,最后一次询问道,“你可想清楚了,你当真要这么做吗?”
这引魂阵加上圣音铃都是聚魂引魄的圣物,只需放入那人平日里所用之物,只要她的魂魄还在,都可以将她的神魂引来。
然而这些东西终究是有些邪门的,没有人能确保万无一失。
况且,“如果她真的死了,她的神魂也未必愿意回来……”到时候,会引起怎样的结果,谁也不清楚。
他话音未落,傅肆便冷声打断了他的话,他抬起了眸子,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她一定会回来的。”
“她会回来的,她说过,她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肖思明看着他猩红的眸子,那眼中的偏执与狂热浓郁得令人心惊,他现在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猛兽,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理智突然爆发。
在这之前,他都没想到,师弟会因为顾言音的离去,突然变成了这个模样,以往他觉得傅肆对那顾言音也是有些感情的,却不至于使他失去理智。
肖思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提醒道,“师弟,你魔障了。”
傅肆却是不管,他那双眸子定定地看着这玄妙的阵法,“开始吧。”
肖思明将那圣音铃放入了阵法的中心,暗淡的月光洒落在那阵法之上,显得有些诡异。
片刻后,院内狂风忽的大作,傅肆目光死死地落在那阵法之上,他将手中的小红伞抛向空中,同时手执长剑,划破了自己的掌心,任由殷红的血液流进那阵法之中。
那阵法之上骤然浮现出大片的红光,铃铛急促地响着,大风呼啸,天空中雷声阵阵。
几乎在同一时间,顾家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面的动静,顾随看向窗外,只见顾言音小院的那个方向,空中浮现出一片浓郁的血色,电闪雷鸣。
程瑶看的有些心惊胆颤,“这傅肆到底在搞些什么?看着可真是吓人!”
顾随亦是皱了皱眉头,然而他随即神色又放松了下来,“随他去吧。”那傅肆再不过也是为了将音音给找回来。
这些日子傅肆的状态他也是看到了,他先前倒是没想到,这傅肆竟对那丫头如此上心。
若是他这回能将那丫头找回来,他顾家也完全不亏,找不回来他也没什么损失。
夜色浓郁
顾言安却是站在小院的不远处,她看到小院中透出来的那片诡异的红光,心中的好奇退去,只觉得背后发凉,她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她想到了自己的那枚铃铛。
她想到白日里傅肆的那番所作所为,直到方才,她似乎已经隐隐猜出了那铃铛的作用,她颤抖着指尖从袖中取出那铃铛,只见那铃铛此刻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什么,其上散发出了诡异的红光,她明明没有动,那铃铛却一直发出了阵阵清脆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