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眼即使不说话,两人也能明白对方对他们的要求不屑一顾。
“做梦!”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两人对视一眼,分开朝她包抄过去。
……
当姚春暖他们听到动静围上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只见罗素衣扑在一个男犯人身上,两人相互牵制着,但她的牙齿死死地咬在那个男犯人的脖子。身后,另一个男犯人双手并着镣铐一下一下地往她的头砸着。
被咬的男犯人发出痛苦的呻、吟。
罗素衣的眼神幽深执着,即使头部承受着不断的击打,她都没有松口,仿佛不知道疼痛一样。
姚春暖注意到罗素衣头部已经有血液流出。再一看,这么大的骚动,二队和三队的押放官并没有及时出现并制止。当下她就蹲下身,抄起一块三斤多重的石头就朝罗素衣身后那男犯人走去。
看到她冷着脸,一脸煞气的模样,三队的犯人吓了一跳。有和那刘氏兄弟交好的,看到姚春暖扬手就要将手中的石头往刘大头上砸,立即上前用力抓着刘大的胳膊想将人拖走,不料被随后赶来的萧解命制止了,“急啥走呢?”
旁边的犯人都无语了,为啥急着走他没看见?得了,这下不用着急了。因为就这么一瞬间,姚春暖手上的石头啪的一下,就拍到了刘大的头上。
只听见一记尖厉的嗷叫响彻半空。
刘大感觉到自己的头部被硬物重重地砸了一下,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拿手一摸,发现果然是血,当下一个转身,朝他身后的姚春暖恶狠狠地瞪去,许是动作太大,他感到一阵眩晕。
这一幕让围观的犯人噤若寒蝉,王韩两家的女眷们,大部分看向姚春暖的眼光中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恐惧。
姚春暖没动,她不后悔刚才的做法,她这股狠劲是当初被校园霸凌的时候练出来的。
这年头,横的怕不要命的。对方都不想后果,你却担心来担心去,注定落入下风。
面对这些亡命之徒,她不能露出底线,甚至不能有底线。一定得让这些人知道,他们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他们。
萧解命也扯开那个之前想帮忙的犯人,来到她身边。
就在僵局之际,押送官大人们终于出现了。
“怎么了怎么了,要造反啊你们?!”
警察总是最晚到的,押送官也是如此。
姚春暖垂下眼眸,她就知道,犯人之中适当的争斗,只要不出人命。押送官们都是不管的。
此时,姚春暖和刘大对恃归对恃,至少没在打了,但罗素衣还死死咬着刘二呢。
二三队的官差们赶紧上前,但他们扯不动罗素衣,眼看她嘴下的刘二都疼得快晕厥过去,他们正想动手打晕罗素衣,姚春暖上前阻止。
“差大哥,让我来吧。”
官差们自然不会反对,因为这种情况他们见多了,即使他们将罗素衣打晕,她也未必会松嘴的。
姚春暖上前,蹲在罗素衣的对面,双手抓住她的双肩,直视她的眼睛,“罗素衣,把嘴松开!”
随着姚春暖的声音响起,影像落入她的眼中,罗素衣的瞳孔渐渐聚焦。
姚春暖伸出手拉起她的手,“乖,松开吧,已经没事了。”
她果然听话地慢慢地松开了嘴。
三队的押送官连忙将被咬的男犯人抢了出来。
只见刘二的脖子的伤口很深,汨汨地溢血,止血药粉洒了半瓶上去,才堪堪止住血,估计是疼吧,刘二人一个劲地嚎叫。
刘大刘二这次都见血了,真难兄难弟,这俩货还挺无耻,直接哭唧唧地求三队负责人高大熊做主。
高大熊烦死他们了,做主,做什么主?他们一个欺负二队的罗素衣被反制,一个直接被一队的姚春暖开了瓢,他给他们做主,岂不是要找田启刚和张黑脸要说法?想什么美事呢。他倒想拿刘大头上的伤去和田启刚要点好处,但这事刘大刘二不占理,能要到才怪!况且犯人间的争斗,只要不出人命,伤着了就是伤着了,自认倒霉,都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了。
所以高大熊啥也不说,直接让人将这两货拖回三队的地盘上去了。
王朗背着他娘回到的时候,这场争端已经结束了。没能及时出现,他心里涌现出一股说不清的怅然。但他也没办法,前世,他娘就是在这一片乱石营地摔伤了腿,后来更是成了老寒腿,受足了罪。所以他今天格外留神他娘的动静,没能第一时间赶到争端现场。
姚春暖发现三队果然不在意那对刘姓犯人兄弟的死活。她不知道这两人就是刺头,在队伍里搅风搅雨的,让高大熊他们不好管理,即使没有今天的事,再下去,高大熊都会找理由弄他们。
这场争斗,三个队的犯人都参与了,一队姚春暖,二队罗素衣萧解命,三队就是那对刘姓兄弟。但很奇异的,姚春暖、罗素衣和萧解命等人没有被惩罚。
这一幕,将王韩两家的人都震撼到了,同时也让他们直观的感受到,何为亡命之徒。在这里,被打了就被打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
姚春暖扶着罗素衣回到他们的休息地,她头上的伤口被刘大的木制镣铐砸了一道挺深的口子,必须先清创才能上药,幸亏此时已经渐渐止血了。
她让罗素先躺下休息,又张罗了一陶罐的清水烧上,让萧解命帮忙看火,她人就去了田启刚那边,问他们借了个大水盆。
姚春暖没有仗着自己目前得用就狮子大开口和他们借珍贵的伤药,只是借个水盆,田启刚他们也不为难她,便借了。
一路上,她听到不少人在议论方才的事,但一看到她,就都个个紧闭了嘴巴。但是这些人一个一句,也足够她了解到某些事了。
“刘大和刘二怎么敢去招惹罗素衣那女罗煞?”
“他们俩怕是不知道她的厉害吧?”
从二队犯人的纷纷议论中,姚春暖终于了解了罗素衣的犯罪史。
原来她也是个命苦的人,亲爹死后,她跟着她妈改嫁,改嫁的人家姓方,改嫁过去的时候,她才五岁。
她跟着去了方家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才五岁,打猪草,拾柴禾,洗碗洗衣洗菜,扫地喂鸡等等这些活全都由她包揽了。她从天没亮就起来干活了,一直到天黑了,她才能躺在柴房里休息。每天都是方家的人吃好了,她才能吃他们剩下的残羹冷炙。身上永远只穿着单薄的破衣裳,铺盖永远都是硬成一团不会变暖的破旧棉被。
她亲妈对此也无力,只会私底下叫她忍耐,说方家好歹给她提供了一处容身之处以及吃喝,等她长大了嫁出去了就会好了。
可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这十年里,她亲娘接连生了四胎女娃。可怜的是她这些妹妹不是被溺死在恭桶里,就是被扔到山上,最好的下场竟然是送人。最后她亲娘身体也败了,死在罗素衣十四岁那年冬天。
眼看她十五岁了,罗素衣终于长大到了她娘口中长大了嫁出去就会好的年纪。可惜方家不做人,没有把她嫁出去,而是对外说她是他们方家的童养媳,并在她十五来葵水之后那方家独苗就强迫她圆了房。
她没有等来解脱的那天,而是继续做牛做马侍候着方家老小。除此之外,她还要忍受丈夫不时的拳打脚踢,
此后没多久,她就怀孕了。大概真应了那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话吧。她的孩子在丈夫的暴打中流掉了,而她也疯了,浑浑噩噩一段时间之后,在某天夜晚,趁着方家上下熟睡毫无防备之际,拿着大刀,将方家一家四口全送进了阎王殿。作孽的方婆子,装聋作哑的方老头,她狠心的继父,还有她那残暴无能的丈夫。
这起案件震惊当地,当时她杀完方家四口,不躲不逃,官差上门拿人时,轻易就将人拿下了。
听完这些,姚春暖有些不解。按理说,这种骇人听闻的案件,罗素衣身为凶手,理应被斩首才对的。她的意思不是说那方家四口无辜,那一家压根就不配称为人!而是这种案子,当官的一般都会考虑舆情的影响,会直接处死凶手。
或许判案的官员是个同理心比较强的好官?想不明白,但罗素衣确实是被判流放而非斩首,这样的结果,姚春暖还是比较愿意看到的。
这些日子,她留意到罗素衣身上很是有一些陈年旧伤,有些伤疤像是烧烫伤的,凹凸不平,面积也大,可以想象当时她是受了多严重的伤。这么大面积的烧烫伤,在这医疗落后的年代,且在对方不可能尽心为请延医用药的情况下活下来,是真的要很幸运才行的。这些都足以佐证她继父一家的恶行。
姚春暖将水盆清洗干净之后,便将烧开的水倒进去晾着。接着抓紧时间做晚饭,不管发生什么,饭还是要吃的,在流放的路上,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没有之一。
“把你今晚分到的粮食拿过来吧。”姚春暖对萧解命说道。
萧解命先是挑眉,然后眉开眼笑地应道,“好哇。”不容易啊。
看他乐颠颠地回去拿食物,姚春暖一边熬竹筒粥,一边煮着石螺焯水。
一开始时,每次露宿野外,萧解命总能弄到些鱼虾蟹泥鳅黄鳝等野物来,每次都会说吃不完送些给她们,却从来不说搭伙的事。只是每次都将休息地选在他们旁边,磕着干粮,吃着随意糊弄熟的野物,眼巴巴地看着她们吃饭。
他那表情像什么呢,对了,就像是在看吃播。
后来,姚春暖让他用一半食物做为报酬,由她来帮料理食材,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姚春暖一直没像答应罗素衣那样爽快让他一起搭伙,他也不提。现在看来,是个心机boy无疑了。
萧解命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今晚分到的硬杂粮馒头拿过来,“咳,有点寒酸了。”
“没事。”姚春暖接过之后,将它们放在干净的叶子上,一会她打算像铁锅炖大鹅一样炖这石螺,再将这杂粮馒头沾水贴在边上,炖上一炖,想必会很美味。
田启刚押送犯人时不磋磨犯人的好名声在外,有愿意打点犯人的亲人们就会努力动作将人移到他名下由他负责押送。有这打底,所以一队的犯人伙食是最好的,二队三队差远了。所以对他晚饭只分到干粮也并不意外,幸亏有他不时的补充,他们晚饭品质不会太下降。
“以后咱们仨就一起搭伙过了?”萧解命轻声问。
“是啊。”
这些都是她权衡再三之后做的决定,包括刚才直接干上刘大。
她知道自己很强,一个人,光有利用价值是不行的,没有护住自己的爪牙,迟早都会被人分食怠尽。
为什么刘氏兄弟不去威胁王韩两家的人,不就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吗
这世道,独木难支,所以适当的结盟乃至组建一个团队是很有必要的。
前世,她的专业技能在部门里确实不是顶尖的,但她的综合能力却是最强的,她所组建和带领的团队核心凝聚力很强,双方互为助力相互成全,交出了一张张漂亮的成绩单。
魏秋瑜作为她曾经的对手,有后台有背景,专业能力甚至比她还要强上一分半分。毕竟她要操心的事多,心思就没那么纯,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精力放在专业技能的提升上。但最终还是她胜出了,靠的可不单单是她个人。
罗素衣这人,在合伙期间一直都挺合格的,脏活累活都愿意干。最重要的是,两人之中,以她为主,对她的决定几乎全部服从,也从不瞎哔哔惹麻烦,培养成一个忠诚的下属完全可行。
趁着蚬子粥和紫苏炖螺还没好,姚春暖赶紧用已经放凉了的开水给罗素衣清创,凉白开用完之后,她最后给她清创用的是双氧水,凉白开清创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清创完,姚春暖就给她上金疮药,然后包扎起来。
萧解命一边看火,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见她那么仔细,内心很满足。他想,作为同伴之一,如果他受伤了,她也会这么照顾他的对吧?
今晚这事,促使姚春暖萧解命罗素衣三人正式结盟。对某些犯人来说,心里也很不平静。
王韩两家的女眷们觉得她下手黑,不好惹。
而男人们则看到更多,见微知著,这一路来看,姚春暖这人有野心,有能力,敢拼敢干,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还有情有义!
外人怎么看不重要,至少作为她的队友看来确实是这样的。一般女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怕得要死了吧,她竟然敢直接抓着一块石板就给那男犯人开瓢。
这已经是当领导的特质了,很多男人都比不上,若是再有机遇,显名发迹也未尝不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性格竟然会出现在姚春暖一介女子身上!


第21章
营地里很安静,犯人们都自觉离他们仨远远的安置。只不过随着紫苏炖螺的霸道香味四散开来,引起了一波骚动,甚至连押送官手上吃着的烤肉都觉得不香了。
罗素衣吃的只是竹筒清粥,里面还撕了一些馒头块下去,显得浓稠一些。
蚬子粥算是发物,她有伤在身,姚春暖也没敢给她吃。可惜她每天一次老宅的使用权用完了,不然还能弄个鸡蛋鸭蛋的出来。
让罗素衣吃完歇下之后,姚春暖和萧解命干掉了一小锅的紫苏炖螺,锅贴馒头和一竹筒的蚬子粥。
吃完后,萧解命很自觉地将锅碗都洗好了,才心满意足地躺下,然后一脸地回味,好久没有吃得那么畅快了。再想到以后能经常吃到,他的心情就愉快得不得了。
“头,那姚氏做饭的手艺真好呀。”天黑后,田启刚的属下找到他,笑嘻嘻地说,说完之后还疯狂暗示,“而且不止我一个这么认为的,兄弟们都这么觉得。”
田启刚一看过去,他那些属下们一个个探头探脑的,撞上他的目光时忙露出讨好的笑脸。
“头,说实话,能不能让姚氏把晚饭给咱们做了呀?咱们给点好处。”主要是他们今天弄的紫苏炖螺香味实在是太霸道了,光闻着味就知道有多好吃了。这接下来还得走一两个月呢,他们也想吃点好的呀。
田启刚笑骂,“滚你们的,以前也没见你们这么多要求。”
那属下撇嘴,以前不是没机会吗,那些犯人们的手艺也不行啊。
本来嘛,流放的女犯人就比较少。就比如这回,他们这些犯人里,王韩两家的女眷属于高门大户的,哪有什么厨艺。其他的吧,生活在底层的多,一日三餐能满足就算不错了,对滋味要求不高,手艺也是粗糙得很。煮得跟猪食一样,还不如他们呢。
“头,你就看看行不行吧。”
对于属下的提议,田启刚在权衡,可是这样一来,给姚氏的自由和方便是不是太多了?而且对方还懂点草药知识,他也担心会出意外,万一她一把药将他们放倒了可怎么办?
那属下不以为然地道,“姚氏看着挺老实的,况且有咱们看着,他们翻不出什么浪来。”
让人家多干活,哪能啥好处都不给呢?压迫固然不用付出什么,但对方未必会尽心尽力。所以在有限的范围里让自己吃得好点过得好点怎么了?反正给姚氏的好处,也不用他们掏荷包,双方合作愉快,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头,你担心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她熬的消暑凉茶咱们就没少喝,也没见出什么问题啊。”
田启刚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
当田启刚来找她,和她说,想让她每晚负责给押送官们料理晚饭时,姚春暖没有拿乔,立即应了下来,她心想,这必须答应啊!
接下来,犯人们就看到队伍一到时上扎营的时间,姚春暖就领着萧解命和罗素衣来到押送官们的地盘,押送官们就会拿出粮食来,让她随意挑选着来做,连他们猎回来的野物,也全部交给她操刀。
三人忙忙碌碌,很快就整治出来一锅主食和两道大菜和一道肉沫炒咸菜。
田启刚做主分给他们仨一些后,一队的押送官们便开始大快朵颐,汤汁浓郁的野山鸡菌菇汤,滋味咸香的炖兔肉,让他们一个个吃得心满意足。
看看姚春暖他们仨吃的,再看看自己吃的,犯人们目瞪口呆之余,心里都酸溜溜的。瞧瞧人家混的,再瞧瞧自己,失败啊!
没两天,二三队的押送官也加入进来。
他们也受不了了,都是押送犯人的官差,一队的开始天天晚上吃喝的喝辣的,他们就得天天吃干巴巴的食物?这是什么道理?
二三队的官差这么一闹他们的头领,张黑脸和高大熊也得动摇啊。他们找到田启刚,给了好处,好歹让他们的属下们也享受到了一队的待遇。
田启刚都开口了,姚春暖自然没意见。但是一下子做三十号人的饭,姚春暖可忙不过来,她也直接和田启刚说了。于是田启刚给她拔了两个打下手的官差,加上有萧解命和罗素衣帮忙,倒也能应付得过来。
接下来一段日子,姚春暖过得特别舒心。
首先,再也没有不长眼的人跑到她跟前哔哔了,许是那晚见识过她给人开瓢的狠劲,加上她和萧解命、罗素衣共同进退,在田启刚跟前又得用,妥妥的不好欺负,所以他们都闭嘴了。
再者,自打姚春暖开始给三个队伍的押送官们负责晚饭后,他们的伙食质量直线上升。因为每晚打尖露营时,但凡有机会,他们都会派人去林子里狩猎。押送官们吃肉,他们再不济也能混上点汤喝,可不就改善伙食了吗?
因为这段时间吃得不错,罗素衣的伤很快就养得差不多了。
而姚春暖的肚子有两个多月了,营养估计全被肚子里的小家伙给吸收了,她仍旧纤细苗条,但万幸的是,肚子里的孩子没怎么折腾她,她的早孕反应不大。
罗素衣伤好后,对她死心踏地的,什么脏活累活,能干的她都干了,尽量不让她沾手,让她能多歇歇。
至于那对受了伤的刘氏兄弟,在没有得到好的治疗,适当的营养补充,还要赶路没有充足的休息的情况下,没有熬过去,一个星期后,兄弟俩前后咽气,被押送官们在野外随意挖个坑一埋了事。
姚春暖凭着那手在后世练出来的厨艺,让她在这些押送官跟前如鱼得水,加上她又是个极有眼色的,即使偶尔提一些要求,也不会过分,官差们也乐意给她点薄面。
以致于他们三人目前在犯人里的待遇是一等一的,这就离谱。
她这么个混法,所有犯人都没想到,简直看直了眼。虽然大家都是第一次当犯人,但谁不知道流放的犯人路上过得苦呢?两三个月,在路上丢了命也不鲜见。谁像她啊,不仅没吃什么苦,更可恶的是这一路上她还攒下了不少物资。他们也是长见识了,艺多不压身,古人诚不欺我。
是的,姚春暖不但吃好喝好不用戴镣铐,她还开始收集物资了!
每次在外露宿,押送官们都会派出打猎的好手进林子里搜刮一番,每次都不落空,都能猎回来一些野物。这些野物的皮毛,就是她要收集的物资。
当然,一些珍贵完整的皮子,会被押送官他们收走。毕竟这年头,皮子值钱,他们既然弄到了便囤着放着,不管是自用,还是等到了伊春或者回到京城都能出手,这年头谁也不会嫌钱多。
一些不怎么值钱的或者损坏太严重的,就给了姚春暖处理。她自是不会嫌弃,全都收拢起来了。伊春那地方听说冷得很,她不多收集一些保暖物资怎么行呢?所以她就开始一点一点地攒家底了。
这些被官差们舍弃的皮子由萧解命帮她粗粗地鞣制了一遍,不是他不想精细地弄好来,这不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吗?
就连有时他们猎到野鸭子,鸭绒也被她收拾出来洗干净放稳妥了。
她老宅里是不缺御寒的棉被大衣,甚至连羽绒被都有两三床,可是吧,这一路上,老宅的东西,除了吃的,有哪样能拿出来见光呢
不出意料的话,她娘家还给她准备了银票缝在鞋面夹层。这银票等到了伊春她再取出来,找个机会和当地的游商兑换成银子。
如果是一百两的银票,能兑回来七八十两就算不错了。
毕竟大梁的钱庄,可比不上后世的银联银行,可以异地取款,也可以跨行取款。和游商兑换,他们走货的时候再到当地兑出来,一来一回的挣个差价,想必会愿意的。
其实她也可以和田启刚兑换,但是押送官差里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她有点担心财一露白会被吃掉。到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魏秋瑜见姚春暖收集野鸭鸭绒,便知她是想弄来做羽绒服的。
这段日子,她的心情很低落。她从来都以为她和姚春暖之间没什么差距,只不过是因为她擅使手段,擅长拍马溜须,做人又没什么底线,自己当初才会竞争输了的。
可这些日子看她过得顺风顺水,自己呢,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被韩家人嫌弃得不行。被姚春暖这么一衬托,两人差距太大了,她就成了废物本废,谁能高兴得起来呢。偏偏她又奈何不得姚春暖,只能自己憋屈着。
王韩两家又有谁会高兴呢,只能尽量地不去看,忽略姚春暖这么一个人,否则时时注意着,太扎心了。
他们一路往北,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也渐渐凉快了,姚春暖的消暑凉茶也没了用武之地。但是没关系,因为她的好厨艺,她的地位和待遇都没有变动。
特别是当田启刚宣布还有半个月就到伊春时,犯人们松了口气之余还感到了些许高兴。听说很多流放的犯人有不少死在了路上,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他们很庆幸自己活到了现在,也觉得这一路并没有那些传言所说的那么可怕,如无意外的话,想必他们能安然走到伊春了?
不止犯人们庆幸,押送官们也感到一阵轻松,再半个月,就能卸掉任务了。如果能一直保持现在的人数抵达伊春,他们这回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回去还能有一笔奖励,想想就高兴。
这回押送犯人,真的可以说是他们这么些年以来最轻松的一回了。有些个别官差都动了心思,想干脆将姚春暖留下,不给伊春了。让她跟着他们一来一回地走,路上就负责熬药做饭的。回京时,就给她一间干净的牢房安置。如果能这样,这押送犯人的差事也不算苦差事了,他可以一年打两个来回,没关系的。
这意见一提出来,就被他们头一巴掌招呼过来了,“想什么美事呢?”
那下属嗷的一声,摸着后脑勺,控诉地看着他们顶头上司,“头啊,你不觉得这个建议非常好吗?”
“好是好,但你也不看看姚氏的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那下属脑袋瓜还一时没转过来。
“她肚子里怀的还是王家的骨肉呢。”
下属一拍脑袋,是了,他想起来了,都怪姚氏一向不搭理王家,害他一时都忘了这一茬了。行吧,这主意可以打住了。
姚春明不知道因为她展露出来的两个小本事,就让押送的官差给惦记上了,知道了估计也是哭笑不得。
这样的提议她是不愿意的,人都图个安稳,一直奔波算什么事呢?虽然她到了伊春,日子过得可能还不如现在,但是,总会慢慢好起来的,她相信自己。


第22章
这日,趁着王朗出去觅食的当口,韩晋安悄悄地跟了上去了,“还有半个月就到伊春了,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
王朗和韩晋安这一路来基本不怎么找机会单独碰面,这回是他们两人第一次私下碰面。
王朗微微侧头看向他,不语。
韩晋安尴尬一笑,打着哈哈,“你媳妇儿都打进押送官内部了,要做什么不是方便得很。”
提起姚春暖,王朗难得沉默了,一会后开口道,“韩晋安,我可没忘当初姚氏是怎么在虎口逃生后又被抓回来流放伊春的?”
韩晋安呼吸一滞。
“你来找我说这样的话,不会以为我忘了吧?”王朗眼神冰冷。
他以为当时他在公堂上已经用眼神表示过歉意了,这也就算翻篇了。
韩晋安急切地道,“我们兄弟一场,我想你应该能明白的对吗?流放丰庆和流放伊春之间的区别,我不信你不懂,这是我韩家十几二十口人命啊。”
王朗笑了,“你要我理解你拿我妻子和我的孩子为你们韩家换取利益的心情?我只希望将来有一天你也能这么理解我才好呢。”
韩晋安沉默了一下才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但是我还是觉得,即将到伊春,咱们应该联手了,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