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获天上会所有两大难处。
第一,人进不来。
作为特权阶级的极乐天堂,天上会所采取实名介绍制,有人介绍,还得彻查身份,便衣想进来,门都没有。
第二,还是人进不来。
所有员工全都是经过考验的自己人,唯一时不时加入的新的姑娘,同样要经过不亚于政审的考核。
两点都为了一个——绝对的安全。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一布料之隔,两方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梁汝莲感觉到身边的莫晓兰身体快哆嗦成了筛子,自己死死捂住嘴巴,外面乱成一片的手电筒光芒扫过,她眼里的恐慌、绝望,仿佛秋天寒流里仅剩一点的绿色的野草。
被抓住的后果,她知道那是什么。
这个时候,梁汝莲没法给她太多的安危。
每个世界有不同的规则,因环境设定不同,她只能在允许的范围内。不影响的基础上,调用一部分曾经经历过小世界的能力。
不然的话,现在直接来个修真,谁都不用,一人能灭一城。
这个世界,她就是个比普通人稍微强点的普通人。
只能寄希望于不被发现,再慢慢想办法了。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弥漫的恐慌让会所众人思维迟钝,下意识里都以为人肯定跑走了,压根没人想着去看看窗帘后面。
除了副书记。
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一身肥膘把警惕裹的里三层外三层,他脑门急出了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刚要吩咐众人如何去做,忽然间,警惕像只肥胖的蛆虫,挣扎着从肥肉里爬出来。
窗帘?
就在这个念头和慢半拍的目光刚闪过,梁汝莲动了。
她是个普通人,但,那么多小世界练就的反应还在,被发现,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莫晓兰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见人站起来,吓的哆哆嗦嗦想拉住,结果,反手被拉住,一股大力带着她不由自主冲到了外面。
和平年代,很多人一辈子没经历过啥危险。
有那么一刹那间,众人是茫然的,看着冲出来的两个身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甚至有人使劲瞪眼,想看看是不是会所员工。
梁汝莲抓的就是这个刹那。
屋里没啥攻击性的武器,她顺手拿起茶几上晶莹剔透的玻璃大烟缸,对准其中一人当头砸下。
光线模糊,速度又够快,伴随着一声惨叫,那人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更多的恐慌尖叫声响起——跟着喊的。
没人看清冲出来的是男是女,只知道一个照面有人被打到在地,就像一群羊里冲进来一头狼,除了叫,死亡带来的恐慌,丝毫想不起反抗的念头。
玻璃或者水晶的烟灰缸足够大,梁汝莲毫不犹豫,对准身边的人头又是一下。
手电筒有的掉在地上,有的随主人晃来晃去。
关键时刻还是副书记,他毕竟无数次经历过这种场面,很快看清对方应该是个女人,口里大喊一声直接迎上——一个女人,能厉害到哪里去?
看到迎面砸来的烟灰缸,副书记伸出胖乎乎的胳膊一挡,想着硬挨一下把人困住。
黑暗中,他没有听风辩位的能力,只知道挡了个空,没等第二反应,脸上传来剧痛,烟灰缸拐了个弯,去脸上了,紧接着,男人最脆弱的那地挨了重重一脚。
莫晓兰快不会思考了,她以为完蛋了,劫后幸存带来的激动让身体忽然有了力气,不用梁汝莲拉,自动跟上。
真正的麻烦在外面。
冲出门外,听到惨叫声的众保安已经闻声赶来。
此保安可不是小区里摇蒲扇的悠闲大爷,个个都有真功夫,十个梁汝莲加起来也不行。
副书记最先反应过来,冲到门口声嘶力竭大喊:快,抓住她们!
可惜他说的“她们”,保安可不知道是男是女。
走廊里此刻已经乱了,保安,只想着逃到安全地方的达官贵人,还有以为停电赶出来的工作人员,本来不算宽阔的走廊里相当拥挤,又黑灯瞎火的,谁也不知道谁是谁。
停电这种事几乎没发生过,手电也就那么几个。
莫晓兰像梦游般跟着梁汝莲,跟好几个人撞了肩,发现竟然没人抓她们,一时间福至心灵,眼见有盏灯光照过来时捂住脸低低惊呼:快去那边,人往那边跑了!
拿手电那人看到了贞子般的满头长发,犹豫了下大概以为是工作人员,下意识移开。
惊心动魄的安全时间并未持续太久,副书记反应过来嗓子破了音提醒:两个女的,一个是那谁,还有一个是那谁……
他哪能记住玩具的名字?
众保安:“……”
谁和谁?
梁汝莲已经拉着人到了走廊的中间,前面就是大门,她然后忽然停住!
外面,不能出去。
从门口到外面灯火辉煌的马路,足有几百米,够抓两人好几次了。
那么?要去哪里?
会所构造,她并不熟悉。
莫晓兰生死关头奇迹般领悟了,黑暗中,无声指了指上面。
鼠有鼠道,再卑贱的人,哪怕是被关押的犯人,也有属于自己的隐私小秘密。
建于民国时期的会所,为了保持原有风格,骨架并未做改变,后期虽然改造,但窗户依然是那种小小的。
三楼厕所里,有一扇窗户,不知道什么原因,是可以打开的。


第118章
梁汝莲微微一愣,上面?
那万一被发现等于连个跑的路都没有。
与此同时,副书记已经反应过来了,常年高位积累的官威声音响起:“别慌,听我指挥,嫌疑人是两个女的——所有会所里的女性人员立刻原地停住,再看看周围有没有不认识的——不听命令的……”
后面的话不用说。
这招还真有效,乱哄哄的走廊里,无头苍蝇般的众人立刻停下来,有人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距离梁汝莲身边几米之外就有束忽然亮起的手机灯光。
甭管怎么着,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梁汝莲没再犹豫,轻轻拉住莫晓兰,两人贴着墙壁悄悄往上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刚走到一楼楼梯的一半,有人下来了,身影高大,估计是会所的内保。
内保们同样一头雾水,平常的工作大部分就是为了彰显会所的档次,要说闹事,有那么多大人物,谁敢?
这里,是个单独的小世界,外面所谓的秩序,不存在。
副书记的声音来的太及时了,这名本来在三楼搜索的内保见是两个女人,顿时兴奋,要立功了。
他犯了和副书记一样的毛病——两个女人,以他的身手,十个都不怕!
就在他出手瞬间,什么东西带着呼呼风声冲着脸砸来,楼下扫来的光亮中,亮晶晶的。
烟灰缸再次立功!
平常人挨这么一下,正常反应捂脸蹲下惨叫,或者转身跑等别的反应,然而曾经出身特殊部门的内保,再怎么养尊处优,平日里靠什么吃饭还是明白的。
他闷哼一声,顾不得脸上流下的温热液体,忍着满眼的星星狠狠伸手,同时大声喊。
同事最多半分钟就能赶到,只要把人抓住,头功依然是他的!
的确抓住了。
梁汝莲空有闪躲的意识,但身体拖了后腿。
男人的力气天生比女人大,更何况内保,任她卯足了劲想要挣脱。
这时,男人忽然惨叫声,不比刚才的闷哼,这次惨叫的格外凄厉。
黑暗中,梁汝莲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莫晓兰冲了上来。
大部分人都不怎么软弱的,只不过有的时候,需要有人先站出来。
一路到现在,同样都是女人,再加上死亡威胁和已经不知道积累多久的耻辱愤怒,莫晓兰上前挠了对方个满脸花。
她指甲够长,内保的脸本来就被烟灰缸砸的满脸鲜血。
梁汝莲老一招,稳准狠对内保那地踹了一脚,然后翘起拇指,给莫晓兰比了个赞。
又怕又激动浑身打哆嗦的莫晓兰:“……不客气。”
楼下的众人听到叫声已经涌来,沉重的脚步声配合摇晃的手电筒灯光,活像死神来了。
莫晓兰前面带路,一步三个台阶,她对环境足够熟悉,即使没有灯光。
等进了厕所,梁汝莲明白过来,不用莫晓兰解释,她飞快反锁上门,打开窗户。
之前已经观察过窗户,大概生怕有人逃跑以及怕有人进来,所有窗户就像宾馆那样,只能打开三分之一以便通风。
这扇窗户,能打开一半,两人身材都属于娇小形。
已经足够了!
新的问题出现——怎么出去?
三楼到楼下,高度大概六米多点,直接跳下去,摔不死,骨折大概率,到时候还得被抓住。
不过这的确是唯一的生路。
建于民国的会所没有后院,窗户后面是条安静的巷子。
梁汝莲飞快给周队发了个位置,然后开始脱衣服。幸好今天为了任务,穿的是那种很显身材的薄薄面料的衣服,如果换做工作服,大概只能用剪刀剪。
莫晓兰看傻了眼,明白过来也开始脱。
距离那么高,她估摸着一件衣服不够。
有脚步声到了厕所门口,门被推了下,发现推不开,男人凶狠的声音响起:“谁在里面?赶快开门。”
接着又有个不知什么人温和说道:“莫晓兰,我知道你在里面,听我说,你跑不了的,老老实实打开门,我可以保证,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嗯,只要你听话,过段时间你可以回家,回到父母身边。”
顶级的会所体现在很多细节,包括厕所门。
不同于一般密度们材料,厕所门不知道什么树的实木,结实的很,像电影里的那种一下破门而去,现实里不存在的。
莫晓兰身体哆嗦了下,绝望看向梁汝莲。
梁汝莲看懂了那眼神!
天上会所能存在这么久,一方面来自巨大的保护伞,另一方面,内部抓的可谓滴水不漏。
想进来,简单的有钱有势不行,而里面的“玩具”,祖宗十八代被查的清清楚楚,即使侥幸出去,家人呢?
谁心里还没个人,没个牵挂?
莫晓兰纵使今天跑出去,她的父母家人怎么跑?
特殊阶层,一句话无声无息灭一家人,不是特别难。
“他在骗你。”没有时间过多解释,梁汝莲飞快把两人衣服撕开做成的绳子飞快缠到莫晓兰胳膊上,“你只能相信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有正义的存在!”
外面的人不给太多考虑的时间,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开始砸门。
剧烈的撞击声,声声敲在胸口。
莫晓兰用了三秒!
她推开梁汝莲的手:“你,你先下去。”
倒不是让梁汝莲走自己留下,她忽然有点不想活了,不怕死了,她并不是不相信,而是,知道的太多。
不相信自己能逃过这劫。
和很多玩具一样,她大学还没毕业,还没来得及报答父母。
生怕梁汝莲误会,快速低声解释道:“你下去我立刻下去,快!”
厕所门好像坚持不了太久。
“我是警察,保护你是我的天职。”梁汝莲大概明白了,不容置疑把人推上窗台,“放心,我受过专业训练,可以直接跳。”
二楼窗户有民国风的精美装饰窗棚,恰好可以放任短暂落脚。
危机之下,莫晓兰的潜力出来了,她感觉不到皮肤被擦破的疼痛,重重落在窗棚,然后顺利滑到地面,然后屏住呼吸,抬头看向窗口。
外面的空气真好!
曾经无数次,她想过从这里跑出来,可是一直没等到机会。
三楼,只有在服务的时候才可以上来,而且,那些身高体壮的内保看的很紧。
梁汝莲并没有第一时间下来。
有个事她没说。
她刚才拽着绳子把莫晓兰放下来,而现在,没有可以系绳子的地方。


第119章
梁汝莲轻轻叹口气,不知道多少次面临这样的绝境。
厚实的厕所门坚持了十多秒,最终被暴力砸开,几个身材高大的内保冲进来,飞快用手电筒锁定窗户上的身影。
同时也看到了打开的窗户。
这是已经跑了一个人?
短短几米的距离,等跑过去肯定已经跳下去了。
满脸鲜血的副书记从人群后站出来,发现莫晓兰不在,脸色微微一变,作为士管政法的书记,他明白这代表什么。
副书记抹了下眼上温热的液体,目光聚集在手拿烟灰缸的女人身上,不认识。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副书记也算个人物,他冷静下来沉声道,“你也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别以为一个小小的女人会掀起多大的浪——给你个选择,站在我们这边。”
别管眼前的女人是谁,反正是体制内,他算她的上司的上司,一句话可以决定她的前程和命运。
实际上,并非所有来天上会所的人都贪图美色,或者说不敢接受这种能毁灭自己的方式,但很难拒绝另一种。
天上还是巨大的人际网,来到这里,能见到平日里那些放下道貌岸然,想到不敢想,最真实的大人物。
就像那句话说的那样,一起杠过枪,一起飘过chang,在这里,想成就什么事,事半功倍。
久而久之,自己也成了网的一部分。
被人利用,利用别人!
副书记自认这句话很有诱惑力,一个小小的警察,如果换个场合见到自己,得毕恭毕敬的,人生在世,谁不为个前程?
“唔,副书记大气,我还真有点动心。”梁汝莲心不在焉敷衍,手放到身后,悄悄给下面的莫晓兰打手势——这个傻妞,原地站那抬着头,看意思要等自己一起走。
莫晓兰明白,但她做不到,同为女人,她知道如果被抓住会是什么下场,不能连累了救命恩人。
听到梁汝莲说话,上面什么情形猜了个差不多,急的低声催促:“你快跳下来,我,我在下面接着。”
梁汝莲:“……”
遇到猪队友了。
她对于会所无所谓,莫晓兰才是整个事件的关键所在。
如她所料,听到莫晓兰声音,内保不用副书记下令,闪身冲上来就要抓人。
黑夜中,内保手上有什么东西亮了下,不用看,来自本能的反应让梁汝莲第一时间做出选择,翻身跳下。
抓不住活的,死的更好!
一层楼三米多点的高度,上好材质的遮阳棚弹性不错,接连两个大姑娘跳上去愣是没裂开,而且还特有灵性,等梁汝莲再往下跳的时候,滋啦一声,裂开了。
可再往下,就没东西了。
梁汝莲今晚特意穿的平底皮鞋,三米多的高度,再怎么用技巧,等落下,依然疼的蹲在地上,五脏六肺颠的像要跳出来,更要命的,脚裸传来的剧痛,有可能扭到了。
电影里的镜头只存在电影中,现实就是这样。
莫晓兰知道好歹,来不及关心,把人扶起来,踉踉跄跄往巷子尽头的方向跑。
与此同时,内保到了窗户口,看着裂开的遮阳棚犹豫起来。
三层楼的高度,跳下去……
然而只顿了短短几秒,很快有人拿起遗落下用衣服扯成的布条,有人抓住,有人迅速滑下来。
巷子属于外面,梁汝莲来之前做过攻略,从这里到外面人来人往的马路,大概有八百多米,按照世界纪录算,跑过去大概需要接近两分钟。
两分钟?
估计一分钟都坚持不了。
梁汝莲看出来了,想让莫晓兰自己跑都有点难度,又是山穷水尽!
来会所要搜身,她没有配枪,此刻全身上下能当做武器的,大概只有指甲了——刚才跳的时候,烟灰缸顺手当飞镖用了。
梁汝莲脑子飞快旋转,身边,莫晓兰先一步做出来了反应,她不是女英雄,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有自己的方式。
“来人啊,有贩子,快救命啊!”
凄厉的叫声骤然响起,震的梁汝莲耳膜嗡嗡响。
梁汝莲:“……”
是她格局太大了!
网上之前有过报道,说遇到危险的时候呼救有技巧的,你要喊杀人之类的话,效果不大,人对危险的本能说不定第一时间躲起来,喊人贩子就不一样了。
跳下来的内保们大概也没料到这一出,顿时面面相觑。
大凡黑暗,多少怕光明的。
巷子另一边是片城中村,楼房少说也有几十年了,住在这里的人同样上了年岁,属于正义心和时间都多的老年天团。
听到求救声,破落阳台亮起好几盏灯,有位大嗓门的奶奶一声吼:“老头子,有人贩子,快去帮忙——哎,姑娘坚持下,前面有个侧门,往里面跑。”
真要跑进去,估计要连累无辜。
不过这一嗓子,给两人争取了片刻时间,梁汝莲忍着疼痛,两人跑出去二十多米。
也就在这时,来自本能的反应让梁汝莲后背忽然冒起股凉气,来不及多想,她反手抱住莫晓兰,用身体挡住,同时狠狠压下。
那是个标准的卧倒姿势!
还是晚了一步。
被城市隔离的安静巷子,骤然响起的枪声,宛如平底一声雷,震的世界仿佛停止了。
有枪!
这是要眼见人抓不住要灭口了,想想也是,只要人没了,证据没了,后事有的是办法处理。
梁汝莲已经不能动了,身体哪能是子弹的对手,她护住了莫晓兰,那一枪,正中肩膀,要不是曾经经历过,估计已经晕了过去。
“这,这是……”生于和平年代,经历黑暗黑战场不一样的,莫晓兰宛如个被子弹打中的气球,勇气和力气同时没了,那呼呼往外冒的血,让她快失去了语言能力。
有冲下来要抓人贩子救姑娘的附近居民状况同样差不多,所以说,开枪鸣警很有道理的,能瞬间夺走生命的巨响,没人不怕。
这一枪,双方都没了回头路。
闹市枪声,网络时代用不了几分钟就能传遍全国,妥妥的上热搜,没人能兜得住。


第120章
梁汝莲别无它法,此刻真的插翅难飞,只好用尽随后的力气,牢牢把莫晓兰压在身下,就像上一个世界老兵们掩护她一样,用身躯当血肉之盾,能拖一会是一会!
周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梁汝莲第一次动了用积分买件什么东西摆脱这生死之局的念头,还未开口,系统便用冷冷的机械音拒绝。
穿越者不可违抗的主要定律之一——不能改变小世界主要剧情。
这件震惊全国的大案,有原有运行的轨迹,莫晓兰也有自己的命运轨迹,虽然没有介绍,但应该是死了。
而现在的局面,会彻底破坏,简单说,剧情崩了。
当然,梁汝莲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
梁汝莲摇头苦笑一声,高估了自己,这下好,莫晓兰没救出来,自己还搭进去了。
莫晓兰哆哆嗦嗦:“对,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没事。”梁汝莲心不在焉安慰,“我可以提前告诉你,就算让你死的瞑目吧,这些坏人,会绳之以……”
最后的“法”字没说出来,被骤然响起的枪声打断。
来自巷子口方向!
一辆普普通通黑色轿车活像走错了地方,以赛车的狂野姿势冲进来,副驾驶上,一个人探出身子——又开了一枪!
和平年代,枪声的震慑力无议论比。
原本冲上来的众内保下意识停下,能开枪的,肯定是警察了。
副书记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声音变了调大喊:“开枪,给老子开枪!”
可惜他没有枪,不然早自己动手了。
已经晚了,黑色轿车闪电般开过来,临近两人来了个高难度甩尾飘移,用车身护住两人。
车窗内,周队周正的大脸盘子活像轮满月,又冷又温柔。
梁汝莲艰难移开身子,有气无力道:“活着呢,先救她。”
这时,醒悟过来的那边开枪了,不直到击中车哪里,弹起片明亮火花。
梁汝莲是被莫晓兰抱上去的,等感觉到车子快速发动带来的失控感,没能再坚持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失血太多后遗症。
安全了,她尽力了。
无数往事浮光掠影闪现,无数人的音容笑貌,仿佛一场梦。
等到再次醒来,睁开眼,明媚阳光里,乔丽漂亮又带点野性的杏仁眼睁成了核桃,兴奋的大喊:“你总算醒了——来人呐,医生,护士,快来……”
后面的声音飘到了走廊里。
医生和护士很快匆匆赶来,一番检查后面带喜色宣布度过了危险期,然后把空间给了两位。
“渴死我了——我昏迷了多久?”梁汝莲嗓子眼干的快出火花了,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温开水,打量下周围环境,“莫晓兰没事吧,周队呢?”
“你昏迷了两天两夜,莫晓兰?是那个你救出来的姑娘吧,应该没事,周队带走了。”乔丽理解她的心情,耸耸肩笑眯眯道,“具体啥情况,你问我,我问谁?”
那么大的案子,不是她一个小片警能了解的。
李宝冰所长半个小时后赶到,他习惯了礼多,买了鲜花果篮,了解的比乔丽只多那么一点——莫晓兰现在被警方严密保护,行动已经开始了。
周队太忙,得知梁汝莲醒来只发了条慰问消息,还有句意味深长的话:等结果!
这件震惊全国的大案,就像个巨大而结实的蚂蚁堡垒,无数达官贵人被名利和极乐粘在一起,一层又一层,即使有莫晓兰,想撬开,没那么快。
至于那晚的枪声并未掀起太大风浪,虽然附近有人言辞凿凿再三强调:真的是枪声,都看到枪口冒出的火花了。
可是现在的网络事件反转再反转太多了,公众号为了吸引流量无所不用其极,狼来了效应,网友们才不轻易站队。
枪声是吧,视频有吗?
加上官微不置可否的态度,不否认也不承认,两天过去,除了少部分人,已经淹没在新的热点话题中。
生活继续,普通老百姓该咋地还咋地,早晚高峰期堵车堵到了天际,房贷车贷孩子上学。最早发现变化的,是穿梭于大街小巷,对城市最为了解的出租车司机。
接近午夜时分,就像倒班一样,要歇息的霓虹随夜归人卸妆般一点点熄灭,该亮起的天上会所,漆黑一片。
联想起这两天的传闻,嗅到了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紧接着第二天,附近居民发现会所前面巷子人五人六的保安没了。
居民们不满很久了,自从会所开业,好好的路硬不让走了,有点像以前的租界,保安全天二十四小时值班,说什么这里属于私人会所,非请勿进。
居民们才不认,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里面不让进理解,马路咋也你家的了?你什么场合?中nan海吗?
于是通过各种渠道抗议,不论政府热线还是求助媒体,最后统统不了了之没有下文。
又过一段时间,细心的人发现,出行路上经常遇到呼啸而过的警车,大街小巷的警察好像多了起来,甚至还看到了荷枪实弹的军队。
看不见的暗流在汹涌。
半个月后,梁汝莲坚持办了出院手续,子弹未伤到骨头,医生柔声安慰说伤口愈合后,会留下个凹进去长条疤痕,可以考虑医美。
其实应该是考虑到她是个没出嫁的大姑娘。
高速高温的子弹击中瞬间,肌肉破裂,弹道型疤痕,要陪伴终生的。
梁汝莲自然不担心这点,出院第二天,意外接到了莫小萍的信息,事情出现重大转机,阿K,也就是那位远在海外的杀猪盘男,要回国了,时间就在下周。


第121章
见面地点订在了两人距离中间的一间咖啡馆。
莫小萍完全不知道梁汝莲受伤的事,见面打脸几眼真诚赞了句:“梁警官,你白了很多。”
躺在医院三十天,不止白了,还胖了。
梁汝莲也打量她:“你,还好吧。”
莫小萍此刻的状态很难用合适的词语形容,没有了对一次自杀时的那种绝望,取而代之的,有点莫气沉沉的感觉。
等了那么多年,一个人出现又离开,或者说,出现的是个虚构出来的影子,她深深爱上,心里却有明白。
一切都是错误的。
但心,却离不开那片曾经给她无限温柔和希望的水乡。
要么不曾拥有过,这样的拥有以一种无法抗拒和挽回的方式失去,带走了她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空了半边。
“挺好的,换了份新工作,待遇比之前还高,同事对我也很好。”莫小萍给自己点了杯美式,笑了笑继续柔声道,“谢谢梁警官的帮助,没有您,怕是我早没了。”
一些人一些事没法劝,再厉害的心理医生都无法给予半点帮助,只能自己,还有时间流逝慢慢过去。
梁汝莲无声叹口气:“他确定要回国?”
一开始的时候,梁汝莲说,莫小萍做,其实梁汝莲对能把人找到希望不是很大,更多的,给莫小萍个活下去的希望。
在之后,就莫小萍自己发挥了,她竟然成功了。
莫小萍语气平淡:“因为马上到我的生日了,我告诉他,我只要一件生日礼物,一张结婚证。”
梁汝莲:“……”
莫小萍噗嗤声笑了:“假的,我生日还有还几个月呢,骗他的,怎么样,我厉害吧,哈哈哈。”
那笑声,三分得意,七分,像个濒死的人站在悬崖,回望自己的一生。
阿K同样感觉自己站在悬崖!
国外废弃工厂改成的窝点里,阿K足足酝酿了一天,才鼓起勇气向经理提出回国的请求。
杀猪盘团伙深谙恩威并施的道理,对待不听话的,心狠手辣绝不留情,同样,对待上了船的自己人,给予充分的新人和相对自由,其中最吸引人的,莫过于衣锦还乡。
阿K业绩不错,杀的猪够肥,尤其前段时间莫小萍,态度让人放心。
“不过年不过节的,这个时候回家?”经理犹豫了一下,敲敲桌子严肃道,“等春节吧,也没多久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主要考虑到安全问题,莫小萍的事刚过去没多久,国内警察肯定盯着咱们,回国的航班,怕是检验很严格。”
其实还是找理由。
常年河边走,对即将的危险特别敏锐,他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事。
阿K酝酿一天了,考虑周全,苦着脸道:“不行啊经理,我奶奶,我奶奶怕是没多久了,我是她老人家带大的,从小最疼我,要是见不了最后一面,她老人家真死不瞑目。”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强有力借口,他奶奶,早走十多年了。
对于回国,阿K同样不确定会发生什么,莫小萍的态度转变,让他说不上来,但有一定可以确定,这个女人,深爱着自己。
作为一个小城无业青年,没房没车没技能没文凭,平常里,莫小萍这样漂亮能干的女人,根本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说白了,杀猪盘只是一时的,找个好女人结婚生孩子,那才是人生最重要的。
所以他想好了,下飞机见到人就跪下,用自己最真诚的愧疚去取得莫小萍的原谅,用一生去弥补去回报。
她一定会原谅自己!
“你奶奶病了?”经理微微一愣,眼皮垂下沉思片刻,“那行吧,不过我可提醒你,千万提高警惕,万一进去,可没人帮你。”
能长期留住人在这里卖命的,只有钱。
借口回国不再回来的有,不过那都是赚够了老婆本,阿K还差的远。
经理压根没往见莫小萍的方面想,见受害者,怎么可能呢?从业至今,从没听说过,躲还躲不及呢。
至于报警,再怎么戴罪立功,阿K本人先判个几年总少不了。
好像是他多虑!
阿K压根不给他多考虑的时间,双十合十鞠了个躬:“谢谢经理,我回来的时候,给您带腊肉,那可是我家的祖传手艺,老好吃了,保您吃过一次忘不了。”
这句话,是莫小萍教他的!
两人现在啥都聊,坦白身份后,阿K丝毫不再隐瞒,也没法隐瞒,只要稍微犹豫,莫小萍就不愿意,哭唧唧的骂他不是男人,不爱自己,都这样了,竟然还在欺骗她。
说来也怪,人好像真的是贱骨头,阿K被骂的连连道歉心累的同时,莫名有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她深爱自己也会这般在意吧。
得知这边可能不放心,莫小萍提出了很多小建议,比如带特产回来,能暗示给对方,自己会如期归来。
小萍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白领呢,比他见的市面多。
效果真的特别好,听到这话,经理那种隐隐的不放心没了,脸上带了点真实的笑意,掏出几张钞票递过来,大气道:“拿着,买点这边的特产,替我给家人问个好。”
阿K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接过,心里暗暗呸了声。
问你祖宗。
倒退出了办公室,阿K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发到了千里之外:“宝贝,假批下来了,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如往常一样,那边几乎秒回:“我就知道你能做到,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老公,爱你。”
阿K反复把这条短信回味了好几遍,自从确定关系,小萍对他的称呼就变了。
老公,多美妙的称呼。
小萍就这点好,该骂的时候骂,该温柔的时候温柔,只要他听话,真的是全心全意,一切为他考虑。
阿K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得意洋洋回:“老公厉不厉害?”
能从国外杀猪盘机构全身而退,真的够自豪的,要知道,差不多时间被骗来的人,转正成为内部员工的,只有他一个。


第122章
接下来的几天,阿K沉浸在从未有过的巨大幸福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幸福未来。
就像杀猪盘团伙培训的那样,什么样的人群最容易上当,他现在何尝又不是呢?独在异乡,做着份丧天良的职业,甚至没有安全保障。
陈小萍炽热而痴情的爱,是死水里的一波微澜,是片草不生日子中唯一的绿色,从这点来说,他和陈小萍最初的心情几乎完全一样,视对方为生命中的全部。
爱一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爱到没了自我,爱成了成活中的全部,当失去这根稻草,等于没了半条命。
阿K精心打扮,虽然陈小萍说不在意长相什么的,可他还是特意买了套西装,红领带。
这是他能想到最上档次的打扮,结婚也就这样了。
M国有直达陈小萍所在城市的航班,阿K怎么都想不到,从他登上飞机那一刻起,就进入了警方视线。
陈小萍拒绝了警方在机场抓捕的建议,坚持按照自己的计划。
其中原因,大概只有梁汝莲能够理解。
杀猪盘属于新型诈骗,按照国家刑罚,通常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三年,一千多天,太短了。
四个小时的行程,阿K的心随之颠簸了四个小时,等到机场,悬着的心这才完全放下。没有警察,什么都没有发生,亲爱的小萍没有骗他,让他回国,是真的想厮守一生。
他赌对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阿K感觉宛如踩在云端里,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报平安电话拨通,那边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一样的悸动,真的要见面了。
阿K没舍得打车,按照路线图,人生第一次坐上地铁,发现也就那样,没啥可羡慕的。
穿着打扮很时髦,但瞧瞧车厢环境,拥挤的像县城赶大集,每天这样往返上班,社畜俩字形容的真贴切。
好奇打量片刻,阿K掏出手机,和很多人一样掏出手机打发时间。
APP打开瞬间,自动弹出条热点推送:林又文。
这个名字似乎从哪里听说过。
好像上过很多次热搜,什么妻子遭遇意外死了后悲痛欲绝,其深情感动的很多人稀里哗啦。
内容意外又不意外,原来都是装的,说他在妻子生前曾多次出轨,什么深情人设,不过为了名利而已。
阿K暗暗骂了句渣男,就说吧,没那么简单。
他对这个掀翻网络的反转不怎么感兴趣,看了几眼五花八门的骂声,没啥花样,转而看别的。
热点新闻几乎都和林又文有点关系。
原来警方官微通报了一个叫袁某某的女孩,说她父母太过重男轻女又不孝顺,为了给最亲的奶奶治病,动了出卖身体的念头。先是接触了林又文,不知道为啥没谈拢,转而去了天上会所,最终反抗中被活活打死。
天上会所?
阿K都没去过几个大城市,自然没听说过,只感觉名字听起来很高大上。
没兴趣。
地铁高速穿越的风声,窗外不时闪过黑漆漆的墙壁,终点,是光明之地。阿K想再快一些,最好能飞起来,就像个初次动情的少年,第一次赴女孩的约会。
生怕记错站名,听到每一次报站的名字,他都会抬头看看车厢挂着的站点图。
接近一个小时的度日如年,终于到了!
曲里拐弯的地铁通道,阿K早已转向了,难怪大城市很多人不分东西南北,能分就怪了。
小萍提前订好了位置,出战口对过一家叫相爱的西餐厅,阿K其实很想说,接风饺子送行面,去了A国,他想念饺子的味道,西餐有啥好吃的呀。
但小萍撒娇说,她喜欢这个店名。
无所谓了。
有句话叫近乡情怯,阿K站在街对面,恨不能飞过去的心处于一种他无法形容的美妙中,他脚步放慢,一点点,轻轻的。
西餐厅巨大的明净落地窗映出他的样子。
阿K整理了下头发,把挂在脖子上不怎么舒服的红色领带摆正,然后,挺起脊背,推开贴着图案和英文字母的玻璃门。
他没有注意,距离门口最近卡座的一对大概是情侣的年轻男女,其中女的特别漂亮。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跨越前山水来见的那个人,他未来的幸福。
阿K几乎没费力气找看到了,按照约定的那样,陈小萍穿了件红色衣服,她本人比视频里还要漂亮!
阿K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然后,他对上一双就没有感情的眼睛。
就像看到一个陌生人般。
“小萍,是我。”阿K以为对方没有认出他,快步走过去,声音因为紧张微微发抖,他故作幽默道,“没认出老公是吧。”
他化成灰,陈小萍也能认出来!
陈小萍示意他坐下,推过菜单,淡淡道:“认出来了,吃点什么?”
阿K哪有心情吃饭,陈小萍的态度明显不对,琢磨了下紧张道,“你是不是失望了?”
阿K真人只有一米七,出国这段时间身体和精神的折磨,显得人没精打采,皮肤粗糙,满脸坑坑洼洼没处理好的痘痕。
他一说话,露出两排歪斜微黄的牙
即使穿了身廉价西装,依然显得土气而寒酸。
陈小萍再次推了推菜单:“没有,先吃饭吧。”
“你看起来不高兴。”阿K有点不明白,他知道自己条件配不上陈小萍,但是视频里见过也说过,小心翼翼道,“还在生我气?”
陈小萍没再坚持,轻声叹口气:“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说到‘你’时,语气顿了下。
阿K没听出顿不顿的区别,他有点手足无措,酝酿的话一股脑往外蹦:“小萍,我一直想,见面后要郑重道歉,我错了,当然,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我会保证,以后一定一定会让你幸福,加倍补偿你,我会好好赚钱,家务活你不用管,大事小事你说了算……”
他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没有。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想象中,自己这番掏心窝子的话说出来,小萍那么依赖他,大概率会感动的眼泪汪汪。
可是什么都没有。
眼前的陈小萍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回应,眼神麻木,明明对着他,却像在看一团看不到的空气。
阿K没有往被捕的方面想。
他的心仿佛瞬间被掏空,人失去重要到支撑生命的东西时,下意识会选择逃避。
小萍压根不爱他?
“这是,这是我所有的钱,不够,剩余的我会想办法赚。”阿K从贴身兜里掏出带着温度的银行卡,那是分的提成,其中也包含陈小萍的,“小萍,你别这样,你打我吧,使劲打,要不我给你跪下。”
并非所有的男儿膝下都有黄金。
阿K根本不在意餐厅里有其他人,如果掏出心不死,他真会掏出来。
只要小萍能原谅他,怎么都可以。
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人,他被摁住,直到手腕传来冰冷的金属感。
阿K全程没有一点反抗。
一直到被带出餐厅,他目光没从陈小萍身上移开,也没喊,就这么死死看着。
为什么?
等视线中那抹红没了,阿K想明白件事。
陈小萍今天为两人初次见面穿的红色衣服,像冥婚!
不带一点人气。
这抹红,像个魔咒般烙印在他灵魂最深处,这一辈子都没忘记,甚至惧怕所有的红色。
餐厅短暂惊慌后又安静下来,原来是抓坏人啊,第一次见呢。
陈小萍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坐在那。
此次案件意义很大,市局出动了三名经验丰富的特警,再有就是扮作食客的梁汝莲了。
“醒醒吧,人都走了。”梁汝莲从隔壁座走过来坐下,挥手在陈小莲眼前晃了晃,“人生哪能没有几个有岔路口,走错了没事,回头就行。”
作为案件开始到现在的负责人,梁汝莲明白陈小萍此刻的心情,又不能完全明白。
她处心积虑那么久,终于把阿K从国外骗回来,却没有复仇后应有的痛快,相反,状态有点像跳楼时般,死气沉沉的。
陈小萍空洞眼神慢慢收回来:“路走错了能回头,丢了东西呢?”
每个女人都或多或少有着对爱情的各种幻想,陈小萍属于最特殊一个。
有记忆起就在孤儿院,爱情对她来说,是活在这尘世所有的期待,是一个家,她太缺爱了。
这种有点畸形的爱情观,不能用简单的失恋来形容。
或者换一种说法,杀猪盘机构虚构出来的那个阿K,承载了这份重的让人窒息的情感,而现在,幻灭了。
她可以不曾拥有,怕就怕这种,有了希望又失去。
更甚至不知道该恨谁。
爱的是个泡影,追不上,找不到,那个给她生出须根的土,不再是浮萍的阿K,只短暂存在了不到一个月。
完完全全消失。
世界上就没这个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在深爱着这个阿K,午夜梦醒,曾经的点点甜蜜变成毒药,把心脏腐蚀的千疮百孔。
这辈子,她大概不会再爱了。
空了。
梁汝莲没劝,行走无数个位面让她早就深深明白一个道理,能劝的,不用劝。
各人有各人的缘分,有应有的劫。
走出去,就走出去了,走不去,亲娘老子都拉不出来。
梁汝莲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目光看向玻璃窗外。地铁口,比城市别的角落要繁忙一些,行人一波又一波,有单身,有情侣,有闺蜜兄弟,也有貌合神离的同事。
有闷头快速赶路,有悠闲散步,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城市里,从来不缺故事。
故事,大多都是悲伤的。
“过段时间,我打算申请调去诈骗科,”梁汝莲伸了个懒腰,毫无预兆发出邀请,“有没有兴趣做个编外人员?”
快成活死人的陈小萍“啊”了声:“编外人员?为啥?”
梁汝莲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所有案例中,最成功的受害者。”
陈小萍:“……”
新型的杀猪盘电信诈骗方式,近几年以疯狂的速度倍增,受害者超过千万,反杀的有,经过警方艰难破获的也有,但像陈小萍这样能把人反杀回国内的,仅此一例。
还有一点。
陈小萍大概也算陷的最深的一份子。
杀猪盘的可怕之处除了家破人亡,重点在于很多受害者就此怀疑人生,失去活下去的动力,很久都走不出来。
梁汝莲认真道:“我不是在安慰你。”
天上会所如网上传的那样,已经接近尾声,牵扯到的人具体有多少,位置有多高,一切尚在保密,梁汝莲也不知道。
但就像原剧情说的那样,震惊全国。
她的父亲,如今的A市首富,果不其然牵连其中,不过周队稍微给了暗示,应该不严重,而米文佩,也就是梁汝莲名义上的继母,竟然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梁汝莲有了这一生的规划。
接连立功,上面有想把她打造成代言人的想法。
梁汝莲没兴趣,当民警的几个月,每天接触家长里短的小矛盾,小纠纷,形形色色的各种民生问题。
然而最让人揪心的,就是愈来愈猖狂的电信诈骗,社会在进步,网络快速发展,从最早的老年群体再到现在的都市各种有心理问题的年轻男女。
这个世界,不断变好着,也不断衍生出新的毒瘤。
民生无小事,接连两个世界的轰轰烈烈,这一世,就做个保一方平安的普通警察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