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逻辑,她能过得好,那是她本事,难不成还要多谢你们一家子的举报吗?王朗冷冰冰地道,“所以,没有联手,也不会联手,各凭本事活,活不了就死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他可没忘流放前姚氏给韩家挖的那个坑,他韩家可是被三皇子监视的人呢,冒头越快,估计死得越快,自己又怎么可能与他联手呢?
韩晋安那个气啊。他们韩家武将出身,有部下:王家文臣之家,应该有不少门生故吏。他提议合作,只是想着两家到了伊春后,互为助力,尽快站稳脚跟,也省得被人搓磨。他不会真当自家没点底牌吧?真以为离了王家他们就活不了了?可笑!
看着王朗头也不回的背影,韩晋安头疼,他不后悔家人为了换个流放地举报了姚春暖有孕一事,流放路上死人多真不是传言,如果他们家真被安排流放到丰庆,一路上不知道会死掉多少,又会剩下几个。这回他们跟着流放伊春,近百名犯人,只死了四五人,他们一队的犯人一个也没死,这属于奇迹,不可能再有的。但也因此失去了和王家合作的基础。弄成这样,也是无解。
天气开始入秋,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
这样的天气,田启刚他们都尽量找能有片瓦遮身的地方过夜,尽量地少露宿荒野了。毕竟谁也不想睡觉睡到一半的时候,雨淅淅沥沥一下,还得跑起来躲雨,关键是还没地方可躲。多亏了他们经常走这条路,对哪里有落脚点还算熟悉,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这日,他们淋着雨赶了两刻钟的路,终于来到一处破庙处落脚。
这一段,是罗素衣护着姚春暖走的,罗素衣力气大,一直稳稳当当地扶着她。
风雨中,王朗扶着他娘,抬眼就看到前面姚春暖和罗素衣两人迎着风雨前进着,两人的头发衣服很快就被打湿,他心一沉,再一看,家里几个男人不是顾着老人就是顾着三个孩子,实在丢不开手。他只能紧随其后,防着意外发生。
破庙很破,屋顶还因为年久失修漏水了,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有限,外面下大雨,里面也在滴水。
托了她在田启刚面前比较得脸的福,他们三人在官差们将最干爽的那块地方挑走之后,占领了他们旁边的一个没有漏水的角落。
这时姚春暖的肚子已经有三个月了,小腹微凸。这么两刻钟快走快跑下来,她感到肚子有点隐隐作疼。
晚饭是姚春暖指点罗素衣做的,她本来就挺擅长灶上的活,加上这段时间一直给她打下手,厨艺也上来了。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仅略逊色于姚春暖做的,但已经很好了。偶尔一次,押送官们也没挑理。
她还指导罗素衣熬了一锅姜汤水出来,用的是这些日子收集到的野姜,用以驱寒。
田启刚也承她的情,每人发了半碗。
吃完了晚饭,姚春暖感觉到自己有点鼻塞和昏沉,没敢大意,找出了当初姚家为她准备的药材让罗素衣帮忙熬成了药汤。这副药材是家人特意给她抓的,应该是将她怀孕的体质考虑进去了的。
就在她裹紧了自己的小袄子靠在角落等着喝药的时候,破庙的其他人也不好过。
王家地界处,传来张氏一阵惊呼,“好烫,不好,小曦发热了!”
王朗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出去了一趟,但回来之后脸色难看。
这样治疗风寒发热的药材,他私底下让田启刚帮忙备了两副,可惜一直没用上。他没安置妥当,被雨淋着了。
特别是其中一味主药,因为淋了雨已经不能用了,如果缺了这味主药,效果会大打折扣。
张氏希冀地看着他,待看到他的脸色,她眼神一黯,紧接着,她的眼睛突然又亮了起来,“姚氏那里,她那里一定还有药材!”
“可是她好像也不小心着了凉,那边正在熬药。”王朝迟疑地道。
“姚家为她准备的药材肯定不止一份!”张氏笃定地道。
王朗抿着嘴没有说话,便是姚家准备了,可是也不会准备太多,毕竟包裹有限,还要准备其他的东西。
张氏摸着女儿火烫火烫的额头,心急火燎的,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二伯,你快拿主意,小曦再发热下去,即使救回来了脑子也要被烧成痴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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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王老夫人、张氏以及抱着孩子的王朗就来到了姚春暖跟前求药,其他人没来。
“二嫂,不管如何,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也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的姐姐,你就救救她吧!”张氏抱着孩子哭喊着。
“姚氏,这小姑娘确实烧得挺重,若没有药的话,怕是熬不过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考虑一下吧。”
田启刚劝了两句,就走开了。
这小妇人挺倔的,一路来,对王家的示好,给她的好处拿了,毫不手软,但啥表示也没有。出于好意,他还是希望姚氏能与王家修好的,不然到了伊春,没人帮衬,怕是不会太好过。伊春这地界,可不是她那两下子就能混出头的。还有就是王朗私下托他买的药材没法用,这也是田启刚感到歉意的地方,希望劝上两句,能弥补一二。
姚春暖抬眼看了一下,那孩子确实烧得脸颊通红。孩子体弱,这几个月又是入狱又是流放,风餐露宿的,淋了一场大雨才发病,已经算是身子骨好的了。
“来,药好了,你赶紧喝吧。”萧解命不管他们,端来一碗熬好的药来给姚春暖,催促她喝下,生怕被人给抢了。
姚春暖接过之后,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张氏眼巴巴地看着,“二嫂,求求你了,行行好吧。”
萧解命听不下去了,直接将手中的碗朝王朗的门面摔了过去,“姓王的,你知不知道她也发热了,你将她的药材借去,不谛于拿走她的救命稻草,别忘了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姚春暖没有做声,是,她在流放途中,即使是所有犯人中过得最好的。但别忘了她怀着身孕呢,这样的环境,怎能比得上安稳的环境,高床软卧,被人妥善照顾来得健康?所以,她手头上的资源,不管是吃食还是药材都很珍贵。
王朗扭头躲过,深吸了口气道,“你把那份药材借我,就当我欠你一次,我以后十倍百倍还你。”这次若不救小曦,她熬不过去的。
姚春暖心中嗤笑,这单单是药材吗?这是人命!说十倍百倍还她,他拿什么还?
姚春暖磕着眼没说话,但她不得不考虑田启刚的态度,一路走来,她和押送官们打交道挺多的,她岂能察觉不到田启刚对王家的暗中照顾?现在明显田启刚是偏向王家的,形势比人强,便是他暗中将她的药材给了出去她也没辙。
所以,“药材你们可以拿去,但我有一个条件。”
张氏惊喜,“什么条件?不管是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独王朗心一紧,沉声问道,“什么条件?”
“以后,我肚子里的孩子与你王家无关,它只是我姚春暖一个人的孩子,你王家不得以任何借口要回孩子!”姚春暖冷哼,在他一次次罔顾她的身体让她做出牺牲和让步时,就等同于放弃了这个孩子。
与王家的关系断就断了,孩子她自己养,不然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要是给了王家,她能气死。
她在后世时,她奶催她相亲催她结婚,到了最后她奶都妥协了,先结个婚,只要她生个孩子,将来好有个依靠,其他的她就不管了。
王老夫人道,“老二家的,不必如此吧,我们只是暂时需要这副药来渡过此次难关而已。”
姚春暖抬眼,“我就只有这么个要求,答应就将药材拿走,不答应就请回吧。”
王朗嘴一抿,提出这样的条件,她这是笃定他们王家起不来了?才付出一点就要断绝关系,难道他以后不会对她和对孩子好吗?
姚春暖倒不是笃定王家起不来,毕竟在原著中,他王朗能重回权势巅峰,应该是有真本事的。
尽管目前剧情已经大为不同,她记得原著中,流放路上,王家肯定是死人了的,然后导致他逐步黑化。或许是流放地点改变了,导致剧情也有了变化。
姚春暖不知道,他们这条路和前往丰庆的路有一截是重合的,直至那乱石滩之后,才分开岔道。
这一路来,一家子倒是被王朗几个男丁护得好好的,倒也本事。但也正因为王朗将家人保护得太好了,这就是一堆拖后腿的。重回权力巅峰不是那么容易的,其中的艰难和牺牲定然超乎常人想象。她害怕不和王家断开,会再次被牺牲,被让步。
“现在,告诉我你们的答案。”吃了药,姚春暖有些昏昏欲睡,便不欲与他们多加纠缠。
张氏焦急地看着婆婆和王朗。
王老夫人心里叹气,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这选择太为难了。
最终,王朗还是将那份药材拿走了。
即使拿回了救命药材,王家那边的气氛也不是很好。
张氏一边将熬好的药喂给女儿,一边在心里嘀咕姚春暖,冷冰冰,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她就注定是个孤家寡人!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姚氏这性子这么不讨喜?
第23章
药材送出去后,姚春暖就没再关注王家那边了。在翌日她歇了一晚感觉身体好多了就去让王朗补充了一份协议,王朗黑着脸给她补了。
她拿着协议离开时,王朗周身的冷气让王家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连一向嘴碎的张氏都不敢吭声了。
“你别难过。”萧解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没难过。”人有亲疏远近罢了,本来对王朗就没抱有期待,没有期望自然就不会失望。
万幸的是,她喝药及时,风寒好转了,不需要再用药。当然,即使恶化了她老宅里也有感冒药和退烧药,有西药也有中药丸剂。只是她怀孕了,还是要谨慎点,能不吃药就不吃药吧。
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越是临近伊春,姚春暖心中若有所感,私底下开始做一些防备。值钱的物件尽量随时穿戴,比如那双缝了银票在鞋面夹层的布鞋,比如她刚进大牢时,家里托狱卒带进去的盖臀薄袄,还有那只牛皮囊,都尽量不离身。
至于她这一路上收集到的皮子还有鸭绒啥的,随着天气变凉,她就陆续交到罗素衣手上了,由她打补丁一样,一块一块地缝在她自己和萧解命的衣服上。
因皮子数量不足,只能缝在一些关键的部位上,并不美观,但好歹起到了保暖的作用了,上头的人看到了也兴不起抢夺的心思,
姚春暖的预感很准,在还有四五天就抵达伊春时,稍显贵重的物品开始莫名消失,也有人衣角被划开的,些个犯人们私藏的铜板子、银角子、金银饰物都被摸走了。
有家人送行的犯人们都被重点照顾,姚春暖的包袱也被人摸过了,因为姚春暖的警觉,所以损失不大。
被偷的犯人敢怒不敢言,最终只能自认倒霉。
对此,姚春暖都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在心中赞叹家人藏银票的本事,竟然连那些惯会搜查的官差都没察觉。
晚上的时候,萧解命悄悄问她,“你东西没少吧?”
罗素衣也看了过来。
姚春暖冲他们摇了摇头。
两人意会,再没有多问。
五天之后,伊春终于到了!
而此时已经是十月中旬,伊春已经是秋末冬初的时节。姚春暖裹紧了自己的小花袄,伊春给她的第一印象是,石砖垒起的城墙又高又厚,风很大,吹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
进城之前,姚春暖私底下拉住田启刚,“田大人,进城之后,能不能和负责人说说,让我们仨尽量分到一处?”他们仨能住一处的话,也能相互照应。
“不和王家一处?”
听他这意思,王家和韩家应该是以家庭为单位来划分的吧。姚春暖摇头。
“我看看吧。”田启刚没给准话。
姚春暖也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这一路来刷的好感了。
田启刚他们到了之后,第一时间就和当地接管犯人的负责人做了交接。
交接完之后,他们的镣铐都被卸了。
临分别之际,田启刚将他们一路上用的碗筷瓢盆和铺盖都分给了他们,都是些便宜货,押送官们也不稀罕,就都给了他们。
除了她一路用着的那口陶罐,田启刚还额外送了她一口旁边破了个洞的破铁锅。
姚春暖也不嫌弃,铁锅多招人稀罕啊。
三个人或背或抱的,将分到的家当都拿上,跟着队伍排队进城。
进城后没多久,王韩两家人就分别被领走了,属于最先划走的一批。
分开前,王朗特意看了她一眼,姚春暖淡淡地回视。
伊春城实施的是军屯管理,管理他们这一批犯人的是一位姓赵的百夫长,名叫赵宏。百夫长算是底层军阶官员,这样的在伊春很多,他们手底下管理着一两百号犯人。
姚春暖三人被分派到他手里,他清点完人数之后,就一挥手,让属下带他们去安置了。
姚春暖三人再次被分到一个叫陈进的小头目手里。
陈进一人就管理着五十号边境犯人,他领着他们到仓储处领了相关的物资。
来到这里的每个犯人,在进城后都会发下一个月的口粮以及一床铺盖,还有二两盐巴,别的就没有了。
这回他们仨只分到了一百斤的糙粮,这是他们一个月的伙食,他们早晚自己解决,午饭看守处会管他们一顿。
姚春暖看了一眼,粮食是糙粮,铺盖也是破破旧旧的,估计是之前的人留下的。都是必要的物资,保证他们冻不死饿不死而已。不过这情况已经比预料中好很多了。
发完物资之后,便是分发住处了。
最终,姚春暖他们仨被分到了一处破旧的泥房里。
这座泥房修成三面环抱的格式,中间是一排三明两暗的房子,除此之外,两旁还各修了两间矮矮的厢房。这厢房矮到那种程度呢,人走进去都得弯腰,进去后都不敢挺直背的那种。说是厢房,其实就是杂物房。还有墙体都开裂了的那种,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这座泥房明显已经住进进了人,中间的大厅,应该是公用的,但现在,大厅明显被霸占了。只分给他们左边的一明一暗两间泥房。
三人对视了一眼,决定看看再说。
这分给他们的两间房一样大,大概每间都有二十平左右,甚至边上的那间因为不用被走廊占据过道,比里边的那间还要大上一两个平方。只是最靠外那间在角落里被砌了一个简易的灶台。
这两间房里有两张床,但都破破烂烂的堆在地上,有些是木材被虫蛀了,有些是直接断了,估计好的床板都被人给抽走了。
他们很快就分配好了住处。姚春暖和罗素衣住里面小间,萧解命就住在砌有灶台那间,先暂时安置下来,后面再做个隔断就好了。
有了定论,三人就忙活开了。
萧解命去找些木材回来,将三人的床铺给修一修,这是最重要的。伊春这么冷的天,不能不睡床的,睡地上的话,很容易生病。
三人都是利索人,当下二话不说,啃了些干粮便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萧解命拿了一双他们路上缝制的皮子手套出去了,修理床铺和打造一点桌椅等家具都需要用到工具,他打算去仓储处问问,拿皮子手套也是想打点一下。
罗素衣找着了一只破木桶,去打了水回来,负责将屋里屋外收拾出来。
姚春暖把那灶台给弄弄,顺便将他们的物资给规整一下。
没多久,萧解命就借了一把锤子、锯子和刨子回来。接着又陆续地去扛了一些木料回来。
伊春靠近林区,别的不说,木材管够。
有了工具,有了材料,萧解命就在天井里开始敲敲打打。
因为工具有借用时限,姚春暖确定那土灶能用之后,直接接手了清扫的工作,让罗素衣过去帮忙打下手。
他们边上住着两男一女,特别是那女的,见他们在公用的天井里忙得热火朝天,白眼都翻上了天了。
萧解命紧赶慢赶的,在天擦黑时,才停工。花了小半天时间,他不仅将两张床和两间房间的门窗都给修好了,还做了一张简易版的小方桌,外加两个木桶,一斗方柜。只是做好了而已,没时间细细打磨,摸着还有点小毛刺。
光这样就到了天黑了,连两把椅子都来不及做,这还是萧解命速度够快的情况下。没办法,时间有限,他只能先紧着紧要的来做。方柜用来存放粮食,此乃重中之重,床和木桶小方桌都是必须品。
“有机会咱们再打几把椅子,一两只柜子,咱们这个家就差不多齐活了。”萧解命盘算着。
这进度姚春暖还挺满意的,“这样已经很好了,其他的慢慢来吧。”至少有床可睡,有片瓦遮身,不用餐风露宿了不是吗?
等萧解命去还了工具回来,他们就开饭了。
晚饭他们吃的是杂粮贴饼,菜呢,则是野菜干炖山竹鼠。野菜干和山竹鼠都是他们沿路收集的物资,山竹鼠逮着之后剥皮去内脏,然后就一路风干。
这一顿对于犯人而言已经很丰盛了。隐隐逸散而出的香气惹来四邻侧目。
吃罢了饭,三人又烧了点热水稍稍洗漱了下,就各自躺下了,忙活了一天,大家都累了。而且明天上头估计会安排活下来,多多休息明天才能应付得来。
目前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姚春暖和罗素衣一块儿睡。两人一共分得了四床铺盖,这些铺盖有好有坏,今天来不及洗了,等洗好了铺在床上,两人再挤一挤,还是很暖和的。等到深冬时,她再弄点棉花出来补充一下,或者点个碳盆,过冬应该不成问题。
可惜没有炕,穿之前她是南方人,也不懂盘炕之法,不然这冬天会更好过一点。
想对于姚春暖这边对生活井井有条的安排,渐入佳境的情况,王韩两家则是鸡飞狗跳。
要说他们两家分得的房子比姚春暖那边好多了,一家子人单独住一座房子,里面的家具也没有那么破,农家小院一般。只是这两家人都是富贵人家,动手能力差。王朗一位王者带一串青铜,忙到天黑,才总算安置下来。
第24章
抵达伊春的翌日,因为睡得早,大家精神头都不错。
或许是到了安稳的环境,姚春暖这一觉睡得可香甜了,睡起来后感觉整个人都舒展了。
罗素衣更是早早就起来做早饭。
萧解命也跟着起床了,他去提了两桶水回来。
这里的河水,山顶化雪,森林浸润,水源清澈,没有工业污染,姚春暖是不介意吃的,并不是非井水不可。
三人简单地吃了点早饭,期间他们还相互交换了一些刚获得的信息。
收集信息的工作,他们自进城之后就有意识地在做了。其实这些是她和萧解命在做,罗素衣更适合做后勤工作。
姚春暖觉得,到了一个新环境,最紧要的是掌握时局,分析情况,选择最佳的生存方式,然后尽快地建立起自己立足的资本和家底。
他们当前最需要了解的当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了,总不能两眼一抹黑,然后纳头就拜吧?谁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呢。
刚简短交流完,就听到小兵喊集合的声音,出门前姚春暖悄悄地给自己补了点钙片。
出门的时候,他们正巧遇上隔壁的两男一女。那女的见了他们,冷冷地哼了一声。
姚春暖无语,这大概就是一山不能容二虎吧?她也没打算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于是朝萧解命看了一眼。
萧解命笑嘻嘻地招呼那两男的,“两位大哥,不知怎么称呼?我们昨天刚来,忙乱得很,一直到晚上也没找着时间前往拜会,还请不要见怪。”
这两男的显然并不擅交际,面对萧解命言笑晏晏的招呼,好一会才讷讷地道,“我们兄弟二人姓曾,桃花她姓李。”
李桃花性子显然不是很好,听到兄弟二人提她,当下就冷了脸,“人家问的是你们兄弟俩,你们说你们的,扯我做什么!”
简短两句话,姚春暖心里有了谱,看来伊春这个流放地还不错,除了三人精神面貌不错之外,像李桃花这样的,还能有这样的性子,必然是生活以及环境不恶劣才行。
一时间,姚春暖给小头目陈进的印象分又加了一点。
李桃花落在他们后面,看着姚春暖微凸的小腹,冷笑,都是犯人,腰收得那么紧,她还想得到优待啊?
集合很快,四五十号犯人三三两两地站着,大家相互打量着。
姚春暖发现,这四五十号犯人,青壮很少,老弱病残孕几乎占了一半过,且个个面有菜色,精神面貌不佳。就犯人而言,他们神色还算可以,有愁苦但没有绝望。
据这一两天他们收集到的消息,负责他们这四五十号犯人的小头目陈进赵宏亲兵之一,为人忠诚讲义气,曾在出征时替赵宏挡过刀,一直被他照着。
伊春这边的军屯,百夫长不算什么,百夫长每个月有三两银子,外加一百石的碌食。而千夫长才算是正式迈入了武官行列,有朝廷文书承认,一个月的俸禄是八两银,外加粮食三百石,手底下还可诏令五名亲兵。
赵宏这个百夫长算是这一行列里顶尖的那一批了,因为能力强悍,在上层的将领跟前挂了号的。
将近年末,朝廷会相应地增加少量武官官职,赵宏竞争千夫长,若无意外,应是手到擒来。
但现在他毕竟还没成为千夫长,和其他百夫长是竞争关系。竞争这回事,并不单是自己和对手的竞争而已,它涉及方方面面,比如双方手下的亲兵在军屯管理方面的表现以及任务的完成度等等。
这样一来,涉及的就不仅仅是亲兵小头目的管理能力了,还包括手底下犯人们的质量。
被判终身流放,永世不得回京的犯人很多,即使大家绝了前程,只要活着,还是想过得好一点的。所以他们也是有追求的。
陈进本人运气不错,总能收到一些资质不错的犯人。但他穷小子出身,在伊春没有什么根基,不如别的亲兵有前途,加上野心不大。一些能力过人的犯人会暗地里运作,调到心仪的管理者底下去。渐渐的,他手底下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孕了。
陈进清了清嗓子道,“好了,人都到齐了,因为有新的犯人加入,所以我简单说说咱们这边军屯犯人平日怎么做事的……”
姚春暖一路听下来,发现伊春这边对犯人的管理还算人性化。
犯人没有假期,如果官方有召,需要无条件应召。若服役期间立有大功,会有相应的奖励。
平日的任务劳作一般有两种方式选择,第一种可以领取规定量的任务。
领任务的,只要你完成了任务,就可以休息了。这种方式的存在是为了调动犯人们的劳动积极性,对犯人规定了每天的任务量。这样杜绝了磨洋工的可能。当然这任务量也是不轻的,几乎是按照一个人一天的极限来定的。
第二种劳作方式便是跟着大部队出工,统一干活统一吃饭休息,不到回去时间就得一直干着。这和后世的生产队一样,一起出工,一起收工。不同的是,在后世磨洋工顶多被生产队长骂几句。但在这里,要是被发现磨洋工的话,会被监察官直接拿鞭子抽,抽完你还得继续干活。
接下来,陈进宣布因伊春的城郭需要加固,他们近期的工作主要是储存河沙。
这泥沙需要从河道挖起来,然后经过筛选之后,运到指定的地点储存起来,方便日后使用。
他们这批犯人,男的负责从河里将沙子挖起来,女的负责筛选和搬运。
说完之后,陈进就宣布,“要领任务的到这边来,不想领的,可以开始干活了。”
“我们仨去领任务吧?”三人凑到一起,姚春暖提议。和一群老弱病残一起出工,一天到晚像个骡子一样不停地转着有什么意思?
“我和罗素衣是没问题,只是你可以吗?”萧解命无所谓选哪种干活的方式。
“放心吧,我有办法的。”
姚春暖决定积极表现,让他们仨出圈。综合手上的信息来看,陈进这个小头目为人还是可以的,一则现官不如现管。二则他虽然看着不够前程远大,这也味道着竞争小,不是吗?再说了,别的亲兵,再前程远大不也有限吗,还得看他们顶头那位。
姚春暖都这样说了,萧解命和罗素衣自然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