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扯了扯另一人的手腕。
没反应。
他等了一分钟左右,又轻轻晃了晃她。
他们口中被塞了东西不能说话,安室透再次拉了一把少女的手臂。
这次,她动了,力气很虚弱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太好了。
想了想接下来的交涉,保险起见,安室透决定和枡山瞳同步剧本。他开始在她手心写字。
【野心】【爱情】
写完关键词之后,担心她辨认汉字有困难,他又划了一串字母——gold digger(淘金者)。这词最初用于称呼一心嫁入豪门的拜金女郎……这下,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吧。
少女在他手上画了一个代表肯定的圆圈。现在,他们的身份从[大小姐和家庭教师],彻底变成了[痴心大小姐和不怀好意的家庭教师],应当很符合岛上教派的胃口。
安室透放下心来。过了一会儿,他又画了一个问号。
意为:你还好吗?
少女又回了一个圆圈。
我还好。
希望她再坚强点吧。安室透想,他正欲抽回手,少女却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这次,她不再画符号,而是缓慢地,很艰难地写下几个字。
【人情】【arc】
arc
andy,玛克酒……难道……
她最终也用了一个问号。
——我配合你,是否能抵过玛克上一次欠下的人情?
安室透领会了她的意思。之前的美国之旅,在对辛多拉公司的处理上,玛克要求波本多缓一段时间,给少女出手的机会……尽管这件事最后完美解决了,她发现了对方的财报漏洞,联合券商做空了这家it企业。可最开始的时候,波本当然承担了一部分行动失败的风险。为此,玛克才会说欠他一次。
一直无比配合的少女忽然发难,提出交易,是看在他现在有求于她?
这真是……厉害的眼光,精准的出手时机。
上次,安室透没记错的话,玛克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允许她插手……少女是在事后意识到的吧。有代号的高级成员,组织干将,话语绝情的冷酷男人,一直在关照她小小的任性,她不合时宜的好心。
所以,这次她也要替他偿还,借机把他允诺出去的利益……不管那是什么,再拿回来。
周围没有大的动静,听不见任何人的交谈,被禁锢的两个人在箱中跌跌撞撞,女孩的手指纤细而脆弱,环在他手腕上的力道并不重……他们之间体力差距太大了……纵然如此,她还是态度坚持地攥着他,落下的每一笔都体现了决心。
【!】
这次是一个重重的感叹号。
——不同意的话,就一起去死吧。
如果她能开口的话,不知道会用什么语言表达呢?
此时此刻,这个感叹号,无疑彰显了一种疯狂……稚嫩的疯狂。
安室透回忆起那日码头袭击后对事发地仓库的调查。
玛克只受了轻伤,现场如同被高空轰炸过一般,身为公安的降谷零异常愤怒,而另一面,身为组织成员的自己,偶尔,也会在脑中某个角落,被纯粹的疯狂感染……像侧身开车越过重卡,再把油门踩到底飞跃断桥……
呵。
他默默地笑了起来。
差点忘了,再怎么无害,她都是组织的成员之一。
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安室透的蓝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好。
他在少女的手上回画了一个圆,做出了允诺。
——很合算。
【自己要回自己欠的人情完成】
[枡山瞳]发着烧,对表情管理都弱了几分,正好当下一片漆黑没人注意,她满意地扬起嘴角。
他们所在的特殊载具被轻轻放了下来,门打开了。
橘色的光线从外面照进来,发光源是晃悠悠的烛火。
口中堵上的东西被取出,安室透慢慢抬起头,换上呆愣愣的表情,他缓缓地眨着眼,如同刚从昏迷中醒来,意识还不太清楚。
“你,你们……”
身后少女或许是不善伪装,她干脆保持着一动不动。加上本来袭击者也知道女孩的病情,倒不太意外。
“这就是……”一个黑袍的看不清面目的人举着烛火,很恭敬地对更远处的一个人说着什么。
【中层成员?】
枡山瞳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
他们周围像是一间祭室,墙上、地面上,都有着扭扭曲曲的花纹,宛如海波……安室透记得,这是昨晚那间俱乐部里使用的图案,看来是他们的图腾?海浪、大丽花,金蓝色。
“你们是否愿意皈依我教?”
远处那个人走上前来,他穿着相同制式的黑袍,声音沙哑而低沉。
枡山瞳看了一眼,有点想笑。
“您是……伊深前辈?”
安室透没办法说服自己装聋作哑,正常情况下,刚认识的和善的商业大佬转眼成为了□□徒,还要招揽你,出身普通的年轻人应该是比较害怕的……正是如此,他的定位是会恐惧,而不是会变傻。
认出来对方是伊深昭信是很自然的事,对方也觉得他们没有逃脱的余地,没怎么用心伪装。
伊深昭信就是这么想的。
这两个人要么加入,要么死。
该死的愚蠢的儿子,就会给他找麻烦!昨晚,知道儿子带了完全不够了解的陌生人去了[俱乐部]之后,他就一阵头大。他当然不是虔诚的信教者,加入这个组织,无非是有利可图。如果自家企业发展顺利,伊深昭信也没打算非拽着儿子陷进来。他有着趋利避害的商场人士的本能。
“年轻人。”伊深昭信笑道,他拿出自己做生意时的友善面目,“这么将你们二位……请过来,多有冒犯。”
他看了眼安室透背后的女孩。
“枡山家的孩子,我也是很熟悉了……喂,还不给他们解开!”
有一人闻言走上来,默不作声地将绳索放开。
【手部伤痕细长、陈旧】【气味】
这个人是常于海上撒网的渔民。
“人鱼教”多少招揽了本地居民作为势力啊,嗯,这倒是难免的。
共享意识。
——玛克,跟上来的时候,小心当地人的目光。
——了解。
伊深昭信望着解开绳索后满眼迷蒙的少女,担心她会哭泣,连忙对她说:“我和义贺是老友了,这你也知道,你叔叔一直想要加入,就是前些年太忙了……”
——如果他真那么不识趣,我根本不会将重要的位置给他。
在伊深眼中,提及亲人后,女孩的情绪好了点,她向后颤巍巍地躲了躲,双手捏紧了身边金发年轻人的外套。
“老师……”
求助、信任、依恋……种种情绪一览无遗。
就这,义贺居然还觉得他的侄女不可能遭人拐骗?
伊深昭信欣赏地看着安室透,完全将他当成了和自己一样“机灵”的野心家。
他无意当面戳穿对方的心思,毕竟,要眼前两个人加入教派,目的是背后的枡山家,戳破现在的[家庭教师],未来的[上位者]的狼子野心没有必要。不如说,少女保持对男人的爱恋更好,这样的话,只要说服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就可以了。
他把谈话的重点偏向家庭教师。
安室透在身旁少女靠过来的时候一僵,紧接着,他就很自然地把手臂挡在她身前,做出保护的姿态。她的额头靠在他的背后,一抖一抖的,多半在真的抽噎。
她只朝他唤了一声“老师”,效果出奇的好。
本就对自己的行径多有误解的伊深昭信,立马对二人的关系深信不疑,认定他们是暗中发展恋情的小情侣。男方别有用心,女方懵懵懂懂。
“……所有成员互相支持,你肯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要知道,只靠着女婿的身份,还是会惹人闲话的,但是,有了实实在在的功绩,到时候,你站到什么位置,都不会有人对你说三道四。”
“嗯……”安室透假装陷入了纠结的思考中。
“小瞳?”伊深很刻意地亲和道。
少女又颤了一下。
“别害怕……你喜欢他,是不是?”
片刻后。
“嗯。”她的回答声如蚊蚋。
“那你一定不想让别人看不起他吧……”
“我会帮他的。”
噢,差点忘了这家丫头好像有几分才华……伊深昭信换了种方式,开始勾画美好前景,“那你们一起把从爷爷那里继承的家业发扬光大,这样不是更好吗?”
“在商场上,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
“……我听老师的。”少女年纪还小,终究露了怯。
年轻人也不是完全不害怕,他脸色发白……伊深昭信莫名得意起来,“海神会祝福你们的未来……所有成员,我们都有着幸福的婚姻和家庭。”
——我要吐了。
枡山瞳感觉发烧引发的恶心在加剧。
——这种人的企业,为什么不能早点倒闭?
公安警察决心回头就联系税务部门


第44章 未竟之语
正当伊深以为自己的话术行得通的时候。
“我们不加入会怎么样?”安室透忽然说。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拉了下来。他嘴角下垂, 眼神浑浊中透着凶狠。
“那就由不得你们了。”
“出来游玩一趟就失踪了,想必我的老友会很痛心吧。”
这下,威逼利诱凑齐了。伊深昭信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嘴唇蠕动了一下, 不再说话,他冷笑了一声。
“你是个聪明的男人。”老者道,“不至于一意孤行地撞到头破血流才知道回头吧?”
“我们加入。”
年轻人眼中浮现恐惧和屈服, 毫无疑问, 不管是哪一条理由, 他被说服了。
安室透转过脸确认少女的意见。
“你说好吗?小瞳?”
“如……如果我们答应, 要付出什么?”
枡山瞳道。
毕竟是家族精心培养的后代,关键时刻尽管惧怕, 还有追问的勇气。
“你想多了, 我们所有人之间没有付出和剥削这一说, 这是个互相帮助和扶持的大家庭。”
“可是……”枡山瞳还在犹豫。金发的家庭教师将手按在大小姐的肩膀上,温柔地说话。
“没什么不好的, 我们可以相信组织, 你说对吗?
他加重了“组织”二字的读音。
“好。”
少女迟疑着, 最终点了点头。
伊深昭信露出满意的笑容。
“太好了!”
“你们来得正好,我们马上就要举办一年一度的聚会了。”
异教徒的庆典居然还有几分庄重,尚未赢得光荣的参与资格的二人只获得了围观权,还是被监管下围观……安室透留神关注着每个细节,尤其是不同的出席人员,他身旁的少女坐在伊深昭信好心提供的椅子上, 姿态萎靡而虚弱。
来来往往的人均着一身黑色的长袍, 兜帽边沿垂至鼻尖。借着四周角落篝火盆跃动的火光, 能辨认出织物上有着不同密度的纹路……想来越华丽, 代表等级越高, 仍旧是金蓝底色,海波与花朵相间。整个空间大概有一座中等的教堂大小,风格也与神学建筑有几分相似,凝重而神秘,砖石垒起的拱形廊柱,一扇鲜艳的圆形彩色玻璃花窗在离地三四米的高处,隐隐倾进日光。
两个人在祭坛侧面的通道处。
——他们大概觉得,被盖住半张脸,又有这么多人,被看到也记不住什么吧,还没有证据。
枡山瞳对系统说。
——您还好吗?宿主。
——没问题。
经过一场顺带的表演后,枡山瞳来到了自己这趟旅程的重点,她一动不动保存体力,唯有大脑高速运转。
思维宫殿内,少女磕磕碰碰地奔跑,开出一条又一条走廊,为所有目标建立他们的专属房间。
【银行家微胖轻微神经系统退行年龄预估:65至70岁……】
【警务系统军旅经历左肩有旧伤年龄预估:60岁……】
……
他们果真有一个签名环节,仪式最初,许多人按照序号一个接一个地上台……接下来的后续仪式大概是会有高等级成员的婚礼等安排,饱受信任的参与者会露出真面目,等级不够的二人被移回了最初的地下室。
通过服装、站位等消息判断出主要上层和教主的人选后,枡山瞳对教派的情况心中有数。
——这就是boss的聪明之处了。
她不忘对系统感叹。
——迄今为止,也不肯在我眼前出现一次,是世界意识在保护他吗?
——没有那种东西……
“你还好吗?”
“醒醒!”
“小姐?小姐!”
在表示随后会交出个人印章以示诚意之后,安室透和枡山瞳被扔回了旅馆房间。严格来说,他们只失踪了几个小时。二井麻梨子接到旅馆侍者的通知,以为他们去岛上医院看病去了。
可是,回来的小姐明明情况更差了啊!她的脸色都白到近乎透明了!
温度倒是已经降下来了。
——与其说是发烧,不如说是和老师一样的用脑过度后遗症。
本体彻底掉线,枡山瞳顶着玛克的身体,为之前的行动扫尾。为年度儒艮之祭圆满举行而庆祝的当地居民中,她发现有一个身影无比眼熟。
海神教的教主。
——这个名字有比之前的[人鱼教]好到哪里去吗?
系统吐槽。
在人群中乐呵呵的男人就是个非常一般的普通人。脱离了神圣的祭坛,昏暗的环境,诡异的氛围之后,他没什么特别的。
——要是现在给他一枪,不知道会怎么样?
——您别冲动。
——唉,真麻烦。
玛克转身扣上鸭舌帽,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对照手机屏幕上定位的红点,前往海神人鱼教派的总部。
——这么大的牺牲,我一定得到手那份名单。
那份记载了所有教徒真实姓名的名单。
——然后,把这些人像埋地雷一样,一个个埋到组织里怎么样?场面该多好看啊。未来会混战还是联合?黑方指数会上升还是下降?波本又会趁机隐瞒多少消息,抑或是抢先运用公安的势力下手?牵扯的全是上层“肱骨”,手段轻不得重不得……
——您一个脑子已经宕机了,宿主,不如以后再想?
几日后。
因为病情改变了原有的行程计划,少女迟迟才归家。她倚在床头,和对面的女仆以及家庭教师说话。麻梨子见她好转很开心,手舞足蹈地讲述着岛上的趣事。在旁的安室透带着笑容听着,不时应几句。
“麻梨子,能帮我倒杯水来吗?”
“好啊。要加蜂蜜或柠檬吗?
“不需要,普通的热水就可以。”
“那我去啦!”
“说吧。”
“安室先生?”
“把她支开,不就是想跟我说话吗?”金发男人笑意不见,平静道,“什么事?”
“之前……”
明媚晨光下的少女,失去了那日黑暗中迸发的勇气,她忐忑地开口:“您说的话,还做数吗?”
“我,完成了配合的任务,对吧?”
安室透盯着她的眼睛。
“我应下的不会食言。”
“谢谢。”
几句谎言,一趟惊慌失措的旅程,看似没什么,对她几乎丢掉了半条命。尔后,他亲眼目睹,在那个教派的来人面前,她沉默地将家族印章放入了未知的木盒中……诚然,组织不会对枡山集团轻易放手……但是,才华横溢的继承者,确实赌上了她引以为豪的全部。
她偿还了玛克的人情债,听从了他的安排。
这似乎是她主动的选择。
可仔细想想,也许她根本从未有过选择。
“伊……”刚说了一个字,少女就哑了下去。
“那位……”她隐晦的代指,安室透听懂了。
“他所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叔叔认识他很久了,那天,我也看到了,有的人,身影很熟悉……”金发的少女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
“他们真的是,那些人……”
霓虹的大人物,政治家,华族,财阀……身居高位者愚蠢地信奉着永生,被邪异的组织操纵,进而相互缠绕,织成细密的蛛网,满载压迫感,笼罩在这个国家的头顶。讽刺的是,这样的组织还不止一个。
“爷爷自豪的家乡,就是这样的吗……”
“别说了。”安室透冷冷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对自己说这些,是她失态了。
很奇怪,少女总在让人见识到她黑暗一面的同时,又展现出几分天真。
被他的冷淡阻止了话头,枡山瞳微怔,水雾弥漫在碧绿的眼眸。
安室透态度和缓了点。
“为什么说是爷爷的家乡?”他说,多少算是转移了话题。
“你不认为这是你的家乡吗?”
“我不知道……”
含泪的少女无措而迷茫。
“如果说……在一个地方,少有留恋你的人……与此同时,你因为外在难以被接纳,因为出身难以获得承认……要抱有怎样的心情,才能充满热忱的,把这片土地当作自己的家呢?”
少女垂下脑袋,像在呓语。
“我不是……我是……”
她试图作出解释,却失败了。
“请别在意,安室先生。”
“我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抱歉。”
安室透望着女孩融于阳光的金发,明白了她的未竟之语。
她是个父母早亡,又身有缺陷的孩子。唯一的爷爷也在几年前失踪……在孤独的成长道路上,仅有的能够称得上依靠的人选,是来自组织的成员玛克。
年幼的他期待温柔的对待,会为女医生的安慰,一度想故意打架让自己受伤。
而她会为他付出什么呢?
少女一半身子还沐浴在光明下,那是写作[平凡日常]的世界,另一半则踏入阴影,逐渐浸染了攻击与疯狂……这是她矛盾气质形成的原因。
他知道她问题的答案,但此刻的[波本]不能回答。
——宿主?您……
是不是黑泥超标了?
——不啊。
枡山瞳道。
我一直想听到殉道者的回复。
事情暂告一段落。玛克回到了老宅,和波本进行了简单沟通。
当大小姐和黑发的男人重新合在一起出现的时候,熟悉的气场回来了,给人的观感,像夹带雷电的色雷斯北风来势凶猛,却停驻在临近深渊生长的绮丽花朵面前。
上次不该听女仆小姐的发言的,安室透想。
总觉得自那之后,他偶尔某些想法也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谢谢你啦,大小姐。”
波本挂上了最常用的笑容。
金发少女也回了他一个小小的笑。
枡山瞳对拿到手的名单相当满意。
执事推着大小姐的轮椅匿于庭院深处,神秘主义者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与此同时。
相泽夏美也在街道拐角处……举着长长的黑色探测器手柄,对目标进行近距离检查


第45章 漫长征途
这日, 机动队整个爆裂物处理部门被调去参与重要会议的安全保障工作。他们所持用的探测器,能够检测出夹带的窃听和摄像头等装置,此外,电子定时和电子遥控设备也会让探测器警报的红灯亮起。
单是想象以上的应用场景确实很酷炫, 不过, 事实更多时候是……
“嘀嘀——”
“您好, 先生,我们这个场合是不可以带手机进去的。”
为国民服务的工作有时候就是如此朴实无华。最常被检测到的, 不是别有用心的犯罪者,而是疏忽大意,或者对会议注意事项不够敏感的参会人员。以小林警官为代表的三队成员们自然非常无聊。
相泽夏美也不能免俗,当然, 她面上还保持着礼貌的表情。尽管如此, 长相艳丽的女队员身穿特警制服,还是容易给人不够亲和的印象。
“这是哪个队的队员?脸怎么那么冷?”
临时过来抽查会议准备情况的政府部门负责人有些不满。
“不是啊,我觉得她态度还是挺好的。”旁边陪同的现场组织人员道。
“很漂亮, 不能再更温柔点吗?”负责人皱眉道, “他队长是哪个?”
“哦,就是旁边脸更冷的那个。”
松田阵平正和来人据理力争。
“……我们是带着服务意识来的没错……可是, 谁也没有规定, 我的下属必须要额外承担起接待的任务吧。”
“……但那边缺一个倒水的服务人员……”
“那就默认是相泽了吗?我去给你倒水怎么样?”
被提到名字的女队员疑问地转过头。
“继续工作!没你的事!”
“松田队长!”萩原隔着几条通道就发现自家发小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 连忙过来对上突然提出抽调女队员的会议协调人, “您好,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我们很愿意配合……”
——没有萩原队长,我们队长该怎么办啊?
不少队员由衷感叹道。
[相泽夏美]作为话题中心, 之后再没被叫到, 于是她重新低头专注于“扫雷”。
他当然不是没有那种意识。
枡山瞳想。
萩原研二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 就展示了绝不弱于组织卧底波本的推理能力,诸伏景光则同样心思细密,考虑周全……而松田阵平,看上去好像有时会很冒失,实际上,他只是自身的才华撑得起他的桀骜而已。被优先招揽到机动队,在一心要改行的时候,上司会本着安抚他的念头,在原本的故事里将他调往搜查一课,这是对富有才干的成员才会施加的特殊待遇。
现在的松田……没有印象中该有的某种从容和成熟,年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女队员余光瞥了眼半长黑发,笑容温柔的交际高手萩原研二……他的生命里,担起开导,讲道理,会“踩下刹车”的朋友还在。
“别气了。”
三言两语打发了提出过分要求的会议组织成员,萩原研二笑着看向松田,外人不在了,他便改回了习惯的称呼。
“小阵平,再冷着脸,部下都要被你吓到了。”
“哼,我就是……”
“好啦,下班后去老地方喝酒怎么样?”萩原道,“很久没去了,你最近到点都找不到人,在干嘛呢?”
“没……没干什么。”
“不对。”萩原眯眼端视着友人支支吾吾的模样。
“你这副表现可太少见了。究竟怎么回事?”
“我懒得理你!”
松田把滑落到鼻尖的墨镜抵回去。
“欸?难道你竟然在心虚吗?”
会议安全保障任务持续了一整天,不单是物品和人员检测,机动队的众人们同样负责了来回巡查的工作。结束后,每个人当日累计行动距离都相当可观,训练有素的队员们腿都快抬不动了,想到还有回家的漫长道路,纷纷一阵哀嚎。
“他怎么又来了?”
停车场里,认定开车也是艰苦工作的同僚们疲惫地把车钥匙插进锁里,然后,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极其碍眼。
十分烦人。
“竟然今天也来?可恶,明明上班已经很累了……”
“相泽也会很累吧,这男人竟还好意思让她送自己回家!”
文科在读研究生,濑川阳太,雷打不动地每周三、周五,即学校有课的时候,会从附近的东都大学分校区步行到机动队的办公楼楼下,接着坐上他们漂亮女同事的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