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贞望向南窗,半晌,古怪地笑了笑。
“怪就怪你爹吧。”她说,“当初我毒死你娘,他说要杀了我,把尸体扔到郊外喂野狗。于是我服用假死药,等他扔了我之后,我安排的人便会将我接走。谁知他那么心慈手软,竟又把我葬进了王陵,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棺中,那种滋味,你们永远也不会明白。”
“你活该。”颜乔乔一字一字道。
颜玉贞笑了下,道:“濒死之际,意外触动墓阵,将我送到帝都皇陵。我与同为活死人的公良老祖神魂共振,看到了很多知识、很多秘密。我发现,只要公良家血脉断绝,他就会死,而一位真圣陨落的力量,能够让我带着记忆重回过往——只要我回到阿哥未娶许清和之前,就能杀了那个贱人,与阿哥永远在一起。
“于是我开始筹谋,灭掉公良家,弑圣,重返过去。我的盟友很多,南越、西梁和神啸曾经飞升的‘神’都不愿意看到公良飞升,祂们希望这个世界一直存在,为祂们提供信仰的力量。哦,还有司空白,那个老学究,他认为公良家一尘不变的统治方式禁锢了历史前进,也想灭掉公良,正好与我不谋而合。”
颜乔乔叹息摇头。
她想,与司空白那样的老狐狸相比,颜玉贞终究还是嫩了些,司空白对她的行动了若指掌,她却对司空白一无所知。实际上,司空白将她当成了一枚棋子,一枚随时可以逼帝君入圣的棋子。
颜玉贞冷笑道:“拥有诸多助力,我的行动一直都无比顺利,偏偏最终出了一个变数,那就是你,公良瑾!你毁了我的一切!”
“我为殿下骄傲。”颜乔乔木然牵起唇角,问,“死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颜玉贞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然后阴恻恻地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说这么多话,那是因为我在香炉中下了毒,需要拖延一点时间,等你们毒性发作。我啊,怎么舍得抛下我深爱的人,独自去死呢?”
话音落下,她的身躯如水波一般散开。
这只是一个伪身。
消散中的颜玉贞放肆笑道:“颜乔乔,解掉身上的毒之后,兴许还来得及回青州哭丧。”
她的身影彻底散去。
颜乔乔与公良瑾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片刻之后,双双散成灵气消失。
她和他也非真人。
颜乔乔的控灵能力早已出神入化,她用灵气凝出假人跟随白无愁去听颜玉贞自曝秘密,真身伏在公良瑾背上,掠往另一个方向。
“我就知道。”颜乔乔收回灵气与心神,叹息,“她果然去找阿爹了。”
颜玉贞的偏执与韩峥如出一辙。
公良瑾带她掠入大西州王陵,传往青州。
*
青州。
“阿爹!”娇俏女子从庭院奔向大堂,“阿爹!”
颜玉恒回身。
阳光洒过门槛,落在颜玉恒脚下。
“乔乔?”
女子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半掩着面,呜呜哭泣着,飞扑向颜玉恒的怀抱。
颜玉恒迎上前一步,展开双臂。
二人相拥的瞬间,她忽然抬眸,诡笑:“阿哥,我来带你走。”
一柄淬满冰蓝寒毒的匕首在她手中一晃,深深扎进他的侧腰。
笑容忽然凝滞。
锋刃刺入身躯的手感不对,眼前这个“人”的表情也不对。
“噗。”
是个假人。
灵气消散,地面浮出一个困阵,如泰山般,陡然压弯了她的膝盖。
她看到地面投来几道影子。
惊恐回眸,见颜氏三人与公良瑾站在门槛外,静静凝视着她。
“阿、阿哥。”
“阿贞。”背着光,颜玉恒的神色不是那么分明,声线隐有一点颤,“你五岁那年意外落湖,险些丢了性命。每每想到小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湖底,那么害怕,我便痛彻心扉。在那之后,我总是将你带在身边,寸步也不敢离。不料,竟酿成大错。我很后悔。”
“我很后悔。”他缓缓重复。
颜玉贞双眼微微一亮:“如果不是阿哥对我那么好,我就不会泥足深陷,所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错。阿哥你要与我一起承担,对不对?我愿意与你一起殉情,我愿意。”
“不。”颜玉恒道,“我只后悔当初没让你死在湖里。”
“阿哥!你怎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颜玉贞失声怒道,“都是因为许清和那个贱人!自从有了她,你就变了!她哪里如得我,哪里如得我!”
颜玉恒只平静地告诉她:“与你相比较,于她是一种侮辱。”
“阿哥!”
颜玉恒不再理会她,转身,向身旁之人拱手:“将她废去修为,沉入湖底,填湖,修一座忏悔祠,长长久久赎其罪孽,可否?”
公良瑾淡笑颔首:“青州之事,南山王作主即可。”
“不——不!”颜玉贞踉跄扑出几步,“阿哥,阿哥,你知道我最怕水!不要那样对我,不要那样对我!不要淹我,不要淹我……”
她是真的怕极了,声线颤得不成形状。
“废掉修为,带走。”颜玉恒漠然转身,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颜乔乔看见地上落了一粒小水珠,还未看清,就见阿爹的大脚踏上去,将它碾入尘泥。
*
回到昆山,公良瑾站定,望向颜乔乔。
神色有一点抱歉。
“阿乔,”他道,“历代从未出过不曾完成学业的帝君与君后,所以未来一段日子,你需要继续学业,从明日开始复课——夜里我会为你补课,助你尽快通过十三门大考。”
颜乔乔神色恍惚,呆呆看了他半天。
拯救世界的第二天开始上课?
她觉得这一定不是英雄该有的待遇。
颜乔乔抗议:“殿下我觉得至少应该放我三天假!”
他微笑和煦:“在清凉台学习,还是赤云台学习?”
颜乔乔:“……”
莫说三天,他连今夜都不打算放过。
最终,她把他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夏日是赤霞株盛放的时节,她点起花枝中的灯盏,一蓬红云霎时照亮夜空。
清幽,又炽艳。
“殿下,”颜乔乔幽幽回眸,“我可以选择在何处学习,对么?”
公良瑾微笑颔首。
“床榻。”她挑衅般看着他。
“……可。”
一个时辰之后。
床榻旁边的梨花木架上整整齐齐放好书卷,公良瑾端坐榻缘,长指拨动书卷,将可以合并学习、融会贯通的知识点排布在她眼前。
颜乔乔看着他专注又无情的侧颜,咬了咬唇,果断欺身而上。
柔软的手臂缠住他的肩,她跨坐到他身上,妖妖娆娆看着他。
“您说,我听着呢。”
嗓音像妖精,腰身贴近,坏意地蹭他。
四目相对。
“殿下,讲啊。您怎么不说话。”她微微偏头,神色无辜单纯,腰却发力使坏。
她看见他的清冷黑眸泛起暗沉的雾。
他垂眸,眼睫半掩眸色,看不分明。
她听见身后书页一动,他的大手从书卷上离开,落至她后腰。
“我原想着,”他的嗓音轻哑带笑,“事情要一件一件来。不过,既然你想合二为一,那也可以。”
温柔低沉的声音,令她心头微颤。
她刚睁大眼睛,就被他偏头吻住了唇。
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他翻身上榻,带着她落入被褥。
心跳渐疾,呼吸愈重。
他的动作温存却利落,步步攻城掠地,极沉稳,任何障碍都无法阻止他前进。
吞掉她细细的呜咽之后,他轻啄她的唇瓣,然后偏过头,薄唇落向她的耳畔。
动作不停,呼吸缓沉,声线哑而克制,字字句句讲得清晰分明。
说的是他精心为她准备的课业。
偶尔他略缓一些,认认真真问她:“可记住了?”
颜乔乔心尖颤,唇也颤,声也颤。
“嗯……嗯……”
这是她一生中上过最要命的课。
……
颜乔乔成功多赖了三日。
第四日,公良夫子离开昆山回皇城,夜不归宿。
颜乔乔再无躲懒的理由,不甘不愿挪到黑木楼,老老实实复课。
捱到下午,听着秦妙有半死不活的琴声,不知不觉趴在书桌睡了过去。
睡到迷迷糊糊时,听到有人问:“睡得可舒服?”
颜乔乔这几日缠着公良瑾矫情惯了,随口便道:“太硌人了,应该垫上双层丝绒,还要加两个倚枕……”
后背被人一顿猛戳。
颜乔乔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见礼乐课夫子笑眯眯看着她。
“给我出去罚站!”
颜乔乔:“……”
她被夫子拎到楼廊上。
熟悉的楼道,熟悉的阳光。
底下,光风霁月大君子公良瑾正好路过。
一抬头,看到他的女孩正在不服气地和夫子拌嘴。
她红艳艳地盛放着,肆意招摇,离经叛道,像极了一株开得最好的赤霞花。
他垂眸,忽而失笑。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这里啦!明天开始不定时掉落番外。
下一篇开什么不确定,我怕立了flag会倒,连预收文案都不敢放QAQ
等开文了发微博吧。


第141章 if线番外(上) 回到过去的少皇vs春日宴中药的二乔
春日宴。
轻盈的青纱伴着乐声微微起伏, 颜乔乔歪倚着雕花矮案,目光时不时懒洋洋扫过四座。
宴席上最出风头的人,莫过于镇西王世子韩峥。
他很会高谈阔论,引发一阵阵鼓掌叫好。
觥筹交错, 气氛热烈。
颜乔乔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掠过他, 在秦妙有那里微微顿了下。
秦妙有今日打扮得像朵白芙蕖, 此刻正低着头,自顾自擦琴。
带了琴来, 却迟迟不弹?
颜乔乔下意识偏头望向宴席上首。那一处垂着纱,案桌空置, 似是等人入席,又似不是。
她收回视线,感觉更加无聊了。
“哎, 你们说大公子今日会来么?”有人在后席低低说话。
颜乔乔抬手理了下鬓边散发, 若无其事地竖起耳朵。
“难说啊, ”另一人压低了声音,“遇刺之后,大公子身子骨一直没养好,更是深居简出了。”
“大公子也是真大度,差点儿死在司空白那个反贼手上,竟还能容得他的著作继续传世。若是换了我,早把那些书焚个干净!”
“那不然人家是光风霁月大君子?”
“如此品格,确是令人敬佩啊!”
颜乔乔心脏轻轻蹦了两下, 涌起丝丝热泉。
她默然一瞬,随手拿起面前的酒盅饮尽,压下胸口莫名其妙的悸动。
宴厅灯火灿烂。
枯坐片刻, 颜乔乔看见对面的秦妙有一副坐不住的样子,眼睛不停地往竹门那边瞟。
颜乔乔懒懒托腮,幸灾乐祸地想:白等了吧?人家大公子才不来听你弹那破琴。
坐了一会儿,颜乔乔感觉身上发热,有些头晕眼花。灯火变成流水般的质感,落在衣裳上竟溅起层叠光晕。
宴厅的暖香熏得人胸闷。
“我出去吹吹风。”颜乔乔撑着案桌爬起来。
蒋七八掩着唇,在一旁怪笑:“怕不是要去迎接谁?这一会儿见你望门口都望了七八回。”
颜乔乔:“???”
望穿秋水的人明明是秦妙有好不好?怎么会是她颜乔乔。
蒋七八必定是醉得厉害,居然张冠李戴冤枉她。
颜乔乔懒得和醉鬼计较,摆摆手,摇摇晃晃离席而去。
出了门,迎面撞上一蓬带着莲香的冷风。
颜乔乔轻轻打个寒颤,摇摇头,发现脑袋依旧昏沉。她眯眼望向下方莲池,见那一池碧波映着竹楼灯火,仿佛翡翠镶上金丝涟漪,很是值钱的样子。
竹楼也整座泛光,竹木透得像青玉一般,交映着辉煌灯火,视野中一片一片全是光晕。
心跳加快,身躯发热。
她好像喝醉了,还醉得有点凶。
身为一名不学无术、离经叛道的著名学渣,颜乔乔觉得被人发现自己酒量不佳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
她决定到厢房歇息,酒醒了再回来。
定定神,她顺着竹木走廊绕向后楼。膝盖一下一下泛软,落脚像是踩着棉花团。
领子分明垂在锁骨下,却总觉得又勒又闷。
她加快脚步,穿过长廊,随便寻了一间竹木厢房钻进去。
“砰。”
阖上门,她飞快解开领口,总算透过气来。
倚着竹门喘-息片刻后,她摸进内室,跌坐到窗下竹榻上,扶着额,伸手去够小案桌上的茶水喝。
拎起壶,暗自嘀咕:“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换的茶……”
有气无力的声音,娇柔软糯得紧。
几口苦茶入腹,人似清醒了些,却有热浪一阵接一阵从骨子里泛出来。
身子一动,便能清晰感觉衣料擦过肌肤,带起火花闪电般的致密触感,就像冬日里干燥的头发擦过带毛绒的布料,激得她浑身发麻。
颜乔乔沉沉吐出一口气。
再坐片刻,隐隐有些发汗,呼吸里多了股甜腻腻的香。
春风拂过窗畔,送来了秦妙有的琴音,黏黏糊糊、牵丝拉线,很有辨识度。
……秦妙有终于开始弹琴了?
颜乔乔心下莫名有些急躁。
想醒酒,想回去。
正待起身,忽闻“砰”一声闷响,厢房外间两扇竹门被人用力推开。
早春的寒气刷地涌入温暖的室内,凝起一片雾般的白霜。
颜乔乔吃惊地望过去。
只见一道影子投过门槛,轮廓高大硬朗,霸气四溢。
这么看着,有点像韩峥——今晚韩峥很是出风头,正是这么一副意气风发的德性。
莫不是他也喝醉了?
颜乔乔暗暗琢磨着,准备起身宣示主权,让韩峥知道这间厢房已经被她占领,请他另觅别处歇息。
不曾想,刚站起来还未站稳,立刻软软跌回榻中。
一阵阵酥麻自心口泛起,四肢绵软无力,呼吸急促得厉害。
张口欲言,却只吐出一声微弱嘤咛。
那人将一只左脚踏过门槛,衣摆带入寒凉的夜风。
颜乔乔正在为自己的状况忧心,忽见另一道清瘦修长的影子一掠而至,扬手一抓,将踏过门槛之人拎了回去,随手扔向一旁。
“送韩世子去醒酒。”
清冷的男子声音传来,凌凌皎皎,像玉珠落入寒泉。极好听的声音,蕴着暗怒,听起来十分威严,压迫力沉沉。
颜乔乔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旋即,她看见一道广袖扬起,修长如竹的手指微屈,叩响竹门。
“颜王女,我是公良瑾。”他温和地问,“我可以进去吗?”
颜乔乔的心脏悬空一瞬,然后不听使唤地开始跳动。
她重重闭了闭眸,掐自己一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淡定平静:“请进。”
她扶着小案桌爬起来,颤巍巍站在窗榻边,忐忑望着门。
竹门下长影一动,男子带着寒雾走进来,停在距离她四尺远的地方。
他身子骨弱,外面罩有雪绒大氅,里面是一袭极清朗的月白袍,广袖镶着月华般的银白暗纹,腰环同色的硬挺束封。
眉眼浓黑如墨,肤白若玉,五官精致漂亮,貌若天人。
看着他,颜乔乔发现自己身上更热了。
而他一看就清清凉凉,让她本能地想要贴上去。
心口痒得难耐,仿佛有花枝藤蔓蹿出来,簌簌爬向四肢百骸。
钻心地……难受。
她摁下心猿意马,向他行礼:“见过殿下。”
声音娇软得令她面红耳赤,膝一屈,便再无站直的力气,摇摇晃晃跌向地面。
“……”
一双大手托住她的手肘。
隔着白袍,她清晰地感知到他手指的形状。
修长坚硬,白玉一般。
相触的瞬间,她的身躯不自觉地战栗,险些轻呼出声。
她及时咬住唇,颤颤抬头,对上他清冷幽黑的眼眸。
他的眼中映出她的模样。
云鬓松散,双眸迷离,脸颊晕红。
他闭了闭眸,淡定移开视线,沉声道:“你中了药,我带你去解。”
颜乔乔已然神智不清。
她被他身上寒冽的清香吸引,本能地倚过去,从他身上汲取她需要的渴望。
唇瓣微分,吐出甜暖气息:“什么药?”
他垂眸,无意看到她敞开的领口,身躯不禁一僵,下意识别开脸。
他反手去解雪绒大氅,准备披到她身上。
不料她已撞了过来,将他的动作打断。
他遍身都是寒冽的清香,气息犹如实质,落到她身上,凉凉沁沁,久旱逢甘霖一般。
身躯贴上去,就像贴到一株冰凉的玉树。
微敞的领口蹭得更开,本能的渴望自心底抽枝发芽,她抬手环住他精瘦坚硬的身躯,踮起脚,蹭着他,将脸颊贴往他的颈项。
碰到他了。冰冰凉凉的皮肤,像丝缎一样冷滑,又有着玉般的质感。
颜乔乔愉悦,轻呼出声。
暖香的气息肆无忌惮地扑上他的喉结。
公良瑾浑身一僵。垂眸,见她眼神迷离,唇瓣润而透,似花一般娇嫩。窈窕身躯无力地贴着他,似一个最甜蜜的邀约。
他闭了闭眸,并起手刀。
颜乔乔触着他寒凉的皮肤,也不知是醒了还是更醉了,仰头便将唇凑过去:“……药?殿下身上不就有药么,靠近殿下我便好了。”
她的唇落到他的下颌。
他看着温润俊美,吻上去方知,男子的线条终究是利落的、冷硬的。
像是精心雕琢出来一般。
她轻吻一下,然后下意识张口,好奇地咬了咬他的下巴,确认他是人,而不是一尊玉做的神像。
“……”
公良瑾的手刀在最后一刻失了力道。
手掌本能扣住她的后颈,指节泛白,压抑地轻颤。
他垂头,颜乔乔一口咬空。
寒冽的气息陡然贴近,他的薄唇落到她的唇畔。
“颜乔乔。”他嗓音发哑,艰难道,“我道意还未圆满,此刻的身体与你亲近,怕难以自控,伤着你。”
嗓音沉沉,似有杀意。
颜乔乔的脑子并不清醒。
他的话,她只听进了一半,也只能理解一半。
她知道他不久前被大儒司空白刺杀,受过几乎致命的伤,所以现在的身子骨,不太行。
她虽然难受得要命,却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强人所难。
“我……明白,殿下。”她努力扬起笑脸,表示理解,“您,别难过,我也不是非要酒后乱性,那个,您的私隐,我定会保密的。”
公良瑾:“……”
公良瑾:“???”
他扶额,咬牙,沉沉叹出一口气。
“此药入水便能解。”他捉住她的肩膀,扶她站好,反手摘下雪绒大氅,将她整个团住,然后打横抱起,“清醒之前,我建议你别再说话。”
颜乔乔弱弱挣了下,被他用软乎乎的雪绒罩帽盖住了脸。
途经莲池,公良瑾犹豫一瞬,径直离开。
上回她是跳莲池解了身上的药,今日他却不舍得再让她着凉。
他抱着她,大步掠入昆山巨阵,转瞬便回到清凉台。
偏殿有温泉池。
公良瑾将雪绒大氅扔开,抱住通身绵软的颜乔乔,步步踏下汤池。
不曾想,他料错了一件事。
能解她药性的,是冷水,而非热水。


第142章 if线番外(中) 回到过去的少皇vs春日宴中药的二乔
清凉殿。
颜乔乔在雪绒大氅里闷了一路, 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只能将脸埋在公良瑾怀里,靠他身上清冽的寒香续命。
呼吸急促得要命,心尖也痒也要命。
酥酥麻麻的痒意和热意就像藤蔓一般, 钻进她的肺腑, 钻进她的四肢。
她偷偷用绵软无力的指尖扒拉他的衣领。
繁复的衣裳, 拨开一层还有一层。
这位殿下最是循规蹈矩, 日常着衣也要依照正规制式。什么封翟,什么清檄, 什么固束,听着跟天书一样, 她反正是分辨不清。
她只知道指尖下层叠的封衣薄而硬挺,用料极讲究。
当他把罩住她的雪绒大氅扔开时,她刚好把指尖钻到他领子里面, 触到他颈侧的皮肤和脉搏。
跳得很快。
她本以为他这种玉雕似的人是没有心跳的。指尖轻轻挑了挑之后, 它似乎跳得更快了些。
“哗啦。”
他抱着她, 大步踏入温泉池。
这是一间偏殿,深青的殿墙,石青的屏风,池子由墨玉砌成。
颜乔乔仰头去看,见水光映入他清黑的眸,雪水渡暖春,看着似是对她有情一般。
她的心脏很不争气地错跳,身上更热了。
“殿……”
温烫的水流涌上来, 润润地将她的身躯吞没,衣裳瞬间浸湿,热意顺着肌肤入侵肺腑。
她身躯一颤, 口中不自觉地溢出细弱的低吟。
心跳越来越疾,连带着呼吸也彻底错乱。
“我要死了,殿下……”她发出破碎的声音,嗓音浸了蜜一般,甜腻勾人得紧。
公良瑾呼吸一滞,垂眸望向她。
只见少女就像一朵随时会化在水中的花,身躯柔若无骨,几乎捧握不住。
眼波潋滟,唇瓣娇靡,开合间,暖甜的气息拂向他,熏得人昏昏欲醉。
很显然,温泉热水起到了反作用。
他艰难启唇:“……抱歉。”
手臂紧了紧,准备将她抱出温池。
颜乔乔神智已近崩溃。
她热得要命,手指抓住他的肩,缠住他,借着水波的浮力倾身上去,错乱地吻上他的唇。
他的唇形极漂亮,吻上去,发现轮廓清晰,闭着眼也能想象精致的形状。
温凉的薄唇,是能救她的药。
辗转间,气息交错,碎冰感的寒冽清香令她万般着迷。
她本能地想要更多,却不知该如何做,只知道贴着他的唇蹭来蹭去,口中含糊地唤他。
“殿下,殿下……”
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压抑地隐颤,嵌在她身上,指骨形状愈来愈分明。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层层华贵轻薄的衣裳浸了水,紧贴着他精瘦坚硬的身躯。她的手指抚上去,分明隔着衣裳,却像能触到他的身体一般。
她贪恋地汲取自己渴望的沁凉。
他沉沉一叹,大手虚着掠过她的腰背,抚过后颈,握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移开些许。
他俯身,额触着她的额,发暗的眸光直直望进她的眼底。
“颜乔乔,看清楚了,我是公良瑾。”
“嗯……”她发出一塌糊涂的声音,“我知道。我就要殿下。”
他的黑眸中浮起她看不懂的心疼。
“你当真要让公良瑾趁人之危?”他垂头,认认真真对她说道,“我会向青州提亲,待你我定下婚期再……”
颜乔乔果断倾身吻住他,将他未尽的话语封了回去。
她知道他这是缓兵之计。
瑾殿下当真君子如玉,他不愿伤她颜面,竟不惜画下这么诱人的饼——他就不怕她当真碰瓷赖上他?
为了不让他继续说话,颜乔乔无师自通地探出舌尖。
描过他的唇,叩他冷白的齿。
握在她后脑上的大手蓦然一紧。
她成功窃到几分清澈寒凉的男子气息,脑子清醒了些许,却难免更加贪心。
“殿下,”她吻着他,轻薄而含混地道,“我就蹭蹭,不会真对您做什么。您放心,我们青州民风开放,我才不嫁人,我要养一辈子小白脸……好殿下,您不用担心后患,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不会坏您清誉,您就从了我吧。”
公良瑾:“……”
她这副登徒浪荡子的模样,令他额角一阵抽着疼。
心也钝钝地疼。
若不是曾见过她自暴自弃的模样,他还当真看不出她这是假洒脱——分明爱极了,情愿孤注一掷只贪一晌温柔,却要骗人,连着她自己也一起骗。
罢了。
左右已是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