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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乔乔蹙眉:“死了?”
心下浮起警惕。
破釜点头:“对,两个都死了,沉舟和白无愁守在尸身那里,没乱动,待殿下定夺。发现那二人的殿室,正是先前卡住院长他老人家的那一处。这两个人藏在里头,难怪墓阵一直运转不动。”
颜乔乔望向公良瑾。
公良瑾颔首道:“好。你回去禀告帝君,司空白叛。”
“是!”破釜神色一凛,拱手离去。
*
公良瑾与颜乔乔一路向墓中深入。
壁刻极为古朴,精致厚重的纹理,皆是墓阵的一部分。
等到帝君入陵,这座墓阵便会启动,带着整座陵墓沉入地底,与历代先帝栖息一处。
穿过三条嵌有东珠照明的墓道之后,颜乔乔遥遥看见沉舟蹲在墓殿中央,正在鼓捣地上的尸。
在他身后,白无愁抱着剑,一面防备殿外,一面盯着离霜。
离霜身上扣着封锁灵气的镣铐,垂目站着,面无表情的样子。
诸多记忆涌上心头,颜乔乔一时情绪复杂。
大约是感应到她的目光,离霜抬眸,与她对视相对。
片刻,冷面女官轻轻点了下头。
颜乔乔也点点头。
二人进入墓殿时,沉舟已大致将尸身勘察完毕。
她起身,拱手禀报:“韩峥肝肠寸断,心肺郁血而亡。”
颜乔乔循着沉舟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韩峥靠坐在一根墓柱之下,睁着双眼,眼睛里残留的情绪与他在幻阵中死去时一般无二。他微张着嘴,吐了很多血,衣襟和身前的地面像被血洗了一样。
颜乔乔凑上前去,蹲在韩峥面前,对上他无神的眼睛。
有些不敢相信这人就这么死了。
指尖挑起一道灵气,渡入韩峥尸身察探。
果然如沉舟所言,肝肠崩裂、碎断,心腔积满了淤血。似是悲摧心、痛断肠。
颜乔乔怔怔收回灵气,啼笑皆非地感慨:“原来你这么矫情啊!”
三次幻阵。
第一次,韩峥与无间珠华特意设阵,攻少皇道心。结果颜乔乔入阵,与公良瑾一道穿上大红衣,断韩峥剑,诛韩峥心。
第二次,颜乔乔逃离镇西王府,昭告天下休了韩峥,并与公良瑾联手杀上金殿,将此逆贼枭首示众。
第三次,便是方才的幻阵。颜乔乔无怨无恨,漠然举剑,将韩峥一剑贯心。
欲诛人心者,反遭诛心。
韩峥神魂屡遭重创,竟把自己给活活痛死了。
颜乔乔有些理解,又有些不理解。
她移动视线,望向躺在前方的无间珠华颜玉贞——看她的姿态似乎是想要逃离这里,却死在了半道上。
莫非又被灭了口?
念头刚动,便听到沉舟继续禀报:“而无间珠华,却是因为锁情蛊而死,死法与韩峥一致,哦,她身上还残留有神啸秘药。”
信息量太大,颜乔乔的木头脑袋愣了好一会儿。
她下意识走上前去,蹲在那具死不瞑目的尸身旁,渡入灵气察探。
果然与韩峥死法一致。
只不过,她是自碎肝肠、自断心脉而亡。
脑仁深处嵌着形状奇异的蛊虫,已随宿主死去。
这一幕,实在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韩峥给他自己种了锁情蛊,”颜乔乔心情复杂道,“本欲对付我,可惜我没有上当。没想到,最终他竟坑了颜玉贞。”
那时,韩峥一面装弱示好,一面以“梦魇”的方式吓唬颜乔乔,骗她主动去亲吻他。
幸好颜乔乔意志坚定,没中他的鬼计。
后来才知道那是锁情蛊,若她主动亲了他,便会与他共锁一蛊,生死相随。就像威武寨中死去的青壮年,就像幻阵中的冰壶螳螂,就像眼前的……韩峥与颜玉贞。
颜乔乔看看坐在柱下的韩峥,又望望逃向殿外的颜玉贞。
很显然,颜玉贞自始至终看不起韩峥,也小看了他,一着不慎被韩峥下了药,将韩峥误认成旁人,亲吻了他,中了他身上的锁情蛊。
韩峥是个狠人。他知道自己废了,没什么利用价值,便用这样的方式与颜玉贞绑在一起,颜玉贞想活命便要保住他。
只是没料到他自己没能撑过诛心之阵,把颜玉贞也拖下了地狱。
“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呢?”颜乔乔大摇其头。
这二人,实在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无一丝可疑。
颜乔乔也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既觉得有些便宜了他们,又觉得这样的祸害还是早些死干净为妙。
前世最后的谜团依旧没有解开。
她为什么会看到殿下,为什么看见破碎的天空和大地,还有……她为什么可以重活一世?
不知道能不能从司空白身上找到答案。
*
踏出皇陵,阳光正好。
站在陵山往下望,只见宽阔的卧龙江伴着京陵城静静流淌,自西而来,奔海而往。
“再几日便是端阳节。”公良瑾道,“今年我在你身边陪你看舟。”
夏日端阳,苍龙七宿飞于南天正中,是为“飞龙在天”。京陵百姓聚于卧龙江畔,敲锣打鼓,热热闹闹赛龙舟。各州也会聚来许多人,游玩、买卖,十数万人围江而聚,可谓盛世之景。
颜乔乔仰头看他。
没出事之前,她每一年都会挤在人群里看龙舟。
“前几年,殿下在哪里陪着我?”她问。
“这里。”他点了点脚下。
她抿唇:“这么远,殿下哪能看到我。”
“能,千千万万人中,第一眼便是你。”他的语气淡而认真。
颜乔乔心跳错乱,双肩轻轻颤动:“……哦。”
半晌,她悄悄探过手去,摸到他的广袖,探入,手指触碰到他。
触电般麻酥酥的涟漪顺着手指荡入心间。
十指相扣,大步走下陵山。
刚来到山下,便见破釜满头大汗地疾掠而来。
“报——殿下!”破釜震声道,“叛逆司空白,意图刺杀帝君与君后,幸好被我及时揭穿!此刻,老贼正与院长对峙!”
颜乔乔:“……”原来强行邀功并不是颜氏的专属技能啊。
公良瑾拂袖,踏上马车,疾疾驰往皇城。
颜乔乔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说罢。”他轻声叹息。
她没敢说。
看惯了殿下在幻阵中带着残影飞来飞去的样子,一时有点不适应他慢吞吞坐马车赶路。
“啊,没什么。”颜乔乔欲盖弥彰,“殿下无论什么样子都好看。”
公良瑾看懂了她的眼神:“……”
情敌似乎又多了一个——七年后的自己。
*
“吁——”
颜乔乔跳下车,发现这是一个熟悉的地方。
莲池。
前阵子,院长曾带她到这里“欺负”过司空白的学生苏悠月。
一时恍若隔世,心中情绪复杂。
冥冥之中,仿佛早有注定。
穿过拱门,便见满池清荷无风而荡,亭中坐着两个人,正在执棋对弈。
每落一子,湖上风波骤起。
引天地之力而战,便是半圣级别的力量!
第132章 坐实了罢
湖面半晴半雨。
院长与司空白,各自单手拽着棋盘一边,另一手拈子砸落盘上。
颜乔乔环视一周,看到帝君与君后立在危危欲坠的白玉桥上,帝君扬起宽袖,拢住妻子的肩,正在慢声安慰。
君后满面泪痕,难以置信地轻轻摇着头。
“老师为何这样……”
帝君看起来不太会哄人,只温吞吞地道:“不要太担心,说开就好了。”
君后怒:“这像是能说开的样子么!”
说话间,大儒又落一子,半湖池水翻涌而起,像玉雕般凝在了半空,沉沉威压直逼坐在对面的院长、帝后。
“邢三!今日你阻不住我!”司空白沉声暴喝。
“哟嗬,小儿猖狂!”院长吊儿郎当拍下一枚黑棋,只见那镇在半空的半池碧水莲荷轰隆落了回去,溅起千层飞浪。
院长若无其事地抬起衣袖抹了抹唇角,把二郎腿翘得更高,挡住那半片衣袖。
“院长不敌!”颜乔乔攥住双手。
院长得护着身后两个人,司空白却可以放手施为。
两位半圣倾力对垒,莲池已自成一方灵气天地,旁人没有插足的余地。
“二位,”帝君咳嗽着,悠悠绵绵地道,“有话好好说嘛,不要打来打去。”
“啪!”
白子拍落,激起千堆浪。浪中莲、叶、菱角,处处杀机。
院长的白发、旧衣齐齐被掀向身后,枯瘦手背上绽出乌黑的筋,落子如千钧。
黑子拍上棋盘,院长呛咳出声。
“邢三,知道你为何不是我的对手么。”司空白再度拈起一子,语气无波无澜,“我做的一切,顺应自然之道,自有你挡不住的运势——邢三,睁眼看看吧,这个世界,需要变革!”
一子落,风雨惊。
院长的脊梁明显弯了下去,口中有一道血箭直直坠下。
片刻之后,他晃晃悠悠撑着棋盘,抬起眼睛,置下一子,硬生生扛起一方天地之力。
像一把撑开的大黑伞,护住风雨飘摇中的两个人。
“你龟缩在昆山,太久啦!”司空白又执起一子,这一子再落下,便要彻底截断黑色长龙,“而我四方行走,听到这天地、这万物、这众生的声音——四千年了,这个世界原地踱步,止步不前,那是因为禁锢!公良一族固步自封的统治方式,禁锢了世界的发展。”
院长眯着眼,盯了盯那枚即将落下的棋子。
每一棋都凝聚了太多的力量,在棋盘之上相互制约抗衡。倘若输掉半壁江山,便再难挡住司空白。
磨了磨牙,院长抬起手,呸一声吐出口带血的唾沫,直直照司空白脸上招呼。
司空白偏头避开:“你这人还有没有公德心?”
“呸的就是你个丧心病狂老王八!”
“不破不立。”司空白长眉微动,“只有打破这一潭死水,灭掉公良皇族,历史才会继续前进。我做的一切,功在千秋,利于万代!”
他未看棋盘,盲落一子。
“破!”
院长的防御本该应声而破。
然而一息之后,院长仍岿然不动。
不知何时,一个生灭阵悄然浮在棋盘上,司空白那一子落入生位,径直被挪到了远处的灭位,恰好将自己一条白龙拱手相让。
“客气客气。”院长啪一声砸下黑子,霎时,大半条白龙染成黑色,半边湖面气势冲天!
司空白吐血,蓦地转头,望向场外:“竖子!”
颜乔乔弯着眼睛冲他笑,遥遥抱拳谦虚:“哪里哪里,不敢不敢,过奖过奖。”
方才她将灵气转为夏日,与天地浑然一体,在院长的配合下成功瞒天过海,在棋盘上方搭了个阵,送走司空白一条大龙。
顺利得如有神助。
院长这人,最擅长落井下石。
只见他挑高了一对稀薄的眉毛,笑得小人得志,双手连出,杀得司空白连连倒退。
颜乔乔回眸,却见公良瑾微蹙着眉,若有所思。
“殿下。”她轻轻摇晃他的衣袖。
他微微地笑,抬手轻拍她肩头,旋即,大手顺着她的细胳膊划下,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颜乔乔心神微动。
白玉桥上,帝君躬下腰,单手圈个喇叭,朝着湖心亭虚弱地喊:“大儒啊,你的想法很有前瞻性,可以坐下来慢慢谈的嘛……有话好好说……”
司空白被院长逼得连退三步,后背撞上了亭栏。
他头一偏,忽然冲着亭外喊:“褚兰,杀了公良谦!”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无不色变。
褚兰是君后名讳,君后是司空白的学生。公良谦,自然便是帝君。
院长脸色一沉,转身救人。
便在这时,司空白手势一变,操起整个棋盘,直直插向院长后心!
棋盘一动,平衡的湖间灵气彻底打破。
颜乔乔不假思索,催动全部灵气祭出夏濯,渡给公良瑾。
“铮——”
公良瑾反手出剑,长身掠过莲池,一剑直斩司空白!
轻飘飘一句话留在原地——
“你就喜欢看我杀人。”
颜乔乔:“……”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才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不过实话实说,殿下提剑砍人的样子是真的帅。
院长一记掌风掀开帝君,公良瑾及时掠入,一剑替他荡开了司空白的棋盘。
师生二人齐齐旋身,攻向司空白。
而白玉桥上,君后怔怔看着被掌风掀到另一端的帝君,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颜乔乔眉心微蹙。
君后刺帝君是遵从师命、司空白杀颜玉贞是不想她供出自己……听起来似乎比那玄而又玄的飞升之秘更加靠谱。
……真是这样么?
颜乔乔思忖之时,湖心亭的战斗结束了。
院长双袖狂飞,重重困阵密集似茧,封住司空白一切退路。
“铮——”
王剑架上颈项。
“可否请大儒为我解惑。”公良瑾很客气地问,“以忠义为道心之人,扶持里通外国的无间珠华,为何不受反噬?”
司空白瞳仁微缩。
只一霎,便冷冷放松。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千百年后,历史自会评判是非对错。”
话音犹在,只见他双眼一凸,口鼻鲜血暴涌——竟是自断心脉而死。
“砰!”
一代北斗陨落,跌溅池泥。
*
颜乔乔跟在公良瑾身后,陪同帝君,将魂不守舍的君后送回凤仪殿。
“阿兰你不要多心,我不疑你。”帝君声线绵绵,“即便是司空大儒,我也觉着,有话可以坐下来慢慢说,没什么不能解决的——谁知他性子那么刚烈,啊,抱歉,我不说了,扶你歇息啊。阿瑾,你们自便吧,这几日不用过来打扰了。”
“是。”
离开凤仪殿,颜乔乔随公良瑾回到他的仁和殿。
她四下看看,随口说道:“还是清凉殿更自在些。”
这里都是宫中老人,一板一拍规矩得很,有时候她步子迈得稍微大些,便会有不动声色的目光嗖嗖飘来。
“那便回昆山。”
公良瑾二话不说,返身带她离开皇城,前往昆山。
颜乔乔悄悄弯起眼睛,对了对手指。
就他这宠法,谁不得上天啊。
踏上清凉殿前的青石台,颜乔乔更觉恍若隔世。
“仿佛已有一百年不曾回来了!”
公良瑾走在她身后,声线淡淡:“是该复课。”
“???”颜乔乔大惊:“不,殿下!我感觉我昨日才考过春试!”
公良瑾低低笑着,踏过门槛,进入庭院。
东厢外的赤霞株长得很快,新嫩的花枝已漫过头顶,阳光透过脆薄的花瓣落在身上,细细碎碎的,染上了清幽的赤霞花香。
颜乔乔抿唇,探手向后,牵住公良瑾的手,将细软的手指扣入他指间。
他的手比她大很多,指节修长有力,硬硬一层薄茧,手背的皮肤倒是很光滑——坚硬、温凉而光滑。
“君子若玉,诚不欺我。”
她懒懒靠向身后,仰起脸,闭上眼睛,感受舒适的阳光。
“都结束了吗,殿下。”她的思绪向四面八方放空,“总感觉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可是危机已经逐一被我们解除,敌人也死光了,即便剩下三瓜俩枣,也翻不起波浪……”
公良瑾垂眸看她。
“真好。”她把身躯窝进了他的怀中,“人生就这么圆满了。”
“不。”他淡声道,“你还未写婚期。”
说到这个,二人便携手进入书房,将那一纸婚书展在桌面上。
他挽袖,亲手替她研墨。
浓浓的金墨,研到极润,然后执笔沾墨,交到她的手中。
“何时?”颜乔乔偏头看他。
清俊的男子站在满室书香之间,当真是赏心悦目至极。
“随你。”
她抿唇:“端阳?”
“好。”
颜乔乔心头泛着清澈的甜蜜,周身暖融融,她恃宠而骄道:“殿下,您怎么一点脾气都没有啊!”
公良瑾点了点她面前的婚书:“写。”
“哦……”
她咬着唇,磨磨蹭蹭笑了一会儿,然后提笔写下日期。
上方,公良瑾与颜乔乔这六个字仿佛会烫眼,她连余光都不敢往那边瞄。
忽然记起某一日,他执着笔,在一本黑店小账簿上写下“赵玉堇”和“许乔”的模样。
她悄悄在心中说,许乔,我再也不用羡慕你啦!
眼眶微微发热。
这一切,美好得就像一场梦。
公良瑾看了眼婚书,抬眸,认真地看着她。
“试婚?”
颜乔乔一个激灵站直:“不用,殿下,真不用。”
他走近,俯身,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颜乔乔小小惊呼一声,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肩。
“颜乔乔,”他垂眸,微笑,“少皇无礼?少皇没人性?”
颜乔乔:“……”
“倒不如,坐实了罢。”他声线淡淡。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卡车,而是莫得车。
渣女就是如此无情。
第133章 盛世太平
颜乔乔的手指软软抓住公良瑾的肩。
肩宽,瘦骨坚硬。
他抱着她踏出书房,午后艳阳哗啦一下洒在两个人的身上,泛起柔和的光。
颜乔乔忽然想起一幕往事——他强势霸道地抱着她,原本打算穿过长廊,却因为喘得厉害而作罢。
“殿下,”她真诚地提出建议,“我自己走,您省点力气……”
公良瑾:“闭上嘴巴。”
颜乔乔:“?”
她还有句“以免待会儿不够用”没说呢。
她老实抿住唇,心中悄悄琢磨——实在不行,她可以给殿下渡些夏濯。
眼珠一转一转,脑袋一点一点。
公良瑾:“……”
他深吸一口气,抱着她,大步流星穿过长廊,踏出清凉殿深青色的殿门。
颜乔乔:“??”
实不相瞒,方才她已经脑补了一大堆少儿不宜的画面,以为他要把她扔到寝殿的床榻上,然后开始不做人。
却见公良瑾踏上雨花石山道,一步一步顺着山路往赤云台而去。
他走得很快,呼吸平稳,游刃有余。
中途遇上不少学子,颜乔乔羞得把脸埋进他的颈项。他的领口封得一丝不苟,隔着四层衣料,隐约能闻到寒月清幽。
他的姿态倒是肆无忌惮,视旁人如无物。
当真是……无礼,没人性。
她悬着半颗心,手指在他肩上轻轻地挠,时不时偷偷将视线越过他的宽肩,望向左右。
微微一怔。
只见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善意的、祝福的、调侃的笑,似乎并不觉得颜乔乔窝在少皇殿下怀中有什么不对。
她怔忡片刻,不自觉地弯起眉眼,脸颊轻蹭着公良瑾,心中盛满喜悦。
一切都那么好,让人沉溺。
再往前行,一树树红影罩了下来。
夏日的赤霞株开得更盛,满目招摇,像燃烧的云霞降在这片台地。
公良瑾踏着赤云台的鹅卵石山道,继续大步前行。
这条路颜乔乔走过千百回,路边每一株树、每一块石头都是她熟悉的模样。
到了她的庭院前,公良瑾停下脚步,用目光示意她开启禁制。
颜乔乔一手勾着他的肩,另一只手探向黑檀木格。
动作微微一顿。
真实与虚幻的记忆交叠,她一时竟想不起来禁制图案该是哪一个。
木槿?带叶木槿?风铃?金砖?
“青梅。”公良瑾淡声道。
“哦……”颜乔乔恍然点头,随手画下青梅图案。
等待禁制开启时,她忽然察觉不对,狐疑抬眸:“殿下,我请傅监院更换门禁的时候,您不是出去避嫌了么?您这是监守自盗呢?”
公良瑾微笑:“整晚见你盯着青梅,不难猜。”
颜乔乔:“……”
他淡若云烟地道:“无人能比我更了解你。只要你愿意让我了解。”
颜乔乔的心脏很不争气地轻轻一跳。
忽地,又涌起些酸涩。
她垂下眼睫,轻声说道:“我愿意。”
门禁缓缓开启。
公良瑾动作微顿,幽黑的眸在门禁上稍加停留,一点一点浮起冷光。
薄唇轻抿,他抱着她,一步踏过门槛。
庭院中,赤霞株肆意灿烂。
院门在他身后阖拢。
他垂眸,将颜乔乔放在地上,牵住她的手,带她走到花树下。
放眼整个赤云台,没有一株花能比她的好。沉甸甸的红云压满枝头,像剔透的赤玉,瓣瓣薄如蝉翼。阳光透过枝隙和花瓣,明明暗暗地洒下来。
“殿下,”颜乔乔感慨道,“曾经我最大的梦想,就是上课时间可以留在这里晒太阳。”
公良瑾:“……”
一时竟不知该气该笑。
她补充道:“如今我更贪心一点,我希望上课时间可以和您一起留在这里晒太阳。”
公良瑾:“……”
看着她懒洋洋满足的模样,他轻叹一声,道:“迟些。”
“嗯?”
“你曾问过我,如何知道自己是否身处梦中。”公良瑾道,“我后来想过,若记不起身、魂的来处,便有可能是幻梦。”
颜乔乔抬眸望向他。
清俊如玉的面庞被花影染上艳色,添了人间烟火气。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
做梦时,总是忽然出现在某个场景中,身后并无来路。而每次进入幻阵,总是感觉今日的自己与往日十分割裂,像是换了个人。
“殿下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她抬眸环视四周,“难道殿下怀疑我们仍在幻阵中?可是我记得我们的来处啊,我们是破了第二重幻阵,然后从陵寝那边乘马车回来的。”
公良瑾微笑:“再往前。”
“再往前……”颜乔乔脸颊悄悄浮起一抹红晕,“殿下从陵墓深处出来,想打晕我,不让我随您进入第二重幻阵,结果迟了半步,我带着您的手刀进去了。”
“再前。”
她脸色更红,同手同脚背过身,装模作样望着天空沉吟:“再往前便是第一重幻阵。”
第一重幻阵,结束于銮座之上。
想起那一幕,她的右边膝弯不禁隐隐发烫,清晰地浮起他五指的触感。那一霎坚硬强势,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心跳加速,呼吸微乱。
“再前。”温淡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他靠近了些,呼吸就在她的耳畔。
颜乔乔心尖震颤:“再前,便是进入第一重幻阵之前……”
思绪忽然停滞。
“那是……”
“是……”
“……”
她发现,再往前回溯,记忆只有一团模糊灰色。
她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进入陵墓的,没有丝毫印象。
“我……不知。”
牙关轻轻一颤。
寒毛倒竖,毛骨悚然!
*
现世之中。
嵌在石壁上的东珠幽幽照耀着深青墓殿。
破釜、沉舟、白无愁已在此处守了整整三日。
只见墓殿正中,公良瑾拥着颜乔乔,四目紧闭,一动不动,像一对金童玉女雕像。
“殿下为何还不醒?”破釜皱眉望向戴着枷锁的离霜,“说!是不是你主子搞的鬼?”
离霜冷冷把视线转向一旁。
沉舟眉头紧锁:“先前出问题那间偏殿里发现的两滩血,肯定是韩峥与无间珠华吐的——殿下与颜王女已成功在幻阵中杀伤了他们,只不知这二人又逃去了何处。”
“真是比兔子它爹还能跑!”破釜跺足道。
沉舟一本正经:“兔子它爹还是兔子,你说了废话。”
白无愁抱剑立在一旁,焦躁地抬手捏眉心:“不然把人扛走,别杵在这里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