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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木遮挡了视线,景平安看不见树狼围攻的是什么,但从它们小心翼翼的情况来看,可能是什么猛兽。
这可真是猛虎架不住群狼,也不知道是什么猛兽都被逼到了树枝尖上,也是够惨的。
忽然,那群树狼发现了他们父女俩,齐刷刷地扭头看过来,其中两只顺着交错生长搭在一起的树枝朝着他俩过来了。
亚攀着树枝荡起秋千,跃到一截比大腿粗不了多少的细树枝上望向被树狼群攻击的目标,惊喜地叫道:“步!”
步正坐在一根孤伶伶的横生出去的树枝上,她的手里拿着一根细树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一头树狼。
树狼屡次想要靠近步,都被她挥动树枝逼退。
步的两条腿悬空,右腿的腿肚子处的兽皮破了,上面还沾有血渍,像是受了伤。她听到亚喊声,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那树狼趁机跃过来,但被反应迅速的步再次挥舞树枝逼退。
景平安从树上抓起雪,揉成团,朝着树狼砸过去。她的准头不行,砸偏了。
亚将手里的狩猎木棍,对着围攻亚的那头树狼投掷过去。
削尖头的木棍精准地扎中了那头树狼,强大的惯性使得它飞出去,落在了树下。
亚的手上空了,便把没收的景平安的短矛从腰间取下,握在了手里,朝着树上离亚最近的一只树狼又掷了过去。
他还不习惯用这么轻的短矛,这一次扎歪了,但,矛尖钉在树枝上,正好落在那头树狼的前方,吓得它猛地往后缩,脚下一滑,要不及时抱住树枝,差点便掉了下去。
亚从景平安的背上抽出备用的短矛,朝着步所在的树靠近。
树上的几只树狼踩着树枝,调头朝亚围了过来。
亚发出声暴吼,朝最近的一头树狼扑过去。
那树狼也腾空而起,扑向了亚。
一人一狼在空中交汇,亚手里的短矛扎在了树狼的眼睛里,拳头打在它的肚子上,肩膀被它挠了一下,抓得兽皮衣服都歪了。
那头树狼跌落下去,撞在树枝上,又再坠落在地。
亚把景平安备用的最后一根短茅握在了手里,这次不敢再轻易出击,而是保持随时迎敌的姿势,喊:“步。”
步在树上待了一夜,哪怕有兽皮保暖,也让风吹得够呛。好在她出发的时候,景平安塞了两块肋排给她,有食物垫底,才能撑到现在。她缓缓地站起来,行动有点迟缓,右脚被咬掉一块肉,使不上力气。
亚攀到高处,再一个远跳,落在步所站的树枝上,指向景平安,比划着说:“娃。”吵着要来找你。
步的嘴唇都冻紫了,神情憔悴不已,只扫了眼景平安和亚,便将目光挪向周围的树狼。
连续死了两头树狼,对它们形成了震慑,不敢再冒然上前。
不远处的雪地里,还有几头猛兽,它们是被步腿上伤口的血腥味引来的,因为忌惮数目庞大的树狼群,加上不会上树抢夺受伤的猎物,只好徘徊在旁边等待时机。
如今有死掉的树狼落到地上,它们不再等待,冲过去抢夺死狼。
树狼群遭到猛兽冲击,发生骚乱。
亚趁机背起步,飞快地远离狼群。
树狼能上树,只会爬,不会跳跃,遇到脚没受伤、跑得飞快的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远。
亚身强力壮,背着步仍旧健步如飞,行动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不过,他的两只手全用来抓藤蔓攀树枝了,压根儿没有托一下或扶一下她们母女俩的意识。好在景平安母女都是徒手爬岩石练出来的臂力,再加上还有腰腿配合,足够稳稳地挂在亚的身上。
景平安看到亲妈还活着,又脱离了危险,开心地冲亲妈露出笑脸。
步则朝景平安眦牙:外面这么危险,你还出来。
景平安才不怕亲妈凶,趁着亚停下来歇气的功夫,还用鼻子在亲妈的鼻子上蹭了蹭,让亲妈瞬间没了脾气。
亚没敢从有猛兽伏击的山崖过去,而是换了一段山崖和线路回家。
他的怀里抱着娃,没法爬悬崖,只能先把步留在悬崖下树上,将景平安送上去找个安全的草丛藏起来,再回去把步送上悬崖。
他带着她们经过悬崖边的危险路段,进入到相对安全的草泽后,便放下了步,把安塞进步的怀里,将短矛还给景平安,朝她们母女做了个道别的动作,钻进草丛中跑没影了。步受了伤,狩不了猎,他跟着她得不到食物,得自己去抓鱼狩猎了。
步抱起景平安,忍着脚上的伤痛,一瘸一拐地往草窝方向走,手无意识的轻轻抚摸着景平安的背。
她带着娃离群独居,如今受了伤,没法寻找食物,没有族群的保护、分食物给她们,她俩很难活下去。在寒冬时节,不会有族群愿意接纳受伤的野人,这时候想投奔族群,已经晚了。
景平安重新回到亲妈的怀抱,对于渣爹离开的事很想得开。她路过一个小水洼,见到冰下有水,喊:“妈,鱼。吃。”挥舞手里的短矛,做出个扎鱼的动作。
步扭头看向景平安,再看向鱼,原本黯淡的目光渐渐有了光泽。
她放下景平安,母女俩在水洼边蹲下。
景平安用短矛做了个敲打破冰的动作,便把短矛递给了步。
步接过短矛,打量了绑有兽牙的尖端,摸摸景平安的头,便用短茅连敲带戳去砸冰面。
她破开冰面的动静,把底下的鱼都吓跑了。
不过,水下缺氧,如今冰面破开,有了氧气,很快便又将鱼聚了过来。
这里的水浅,水质又好,水底下的鱼看得清清楚楚。
步握紧短矛对准水里的鱼扎下去,略微偏了点,她原本想扎鱼身,结果扎中了鱼尾。那鱼吃痛,拼命挣扎,刚拽出水面就掉在了草丛中。
景平安怕它跑了,扑过去一把将鱼按住,用力地抱在怀里搂得紧紧的。
步如今也不嫌弃鱼难吃了,只要有食物,只要能活,不要说是鱼,草根都吃。娃抱着鱼,她抱着娃,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第32章 病倒
以景平安现在的力气,让她全靠自己抱动这条鱼,太难为她。鱼的大半重量都挂在亲妈的手臂上,景平安能干的就是扶好鱼不让它掉了。即使这样,她仍旧没能坚持住,最后出了个主意。
电视剧里演的,锤钓、卖鱼的老翁都是拿根草绳把鱼串起来拎着,景平安让亲妈找了根结实点的干草,从鱼嘴里串进去鱼鳃里出来,将它串起来挂在腰上。
亲妈觉得这方法好,向景平安竖起大拇指赞了番,然后继续蹒跚前行。
步的腿有伤,行动不便,走起来极慢。母女俩回到住处的时候,亚已经生上火、烤起了鱼。
一条比景平安还长的大鱼由一根成人手腕粗的棍子从嘴里串进去,尾部穿出来,横在烤架上。
亚蹲在旁边往火塘里添柴,不远处还堆着大量的刚捡回来的柴。
景平安活像第一天认识亚,走到他跟前,把他看了又看: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勤快上了?
她随即便明白过来。哦,渣爹的窝在这里!他如果去别的地方,还得再搭一个新窝。草泽的地面潮湿,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地方围火塘,而那些枯萎的干草又是一点就着。渣爹如果在草泽生火,真可能分分钟引发火灾。
亚见到母女俩回来,咧嘴笑了笑,便继续忙着添柴烤鱼。
景平安早看明白这个世界的男女配偶关系都是说散就散的临时关系,跟她上辈子的夫妻关系不一样,况且,上辈子的合法夫妻还有丧偶式育儿、吃喝嫖赌不管老婆孩子死活的,理智上讲,她挺感谢亚帮忙把她的亲妈救回来,情感上,还是有点不爽。
步把鱼放下,坐到草窝旁,查看右腿的伤口。
右腿处的兽皮被咬破了,腿也被咬伤了,流出来的血渗进兽皮中,又再经过一夜风雪,已经冻上了。
步咬紧牙,把兽皮连同上面的冰渣子撕开,露出腿上的伤口。
她的小腿肚子被咬破一块肉,兽皮多少还是起到点保护作用,使得那块肉没有被咬走,挂了点皮和肉在上面,裹在兽皮裤腿里。她一路过来,那块肉磨擦着伤口,疼了一路,一些刚结痂的地方都流出了血。
伤口周围一片红肿淤紫,五颜六色的,看起来格外瘆人。那伤,不仅有咬伤,还有冻伤。树上风大,兽皮又破了,树狼逼得近,步连匆忙包裹下伤口的时间都没有。
景平安凑近,用手指按在伤口旁用力戳了戳,伤口处流出了鲜红的血,痛得步咝咝地倒抽冷气。
亚见状,沉着脸叫道:“娃!”挥手,不让景平安去动步的伤口,还作势欲打。
景平安没理布,对亲妈说:“没事。”流出来的血是鲜红的,又有痛感,说明肉没有坏死。那块被咬掉的肉则已经变了色,缝不回去了,也没有缝伤口的针线。她指着那块有自己巴掌大的肉,比划着说道:“这个已经坏死了,要揭掉。”
步很奇怪地看了眼景平安,不明白她这么小,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景平安趁着亲妈分神,用兽牙压着那块死肉与腿部连接部位,再用力一揪,把它扯下来扔进火里。
步痛得发出“喔嚯嚯嚯”的惨叫声,想去捂住又开始流血的伤口,被景平安按住手制止了。
景平安摆手:表示不行。
抓过鱼的手,那么脏,当心感染伤口。
亚看着布腿上那么大一块伤,心情分外沉重。有很多被野兽咬伤的,即使暂时逃脱,伤口也会要了性命。有因为带伤捕不到猎物饿死的,有伤口烂掉病死的,太多了。
景平安连块包裹伤口的布都没有,面对亲妈这样的伤口也无能为力,只能让亲妈歇着,靠自身的抗体跟细菌做斗争,慢慢恢复伤口。她只希望亲妈的伤口不要感染。只要不感染,伤口总能愈合,也就是留块疤。她再三叮嘱步:“不要用手摸伤口,脏。”想想,不放心,又去捧来雪,让步搓着雪洗手。
步受了伤,也很害怕,见到娃这么有主意,下意识地照办。
景平安让步在窝里休息,她提起抓来的那条鱼去到篝火旁,用树枝刮掉鱼鳞,再用兽牙划开鱼肚清理内脏。
她没杀过鱼,但吃过鱼,知道鱼的内脏如果处理不干净会特别腥,淡水里的鱼还容易长寄生虫,鱼鳃尤其不干净。她抠不动鱼鳃,只能拿棍子顺着鱼鳃的根部戳,将它戳烂后,再一点点抠出来。
如果随地乱扔肉脏、鱼鳃,鱼腥味飘散出去很可能会把附近的野兽引来,而且满地乱扔内脏太脏了,她还是喜欢居住环境干净些,于是全扔进了篝火中。
处理完的鱼沾满细鳞片和鱼血,看起来脏脏的,景平安又去捧了些雪按在鱼身上来回撸几遍,把血渍鱼鳞都擦掉,又去捡了根树枝,将鱼串起来,示意亚帮她放到烤架上。
亚全程看着景平安处理鱼,都傻眼了。他看向自己串起来的那条鱼,没挖肚皮,没抠腮,也没用雪抹擦,再看娃的这条,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就不一样。
他把娃的鱼烤上,又把自己的那条取下来,照着娃的样子,杀鱼。
他的鱼放在架子上都快烤熟了,树枝戳开肚皮,飘出浓浓的内脏腥味。鱼内脏早在架到篝火上烤之前便被串鱼的棍子戳破了,连苦胆都破了。这会儿划开后,一股子腥臭味飘散开,熏得步和景平安都皱了皱眉。
亚用棍子把烂呼呼的内脏刨出来,把鱼腮也抠了,学着景平安的样子将内脏鱼鳃都扔进火里。
景平安看到苦胆汁沾到鱼肉上,假装没看见,心里却在悄悄盘算怎么跟渣爹做交易。亲妈伤成这样,不要说逮鱼,出门都成问题,在获取食物上还需要靠渣爹。
景平安不喜欢求人,更不喜欢乞讨,哪怕那个人是亲爹,她也不乐意。她上辈子就是因为老景总说她是坐享其成,什么都不干就能继承他的大笔家业,她受不了,才跑出去创业。要强了三十年,改不了,也不打算改,死了一次都不改。跟渣爹合作,一个负责打猎,一个负责下厨,也算是各取所需。她教会渣爹用火、烤食物,换点猎物,也不算占他的便宜。
鱼比丑貘肋排烤起来要快得多,没多久就散发出香味。
亚只知道烤过的肉味道更好,不知道鱼要烤熟。他剖开鱼肚子见到里面冒热气了,鱼肉也跟以前不一样,便以为熟了,撕下鱼鳍下最肥最嫩的部位递给景平安,又分出半条鱼给步。
步接过鱼,朝着亚咧嘴一笑,很是高兴。极少有男野人会把猎物会给女野人。亚能分给她,说明自己有魅力。
景平安用树枝戳着渣爹送的鱼肉,看着抹在上面的苦胆汁,实在下不去嘴。她略作思量,把鱼送到渣爹的嘴边,说:“你吃。”苦死你。
亚推回给景平安,说:“娃吃。”
景平安指向自己的烤鱼,“我有。”
亚不再推辞,接过景平安手里的串有鱼的树枝,张嘴咬下去,眉头便皱了起来,忍了两下,实在没忍住,扭头把鱼肉吐出来,不断地呸呸呸!又腥又苦,太难吃了。
景平安忍不住乐,笑出了声,指向自己的烤鱼,说:“吃我的,好吃。”
步很饿,正准备把鱼肉送进嘴里,见到亚的反应,默默地放下了鱼。她还是等着吃娃的鱼吧。
剖开过的鱼比肋排烤起来快多了,加上亚很舍得柴,大火烘烤,没一会儿鱼便熟了。
景平安让亚把鱼取下来,三个人分着吃。
虽然烤鱼没盐没味没佐料,但处理得干净,没有内脏的土腥味,也没有苦胆的苦味,加上肉质竟然是出奇的鲜嫩可口,吃起来竟有种原滋原味的可口感。
亚吃得停不下嘴,不停地朝景平安竖大拇指。相比之下,自己烤出来的,完全不能吃。
步坐在草窝里裹着兽皮,吃上热腾腾的食物,胃里有了东西,身上也暖和起来。她从昨天大清早出去觅食到现在还没合过眼,困得不行,吃完东西后,蜷在草窝睡熟了。
景平安爬回到窝里,给亲妈盖好被子。兽皮没有经过清洗,最多只晒过几场太阳,挺脏的,她怕兽皮沾到伤口造成感染,想找点什么干净的东西帮亲妈把伤口裹起来,可不要说布条,连片干净的绿叶都找不到,只能作罢。
景平安折腾大半天也是又累又困,靠在亲妈的怀里,合上眼便睡熟了。
她一觉睡到半夜才醒,感觉到亲妈身上热腾腾的,用手一摸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她朝亲妈的伤口看去,草窝里的光线暗,看不清楚。外面火塘里的柴都快烧完了,眼看就要熄灭。景平安爬出草窝,先往里添了些柴,把火烧起来照明,也顺便取点暖。虽说离草窝有点距离,又有风,取暖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她回到草窝处,朝亲妈的脚上的伤口看去。被野兽咬掉一块的地方已经结痂,但伤口周围红红的皱皱的,有点像是要发炎的样子。没有抗生素,没有消炎药,景平安也没有法子。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物理降温,于是揪出块缝鞋子的边角料兽皮,装上雪,送到火塘边烤化成水,将兽皮打湿,再拧干水,覆在亲妈的额头上。
亚被景平安的忙活吵醒,起身,好奇地蹲在草窝外看着她,不懂这是在做什么,便比划着询问。
景平安让亚进来摸摸步的额头。
亚见步没醒,便有了猜测,再摸到步的额头滚烫,嗷地一声哭了起来,哭得格外伤心。
景平安:“……”想把他踹出去。
亚嚎了两声便又刷地一下子止了泪,转身回窝,学着今天早上景平安出门前那样,把衣服、兽皮披风穿得好好的,然后一头扎进了风雪之中。
景平安伸手喊:“你干嘛去?”亲妈病倒了,你又走了,万一来野兽怎么办?
亚远远地回了句,景平安没听清楚。
景平安扭头看着烧起来的亲妈,心累地叹口气,一头扎在亲妈的怀里,语带祈求:“妈,你别有事啊。”
第33章 心机渣爹
一直以来,景平安都坚信办法总比困难多,此刻却是满心无力。她想给亲妈烧点开水喝都办不到,而高烧的病人会通过大量排汗来降温,这很容易造成脱水,需要补充水分,这里没有点滴输液,喝水是唯一补充水分的方式……
景平安想到这里,忽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在这里沮丧有什么用,想办法给亲妈弄水喝才是正理,总不能让高烧病人还嚼雪补水吧。冷热交替刺激之下,谁知道会不会加重病情。
景平安的视线扫过草窝内外,寻找可以用来烧水或盛水的东西。她家穷到连堵防风的墙都没有,只剩下几张兽皮和渣爹捡来的一点柴草。
没有锅碗瓢盆,那能找到替代品吗?她记得古装剧里有用葫芦做瓢的,有兽皮囊水袋,以前还有过纪录片是做羊皮筏子横渡长江黄河的,这说明兽皮可以用来改造成装水工具。
毛皮怕火,树枝制成的烧烤棍子也怕火,但只要不被明火烤到,保持到安全距离,也是可行的。用毛皮盛了雪放在篝火旁,不说烧成开水,至少能有温水喝吧?
景平安说干就干。她起身,爬到草垛上,翻找上面晾晒的毛皮。
天冷前晾好的毛皮如今全在窝里了,剩下的一点做鞋子的边角余料都是破破烂烂的小块状,只有新猎的丑貘皮可以用。
丑貘皮剥下来后,还没来得及加工,连上面的筋膜残肉都没刮。好在天冷,并没有坏。
景平安决定试试看能不能用丑貘皮做成盛水的盆子。
这时候来不及刮筋膜,内板这层还蛮脏的,看起来挺恶心,如果用这一层装水,她可以想象得到烧出来的水肯定会飘上一层油污,那味道可想而知。
高烧病人,饮食都以清淡为主,喝这样的水,怕不是想加重病情。
她把丑貘皮在雪地里铺开,毛面朝上,又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柴把厚厚的丑貘毛烧掉。
这么厚的毛,剪下来可以当保暖填充物使用,烧掉挺浪费的。可她没有工具剪毛,如今着急用皮,该浪费的得浪费。
景平安用着火的木棍把丑貘皮上的毛都烧掉。
丑貘的毛很厚,又分泌有大量的油脂沾在上面,一点就着。毛燃起来快,烧起来更快,呼啦一下子就烧没了,留下一层灰烬,下面的皮板也没有太受损。
景平安用干草把上面的残渣刮蹭掉,又用做鞋子留下的边角余料把上面的灰烬清扫遍,再捧来雪反复揉搓洗清。
大冷天的用手摸雪,冻手。好在旁边有篝火可以取暖,手冷到受不了时,便去烤烤火,还算撑得住。
这种清理方式,不可能彻底清洗干净,可条件有限,把看得见的脏污清洗掉,剩下的一点油脂和烧毛时燎烧出来的痕迹则不必去纠结了,能用就成,美不美观好不好看则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她用清理过的丑貘毛皮、石头、木柴为材料,彻成储水的水盆。水盆紧挨着火塘,多少能蹭到点篝火热量达到加温效果,将雪化成温水。
兽皮水盆里的雪还没化完,兽皮便飘出烤焦味,围成火塘石头过热,烤坏了兽皮。
景平安只好加了几块小石头,把水盆挪远了点,毕竟是兽皮不是铁器、陶器什么的,没那么耐高温。
她把这些忙完,回到窝里,揭开亲把额头上的湿兽皮摸了摸,额头上有点湿,依然热烘烘的。
她又摸了摸亲妈的身上,摸到不少汗。
在排汗,说明身体机能在工作,不是坏事。
景平安去到草窝外,又揪了块边角余料兽皮,按照之前的步骤清洗过后,揪住四个角把它当水杯用,装了些水,去喂给亲妈喝。
亲妈烧得迷迷糊糊的,喝完水便又睡了过去。
景平安也挺困的,给亲妈喂完水,往篝火里添了火,往兽皮水盆里添了雪,便钻进被窝贴在亲妈身边睡着了。
匆匆靠近的脚步声将景平安醒惊。她刚坐起来,便见到亚出现在草窝外。
亚满身风雪,身上冒着寒气,冻得直哆嗦。
景平安很是诧异:冷成这样子,你干嘛去了?
亚的左手捧着一堆草根,手冻得通红,双手的手指都磨破,还渗着血,他喊了声:“娃”,挥手示意景平安让开。
景平安盯着亚手里的草根,越看越觉得那东西像鱼腥草,也就是她之前发烧时,亲妈喂给她吃的那种特别苦的草。可这是冬天,亚在哪里挖的草?
她随即反应过来。这药草,很可能枯萎的只是茎叶,根系埋在土壤里还保持着存活,等到来年开春便又会长出嫩叶,也就是说,它还有药效!
可是这么冷的天,水都结冰了,土冻得跟冰块差不多硬,要挖出这些草茎的难度,可想而知。
景平安震惊地看着亚。
亚见景平安没动,一把推开她,扶起步,便将那还沾着泥的草根塞进嘴里匆匆嚼烂便要喂向步。
景平安受不了他们这种喂药方式,从亚的身后爬出草窝,在水盆旁找了两块相对光滑的石头,捧了点里面的温水洗了洗,便回到草窝里,对亚说:“用这个。”她揪出一截草茎,放在石头上捣烂。
亚的嘴巴、舌头都苦麻了,看到景平安的举动,呆了呆,连声“呸呸呸呸”把嘴里的苦渣子吐出来,一把抢过石头,卖力地捣了起来。
有药,亲妈活下来的可能性又加了几分。景平安的心情又稍微好了点,做了个磨石头的动作,说亚:“让你磨石头你不磨,现在知道苦了吧。”虽说她让亚磨的是石锅,不是药臼,但不妨碍她趁机向亚宣传石器的用途。
亚没听懂景平安说的话,但从她的动作猜到她说的是之前磨石头的事,想了想,又看看手里的石头,默默地没说话,继续捣药。他把捣烂的药,喂进步的嘴里。
步睁开眼,见到亚在窝里,坐起来,做威胁状:男野人进入窝里,会威胁到孩子的安全。
亚赶紧挪到草窝完,并且果断地忽略了自己刚才一把推开孩子的行为,假装无事发生。他把手里剩下的草根给步看,说:“洽。”我是来送药的。
景平安爬出窝,用自制兽皮水杯捧了些水喂给步。
亚好奇地看着景平安手里的水,眼睛都瞪大了好几分:兽皮竟然还有这用途。
步把嘴里苦涩的草根全咽了下去,又把景平安用兽皮装来的水全喝了。她喝完水,盯着景平安捧在手心里的兽皮看了看,便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亚坐在草窝边继续用石头捣草根,把捣烂的草根敷在步的伤口上。
景平安震惊了:你们内服外敷都是用的同样的药吗?你这是板蓝根万金油吗?
不过这条件,有就不错了!不管这草根外敷有没有药效,总比什么都不涂、让伤口直接跟脏兮兮的兽皮、干草接触的强。这草根能吃进肚子里,涂抹伤口应该是无害的。
亚给步敷好药,把剩下的草根放到草垛上留着下一次用。他去到火塘旁,好奇地看着景平安做的兽皮水盆,用沾满苦涩草根的手往里一摸,温的。他惊奇地叫道:“娃。”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景平安看到他手上的草根汁在温水里散开,脸都绿了:我烧这么点喝的温水容易吗?苦汁散在里面,怎么喝?
她看亚的双手冻得通红,手指上有不少新伤口,又觉不忍。她刚想让步在兽皮水盆里用温水洗手,但马上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水是用来喝的,亚要是养成直接把手伸进去洗的习惯,那还得了。
景平安又用兽皮水杯盛水淋在亚的手上。
温水从亚的双手流过,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惊喜地看着娃,赞赏地猛点头,还竖起两根大拇指点赞。
景平安用温水给亚洗了手,剩下的水舍不得直接倒,还给自己洗了个脸,之后重新加进雪等着慢慢烧成温水。
亚昨天烤的那条鱼几乎没怎么吃,景平安把鱼背上的鳞片连同鱼皮抠下来扔进火里烧了,把鱼背上的肉摊在火塘上加热后,分给亚一部分,又拿去喂步。
步没胃口,只吃了一点点。
景平安忙完这些,又找到兽牙,把用来做水杯的兽皮边戳上孔,再用草绳沿着周围串了一圈,做成袋子形状,这样再装水就不用自己捏着边兜起来,可以直接装水用了。
亚见到后,也找了块兽皮,想做成水杯。他找的兽皮,带毛,便喊景平安,示意:你是怎么把毛弄没的?
景平安问:“想去毛啊?”
亚听不懂普通话,但能看明白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