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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林来到床边,想看看萧六郎的伤势,奈何早已被包扎好,只能看到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疼吗?”冯林问。
麻醉药的药效过了,这会子是有些疼的,但那么久,他已经疼习惯了,便摇了摇头,说:“不疼。”
他还在昏睡时,老大夫便已去大堂与冯林说过他的情况,冯林知道手术顺利,因此并不是特别担心。
可突然想到什么,他扭过头,凶巴巴地瞪向顾娇:“方才你不在,张大夫的话你没听到,我再和你说一遍!你给我记好了!”
把老大夫的叮嘱一字不漏地重复给了顾娇。
顾娇十分认真地听着。
一旁的老大夫直抹冷汗,小子,你怕是不知道这些注意事项都是谁交代下来的吧……
出医馆时天色不早了,罗二叔帮着冯林将萧六郎扶上牛车,之后罗二叔先送冯林回书院,之后才带着顾娇与萧六郎赶回村子。
刚走到一半,顾娇与萧六郎的肚子同时叫了。
二人是吃了早饭出来的,可忙了大半天,把中午饭都给忘了。
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要下雪。
顾娇想了想,对萧六郎道:“快下雪了,我们就不在外面吃了,我先去买几个葱油饼垫垫肚子。”
附近刚好有卖葱油饼的,萧六郎点头:“好。”
卖葱油饼的地方就在他们路过的拐角处,顾娇轻盈地跳下牛车,朝目的地大步流星地走去。许是走得太急了,竟然被人撞到了。
天地良心,这回可不是她故意撞别人,而是别人故意撞他。
顾娇前世又不真的只是个医生,这种雕虫小技也想瞒骗过她?在她身上占到便宜的人还没出生呢!
那人撞完顾娇便一头扎进人群了。
顾娇冷笑一声,看了眼地面,脚尖一碾,一颗石子飞起来,被她脚尖一踹,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那人的脑袋。
“啊——”那人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上,随后回过头,一眼看见人群后方,如同小杀神一般的顾娇。
第39章 祭酒
许是那眼神太有穿透力,透过茫茫人海,依旧如刀子一般直戳小毛贼的双目。
小毛贼几乎是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爬起来就跑!
从顾娇手下逃走的毛贼,嗯……还从来没有过!
顾娇追着他,进了一旁的巷子。
小毛贼把投胎的力气都使出来了,然而身后的顾娇依旧越追越近,而他适才慌不择路之下似乎选了一条死胡同,前方没路了!
小毛贼慌了,血气翻涌之下竟然唰的拔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你!”他怒目咆哮。
顾娇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一脚蹬上墙,借力腾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另一脚踹上小毛贼的匕首,将匕首狠狠地踹飞了出去。
小毛贼大眼一瞪,下一秒,顾娇身手落下,踢中他胸口,他连惨叫都来不及,便重重地摔趴在了地上。
顾娇冷漠地走过去,用脚扒开他身子,将自他袖口掉出来的荷包捡了起来。
萧六郎还在牛车上等着呢,顾娇没功夫与他耗,也没打算去报官,准备就此离开,不料刚转过身,小毛贼便不动声色地抓起了地上的匕首。
然而他还没出手,顾娇便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腕上,当即断了他的手骨。
“啊——”小毛贼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简直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她都没回头看,她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吗?
“抓住他!”
巷子的前方忽然用来几名护院打扮的男子,匆匆扫了顾娇一眼,没在意,直朝那名小毛贼奔去。
“找到了没?”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公子气喘吁吁地跟来了。
许是跑得太快,体力透支了,他跑到便再也跑不动,扶住墙壁直喘气。
顾娇与他擦肩而过。
他突然开口:“顾姑娘?”
顾娇顿住步子看向他:“小秦相公?”
镇子这么小的么?抓个毛贼也能遇上他?
另一边,按住小毛贼的那群护院回来了,其中一人手中捧着一个画轴,呈给小秦相公道:“少爷,找到了!”
“这么快?不是说惯偷不好抓么?”小秦相公接过画轴。
护院看了眼顾娇,道:“是这位姑娘抓住他的。”
经历上次一事时,小秦相公对顾娇的印象已经有所改观了,尽管顾娇讹了他一百两银子,但比起被她死缠烂打,他更能接受她贪财。
“这次又多谢你了。”小秦相公客气地说。
顾娇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老被偷东西?”
小秦相公讪讪地说道:“应当是消息走漏了风声,被对家盯上了。”
具体什么消息他没说,顾娇也没问。
顾娇只是想找回自己的钱袋而已,旁的和她没关系。她没再搭理小秦相公,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看着她没有丝毫犹豫的背影,小秦相公不解地皱了皱眉,她是……真的对自己没意思了吗?
“少爷。”又一名护院跑过来,“小的在地上拾到一方帕子,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位姑娘的?”
小秦相公赶紧抓过帕子朝顾娇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等他追到顾娇时,顾娇已经买好葱油饼回到牛车上了。
“顾姑娘!顾姑娘!”小秦相公是养尊处优的读书人,方才去追小毛贼就榨干了他的体力,这一趟完全是凭着意志力坚持下来的。
他扶着牛车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没能再开口。
萧六郎的目光变得有些凉。
顾娇摊手,一副“和我没关系呀,我不认识他”的样子。
“有事?”萧六郎淡淡地问。
小秦相公闻声一愣,定睛看向萧六郎,面上浮现起一抹尴尬:“啊……萧公子也在啊……”
萧六郎:所以你是趁我不在才追过来的么?!
小秦相公将手里的帕子递过去:“顾姑娘,你的帕子掉了。”
顾娇看了看,道:“不是我的。”
“啊……”小秦相公更尴尬了,追了一路结果不是她的,怎么感觉有点儿丢人啊?
小秦相公一着急,身子一倾,怀里的画像掉了下来,正巧砸在牛车上,在萧六郎的脚边铺开。
那是一副江南烟雨图,有山有水,还有雨中的乌篷船。饶是顾娇不懂字画,也觉得这幅画笔酣墨饱、意境悠远。
这幅画来之不易,父亲叮嘱他拿到手后务必妥善保管,不得让人看见。
此时突然画曝光了,小秦相公原本挺紧张,可见顾娇盯着那副画似乎很是好奇的样子,他突然不着急把画收起来了。
他颇有些自豪地说道:“这是昭都小侯爷的墨宝!名为《春山烟雨图》,是小侯爷十二岁那年游历江南时所作。小侯爷的画千金难求,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从熟人手里买来的!”
顾娇拿起画,睁大了眸子:“十二岁就画得这么好啦?”
她错愕的模样呆萌呆萌的,就连脸上的红色胎记在小秦相公眼里都不丑了。
小秦相公于越发得意地说道:“这还只是他随手画的呢,据说画了不满意,给扔掉了,是下人偷偷保存起来的。你要是喜欢的话……给你多看两眼!”
顾娇:“……”
萧六郎的目光自那幅画上淡淡扫过,随即云淡风轻地说道:“赝品。”
小秦相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这幅画,当即跳脚:“你胡说!我这幅画明明是真迹,怎么可能是赝品?”
萧六郎道:“就是赝品。”
小秦相公拔高了音量:“你哪里看出是赝品了?”
萧六郎似是给他一个眼神都嫌多余:“你哪里没看出是赝品?”
这话太嚣张了,简直是在说这幅画造假造得惨不忍睹,哪儿哪儿都是破绽。
小秦相公终于忍不住炸毛了:“你懂什么?你一个穷书生懂画吗?我可是找专人鉴定过的!这就是小侯爷的真迹!”
“他没画过这幅画。”萧六郎淡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他没画过?你认识他吗?”
这话说出来,小秦相公自己都笑了。
一个乡下小瘸子,怎么可能会认识大名鼎鼎的昭都小侯爷?
昭国都城的侯爷多,侯爷的儿子们也多,个个儿都是小侯爷,但能被称作昭都小侯爷的却仅此一个。
昭都小侯爷乃宣平侯嫡子,生母是信阳公主,深受当今陛下宠爱。
他三岁上金銮殿,力战群儒,一战成名!四岁入国子监,五岁通读国书殿,精通六国语言!
天香书院的黎院长位列京城四大才子之首,那是因为才子榜要年满十八才能上,黎院长的科举成绩至今无人超越也是因为这位小侯爷从来没科举下过场!
他十二岁便被陛下钦点为国子监祭酒,五国使臣都曾来恭贺这位少年祭酒,那是真正的风华潋滟,冠绝昭都!
可天不遂人愿的是,小侯爷虽拥有无与伦比的出身与才学,却在一场国子监突发的大火中意外身亡,据说他是被活活烧死的。
死在了除夕夜,年仅十四岁。
第40章 学字
萧六郎又不是和他关系好才提点他的,既然他不信,那就算了。
顾娇原本挺欣赏那幅画,可一听到是赝品顿时兴致全无,把画还给了小秦相公。
小秦相公瞅着她那一脸嫌弃之色,突然就解释道:“你别听他的!这幅画就是真迹!”
顾娇斩钉截铁道:“我相公说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你……”
小秦相公可真气。
若在以往,他才不在乎一个小丑八怪怎么看他的画呢,可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他不想在她面前丢人。
小秦相公挺直腰杆儿:“是真的!他没见过世面,不懂画!”
“你才没见过世面!”顾娇不允许有人这么贬损她家的崽!
若说上一次小秦相公上门找顾娇拿信,萧六郎只是事后听了结果而已,那么眼下就算是真真正正领教到顾娇对小秦相公的冷漠了。
她居然为了自己和他吵起来了。
萧六郎深深地看了顾娇一眼,忽然又大方地提醒了小秦相公一句:“这幅画若是拿去送人的,我劝你还是别出这个丑了。”
言罢,萧六郎对罗二叔道:“回村吧,罗二叔。”
“好嘞!”罗二叔不掺和年轻人的事儿,笑盈盈地将牛车赶走了。
小秦相公望着二人在冷风中共啃葱油饼的背影,气得特别想骂一句狗男女!
不过,这事儿到底是在他心里留了根刺儿,当他把画拿回秦家时,他老爹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怎么样?画找回来了吗?”
“找是找回来了……”小秦相公欲言又止。
他老爹一慌:“出什么事了?不会是坏掉了吧?”
“没坏……唉。”小秦相公最终还是把萧六郎的话与他老爹说了。
他老爹比他的态度更强硬:“一个小瘸子的话你也信?”
“他是天香书院的学生。”小秦相公上门去找顾娇拿信时见过萧六郎,那时萧六郎穿的就是天香书院的院服。
“天香书院的学生怎么了?”他老爹不屑道。
“他们都很厉害的。”小秦相公说。
他老爹不以为意道:“你不也很厉害?我花了那么多银子给你从京城请夫子,你哪里输给他们了?何况,那都是些死读书的,哪儿见过世面?”
小秦相公心道,我当时也是那么说的呀!
小秦相公其实是个十分自傲的人,若是旁人这么提醒他他半个字都不会听进去,但萧六郎当时的眼神与气场莫名很有说服力。
最终小秦相公也没能说服他亲爹,眼睁睁看着他爹把那幅画包好,让人给京城的贵人送了过去。
——
大雪一连下了三日,村里的路都封了,牛车也走不动了。村里原本有不少人都想在过年前去集市做点生意,可由于雪太大也只能无奈搁置。
这几日大家伙儿都闷在家里,也没人上门找老太太听戏了,老太太百无聊赖,于是让顾娇把薛凝香叫了过来。
老太太不知薛凝香与顾娇曾经有过龃龉,她来这儿的时候二人关系已经转好了,而且薛凝香自打遭遇登徒子一事后,对男人便有些避之不及了。
她对萧六郎完全看不出有过好感。
反倒是顾娇,她总时不时黏糊着,弄得老太太一度怀疑这小寡妇是不是看上自家孙媳了!
不过薛凝香针黹做得好,头也梳得好,还是很得老太太欢心。
年前,边关的小叔子给家里来了一封信。
薛凝香不识字,于是拿去找顾娇。
呃……顾娇当然也不识字了,但究竟是什么让你有了一种我突然会识字了的错觉?竟然把信拿来让我读给你听?
顾娇简直一筹莫展!
“我……我……”薛凝香见顾娇皱着小眉头的样子,慌张地说道,“你……你不傻了,我就以为你也识字了。”
顾娇:不傻和识字能什么时候都能划等号了?
然而,薛凝香又不大想去麻烦萧六郎,一是她心底的阴影没有彻底消除,二……也是她明白自己从前做的不对,所以如今才更要与萧六郎避嫌。
薛凝香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顾娇郁闷地抓了抓小脑袋,她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薛凝香与她横,那铁定横不过她,可薛凝香一示弱,她也就横不起来了。
顾娇觉得自己的心其实没这么软,主要还是薛凝香帮她分担了不少针线活儿,这是一个很有用的邻居。
她也要做个有用的邻居,以换取日后薛凝香帮她承担家里所有的针线活儿!
顾娇于是拿着信去了萧六郎的屋,她如今进他的屋已经不需要敲门了。
萧六郎这几日都在床上静心养伤,知道他要念书,顾娇亲手做了个可以放在床上的小几,他这会儿就在小几上练字。
十七岁的少年郎,身姿清瘦,眉目清冷,手腕如玉骨,气质如兰。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顾娇摸下巴。
“有事?”萧六郎发现她来了,扭头朝她看来。
顾娇好几次盯着他看都被他抓包了,可顾娇是一次也不尴尬,她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在小几的另一边坐下,把信递给她道:“找你念信。”
说着,顾娇看见了小几上的红纸:“咦?这是什么?”
“红纸,冯林给的。”萧六郎道,似乎是在解释不是自己买的。
顾娇倒是没在意它的来路,她好奇地问:“做什么用的?”
萧六郎想了想,道:“剪窗花,写春联。”
顾娇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她还没剪过窗花,也没贴过对联呢。
前世总看别人贴,她也是羡慕过的,只是在她的认知里,那些都是一家团圆的时候才会做的事。
她没有可以团圆的家人,也就没有做过这种事。
“想写吗?”萧六郎问。
“我不会。”顾娇低头,对了对自己的小食指。
萧六郎想起了她指着药方上的字一个个问他怎么念的样子,也想起了手术前她二话不说抓起笔杆子要签字的样子。
原来她想学写字。
顾娇:不!我不想!
萧六郎将小几上的书籍连同那封信放到床铺上,将红纸铺开了一张:“我教你。”
顾娇:“……”
第41章 独处
顾娇绝对没有想到,前世历经过高考、考研、考博,好不容易才从高压中孵化出来的学霸,重活一世居然要从一只小学鸡做起,而且还是她最不擅长的领域——毛笔。
顾娇蔫哒哒的,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虽说美人在侧,秀色可餐,但她不要练毛笔,不要不要不要!
“先从你的名字学起。”萧六郎说。
他的嗓音是介于少年变声期以及成熟男子之间的声音,没有那股子难听的公鸭喉,反而透出一丝干净的低润。
顾娇有点儿抵抗无能,睁大眼默默地看他在纸上写下她的名字。
与早先在手术同意书上签的不一样,这次似乎更工整了些。
但顾娇还是不大懂。
顾娇在萧六郎的对面,从她的角度看,字是倒的,萧六郎于是将纸倒过来,让顾娇仔细看个明白。
随后,他又将笔划与笔顺一一在纸上写好。
顾娇看着那么多笔划,头都大了。
这既不是繁体字,也不是隶书小篆大篆,而是一种她完全陌生的字体。
萧六郎见顾娇笨拙地抓着毛笔,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道:“握笔姿势不对,手再往上一点,手腕不要太僵硬。”
“这样吗?”顾娇按照他的交代调整了一下。
顾娇的握笔姿势在前世其实算标准的了,奈何在萧六郎这个古人面前就有点儿不够看。
“食指。”萧六郎说。
“嗯?”顾娇疑惑。
萧六郎犹豫了一下,探出修长如玉的指尖,将她的食指轻轻往上拨了拨。
若是别的场合他这么做,顾娇一准“他碰我指尖了,四舍五入一下就算是牵手了”。但他在教她认字,四舍五入就是上课,顾娇在课堂上一贯很正经。
顾娇脱了鞋,盘腿坐在他对面,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练了起来。
薛凝香在堂屋等着,她不明白顾娇怎么进去那么久,那封信也不长啊,要念这么久的吗?
薛凝香哪里知道,屋子里的两个人已经彻底将那封信忘到九霄云外啦,一个看书,一个练字。
萧六郎偶尔纠正一下顾娇的握笔姿势,至于她写得好不好看,他并不强求。毕竟第一次握笔,能不写到纸外面都不错了。
顾娇若知他的想法,只怕要跳起来暴走了,她堂堂现代学霸,怎么可能是第一次握毛笔嘛!
顾娇的记忆力还是非常不错的,那些复杂的笔顺她只写一遍就会了,只是写得太丑,有些惨不忍睹。
以萧六郎的标准来看,就是刚握笔的小学鸡。
毕竟,他两岁时写的字都比这好看。
二人在屋子里不知不觉就待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老太太闲着无聊过来找顾娇,才发现他俩竟然在房中写字。
老太太倒是没走近看,只在门口瞄了一眼,是红纸。
她心中立刻有了判断:“写春联儿呢?唔,是该写了,再不写都赶不上了,写好了叫我。”
她要贴春联儿!
这真的是一个很美丽的误会,不过顾娇原本也没认为萧六郎拿着这些红纸不是来写春联儿的,只是恰巧自己学写字,耽搁他的进度了。
眼下老太太提出来,那就回归正轨,开始写春联儿呗!
“我来裁纸!”顾娇放下毛笔,去屋子里找剪子。
感谢姑婆救她于水火!再这么练下去,爪爪要废了!
萧六郎看着面前的红纸,神色有些恍惚。
可是当顾娇将它们裁得整整齐齐摆在他手边时,他还是提笔写了几副春联。
“给小薛也写几副。”老太太提醒。
老太太很喜欢薛凝香,当然她也很喜欢顾娇,她嘴上不说,可顾娇是能感觉出别人对自己的善意与恶意的。
薛凝香与她见第一面时就带着浓浓的恶意,如今这股恶意已经彻底消失。
老太太对薛凝香的喜欢与对顾娇的喜欢还是有所不同,对顾娇是家人的喜欢,对薛凝香却是主人的喜欢。
说白了,她认为薛凝香是个不错的客人,适合经常来往。
老太太这么一说,二人才终于记起把薛凝香和她的信忘到脑后的事儿了,二人的面上都掠过一丝尴尬。
也不知薛凝香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堂屋等他俩的……
半个时辰后,顾娇将薛凝香的信以及萧六郎亲手写的春联,外加一盘子麻糖与栗子糕来到了薛凝香家中。
“怎么这么多?”薛凝香错愕。
顾娇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来表达歉意的,她一本正经道:“快过年了,姑婆让我拿过来的,春联儿是给你的,栗子糕和麻糖是给你婆婆和你儿子的。”
薛凝香赶忙道了谢。
“方才……”顾娇犹豫了一把,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哪知薛凝香坏坏一笑,给了她一个我懂的眼神。
顾娇:你懂什么了你懂!!!
薛凝香是过来人,小媳妇儿进了相公的屋子,半晌不出来,能是干什么去了?
她怎么会为这种事生气呢?之所以不声不响地走开,也是避免看到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的。
“就是……”她小声对顾娇道,“下次要记得关门,姑婆还在家呢。”
顾娇: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薛凝香的小叔子在信上说,他在边关立了个小功,做了伍长,还得了十两银子的赏赐。赏赐全给薛凝香寄回来了,他让薛凝香照顾婆婆与儿子的同时别苛待了自己。
银子他往后还会挣很多,让她别省。
这小叔子,人还不错。
顾娇问薛凝香可要回信,薛凝香摇头,这几日大家都回去过年了,驿站没人,写了也寄不出去。
顾娇把东西交给薛凝香后便回家了,吃食那些薛凝香收下了,春联儿她只要了一副,理由是春联太贵。顾娇说不是外头买的,是萧六郎自个儿写的,她又说:“纸贵。”
纸是冯林送的,送了好多,顾娇就没去管价钱,等她问过了萧六郎才发现这种写春联的纸竟比普通纸张贵好几倍。
“平时倒也没这么贵,过年会涨价。”萧六郎解释。
“那……冯林家境很好吗?”顾娇问。
萧六郎想了想,摇头:“我没问过,但应该……不算太好。”
第42章 除夕
冯林的家境也就只比曾经的萧六郎强上一点点,但真算不上太好,这一点,从他平日的吃穿用度就能看出来。
只不过,在对待萧六郎的事情上,他一直都是无条件的大方。就拿这次的红纸来说,一张几十文,十几张买下来,几乎要半两银子了。
他平时在书院都是啃咸菜馒头的。
傍晚时分,天空又纷纷扬扬地落了雪。
冯林独自一人待在书院。
他在寝舍看书,一盏油灯不够亮,但他没舍得去点第二盏油灯。
有寒风自门缝里刮来,吹得他瑟瑟发抖。
他没烧炭,一是书院不让烧,二也是他舍不得烧。
这间舍馆一共住了四人,平日里同窗都在,倒还不觉得这般寒冷,而今形单影只的,只觉所有寒风都灌进他一个人的肚子了。
这是他在异乡过的第一个年。
他想爹娘,也想家中的姊妹,但他却不能回去。
远是真的,能省下几两银子的路费也不是假的,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要把时间全都拿来念书,一天也不想耽搁。
他家三代单传,到他这一代也没生出第二个儿子来,家中姐妹为供他念书,一个嫁给了鳏夫做填房,一个许给了年过半百的茶商。
她们为了他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他不能不努力,不能不衣锦还乡。
冲自己的手哈了口热气后,冯林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些,继续埋头看书。
咚咚咚!
忽然,有人叩响了屋门。
奇怪,这个时辰了,会是谁来找他?
书院放假了,大家都走了,就连夫子们也都回去过年了,空荡荡的书院仅剩他一人而已。
“不会是鬼吧……”他成功把自己吓到了,脸一白,裹紧被子道,“你……你是谁?”
“是我。”
屋外传来熟悉的少女声音。
冯林一把掀开被子,穿了鞋走过去拉开屋门,看见被满身风雪的顾娇,心道他还不如见鬼呢!
这可是男子寝舍!
她一个女人跑来这里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萧兄出什么事了?”除了这个,冯林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他不等顾娇回答,立马披了件斗篷,对顾娇道,“萧兄人在哪儿?”
“在家。”顾娇说。
冯林二话不说地出了屋子。
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顾娇淡定地说道:“没马车哦。”
大过年的,又碰上风雪,牛车马车都没办法雇到。
冯林想也不想地说道:“没马车难道不会用腿走吗?你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