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才听韩鹏飞说起,有一次韩星辰特别想吃麦芽糖了,求着韩鹏飞给她舔了一小口,那件事韩鹏飞记到了三十几岁。
韩星辰那会儿本来就不太爱吃糖了,听到韩鹏飞说起往事,把麦芽糖扔到了垃圾桶,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囡囡,想吃糖了?”范晓娟蹲在她面前。
“妈妈。”小姑娘的眼睛不好意思跟妈妈对视,默默的挪开。
想吃糖就想吃糖了,这孩子的别扭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呢?
范晓娟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那咱们去买,以后要想吃什么都给妈妈说。”妈妈能给你多少童年的快乐呢?
韩星辰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蹦蹦跳跳的去够妈妈的手。
买到了糖稀,她也耐心等着女儿搅着玩。
小孩子的恶趣味,搅起来比起来还好玩,她耐心的把糖稀拉长,把浑身透着红的麦芽糖拉成了奶白色,然后搅成了一团。
而小舌头呢,只在棍棍的边边上舔了舔。
就已经高兴的,兴奋的不得了了。
“妈妈,妈妈,你吃!”小家伙高兴的要跳起来。
范晓娟凑过去,象征性的咬了一口:“甜。”
小家伙这才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孩子欢欢喜喜吃着,范晓娟只能站在旁边等,百无聊奈到处看看瞧瞧。
脑子里面正愁着事儿,就听见有人在说话:“你说说你,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子,学了个木匠能干啥,这下好了,工作也弄丢了,我看你以后怎么讨媳妇怎么讨媳妇。”
“我才不怕,我有手艺不怕没人请我干!”
“手艺好有什么用,长这么大个傻大个,要你干啥啥不行,闯祸你是第一名,我怎么养大一个这样的儿子呢,要你进去买个东西给你们领导送过去,你也不会买,你这肩膀上顶着的是脑袋还是个榆木疙瘩?”
大约是母子两个,眉眼长得倒挺像的,当妈的气急败坏的拎着儿子的耳朵。
被骂的小伙子年龄大概二十多岁,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他垂着脑袋,老老实实的听老娘数落他。
范晓娟觉得她讲话有趣,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手艺很好的小木匠啊。
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她脑子里面的另一片烟花炸开了。


第16章
“说得好,说的好,这位妈妈,你说的真是太对了。”范晓娟从后面走了过去,瞧了小木匠一眼,那人被妈妈骂得快哭了出来,还一句嘴都不还。
是个老实人!
难怪在单位被人欺负呢。
陈香玉回头看了她一眼,满脑袋黑线:“……”你谁啊你哪位?
小木匠马飞一脸郁闷的看着她,嫌他被骂的还不够么?
老娘要他待在单位讨好领导,可他心里怎么都不服气,跟领导大吵了一架被单位给辞退了,在这会儿,国企的工作还是个金饭碗。
范晓娟表现出感同身受的样子:“我也是在一个国企上班,单位效率不好不说,还天天被领导骂,哎,说起来我就郁闷,事儿都是我做了,可功劳都是他领了,每次涨工资都没我啥事,你说我还要不要干下去?”
陈香玉非常郁闷的看着她,都这样了还干啥啊?
马飞可是真的感同身受了,这讲的不就是他在单位碰到的事儿吗,领导交下来的活班长也不给挡一下,为了拍领导马屁什么活都能应承下来,接了那么多的活班长自己又干不了,最后还不是推给他和其他几个木匠。
最后单位涨工资,整个组里面就只有班长涨了。
他去跟班长理论,结果让班长给扣了个不热爱集体,反对劳动奉献的帽子。
结果让他妈知道了,非要拉着他来这里给领导买点礼品送给人家,他才不愿意送呢!
陈香玉狐疑的看着她问:“那你想说什么?”
范晓娟叹了口气问:“你木工真的做的好啊?”
马飞的那一张脸憋得通红:“我十二岁就跟着师傅学,十八岁就出师了,进家具厂都干了小十年了。”
言下之意,你问这种问题简直是侮辱我。
“那你以前都打过什么家具?”范晓娟眼睛里面冒出来精光。
木工的分工也很细,有些木工只能做简单的板凳,洗脸架子,有些木工是专门给人上大梁,做龙骨,专门做吊顶的,有些则是做家具的,这里面会做家具的师傅算是木工里面的高精尖人才,很难找,现在有点手艺的人都愿意进国营厂上班。
“高矮组合,茶几柜子,什么都能打,我是专门打家具的师傅。”还真是家具师傅:“一扇门,我只用一个工就能打出来。”
一个工的意思就是耗费他一天的时间。
木匠、瓦匠这种匠人都是吃工费的,同样的东西,工期做的越短,越是吃香,但是师傅能赚的钱也越少,最好的师傅是能够打的快,但是工期控制的时间差不多为最佳。
一般的师傅打门要一个半工。
范晓娟好奇问:“一个工?”
马飞骄傲的说:“我会用电锯,用电锯锯好了差不多的木条,再拿去加工,会省很多工时,我们班上很多家具都是先打磨了木条,这样省下来好多时间,只可惜班长跟领导说这是他想出来的,领导还给他发了奖金。”
他却什么都没有。
有人还笑他,癞蛤蟆能吃到天鹅肉吗,班长干了多少年你才干了多少年?
范晓娟心中一谨,这可是流水线操作的雏形了。
她继续问:“我这里有个活,不知道你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陈香玉跳了起来,拉着儿子就跑:“不接不接,我们不接,马飞你去买条芙蓉王,我们明天给你班长送过去,咱们没事儿接人家里的活干干嘛啊,厂里怎么讲可是固定工作,谁没事有个单位不干,跑去接这种活干。”
范晓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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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小木匠这边没谈好,范晓娟脑壳里面的烟花却爆了出来,有一个念头跟发芽一样在脑海中肆意滋长。
灯芯绒,海绵,沙发。
对!
她越想越激动,带着孩子就往厂里走,刚走到半路,听见后面有人喊:“同志,那位牵着小孩的女同志。”
她一回头,看见是刚才被母亲训斥的木匠。
马飞笑着问:“你家要喊活干?”
范晓娟点头。
马飞:“你家装修要打家具吗,市面上的家具,就是家私厂出来的那些,我都能打,我还能找到电锯厂加工,给你省工省钱。”
看的出来,这小木匠脑子挺聪明,但是又不聪明。
老油条都知道多干些日子,多拿工资。
他倒好,开口就是给你省工省钱。
不过能想到用电锯,做流水线作业的人,能傻到哪里去呢,范晓娟自嘲的想,人家好歹是个有技术在身的,不像自己,现在在一个快倒闭的厂里,还不知道厂子垮台以后去哪里找口饭吃呢。
“我不打市面上的,我给你画图样,你能按照图样打吗?”到底是从后世穿越回来的,后世的家具款式不比现在的款式好看,她要打一套实木家具,做一套地到天的柜子,现在市面上的柜子都是高矮组合,不到顶,上面容易积灰,储物空间也少。
沙发也能打啊,底部的框架做好,上面搞两个海绵垫子,包上灯芯绒就成了。
她在服装厂上班,灯芯绒厂里面有,海绵她也能搞到。
她把需求跟马飞说了,只说要打市面上没有的款式,马飞一听顿时眼前一亮,不积灰的柜子,他倒是从没有见过这种,但是范晓娟一说,他脑子里面就能画出个图样出来。
“你说的柜子,用普通的板材就好,这些我都能拿到便宜的,以前我们厂里经常去采购,我知道哪里能够拿到合适你做的,至于沙发,经常坐的东西,材料品质就要求好一点,只是这种底部框架的沙发我没打过。”
“那你能不能打?”
“能!”马飞很肯定的说:“要是我误了工,你少给我两成的工资都成。”
他觉得这个女人说的沙发,家具,都很新颖,这人好学的心思一下子就上来了,要是能掌握几个市面上没有的款式,以后还愁没人请他干活?
马飞年轻的脸上染上红晕。
范晓娟说:“我知道你们出来打一样东西,就多学几个款式,只是沙发你不能出去给别人打,其他的我随便你,成吗?”
马飞也说好,他的主业也不是给人打沙发,再说上面还要做垫子,实在也不是他的强项。
就这样三个人搭着公交车去到了材料市场。
这个年代,有人愿意买成品,但更多的人愿意请木匠打家具,只因为人工便宜,材料也便宜,所以材料市场里人也不少。
“咱们先去看看木材。”马飞带着范晓娟往木材区跑,他还饶有耐心的跟范晓娟讲,哪种适合做柜子,那种适合打沙发。
范晓娟觉得他将得头头是道的,就放心把事情交到他手里,果然花了半天功夫,从市场里淘到了一车粗粗细细不一样的木头。
家里不大,不能放太占地方的家具,她要打的是日式偏北欧风的家具,买回来的就是榉木和揪木,还有一些松木板材,这里面松木最便宜。
韩星辰一脸灰扑扑的跟在妈妈后面,一路上倒是乖乖巧巧的。
买完了木材,就是找拖拉机给运回去,好在范晓娟他们胡同口能过一个小拖拉机,于是花了几十块钱,就请人拉了回去。
这一路上回来,范晓娟没少跟马飞聊。
原来马飞就住在附近,这小伙子从小脑子就活泛,但是家里穷读不起书,初中没毕业就开始学徒,到现在为止起码做了十几年木工活,手艺是相当不错了。
拖拉机一进胡同,到处来观摩的邻居七嘴八舌就说开了。
“娟子,你怎么不买成品呢,商场里头成品家私多好看,搬回来就是现成的,打家具多麻烦啊。”
“就是,一套柜子也就几百块钱。”
“真是吃饱了撑的,家里钱多吗,以前的旧家具就不能用了吗,这一看就不是会过日子的人,屋里就已经搞了个把月了,这全搞下来还不得要几千块钱?”
有一些人,本来就恨人好,笑人无,听这种闲话真是不用活了。
马飞年纪轻,做事勤快少些油头,到了家里就帮忙搬东西。
胡同里的房子都不大,就范晓娟那两间屋,一个当卧室一个当客厅那是天方夜谭,再说孩子们都大了,各家各户谁不是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住。
范晓娟是寻思着,孙家王家早晚得卖房子,她先把家具打出来,等到以后要是那边卖了房子,她再把家私挪过去,这样,客厅里面的沙发和柜子,也要提前打好。
再说了,屋子都装修的这么好了,还能用旧家具?
才不要。
马飞挑的材料都便宜,一共才花了几百块钱,这说开工就开工,等韩江回来看到家里的情形,已经是鸡飞狗跳的,原本空着的房子里面堆满了各种工具。
这马飞也是能干的,才短短一天功夫,就把沙发架子给做好了,又开始倒腾大衣柜跟其他的东西,要说到顶的衣柜,这年头也没人做过,可马飞的悟性好,只要范晓娟给了想法,就能干。
再说范晓娟,见沙发架子也搭好了,跑回到厂里,直接找到了车间主任马向华批条子,要一些灯芯绒跟海绵。
马向华今年四十来岁,属于厂里很早的那一批工人,现在也是技术骨干,已经是成衣车间的车间主任了。
早年她家里有些难办的事,还是范晓娟给她解决掉的,因此两人私交一向就不错,因为厂里积压品的事儿,马向华家里也挺困难的,最近两人时常一说起这事儿,她就是唉声叹气的。
厂里面要是还解决不了工人的工资问题,消极怠工的工人会越来越多,春季没钱买材料做新品,厂里的资金链干脆会断掉,一说到灯芯绒跟海绵,她表示厂里都有。
海绵是原来厂里打算做内衣的,结果买到了次货,做不成内衣也没舍得扔,但这种海绵做成沙发应该是很好的。
马向华嫌麻烦,又抵不过范晓娟软言软语的去说,翻了个白眼儿给她:“就你事儿多!”
范晓娟找她本来还有些公事,又磨了她半天:“能不能找个师傅,帮我加工个套子。”
沙发的尺寸也出来了,只需要加工四个套子,两个坐垫的套子,两个大靠枕,外面包一层同色系的灯芯绒,一个三人位的沙发就出来了。
“还找个师傅做,你还嫌人家不知道你拿厂里面的布料,用厂里面的机器,让厂里的工人给你加工不成?”马向华嫌她麻烦,嗔怪般骂她:“做沙发,这种绒布怎么做沙发!”
这会儿还没有用绒布做沙发的,范晓娟少不得又解释了一番。
马向华:“啥,灯芯绒和海绵还能做沙发呢?”
“咱们现在市面上卖的都是弹簧沙发,谁也不知道这海绵沙发,咱们能不能做得好呢。”马向华自己也没事,拿起尺子开始比划起来。
这都九十年代了,家家户户买沙发的也不少,但是用海绵做沙发,确实是比较洋派的做法,当然,灯芯绒包面料想都没想过,不过既然范晓娟要做,马向华反正也闲着,就帮她做个外罩布跟套子。
现在用这种灯芯绒做裤子的多,但是这几年也没啥人穿灯芯绒裤子,导致厂里面的灯芯绒滞销,客户那边也知道厂里的难处,不但不提货,连货款干脆都不都结了。
嘴上这样说,反正手里头没活干,她自己办公室里就有缝纫机,马向华干脆自己来。
量好尺寸一裁剪,缝纫机走上线,办公室里就只有哒哒哒的声音。
沙发罩布跟套子这么简单的东西,放在马向华手里那是一天功夫都不费,到下班的点就做了出来,马向华郑重其事的,亲手交到了范晓娟的手上。
范晓娟这一回到家,就看见韩海两口子黑着脸守在她家门口。
哟,这是没拿到户口条子嘛,哈哈哈哈。
要(zhao)债(da)的来了哇!


第17章
下午六点,京市人吃过了晚饭,出门遛弯的遛弯。
胡同里热热闹闹的。
搁着一条大马路,就是地坛公园,是大爷大妈们吃完饭压马路的好地方。
不少人还是认识韩海的,见面还打了个招呼:“哟呵,韩海回来看你哥来了啊。”
“听说你都搬到新宿舍楼了,不知道新房子住着舒坦不?”
说完齐齐看向韩海,真好意思,来看哥哥手里头啥也没拿。
韩海两口子也不觉得没脸。
占便宜占习惯了。
住在这一块的,都清楚韩海的品行,两兄弟简直不是一个娘胎里蹦出来的,韩海也真够厚脸皮的。
范晓娟往大门口一站,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声招呼:“哟,韩海啊,这是忙啥呢,好久没来,瞧瞧你们,搬家都偷偷摸摸的,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知道的就说你们懂事,不劳烦哥哥嫂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偷摸摸的顺了什么东西,不敢跟我们讲呢。”
韩海嘴角抽了抽,他妈的怎么讲话的呢。
彭彩兰一看见她这幅模样就来气,马上就要怼出口了,被韩海按了一把。
忍住!
户口,户口!
房子,房子!
搬完家,就不来往了嘛,韩海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完就往屋里走。
如今正屋两间都装修的七七八八了,以前看着跟破落户一样的小院子,现在粉刷一新,看着格外的不同。
沙发、家具、床褥子都是崭新崭新的。
范晓娟进了屋,利索的把沙发垫子往木架子上一放,左右看了一眼,觉得还挺合适的,要是能够改进改进……
她再坐了一下,垫子偏硬,不知道比商场里头的进口沙发好还是差,至少比弹簧沙发是舒服多了。
她摸了摸沙发的靠背。
倒刺都让人用粗砂纸给打磨光滑了,还涂了一层清漆,味道不大而且看着亮闪闪的。
马飞做事还真精细啊……
范晓娟很享受的往沙发上一座,享受了一番才抬起头,跟个大爷一样的问:“韩海,有事吗?”
有事吗?
她问有事吗?
没事谁来找你啊,当我想看见你哦,韩海没好气的想。
这还是正常套路吗,一般人不会寒暄一下让人进去坐吗?
范晓娟偏不,还自己翘了翘二郎腿。
舒服啊。
享受啊。
彭彩兰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正准备发飙,被韩海给拦住了不说,韩海还冲她叫了声“嫂子”。
范晓娟这才笑了笑:“还知道我是你嫂子啊,我刚刚还以为家里来了要债的呢。”
这两人,可不是跟债主一样的么?
看着她这样,彭彩兰这心里突然就堵上了。
她跟韩海两人办到单位宿舍以后,就没过上一天舒心日子,两人本来不打算在宿舍久住,置办的家具都没齐全,韩鹏飞一搬家就生了一场病。
韩海开着车发生了场不大不小的车祸,被单位记了个处分。
彭彩兰就觉得单位那个宿舍,怎么都跟她的八字不利!
于是两口子想要买房子,置办家业的心也越来越重。
这不是韩海刚去看了房子,一千二一平米,买个八十平米都要十万块,正常长脑子的人,都不会才进京三年就肖想买房这等好事。
可彭彩兰是什么人,心比天高,别人一辈子没买成的房子,她三年就要买。
这样人家才会说她本事啊。
这种想法在进范晓娟这屋子的时候也越来越甚,凭什么范晓娟能把房子装修这么齐整,她也要买新房子了,到时候也叫范晓娟好好瞧瞧,别看她是个乡下来的姑娘,混得可比她范晓娟好多了。
可被范晓娟瞧上那么一眼,彭彩兰就不敢吱声了。
两人听到外头有动静,齐齐冲了出去。
刚巧韩江也回来了,手边牵着圆丢丢的韩星辰,小家伙抬着脸,叫了一声“叔叔婶婶”,然后往爸爸身后一躲。
小眼神里面还带着提防。
范晓娟心里很清楚,韩海这是没等到户口条子,跑来要户口了。
韩海确实是来找他大哥要户口条子来的,他跑去韩江单位要,人家单位根本就不给人随便拿,没有办法,他就只能找上门来。
两人跟着韩江进了门,看见原本他们住着的倒座房里现在摆满了家具,原来的正屋两间给好好收拾出来了,从屋顶到地面都好好的整过一轮,窗明几净的倒有几分新房的模样。
他心说,大哥这经济能力还不错啊,还有钱收拾房子。
心里头酸不溜丢的。
两兄弟,难免会比较,这年头收入差距不大,他收入也还不行,却没有哥哥那么多兼职,彭彩兰也不像是会过日子的,两口子要想在京市买套房子,可不得想点别的办法么。
老头老太那里用孙子的名义磨出来了三万块钱,加上自己这些年存的两万,买套商品房怎么算都不够,这才打上户口的主意。
这小丫头子,就跟知道他今天来是要来干什么似的,从他进门就不大热情。
刚对着韩星辰笑了笑。
韩星辰“嗖”的一下就躲到了妈妈身后。
韩海笑着对她说:“叔叔搬了新家,小飞经常念叨你呢,什么时候去叔叔那里玩呀。”
韩星辰才不要,缩在妈妈后面摇了摇头。
韩海笑着说:“不错啊大哥,都装修上了,花了不少钱吧。”
范晓娟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有意思,但凡我有点钱就要上缴给你家老头是不是?
韩海立马缄口不言。
他是来要要户口的,可不是来吵架的。
韩江出来,也没个好脸色,邻居们的议论他也听见了:“什么事?”
这女人,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了,一点都不识趣,也不说走,也不说不走。
韩海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大哥,咱爹都在问了,户口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弄好给我,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再晚一点,派出所都要放假了。”
韩江眸子一沉。
韩海这次过来是来要户口的,他搬走这么久都没想过他这个哥哥。
不是钱,就是户口,要不是还有东西没拿走,韩海还会认他这个哥哥吗?
在他记忆里,父母总是偏心很多。
韩海从小时候读书成绩就不好,两老是拖了关系给他读完初中,又找关系送到部队让他学开车,到他结婚的时候还没正经工作也没给家里人什么钱,老头也没说啥,后来又给他盖了老家的房子,娶了媳妇,一样样都在他前面。
再看看他这个大哥,单位要分房的时候找家里要一万。
存钱到父母手里的时候话都说的很漂亮,随时都能来取,但那会儿说啥来着:“家里哪有钱,你看看这些年家里盖房子,韩海娶媳妇,兰兰要读书找工作,一样样的都是要开销的。”
韩兰兰是老两口的老来女。
寄回去的钱韩江都存着单子,五六万啊,乡下盖个两层楼房撑死了一万块钱,韩海娶媳妇怎么也算他头上来了。
养老就算了,韩海怎么也是他的责任了?
到现在为止,他都弄不懂父母为什么会这么偏心,明明都是亲生的儿子。
当初为了要小姨借走又还给了父母的那一万,他还专门跑了一趟老家。
结果母亲倒地就哭,说他是个绝了良心的东西,养他养到这么大父母说什么了,一回来就要钱,还不如要了她的命呢,哭的那叫一个悲恸。
最后连村干部都出马了,劝了老人很久也觉得丢人,只能劝他这头,要他别计较那么多,为人父母心巴拉巴拉。
他从一开始工作,就成了给家里提供血液的那个,结果反倒是他成了坏人,韩海才是那个孝顺儿子,且每次要他帮忙,要的那个理直气壮,直接就一句话“咱爹说——”
到现在韩江才明白,他那报复性的服从父母,其实是在跟自己较劲。
他想知道自己要做到什么程度,父母才会对他满意。
到现在为止他算是真正明白,他永远都不会成为父母的乖儿子。
亲情也不是与生俱来的,有些人就是没有缘分。
韩星辰趴在门口撅着个小屁股,气哼哼的瞧着。
这是准备现场直播给妈妈听,结果范晓娟自己个儿就听到韩海大声在训斥他哥,用父母的那种口吻。
“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户口怎么就要给韩星辰了,咱爹咱妈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这户口肯定是要给韩鹏飞的,她一个丫头片子的,读不读书有什么关系,咱们韩家沟里小学一天都没上的还少吗,只是让她多等两年再上小学,有那么难吗?”韩海的语气很不客气
韩江也不客气,语调都高了几度:“你就是这样跟大哥说话的?你娶媳妇花我的钱,盖房子花我的钱,什么时候我的户口也合该是你的了?”
以前韩海可不是这个样子,该叫大哥就叫大哥。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韩父附身了似的。
韩江也是好脾气,这要是范晓娟直接一巴掌抽过去了,谁惯的他这臭脾气。
“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那女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吧,咱两可是亲兄弟,她不过是个外人,你现在因为一个外人,跟兄弟这样说话,我回去说给爹娘听,他们该多寒心。”
呵呵,当着韩江的面就能说范晓娟是外人。
敢情他们家这就是家教,这就是修养,这就是韩家二老悉心培养出来的儿子。
这回,韩江没有向着他,冷冰冰的说:“怕是连我也是外人。”
“你能把这话讲给你媳妇听,跟她说你也是个外人,你看待你嫂子是外人,看待我难不成就是家里人了,户口没有,要命就一条,你闹到哪里去都没用。”
兄弟两个头一回闹得这么大。
其实说白了,韩海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从小到大,父母都说大哥应该让着他,谁叫他是弟弟呢?
拿着哥哥辛苦挣来的钱娶的媳妇,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羞愧的,兄弟两个嘛,本是同根生,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可要真正动到了他的利益,就不这样想了,就比如说厂里发的消费券,他可舍不得买瓶洗发水送他嫂子。
那时候范晓娟单位刚刚不行,韩家二老就来了电话。
一口一个要韩江离婚,这样挣不到钱的媳妇可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