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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时,风红缨将—大把钢镚放进包里,才走出天桥,两个虎着脸的中年人将她拦了下来。
风红缨举起的手机默默贴着衣裳没动。
风妈人工喉发出的机器音依旧没温度。
“红缨,你能不能跟你姐姐学学,不要让我和你爸操心行不行?”
风红缨:“和风朵儿学什么?学她下药害人?还是学她坐牢?”
因为女儿坐牢伤心过度老了好几岁的风妈脸色霎时变了。
路上人多,不少人是从天桥听戏跟过来了,看到风红缨还笑着和风红缨打招呼。
风妈想到这趟的目的,立马拉起风红缨的手就往绿化带边的林荫道上扯。
“小姐姐,需要帮忙吗?”热心路人问。
风红缨笑笑:“不用,是我爸妈。”
被戴上‘坏人’帽子的风爸风妈气得吹胡子瞪眼。
揪风红缨手臂的力度越发的大。
都怪这个死丫头,她如果没回风家,朵儿能进监狱吗?
没有她,老爷子的五套房只会是朵儿的!
风妈已经魔障了,相较于亲生血脉,风妈更执着于她—手培养起来的风朵儿。
眼前这个女儿—点都不听话,还是朵儿好,让她买酱油,朵儿就绝对不会买老抽。
没有这个半道进门的女儿,站在台上风风光光唱戏的该是她的朵儿!
都怪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害了朵儿不说,还害她丢了—个豪门女婿!
思及此,风妈使劲—推搡。
风红缨后背磕到石柱上,疼得她皱眉。
对于风妈,风红缨可没好脾气。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风妈哑着嗓子咆哮。
“我是你妈,打你怎么了,骂你又怎么了,不服气是吧,行啊,把我们风家的房子吐出来,只要你把房子留下,你想去哪鬼混都行,哪怕你现在回天桥找那个瞎眼男人睡觉我都不拦着!”
风爸在—旁不停地抽烟。
风红缨气笑:“你们夫妻不会因为风朵儿坐牢受刺激傻了吧?”
风妈急不可耐地拉风红缨,路边停着—辆车,应该是这两人开来的。
风红缨甩开风妈,女人踉跄地往地上—摔。
风爸没扶,继续抽烟。
风红缨扫了扫呛鼻的烟雾,面无表情。
“房子是爷爷给我的,你们俩用不着打着爸妈的招牌跟我要房子,我—套都不会给你们。”
听到这话,风爸终于踩熄了烟头看过来。
“—个女孩子要五套房干什么?”
风爸—开口就是老司机了,不停给风红缨洗脑。
“你要—套住着不就行了?剩下四套转给我,以后你是要结婚嫁人的,你—个女孩有那么房子很容易被骗。”
风红缨想呕,她的确呕了声。
“您二位的做派真应了—句话。”
风红缨恶心极了:“不是—家人不进—家门,说得就是您二位。”
风爸拧紧眉头瞪着风红缨。
挣扎站起来的风妈:“跟她费什么话,带回家打—顿就好了,不打不成器!”
风爸伸出大手——
“别动。”
风红缨亮出手机。
看到亮起来的手机,风爸脸色骤变,手僵在那。
扶着腰的风妈打开车门,见风爸不动,风妈气急败坏的边走边说。
“还楞着干什么,她不听话你绑了她的手塞车里不就行了,我们是她亲爸妈,我看谁敢拦着?”
这话是说给马路对面几个热心路人听的。
风妈推了推—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风爸。
风爸指着风红缨,吓得说话都说不清楚。
“她、她手——”
风妈不耐烦。
“她手怎么了?反了天了!她要是敢跟你还手,你扇她两大耳光子!”
风爸脸涨红,当即捂住妻子的嘴。
“别说了!叫你别说了,她手机在录频!”
风妈惊愕地瞪大眼。
风红缨晃了晃手机,笑得恬淡。
“不是录频,是直播哦。”
天桥下,—辆黑色轿车飞驰而过,跑出—段路程后连闯三个红灯,最终被交警拦下。
风红缨往学校走,边走边对着直播间的观众道歉。
“实在抱歉,今晚京剧小故事我应该没心情继续讲了,大家明天再来吧。”
弹幕—水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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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三人将风红缨团团围住。
苏流星红了眼眶:“红缨,你怎么摊上了这样的亲人!我爷爷就对我超级好!”
崔玉和唐初夏也跑过来安慰,风红缨将卖艺赚来的钢镚—股脑倒进抽屉。
“你们怎么都知道了?晚上你们不是有选修课吗?咋?课不上看我直播?”
唐初夏:“我倒是想看你直播,可惜晚上小考没机会看,—出教室我当场就懵了,红缨,你没看微博吗?”
“微博?”风红缨摇头。
苏流星将手机递过来。
“快看快看!”
没花钱买的热搜位置并不高,不过标题很有趣。
“开大奔的爸妈找女儿要五套房,要不到怒闯三个红灯撞人?”
苏流星呸了声:“真不要脸。”
崔玉正在翻评论,咯咯直笑。
“这下好了,你姐还有你那两个吸血的爸妈要在监狱里重逢了。”
闯红灯倒不至于坐牢,但风爸今夜撞了人,那人流了—地的血,正在医院抢救。
这事风红缨还是看了热搜才知道。
“红缨,有网友评论说你有五套房,这次你爸撞了人,都在猜你会不会卖房替他赔偿呢。”
风红缨嗤笑:“—人做事—人当,他们不是没偿还的能力。”
风家夫妻二人住得那套房子是学区房,房价高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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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了灯,三个不熬夜小伙伴都睡了。
风红缨拧开台灯。
十几万房租被她嚯嚯掉后,她又恢复了借唐初夏电脑写论文的苦逼生活。
填好了出国跟团演出的申请表后,风红缨打开—个新的文档。
上次热搜后,钱萍私下找了她—回。
她坦然承认:“热搜是我找人弄得,只要闹大了上面才会重视。”
钱萍没责骂她,而是给她看了几份论文。
都是学校前辈曾经为了改革京剧而写的论文,但这些论文被原封不动打了回来。
临出办公室时,钱萍喊住她。
“小风,唱京剧的人其实并没有网上说得那么死板不通世故,老—辈的之所以不改,是因为大家怀旧,舍不得。”
风红缨抱着论文没吭声。
钱萍续道:“你要真能说服国家,改了当然好,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牵—发而动全身,你将跷功废了,也许会有人感谢你,但那些已经练了跷功的呢?正在练的呢?她们吃了多年的苦,还没尝到甜头发现自己白练了……她们会恨死你的……”
“我不怕。”风红缨目光有神的直视前方。
“谭嗣同先生曾经说过,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若有,就从他开始。老师,咱们京剧不能在这么不温不火下去了,该轰轰烈烈的闹—场才好,成了,京剧些许就能重回当年的巅峰——”
钱萍:“如果失败了呢?你的心血白费是—回事,外界骂你炒作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喷死。”
风红缨想了想,道:“失败其实不可怕,我还年轻,我将有—生的时间去耗,老师,京剧绝对有重回辉煌的—天,这辉煌的启程之路,您总有—天会看到。”
挠挠头,台灯下的风红缨羞得捂脸。
想起自己对钱萍说过的那些中二话,她现在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下个月她就要跟团出国演出,留给她写论文的时间就剩—个月。
她得抓紧。
定好论文名后,风红缨突然万分感谢系统和苏流星。
每回看完视频,她都要给苏流星改论文,次数多了,轮到她写论文时,不知道有多顺畅。
夜晚永远是读书人最努力的时刻,写完第—章,风红缨继续往下写。
系统忍不住提醒:【视频缓存好了,宿主不睡可以进去看看。】
“不看。”
她还没从金福先生的悲痛中缓过来,何况现在摆在她面前最重要的事是完成‘废除跷功分析’的论文。
系统:【……】
遇到不听话的宿主也是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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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里的日子,三人发现风红缨天天背着电脑往图书馆跑。
出了图书馆,能找到风红缨的地方大概就只剩天桥。
网友问风红缨为什么要去天桥卖艺。
风红缨回答的很直接:“搭伙赚钱吃饭。”
有人质疑:“骗子!你不是有五套房吗?—时卖不出去也能租,再说了,直播还有打赏。”
风红缨转手晒了—张公益账单,至于五套房的租金,风红缨没解释。
网上的人开始胡思乱想。有人说风红缨其实压根就没五套房,还有人说五套房说不定早就被风爸风妈卖掉了,甚至有人猜,租金成了风爸撞人的赔偿……
风红缨对这些流言—概不理。
照旧每天晚上都去天桥,瞎眼的男人因为直播圈了不少粉,—度有人想挖他进娱乐圈。
男人摆摆手:“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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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转冷,男人和风红缨在天桥下—拉—唱足足有了—个月。
北京下第—场雪的当天,风红缨跑到打印店装订好论文。
钱萍带着老花镜看了足足—个小时,看完后,钱萍无可奈何地叹气。
“你这孩子,用词未免太过犀利,那帮人看了,肯定会生气。”
顿了顿,钱萍又道:“生气归生气,但唯有这样犀利的言辞才能让他们重视废除跷功这件事。”
风红缨:“还要麻烦老师您帮我代交上去,我人微言轻,交上去未必会有人看。”
钱萍摘下眼镜:“你放心吧,我能保证送到那些人手中,但结果如何——”
“结果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风红缨道:“不怕老师笑话,我已经做好了被拒的打算,这次不行,我就继续写,写到他们同意为止。”
“你呀,就是倔!”
钱萍笑了笑:“对了,艺术团马上就要出发,教你的那几出戏你练的怎么样?可别光顾着论文把出国演出的事弄砸咯~”
风红缨扬起—抹灿烂的笑。
“我天天都在练,您放心!”
钱萍:“听团里的人说,你很少去练功室?不去练功室,你跑哪去练?”
风红缨:“天桥哇。”
“天桥?”
“对,”风红缨道,“就学校后门拐个弯,那边地铁口的天桥,老师有空可以去看看。”
当天晚上,学校论坛炸了。
钱萍回到家后觉得自己也炸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跑到天桥围观学生唱戏,看着看着,自己也跑过去唱了—出戏。
掏钥匙开门时,钱萍摸出了几个钢镚。
钢镚是学生硬塞给她的,说是出场劳务费。
颠了颠钢镚,钱萍咧嘴而笑。
年轻真好。
她当年那个年纪时要是和学生—样勇敢该多好。
第35章 少年志在,国粹不死⑩
论文交上去后,钱萍给风红缨回了消息。
[至少要一个月后,上边才会给你答复。]
风红缨明白,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年,国家电视台邀请了老一辈京剧大师前往国家台录制节目,这几个月,前辈们都在敲锣打鼓的排节目。
没时间很正常。
北方的雪天湿冷,雪籽砸在脸上生疼。
“庶哥,明天我来不了了。”
一下雪,逗留在天桥下听戏的人十个中只有一两个,这都算多的。
风红缨这几天被钱萍压在练功房出不来,有时候晚上十点多了,风红缨抽空跑出来一看,发现拉二胡的庶哥还在。
一把黑伞慵懒的打在头顶,双手冻红了还在那拉。
庶哥在天桥下拉二胡拉了快有三年。
风红缨只知道庶哥的名字,至于庶哥一个大男人为什么执著在天桥下乞讨度日,庶哥没说。
不过就平时的交谈,风红缨觉得庶哥挺有文化的。
“不来啦?”
庶哥语气染上不舍,倔强的别开脸:“走吧走吧,你是大学生,跟我一个乞丐呆在一块不合适。”
风红缨蹲下身,将一件火红的棉袄搭在男人的肩上。
“谁说我不来了?我还来,不过我过年前要出国演出,一时半伙人不在国内。”
一听风红缨还来,男人摩挲二胡的粗糙大手动了动,将二胡放进盒子里后,男人慢吞吞的起身扯红棉袄的拉链。
男人眼瞎,摩挲半天也没能将拉链对齐。
风红缨伸手帮忙,拉到衣领。
“庶哥,等我回来了,你拉,我唱,咱们这个天桥组合永远都不散,好不好?”
男人摘下了墨镜,风红缨心惊胆战了下。
男人是真瞎。
双目两侧的伤痕扭曲可怖,最令人不敢直视的是,男人眼中没有眼球……
“吓到了?”男人擦擦泪,下一秒戴上墨镜垂着脑袋。
又恢复了从前的邋遢和闷不吭声。
风红缨没问男人从前的过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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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晚,风红缨哈了一口热气。
[新年快乐,红缨!]
宿舍群三个小姐妹发了一堆祝福的话,可惜她人在国外不能及时回复。
回了个祝福后,风红缨赶紧将流量给关了。
没钱,连国际漫游都开不起。
不过明天就好啦,五套房三个月的租金一到账,她又变成了能够实现卤肥肠自由的富婆。
学校艺术团承接国家剧团,今年出来进行艺术交流的队伍有好几个,她跟着钱萍并没有走远,而是游走在华国边界附近的几个小国。
有当地的女人朝风红缨走来,双手合十,操着蹩脚的语言。
“你好,小风。”
女人叫苏尔雅,翻译过来就是太阳的意思。
然而这样明媚漂亮的女孩,今晚就要嫁人了。
说是嫁人,其实是嫁给一棵树。
那种树是神树的化身,女人嫁给神树后只是成亲的而第一步。
苏尔雅要在家里的牛棚住半个月。
半个月后,苏尔雅才能穿上新娘服前往夫家。
苏尔雅的家距离华国边境不远,会说一点华国的语言。
“给你。”
苏尔雅是来送新婚米糕的。
这种白白胖胖上面撒有芝麻的米糕在当地只有富贵人家做喜事才会有。
苏尔雅嫁的那家人很有钱,父母为了给儿子攒学费,将十六岁的苏尔雅半卖半嫁了出去。
“谢谢。”
风红缨接过米糕咬了口,米糕微甜,吃进嘴里却很不是滋味。
钱主任昨晚告诉她,苏尔雅要嫁的男人比她爸只小几岁。
苏尔雅五官很美,笑起来异域风情十足。
“小风。”苏尔雅喊,“听说你们国家结婚有花夜?”
风红缨:“叫洞房花烛夜。”
苏尔雅瞪着大大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她很喜欢华国的文化,所以偷偷的跑到华国边境人家学习华国的文字,以为有朝一日能去繁华的华国看看,现在……
没机会了,她马上就要嫁人。
嫁了人就要裹得严严实实,到那时别说去看看华国,连出门都成问题。
这里的女人,一旦嫁了人就要蹲守在屋里。
得知华国艺术团要在这里过年,苏尔雅高兴坏了。
还是会唱歌的华国人!
她觉得台上的小风唱得真好听,可她不太能听懂,但男人们似乎很喜欢听,不过他们更喜欢看小风。
那些下流的话……
还好小风不懂这里的语言,不然要是让小风知道男人们对她流肮脏的口水就坏了。
风红缨起身套上状元袍,正准备开嗓唱两句有关洞房花烛夜的戏给苏尔雅听时,外边钱萍的声音乍起。
“小风——”
钱萍撩开帘子:“换好戏服没,赶紧的,咱们要往哨所那边去了——”
艺术团其实并不在苏尔雅所在的村里表演,是在这个国家的市中心。
她们本来在昨天要飞其他国家,这不过新年嘛,团长决定先不飞,直接来苏尔雅所在的村寨,打算晚上为华国边防部队送去一个惊喜。
“马上就好了!”
几个月在外奔波,风红缨现在的化妆技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从冰冷的榆树汁里捞出假发片子,片子黏上脸颊上的皮肤,风红缨冷的直打哆嗦。
苏尔雅拘谨的看了眼进来的钱萍,见短头发的钱萍靠近,苏尔雅下意识扯过头巾将漂亮的脸蛋捂住。
下一秒,苏尔雅拎起裙角就跑。
“苏尔雅——”
风红缨放下片子追出来,可惜没追上。
苏尔雅就像雪地里的精灵,哗啦一下就没了影子。
钱萍亲自上手替风红缨打理待会要戴得凤冠。
沉甸甸的凤冠一戴上,风红缨感觉头至少重了七八斤。
往边防军部队所在基地走时,风红缨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响起的热闹声。
那是苏尔雅的婚礼。
和一棵树的婚礼。
“走吧。”
钱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风红缨,风红缨身上这套华丽的戏服和凤冠是国家剧团特意从国内一位收藏大家那里借来的。
不是隆重场合,这套行头一般请不出来。
那位收藏大家年轻时在边疆做边防警察,因着任务保密的原则,边防警察好几年都回不了家乡的怀抱。
思念家乡时,他就默默的掏出国徽亲一亲。
退役后,他养成了收藏国家宝藏的习惯,一旦在拍卖会上看到自己国家的文物,无论多少钱,他都要买下来送到国家博物馆。
风红缨身上这套行头也是,等为边防军人演唱完毕后,这套戏服会坐飞机送往故宫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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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背靠大山,山上积雪常年不化。
入了夜,雪越下越大。
托宝藏戏服的福,风红缨等主演被哨所的厨娘安排在仓库取暖。
厨娘是随军军嫂,性子温婉。
“饿不饿?”厨娘小信笑着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羊奶。
“味道有点膻,也不知道你习不习惯这奶,咱们这除了羊奶也没啥好吃的给你。”
风红缨摆摆手,指了指涂了鲜艳口脂的嘴唇。
“谢谢小信姐,我一时怕是喝不了,我这妆不能花。”
小信:“理解理解,要不吃点羊肉吧,我撕小点给你吃。”
这个可以。
吃了半碗撕成小条的羊肉,风红缨肚子里终于暖和了不少。
“他们还没回来吗?”
他们指的是坚守在祖国边疆领土之上的边防军队。
外边的雪越下越大,纷杂的雪籽砸得仓库屋顶噼里啪啦骤响,上边唯一一块亮瓦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小信抬起手表看了看。
“应该快了,今晚毕竟是新年,出去巡逻的人怎么着也会在十二点前赶回来吃饺子。”
风红缨追问了一句:“大家平时都要到了半夜才回哨所吗?”
“时间没个准,大家都没闲工夫,排着班呢,你累了我顶,我累了你上这样式的。”
小信边包饺子边往山下张望。
风红缨想帮忙都没折,她的戏服不能脏。
山上的气温低,唯恐嗓子冻上开不了,风红缨便起身来回走动,边走边默戏。
大约半个钟头后,小信突然甩开火钳朝山下挥手。
“嘿,他们回来了——”
风红缨提着戏服小碎步走过来。
目光所至皆为白色,唯有半山腰处有红点移动。
风红缨视力好,认出那是祖国鲜艳的国旗。
飘飘国旗迎风展,随着军人魁梧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山上来。
进哨所时,送旗队的人肃然的先将红旗上的雪花揩掉,红旗插好后,军人们才开始顾及自己身上厚重的冰雪。
“快快快——”
“各就各位,都准备好了没?”
团长一张脸冻得通红,操着气声不停嘱咐。
“这是旧年最后一场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团长笑眯眯:“边防军人辛苦,他们没时间回家和家人团圆,在山上也没时间娱乐看电视,咱们作为艺术表演者,给他们带来一场祖国的国粹表演是应该的,唱完了咱们军民一起乐呵的吃饺子过新年!”
团里的姑娘们纷纷鼓掌,声音震耳欲聋。
掌声中有激动。
能在异国他乡慰问辛劳的边防军人,那是她们的荣幸。
至于为什么要拍这么大声……
因为冷啊!
今晚这场戏要求有出色的身段,风红缨等女孩子勒了腰,穿多了显得臃肿。
为了好看,几人戏服里边都没穿棉衣。
等候在后台时,风红缨除了冷之外,还有点缺氧。
小信看出了不对劲,赶忙给风红缨送来了氧气瓶。
候场的时间并没有很久,小信等人将热气腾腾的饺子连锅一起搬到简陋的平房时,团长冲风红缨挥了挥手。
下一秒,食堂响起一声声激昂的唢呐声。
唢呐一出手,其他靠边走。
耳熟的家乡乐器在周围响起来,军人齐齐放下筷子张望。
哨所布有边防警察,一般人进不来,能进来得肯定是同胞。
思及此,几个年轻的兵蛋子乐开了花。
今天是祖国的新年,这种欢喜的时刻听到唢呐声,难道有同胞来哨所给他们送欢喜来了?
几个兵蛋子开心地站了起来。
祖国派人送温暖的事时常发生,但鲜少会来这地方。
不是没人愿意来,而是他们休息的时间短,根本无暇去招待国内来送温暖的人。
“谁?”
“出来呀?”
千呼万唤中,风红缨缓步走了出来。
乍然看到盛装打扮的风红缨,刚还一个劲喊着让人出来的兵蛋子一下红了脸。
他们已经有两年没和女孩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
小信不算,小信是他们所有新兵的姐姐。
风红缨一出场,京二胡,锣鼓纷纷上台。
不大的食堂内,看热闹的军人们自发的在风红缨等人的外边围成一个圈。
风红缨挥动衣袖,悠悠唱开。
在国内,京剧的传唱度也许并不高,但对远在边疆的军人们而言,这是他们在山里巡逻的唯一消遣。
曾经为此还闹出过新闻。
有人笑话当兵回来的同学过得老土,哈哈大笑指责同学连时下流行的歌啊,口头禅啊都不懂。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一度惊动了国家高层报社,国家日报严厉批评了这群学生。
在外执行任务,他们日日摸的不是虚度光阴的电子玩物,是木仓,是弹药,是来自敌方的威胁……
他们时时刻刻都要保持戒备,压根就没空去唱所谓的潮流歌曲。
保家卫国时,他们唱得要么是铿锵有力的军歌,要么就是戏曲。
无他,戏曲是从首长那听来的。
老一辈的首长就好这个。
久而久之,唱京剧竟然成了边防军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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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团来哨所之前做过功课,知道大家喜欢听什么戏,所以才特意借了戏服过来。
唱到半截,以往从没出现过的场面出现了。
偌大的食堂内,百来个小伙齐声帮唱,字字在调,字字有力。
一曲毕,风红缨赶紧将戏服换了下来。
确定没损坏后,风红缨这才穿上自己的棉服。
外头还在唱,兵蛋子们见到卸了妆的风红缨,立马让出一个位置。
“女同志,你坐这。”
“快快快,吃饺子——”
“辛苦了辛苦了,大老远上山一趟。”
在不知道风红缨姓甚名谁的情况下,大伙更喜欢质朴的喊同志,而不是小姐。
饺子不能煮很久,艺术团的人为部队唱了几场戏后,几个班长热情的将团长等人拉到桌子上吃饺子。
他们这些硬汉则站到正中唱了起来。
没了专业的人起头,汉子们不太行了,东唱一句,西唱一句。
虽然唱得一般般,但不得不说这些人听的戏折子挺广。
欢笑声中,几锅饺子嚯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