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净空抱着枕头回到顾娇的屋里:“姑婆不和我睡。”
想到老太太的怪脾气,再想到那声剧烈的摔门声,顾娇不疑有他,拉了拉被子道:“那你和我睡吧。”
“好呀!”小净空开心一笑,把枕头放上去,自己也迈开小短腿儿爬上去,刚爬到一半,被萧六郎给提溜了起来。
萧六郎:“你和我睡。”
小净空:“我不想和你睡。”
萧六郎:“不,你想。”
小净空被萧六郎提溜回了屋。
萧六郎的床没顾娇那边的大,但也不小,一大一小绰绰有余,偏小净空并不规规矩矩地躺在一侧,他直接像个靶心横在了床的正中央,四仰八叉的。
萧六郎放好拐杖,眉心一蹙:“睡好。”
小净空在床上滚来滚去:“不要。”
萧六郎冷声道:“再这样我就把你丢下去,不给你睡了。”
小净空正要说话。
萧六郎道:“房门也锁上,不让你过去。”
后路被堵死,小净空不吭声了。
萧六郎眉梢一挑,道:“你最好老实一点,或许我会考虑让你挤一挤。”
小净空愣了一会儿,爬起来说道:“这话应该我和你说才对,娇娇说了,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人!所以应该是我让你和我挤一挤!”
前面的话萧六郎能听明白,可最后两句是几个意思?
他淡道:“什么叫你让我挤一挤?”
小净空叉着小腰看着他:“因为我也是家里的人,所以家里的屋子也有我的份!你和娇娇成亲了,你们应该睡一屋,那间才是你的!这间是我的!娇娇不和你睡,现在是我在收留你!”
萧六郎:竟然无法反驳……
小孩子是最不能用常理去判断的人,前一秒还在和萧六郎叭叭叭的小净空,转头就趴在了软乎乎的枕头上,睡得口水横流。
萧六郎喜静,对这个一晚上都在叭叭叭的小东西自然不会太适应,但他也没真把人丢出去。
他把小净空从枕头上抱下来,塞进棉被里躺好。
萧六郎看着这个抢了自己风头的小家伙,因为他的到来,所有人都忘了他县试考了第一。
虽说他考第一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出风头,可心里就是点儿不舒坦,就像是……少了点什么。
嘎吱——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顾娇贴着门缝轻声问道:“睡了吗?”
“没有。”萧六郎说罢,顿了顿,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小净空道,“他睡了。”
“那我进来啦。”顾娇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盏油灯,“我看你油灯快用完了,今晚就用我的吧。”
“嗯。”萧六郎坐在床沿上,淡淡地应了声。
顾娇把油灯放在他的桌子上:“那个……还没恭喜你县试考了第一。”
萧六郎的眼皮微微一抬。
“给你。”顾娇递了个东西给他。
“什么?”萧六郎问。
顾娇微微一笑:“你进步这么大,这是给你的奖励。”
萧六郎撇过脸:“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什么奖励?”
话虽如此,他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是一个顾娇亲手做的香囊,里头放着助眠的干花,干花也是她自己制的。
顾娇轻声道:“把香囊带在身上,你就能睡个好觉啦。”
“你……”萧六郎想问她怎么知道他睡眠不好。
顾娇猜到他想问什么,莞尔道:“你忘啦,我们可是睡过的。”
萧六郎眉心一动,神色却依然镇定。
顾娇打算回屋,刚走一步忽然折了回来,俯身在他耳畔呵气如兰:“你方才……是不是叫我娇娇啦?”


第62章 病娇
二人离得太近了,她呼吸全落在了他的耳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耳尖发烫。
“没有。”他否认,没去扭头看她。
顾娇却一直看着他,他的耳尖与脸颊都烫了,乌发下那一截细长而又微微泛红的脖颈,极尽少年的青涩与美好。
“我不管,我听见了。”
说罢,顾娇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萧六郎这次朝她看了一眼,发现她个子高了些,小身板儿虽然依旧纤瘦,该长的地方却长了点肉。
往哪里看呢?
萧六郎羞耻地收回了目光。
这一晚,萧六郎睡了个还算安稳的好觉。
他起床时,一眼瞥见胸口上横着一只小脚丫子。
小净空四仰八叉,睡相无比嚣张。
萧六郎将他的小脚丫子拿开,沉默了一会儿,拿出顾娇送自己的香囊,放在了枕头上最显眼的位置,之后就去挑灯抄书了。
小净空醒来,一眼看见了枕头上的香囊,揉着大眼睛疑惑道:“唔?这是什么?”
萧六郎一边抄书,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香囊。”
小净空没见过香囊,翻来覆去地看:“谁做的呀?真好看!”
“你姐做的。”萧六郎道。
“是送给我的吗?”小净空抓着香囊,麻溜儿地爬起来,在床铺上兴奋地蹦来又蹦去。
萧六郎面不改色地睨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是送给我的。”
“……”小净空突然就蹦不动了。
小净空不信,特地拿了香囊去找在灶屋做早饭的顾娇求证。
顾娇能怎么说,当然是承认了。
小净空委屈巴巴的。
他不是贪得无厌的孩子,只是小孩子天性使然,让他不明白为什么坏姐夫有,而他没有!
那委屈的小模样,又把顾娇萌到了。
顾娇没养过孩子,没考虑到这件事可能会给他造成心理落差,主要也是不知道萧六郎会那么幼稚,居然拿着香囊向小净空炫耀……
顾娇向小净空解释了香囊的来龙去脉,小净空是很懂事的孩子,知道香囊的意义后便不再难过了。
他雄赳赳地回了屋,将香囊大方还给萧六郎。
萧六郎眯眼看他:“不生气了?”
小净空扬起下巴,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你成绩这么差!考了一次第一就要奖励!我在庙里总是考第一,都拿习惯了,不需要奖励了!”
萧六郎:“……”
今天,又是想把小臭和尚丢出去的一天。
一会儿后,顾小顺来家里吃早饭,认识了家里的新成员小净空。
小净空这才知道原来家里不是只有两个男子汉,顾小顺也是家里的男子汉,只是没住在家里而已。
比起总能给小净空挖坑的萧六郎,顾小顺的战斗力俨然并不足以引起小净空的警惕,小净空愉快地和他成为了好兄弟!
二人去上学后,顾娇也准备去镇上了。
老太太来这儿后的冬衣是找薛凝香做的,那会儿薛凝香不忙,可开春后薛凝香要开始农忙了,没时间做针黹,顾娇打算去镇上给老太太买几套成衣。
小净空也需要添置衣裳,他半岁被人遗弃在寺庙,之后再没下过山,包袱里全是小僧衣。
听说顾娇要去镇上,小净空立马两眼放绿光:“我能去吗?我能去吗?”
若只是买衣裳,顾娇当然会带他去,奈何顾娇还有别的事。
顾娇挼了挼他的小光头:“下次带你去。”
顾娇看得出小净空还是很想去,但他没有闹脾气,乖乖留下了。
这孩子,挺让人省心。
顾娇背着小背篓去了镇上。
她不是去行医的,她只是有将小药箱带在身上的习惯,毕竟小药箱的秘密太大,带在身上才放心;二也是自己一会儿没准真需要用到里头的药品。
顾娇去了那条满是赌坊、青楼与武场的街道。
一个时辰后,顾娇揉着右手的手腕,神清气爽地出来了。
流了不少汗,棉衣被她脱下来了,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小袄。
“几天没来,手生了不少呢。”
她一边感慨,一边转身,打算去镇东的铺子给老太太和小净空买衣裳,然而没走两步,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有人在跟踪她!
顾娇凉凉地勾起了唇角,一点儿也不意外让人盯上。
也好,本就没打够,再来几个练练手。
快出巷子时,顾娇慢悠悠地停下了脚步。
追着他的那伙人也齐刷刷地停住,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顾娇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冷漠地看了众人一眼:“你们八个,一起上吧!”
为首的壮汉冷冷眯眼:“好大的口气!丫头,你可知我们是谁?”
顾娇恣意地看着他:“我管你们是谁,要打就打,不打就滚。”
为首的壮汉嗤了一声:“丫头,黑水巷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给你一次求饶的机会,只要你自断右臂,并答应从此不来打搅我们生意,我就绕你一条小命!”
顾娇的耐心不是给这些人的,该说的她都说了,他还叽叽歪歪的,这就很讨厌了!
顾娇飞快地朝对方奔了过去,一脚蹬上墙壁,另一脚一个回旋踢踹上了为首壮汉的脸。为首的壮汉连反应都来不及,便整个人被踹飞了出去!
“大哥!”
他们都傻眼了。
顾娇可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出掌成刀,转眼劈晕了三个。
这下人就去了一半。
余下四个朝顾娇猛扑而来,顾娇一把抓住前两个,抡起来狠狠地砸在了后两人的身上。
四人都被砸吐血了,捂住胸口,简直怀疑这不是真的!
顾娇拍了拍手,转身离开,然而她头顶唰的掠过一道黑影。
还有?
而且是个会轻功的?
这也太看得起她了!
顾娇自地上抓起一根木棍,几步蹬墙而上,将那名黑衣人嘭的砸了下来!
黑衣人跌下去时都懵了。
姑娘?你和我有仇哇?
顾娇:“呵,装傻也没用。”
黑衣人:不是,我真不认识你啊!
顾娇一棍子将他闷晕了!
黑衣人:“……”
顾娇揍完这个就发现附近还有一个,不过那人十分警惕,在顾娇察觉的一瞬便隐入了人群。
“快!刺客在那里!”
伴随着巷子外的一道厉喝,几名孔武有力的侍卫冲了过来。
他们看了看昏死不醒的刺客,又看了看倒了一地的地痞,完全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难道这个刺客与镇上的地痞发生冲突,两败俱伤了?
可这刺客好歹也是高手,怎么会连几个地痞都打不过?
“姑娘,没伤着你吧?”一名侍卫问顾娇。
“没有。”顾娇摇头,她觉得侍卫们的衣着有些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
正寻思着,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口。
马车的窗帘被一只苍白的玉手缓缓掀开,一张虚弱的少年俊脸露了出来。
顾娇眸子一亮,小病娇?


第63章 姐弟
顾琰看到顾娇的眼神就知道她还记得自己,他万年厌世的小俊脸上有了一丝喜悦的笑意。
顾娇见他笑,心情也跟着变好,正要上前和他打个招呼,就见他如玉的食指放在了唇瓣上。
顾娇瞬间会意,垂眸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这几名侍卫虽也是温泉山庄的人,却并未见过顾娇,因此没认出顾娇的身份,但见顾娇没事,便继续往前找去了。
确定人走远,顾娇才来到马车前。
这是民间的马车,十分简陋,难怪能瞒天过海,侍卫们打死都没料到矜贵的侯府小公子会委身在这样一辆马车上吧。
车夫也是镇子上的,给了足够的银子,不会乱说话。
顾娇掀开窗帘,看着眼前这个眉眼精致的病娇小少年,问道:“你怎么来了这里?还把自己的侍卫都甩开了?”
“我来找你。”顾琰诚实说。
“找我?你身体不舒服了吗?”顾娇下意识地把手伸进窗子,要去给他把脉,刚抓上他手腕才记起自己在侯府只是一个小药童。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顾琰苍白的面上浮现起一抹清浅笑意:“我知道是你。”
啊,这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哪里露出马脚了?
顾娇抓了抓小脑袋。
顾琰被她懵圈的小样子逗笑:“别人不知道,你上来吧。”
她的秘密越来越兜不住啦,先是老爷爷,再是二东家与老大夫,现在又是这位侯府小公子。
但顾娇还是决定苟一苟:“不是我给你治的病,是回春堂的李大夫,我只是他的小药童!”
顾琰微笑着说道:“好,小药童,你上来吗?再不上来,他们要发现我了。”
顾娇想了想,上了马车。
她在顾琰身边坐下。
这辆马车顾娇坐着都嫌寒酸,真是难为这位侯府小公子了。
顾琰丝毫不觉着委屈,只要能见到她,坐什么都可以。
顾琰笑着伸出瘦可见骨的白皙手腕:“小药童你要不要给我把个脉?”
顾娇面不改色:“不一定把得准的。”
顾琰含笑点头:“嗯。”
顾娇给他把了脉,脉象比上次平稳了不少。
随后她又打开小药箱,拿出听诊器。
“这是什么?”顾琰好奇地问。
“听诊器,脱衣服。”顾大夫高冷地说。
顾琰愣住:“……”
顾娇解开他的衣扣,将听诊器放了进去。
还是有心律不齐和杂音,抗心衰的药物对他来说是有效的,只是并没有那么神效。
“很难受吧?”顾娇收回听诊器。
顾琰低头,修长苍白的指尖一点点合上衣衫:“不难受,真的,比从前好多了。”
他这么多年都是在心疾的折磨中度过,从没感受过正常人的舒适,只要少一点难受,对他来说都是好受。
“玉扳指的事让你受委屈了。”顾琰忽然开口。
顾娇愣了一下,他不提她都要忘了,其实也没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误会她就误会了:“是我先拿了你的扳指,我该和你道歉才是。”
顾琰讨厌她与自己生疏:“我不要你的道歉。”
顾娇淡笑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为什么要甩开侍卫?”
“他们烦。”顾琰说。
顾娇挑开帘子,望向地上的黑衣人:“可是你会遇到刺客的。”
顾琰笑着说:“他不是刺客,是我的暗卫,是他把他们引开的。”
顾娇无辜地眨了眨眼:“那他可真倒霉啊,被几个地痞砸伤了。”
不远处的另一名暗卫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姑娘,睁眼说瞎话真的好么?
“嗯。”顾琰轻笑,“被地痞砸伤了,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倒也不必。
顾娇清了清嗓子:“你的暗卫不止一个吧?”
顾琰笑意不减:“有两个。”
看来跑掉的那个是他的暗卫没错了,幸亏自己没追上去,不然把那个也弄晕就麻烦了。
顾娇满脸都是大写的尴尬。
“你叫什么名字?”顾琰问。
“顾娇。”顾娇道。
顾琰惊讶:“你也姓顾啊,我叫顾琰,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顾娇乐了,你堂堂侯府公子爷,自降身份和一个小村姑攀关系,不怕侯爷侯夫人知道了揍你吗?
“你饿不饿?”顾琰问。
顾娇起得早,又走了一路,这会儿当真有些饿了。
镇西不比镇东繁华,没什么太上得了台面的酒楼,半晌才找了间还算凑活的小饭馆。
“你来过这种地方吗?”顾娇下了马车问。
“没有。”顾琰诚实地说。
作为风一吹就恨不得倒下的小病苗,侯府可谓是将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儿能允许他来这等市井之地?
当然他自己也没多大兴趣,一是没力气折腾,二是厌世懒得折腾。
如今不同了。
他没那么难受,还有,他想见她。
二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顾琰的容貌气质与衣着注定了会惹来诸多目光,他讨厌被人盯着,可如果是和她一起,他可以不介意。
小二从未见过这般尊贵的公子,连招呼都忘了。
顾琰点了一大桌好菜。
顾娇蹙眉:“你能吃吗?”
又是冰糖肘子,又是红烧狮子头,还有腊味合蒸,他这个病,得忌口的!
顾琰托腮看着她:“你帮我吃。”
顾娇:“……”
顾娇很想矜持一下,可他点的全是她爱吃的菜。
其实也是顾琰一直以来想吃的,只是御医不让他吃。
最后就是顾娇吃着大鱼大肉,顾琰只能在一旁喝粥。
不过,看着她吃,就像是自己也吃到了,那种满足感是从未有过的。
吃过饭,顾琰去结账,顾娇再看了一次小药箱。
果然,又有抗心衰的药了。
顾娇原先的包装拆掉,和上次一样装在几个不同的小瓷瓶里,瓶身用朱砂写了用法与用量。
顾琰过来时,顾刚把药递给他:“你的药快吃完了吧?”
顾琰看着她手里的药,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顾娇继续苟:“李大夫给我的!”
顾琰:“……哦。”
“按时吃药,出门散心是可以的,但不要再甩开侍卫,尤其你暗卫的本事还不咋滴,一棍子就打下来了……”
顾娇神情严肃地说着,突然瞥见他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正色道:“不是我打的,我没有!我不打人!”
——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琰心里笑成了麻瓜。


第64章 侯爷
顾琰没能在小饭馆里待太久,因为侯府的侍卫找上门了。
顾琰没让他们打搅顾娇,轻声与顾娇道了别。
望着他徐徐远去的背影,想到他谦谦有礼的样子,顾娇的小心心有一丢丢受不住了、——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还这么温润如玉懂礼貌,如此完美的小乖乖,老天爷是为什么要折磨他?
谦谦有礼的某小乖乖,一坐上侯府的马车便笑意全无,戾气全开,眼神冰冷,与在顾娇面前判若两人。
那名被顾娇一棍子闷晕的黑衣人已经和同伴一起回到了顾琰身边,二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们算是见识了小公子的不要脸,这么能装的吗?有本事你在侯夫人与侯爷面前也装下小乖乖呀!
那个成天暴躁得要死的讨厌鬼到底是谁呀???
严格说来今天算他俩失职,小公子却连一句责罚都没有,看得出他心情真的很不错。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把那个消息告诉他了呢?
“还不走,有事?”顾琰嫌弃地问。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最后还是那个被闷了一棍子的黑衣人开了口:“侯爷在来的路上了。”
顾琰的气场一下子冷了下来。
半晌,他伸出手:“画。”
二人十分有默契地各自递上一副侯爷珍藏的古董画。
顾琰抓过来就唰唰唰地撕掉了!
另一边,顾娇也打算离开了。
今天的菜很好吃,顾娇买了一份冰糖肘子和一碗红烧狮子头,并付了五十文的押金,找店家拿两个罐子装好打算给家里人带回去。
可就在她抱着罐子走出小饭馆时,一匹骏马疾驰而过,策马之人手中挥舞着鞭子,蛮横地驱赶着街上的人群。
其中一个被驱赶的大娘为躲避他的鞭子,往前一个趔趄撞在了顾娇的罐子上。
顾娇的罐子掉在了地上,嘭的一声砸得粉碎,汤汁与肘子丸子撒了一地,很快又被慌乱的另一个大婶儿踩了一脚。
“哎哟——”
大婶儿脚底打滑,险些摔倒,顾娇伸手拽了她一把,将她拽到了一旁。
那位大娘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后,赶忙给顾娇道歉:“对不住啊姑娘,我……我不是有意的……”
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不怨她,要怪也该怪那个当街纵马的男人。
男人对自己造成的混乱置若罔闻,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顾娇,顾娇双眸一眯,在他又一次挥出鞭子并与自己擦肩而过时,顾娇一把抓住了他的鞭子。
随后,不给对方商量的余地,毫不客气地将人从马车拽了下来。
那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马儿脱手而去,哒哒哒地跑不见了!
他是个练家子,这一摔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轻伤。然而他十分恼怒,谁这么大胆,竟当街将他拽下了马!
他猛地朝顾娇冲过去,顾娇将鞭子拿在手里,一鞭子打过来,将他整个人打飞了出去。
他撞上了后面的马车。
车厢猛地一晃荡,车内的少女没稳住,脑袋磕在了车壁上,发出了一声疼痛的惊呼:“啊——”
就在此时,马车也被迫停下了,那个被顾娇一鞭子抽飞的男人惶恐地自地上爬了起来,跪在马车的一边,拱手道:“属下有罪!请侯爷责罚!”
顾娇古怪地皱了皱小眉头,侯爷?
马车内,顾侯爷扶住撞了头的女儿,担忧地问道:“瑾瑜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顾瑾瑜的额头红了,这其实根本连小伤都算不上,顾娇的手伸出来,随便哪道新伤旧痕都比这严重许多,可谁让顾瑾瑜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呢?
她就没吃过半点苦,没遭过一点罪。
顾瑾瑜捂住额头,委屈地看着顾侯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疼。”
“让爹瞧瞧。”顾侯爷拿开顾瑾瑜的手,当他看见她发红的额头时,怒火腾地窜上心头。
他一把掀开帘子,冷冷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卫:“出了什么事?!”
侍卫指了指顾娇,道:“属下在前开路,谁料她夺了属下的鞭子,还将属下从马上拽了下来,用鞭子鞭打属下,属下这才撞上侯爷的马车了。”
周围的人在听见侯爷的一霎,全都吓得双腿发软,呼啦啦跪了一地,只有顾娇倔强地傲立在那里。
顾侯爷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了顾娇的脸上。
那是一张令人不愿去看第二眼的脸,眉眼清冷,血红的胎记衬得她肤色异样白皙,妖冶中透出一丝不羁。
她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对上顾侯爷的视线时丝毫不见闪躲。
她的衣着打扮像一个乡下的村民,年纪与瑾瑜差不多,却拥有如此可怕的眼神。
顾侯爷冷声道:“你胆子不小!”
不论是当街殴打他的侍卫,还是不给他下跪,都太胆大妄为了!
顾娇却没因他的呵斥而有所畏缩,她捏着鞭子走上前。
侍卫唰的站起身,拔出腰间佩剑拦住她。
顾娇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一鞭子将他的剑打回了剑鞘!
所有人惊呆了!
顾侯爷也怔了怔。
顾娇来到马车旁,其余一窝蜂地围了上来,她依旧面不改色。
她朝顾侯爷伸出手。
顾侯爷蹙眉:“做什么?”
顾娇淡道:“罐子五十文,冰糖肘子六十文,红烧狮子头四十文,还有我要重新让店家做一份,误工费一百文,一共二百五。”
顾侯爷:“……”
感觉自己被骂到。
顾侯爷看了眼地上的狼藉,又看向那个惹祸的侍卫。侍卫心虚地低下头,顾侯爷什么都明白了。
顾侯爷冷冷一哼道:“我的人固然有错,但小丫头你是不是也太狂妄了?你就不怕本侯治你死罪?”
顾娇看了他一眼,似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须臾后说道:“二百四十九文。”
“……”顾侯爷简直迷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顾瑾瑜认出了顾娇,她拉了拉顾侯爷的袖子,冲他微微摇头。
顾侯爷蹙了蹙眉,对顾娇道:“本侯的女儿替你求情,本侯就饶了你!”
说罢,扔给顾娇一个银锭子,放下车帘让车夫驾着马车离开了。
顾娇说了两百四十九文就只要两百四十九文,他给多了。
顾娇将银锭子掰下来一小块,剩余的随手扔回了他的马车里。
银锭子不偏不倚地砸中顾侯爷的脑袋,当即砸出一个大包!
顾侯爷:“!!!”


第65章 抱错
顾侯爷怒不可遏,刚毅俊朗的面庞上青筋直跳,就在他打算让人把那丫头抓过来好生治罪之际,一名侯府的侍卫策马而来:“启禀侯爷,小公子出事了!”
顾侯爷这下顾不上找顾娇的麻烦了,赶忙让侍卫带路,马不停蹄地前往了儿子出事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