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朝夕一听面色更不好了,皱眉道:“它要吃我我还不能打它?打了它我自己灵力就没了?这算是什么道理?”
她话音中带着浓浓的不满,显然被这藤蔓气得不轻。
她两颊微微鼓了起来,看着那些藤蔓的神情格外凶狠,看起来恨不得把它们都砍了当柴烧。
雁危行忍不住笑了出来,惹得年朝夕不满地看了过来。
雁危行连忙转移话题,问道:“既然这么危险,那沈退……”
年朝夕眉目冷淡了下来:“生死由他命吧。”
说着她挥了挥手,满不在意道:“不去管他了,我们赶紧出去吧,出去了之后一把火烧了这么个破地方。”
她刚说完,却见雁危行含笑看着她。
年朝夕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脸:“我怎么了吗?”
雁危行摇了摇头,斟酌道:“感觉兮兮从木桥上出来之后……好像开心了许多。”
年朝夕听得神情一顿,唇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笑来。
她语气轻快道:“我见到我父亲了。”
雁危行却楞了一下,皱眉道:“幻觉?”
年朝夕则摇了摇头:“不,是父亲留下的神识。”
说着,她转身看向自己身后。
木桥被雾气掩盖于其中,年朝夕即看不清木桥,也看不清那条河。
她语气淡淡道:“父亲来过这里,曾在这里留下一抹神识,为了帮助许多年后可能会经过这里的我。”
她语气中有怀念,却没有执迷。
她深吸一口气,道:“父亲在这里看着我,我自然要漂漂亮亮完好无损的走出这里。”
不然,怎么对得起战神的骄傲。
她转过头,眉目如画,眸光灼灼,像是一眼就能看入人心中。
她挑眉道:“雁道君,我们走吧。”
……
“沈退沈退,都说人如其名,可我怎么一点儿都没见你退?”
传闻中病弱且跋扈的战神独女抱着手臂站在他面前,身前是一副被杀的片甲不留的棋局,她皱着眉头,神情十分的不满。
少女容貌稚嫩,只十二三岁的模样。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容貌同样稚嫩,比她大不了两岁。
陪他一起来的侍卫一个劲冲他使眼色,让他让一让这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战神独女,他却神色如常的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淡淡笑道:“少主本就是找人陪着下棋的,若是都让了你,那还有什么意思,让不了几局少主自己就会厌烦了。”
少女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沈退笑道:“听闻我已经是少主找的第七个陪少主下棋的玩伴了。”
少女漫不经心道:“你查的倒是挺清楚。”
她稍微流露出些许不悦,沈退带来的那个侍卫立刻跪了下来,冷汗直冒:“少主恕罪。”
少女更加不满:“我是什么妖魔鬼怪吗?这么怕我?”
说完直接将棋子一撂,厌倦道:“没意思。”说着就想离开。
沈退在一旁冷眼看着,这时候便悠悠道:“确实没意思,我终于明白少主为何换这么多玩伴了,若是每个都像这侍卫一样动不动就跪,我怕是也觉得没意思。”
少女便顿了一下,随即稀奇道:“你不怕我?”
沈退失笑:“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我怕什么。”
面前的少女便笑了出来:“行吧,你既然不怕我,那我们便在来一局。”
沈退:“是,少主。”
少女道:“别叫少主了,听得不顺耳。”
沈退:“那叫小小姐?”
少女“啧”了一声,“那便这样叫吧。”
这是沈退和年朝夕的相识,他以为是自己处心积虑的让自己成为了那位阴晴不定的少主的玩伴,时隔经年后才有人告诉他,若是没有那个人救了他,若不是那个人听闻他父亲如今在战神麾下,想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他一个小将领的儿子,连走到战神之女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他以为的处心积虑,他以为的步步为营,其实不过是别人的一番善心关照。
从那以后,他为了往上爬虚情假意,后来虚情假意之中又掺了些真心,再后来真心和假意他自己都分不清。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在那过于刺目的真相之下,他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显得污浊不堪。
沈退从那一遍遍杀人又一遍遍自杀的幻境中清醒,毫无预兆的便想起了自己和年朝夕的初次相识。
但这段记忆却比让他一次次自杀更痛苦。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自己发疯的那段记忆也随之回笼。
他微微一颤。
他的视野像是整个倒过来一般,他微微挣扎,发现自己正被一根藤蔓倒吊在高空之上。
他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四下看去,却见自己头顶下居然是一片巨大的湖泊,他离水面几丈远。
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水纹晃动,不多时,一根巨大的触手从中浮了出来。
沈退立刻尝试调动灵力,充盈的灵力毫无反应。
那巨大的触手瞬间朝他袭了过来。
理智告诉他要逃,可某一刻,他却突然觉得自己倒不如死了。
他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疲惫又绝望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
那巨大的触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脑后。
……
“雁道君,你在这里见过我父亲吗?”
周围是连绵不断的尖啸声,年朝夕的灵力根本用不出来,只以剑势斩杀藤蔓。
雁危行也用不出灵力,但他的肉体更加强悍,反而是藤蔓对它们无可奈何。
但是雁危行没有剑,虽然他也能手撕藤蔓,但速度到底慢了下来。
年朝夕为了效率,直接把自己的剑给了他用,雁危行背起她将她护在身后,速度反而更快了。
年朝夕抵挡着间或被雁危行遗漏的藤蔓,突然这样问他。
雁危行顿了一下,沉思道:“岳父大人吗?”
年朝夕:“……”
她直接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别得寸进尺!你叫什么岳父!”
雁危行立刻道:“对,还没成亲,确实不应该叫岳父,是我孟浪了。”
年朝夕:“……”
这套自圆其说的本领,她已经无力反驳了。
她有气无力道:“那你见过吗?”
雁危行边斩杀四面八方的藤蔓边淡淡道:“我记不得了。”
年朝夕皱眉道:“我父亲说,他曾来这里找过人,那人也是被俘虏扔进了玄水河,你也是被俘虏扔进了玄水河,算算时间的话……”
她顿了一下,问道:“那雁道君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俘的吗?”
雁危行皱眉道:“我那时修为还没有现在的十之一二,应当是我少年时。”
年朝夕喃喃道:“你少年时,那也得有三百余年了吧,那样的话……等等!”
年朝夕突然想到了什么。
在她没死之前,雁道君和她差不多大。
父亲也曾说过自己那不知名的未婚夫和她年纪相当,也就是说,她那未婚夫和雁道君差不多大。
她那未婚夫消失在战场上被俘魔族,也是尚且年少。
她呐呐道:“那雁道君,你被俘,是因为什么?”
雁危行顿了一下,随即道:“好像是屠城。”
霎时间,年朝夕眼前一黑。
魔族是爱屠城不假,但那时候父亲已经在了,他们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天天屠城,她未婚夫消失那前后几十年,只有那一个屠城案。
也就是说,雁危行口中的屠城,和年朝夕那个未婚夫的屠城,多半是一个屠城案。
那么,要么雁危行和她那个未婚夫是被一起抓走的,当的是同一批俘虏,要么……
年朝夕定了定神。问道:“那你应当在这里见过我父亲啊,我父亲过来找过人的。”
雁危行一下子问到了重点:“父亲大人找得是谁。”
年朝夕也顾不得他的称呼问题了,顿了顿,说:“找得……我未婚夫。”
雁危行脚步一顿:“那不就是在找我吗?但我记忆中并没有在这里见到父亲大人,想必是错过了。”
年朝夕:“……”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雁道君,你为什么这么笃定自己就是我未婚夫?”
雁危行挥手斩下一片藤蔓,淡淡道:“我觉得我失忆之前,好像是知道自己是会失忆的,所以用了秘法,将必须要记住的东西刻在了识海之中。”
他不疾不徐道:“我刚醒来时就感受到了这秘法,我打开秘法看了看,想知道什么东西对我如此之重要。”
“秘法告诉我,年朝夕时我的未婚妻。”
“我想,我既然不惜用秘法也要记住你,那你对我一定是极其重要的,果然,我醒来之后看到你,那一刻就明白了你对我有多重要。”
“兮兮。”他回头看她:“你是我未婚妻啊,我从未骗你。”
这一刻,年朝夕突然哑然。
同样屠城被俘,同样被扔进玄水河,同样的年龄。
还有他的那番话。
除了他是和自己未婚夫一起被俘的之外,还有一个可能。
一个年朝夕从未想过的可能。
他就是她未婚夫。
“兮兮,我从未骗你。”背着她的道君这样说。


第47章
年朝夕已经不太记得父亲为什么会早早地为她订婚了。
那时她才二十几岁,放在凡人之中能算得上一句大龄,甚至按照此间凡人的平均寿命,天灾人祸生老病死,大多数人或许连三十岁都活不到,更说不上年轻。
但在修真界,这样的年纪足以称得上一句“少年”,甚至被叫上一句“孩子”也不算勉强。
父亲便是在这样的年纪早早地为她定下了婚约。
她刚开始对这个婚约很是抗拒,甚至不满。
后来父亲说若是她相处之后觉得不满意,随时都有权利悔婚。
于是她的不满就变成了一种可有可无的不在意。
因为觉得无所谓,她甚至懒得问自己未婚夫的名字,只知道那是父亲故交的儿子。
其他的她懒得了解更多,因为她觉得自己迟早是要悔婚的。
当年的父亲面对她对这场婚约的不满,甚至连理由也说不出,只看着她,愧疚般地说道:“只怪我是战神……”
年朝夕一度并不理解这句话。
后来她才知道,那段时间父亲一改对魔族被动防守的战略,要求主动出击,态度十分强硬,不仅惹恼了因为人族长期处于劣势而高高在上的魔族十二尊魔,而且惹恼了修真界的一些温和派。
那时的父亲刚掌兵二十年,远没有日后那般一呼百应。
魔族有十二尊魔,而人族只有一个父亲,若是被动防守,这场战争到猴年马月也打不完。
唯有主动出击才能扭转局势。
也就是说,他想在修真界搞改革。
但习惯了求稳的修真世家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段时间,十二尊魔对父亲不满,修真界部分世家对父亲同样不满。
父亲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毫无预兆的为年朝夕定了婚。
年朝夕不得不猜测,父亲是不是已经存了死志,若是这次改革不成不幸殒命,他这个病恹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好歹还有个庇身之所。
但当她明白这一点的时候,这个问题早已经没人为她回答。
她那时候才第一次想知道父亲到底将她托付给了什么人,可惜她那未婚夫的早已不知所踪。
年朝夕一度以为他也随着当年的屠城死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人就是雁危行。
他并没有死,虽然受了屠城之苦、又到这几乎无人生还的玄水河走了一遭,可他仍旧活得好好的,甚至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在她重活一次之后,又成了陪伴在她身边的第一个人。
年朝夕冥冥之中甚至有了一种宿命之感。
年少的她自己肯定想不到她和那个一度被她排斥的未婚夫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逢。
“兮兮,我从未骗你。”
背着她的道君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安静了下来,他提剑杀敌,一剑斩落藤蔓,似乎用不出灵力也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年朝夕心中思绪翻涌,整颗心被搅成一团乱麻,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但是不说似乎更不合适。
信任的正义伙伴突然变失踪百年的未婚夫什么的……
若是这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可这是雁危行啊。
那个两百年前肯无条件的相信她,两百年后哪怕失忆也要用秘法记住她的雁危行。
这让她该怎样面对两人之间这复杂又纠葛的关系?
雁道君失忆之后一口一个未婚妻,原本她以为雁道君傻,现在看来,小丑竟是她自己。
偏偏这个时候她不说话,雁危行也不说话了,仿佛刚刚那番话就只是为了让年朝夕知道他不曾骗人一般。
年朝夕心中纠结,抱着他脖颈的双手就忍不住越抱越紧,最后浑然忘了自己还趴在人家背上,无声的哀叹着,一头埋进了雁道君宽阔的脊背中。
雁危行还算流畅的动作就忍不住一顿。
感受着背后那整个人埋进他脊背的身体,听着那压抑着的小小的哀叹声,不知道为什么,雁危行莫名想笑。
好可爱。
趁着那些藤蔓暂时不敢上前,雁危行清了清嗓子,淡淡道:“兮兮。”
年朝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然后她便听见雁道君平静地说:“我快不能呼吸了。”
啊?
啊!!!
年朝夕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抬头一看,便见自己的手臂正紧紧缠绕着对方的脖颈,因为太过纠结,手指甚至还无意识的勾住对方的衣襟小幅度的揉搓了起来,把人整整齐齐的衣襟给揉的一片狼藉。
年朝夕慌忙松开了手,紧张兮兮地问:“没事吧没事吧?”
没等雁危行回答,她一眼看到对方那都被揉皱了的衣领,又立刻伸手帮人把衣领理平,顺手还拍了两下,本来类似于整理完衣服下意识拍拍衣角的行为,却一个不甚拍到了对方结实的胸肌。
年朝夕:“……”
默默地收回了手。
先是差点儿把人勒到窒息,后又有借着整理衣服拍人胸口之嫌,她已经不敢想象在雁道君心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但你还别说,这触感……
不!住脑!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年朝夕整个人的色调都灰暗了下来。
这辈子大概很快就能过去了,或许离开修真界归隐山林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年朝夕十分安详的这样想。
她整个人生无可恋,却听见了雁危行的笑。
先是很小声的笑,声音低沉,胸腔微微震动,然后声音便越来越大,哪怕被他有意压抑着也透露出一股愉悦来。
年朝夕心如死灰地问道:“你是在笑我吗?”
雁危行瞬间停了下来,再开口时,声音肃然道:“不是。”
年朝夕信他才有鬼。
她趴在他背上,脸扭向一侧不看她,整个人都散发着黑气。
还是好可爱。
雁危行被她可爱的心尖都在颤抖。
那无孔不入的藤蔓再次袭来,雁危行提起细剑斩出剑势,边斩边轻声道:“兮兮?”
年朝夕消沉地应了一声:“嗯?”
少年道君手中杀招不断,声音却极其平缓:“你不要多想,婚约是父辈为你我定下的婚约,但只有你承认,这婚约才算是婚约,你若是不承认,你想我是你什么,我便是你什么。”
这话几乎说到了年朝夕心坎上,她心中霎时涌上一股感动。
可还没等她感动多久,便听见雁道君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既然你也没有明确拒绝,那在别人面前,我就还是你未婚夫的。”
年朝夕:“……”
她直接给气乐了,“你说的别人是指?”
年朝夕话音落下,雁危行立刻含蓄道:“比如你前未婚夫之类的。”
直接给指明了对象。
年朝夕:“……”她以前怎么不知道雁道君还有这么一面。
等等……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眯着眼睛问:“刚刚你说快要窒息……”
雁危行:“我逗兮兮玩呢。”
他一边提剑杀敌,一边如是说道。语气之平静,内容之平淡,仿佛并不是再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年朝夕提着他的耳朵直接往上拉。
雁危行!雁道君!你到底是失忆了还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两百年前的那个你分明不是这样的!
……
这片赤岩滩不知道有多大,年朝夕他们走了许久,仍旧看不见尽头。
但是越往前走,那些攻击他们的活树就越少。
刚开始那活树数量密集到他们一度走不动路,而现在,已经少到他们几乎走出好远也见不到一棵了。
年朝夕本以为这代表着他们快走出去了,但直觉却告诉她绝不会这么简单,这赤岩滩的危险程度总不能连那座木桥也比不上,这么轻易地就让他们走了过去。
事实也证明了她的猜测。
等到他们走出去许久也看不到一棵活树时,雁危行便突然停了下来,说:“我们到了。”
什么到了?到哪里了?
年朝夕抬起头,越过雁危行的肩膀看向前方,然后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她看到在他们正前方,一片巨大的湖泊横贯了整座赤岩滩,湖泊的岸边生长着一棵黑色巨树,此时此刻,那巨树伸出的藤蔓正将一个人倒吊在水面之上,而水中则正伸出一根巨大的触手,毫不犹豫地朝那人后脑拍去!
年朝夕不用想都知道这人是谁!
她来不及阻止,但是此时此刻,一个无比焦灼的念头却浮现在了她脑海中。
在所有人都用不出灵力的情况下,以人族的肉体强度,这一下绝对是会死人的。
但沈退若是真死了,魇儿的妖脉该怎么办?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厉声道:“沈退!”
她话音出口的那一刻,一直紧闭着眼睛无声无息的像是死了一般的沈退突然睁开了眼睛,一瞬间看向了年朝夕的方向,眼神亮得可怕。
但此时,巨大的触手已经拍上了沈退的后脑。
年朝夕心里一凉,以为沈退这次必死无疑。
而就在此时,沈退周身突然浮现出一个浅蓝色的防护咒,险之又险的挡住了触手那一击。
那防护咒触之即碎,但也为沈退抵挡了大半的攻击,那触手再拍在他头上,不至于到了一击既死的地步。
防护咒破碎的那一刻,一直被沈退悬挂于腰间的玉佩也随之破碎。
是防护法器。
在这里,灵力不能动用,但被动型的防护法器倒是可以用。
年朝夕松了口气,随即就觉得沈退腰间那块碎裂的玉佩似乎有些眼熟。
但她来不及多想,立刻从雁危行背上跳了下来。
她抬头看过去,就见沈退方才被触手袭向后脑都无声无息一心求死的模样,这时候却突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长剑翻转出现在手中,哪怕被倒吊在半空中也几乎不妨碍他精妙的剑术。
而那触手一击不中,完全暴怒了起来,翻搅得整个湖泊波浪翻涌,巨大的触手无能狂怒般的胡乱朝着沈退挥舞。
这样下去沈退抵挡不了多久,早晚是要死的。
年朝夕皱眉看着,一旁的雁危行便问她:“你不想让他死?”
年朝夕沉声道:“最起码他现在还不能死。”
雁危行了然。
随即他直接将手中的细剑丢了出去。
隔了这么远,他径直将细剑掷向了捆着沈退的藤蔓。
然后年朝夕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丝灵力也无的细剑飞过了数百米的距离,去势仍然不减,准确无误地砍在了那黑色的藤蔓之上,切豆腐一般的直接将藤蔓割开!
旋即雁危行一伸手,细剑像是有意识一般往回飞,又落回了雁危行手上。
而另一边的沈退没了藤蔓束缚,整个人飞快地往下掉。
但他反应同样的快,没有求生欲时是一回事,一旦有了求生欲,他有千百种方法让自己活着。
他在空中调整位置,径直朝触手挥过来的方向撞去,蜷缩起身体保护住身体要害,借着触手撞击的力道借力,整个人被击向了岸边。
“嘭”得一声撞在遍布碎石的岸边,沈退反应飞快的就地一滚,躲过了触手的再次袭击,旋即起身头也不回的远离那湖泊,远到了那触手无论如何也触及不到的位置,他才终于拄着剑半跪在了地上,低头咳出了一口血。
他暂时没死,年朝夕看了一眼就没再管他。
她皱眉看向湖泊之中那不断翻涌着的触手,心惊道:“这……是什么?”
一只触手就如此之大,那整个本体又该多大?
虽说有时候个头大不代表实力就强,但像魔族这种非人形态的魔物,个头越大就代表活得越久。
一旁的雁危行挥了挥手中的剑,平静道:“赤岩湖中的看守者,打败了它,我们才能过去。”
年朝夕不可置信:“我们要打败它?在灵力都用不出来的情况下?”
年朝夕话音刚落,那湖泊之中突然伸出了第二根触手,这根触手比最开始那根长得多,径直朝雁危行袭来,目的十分明确。
年朝夕瞳孔紧缩,飞快地抓着雁危行准备后撤。
而就在此时,雁危行却主动推开了她,分明没怎么用力,却推的年朝夕连退了十几米,正好躲开触手的袭击。
年朝夕眼睁睁看着那触手卷在了雁危行身上,拉着他沉进了湖里。
雁危行却丝毫没有反抗,他甚至有余力转头对年朝夕说:“兮兮,你别过来,我似乎和它有仇,它找我是在寻仇,我能对付它,你在岸边等我。”
年朝夕信他个鬼!
她眼睁睁看着那触手在她面前将她的人抓走,触手沉入湖底,湖面之上顿时一片平静,雁道君生死不知。
年朝夕气急败坏!
她既气那触手敢动她的人,又气雁危行这么危险的事情都自作主张。
还未婚夫,这么不听话的未婚夫就该直接打一顿!
她气急败坏,愿意听他的话老老实实等在岸边才有鬼,几乎是在雁危行被拉进湖底的那一刻,年朝夕毫不犹豫的朝湖边冲了过去。
她跑过沈退身边,看都没看他一眼,沈退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摆。
年朝夕定住,神情冷凝,直接一脚踢了过去:“放开!”
沈退不肯松手,低声咳道:“兮兮,你不能去。”
年朝夕:“关你什么事!”
沈退抬头看她,双眼亮得可怕,他一把抓住腰间碎裂的玉佩,语气急促道:“兮兮,你刚刚叫我的名字了,你在担心我,你不想让我死对吗?还有这玉佩,玉佩是你送给我的,我从来不知道它上面还有防护咒,是这防护咒救了我一命!”
年朝夕不太记得那玉佩了,但约摸确实是她在他要闯一个危险秘境时送给他的。
那时候他不爱佩戴防护法器,她就当成了个普通玉佩送给他。
年朝夕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记得了。”
沈退眼神一黯。
年朝夕趁机拉回了衣摆,毫不犹豫奔向了湖边。
沈退又急又气,却站不起来,只厉声道:“兮兮!这里不能用灵力!他必死无疑!你下去还准备给他殉葬吗!”
“你闭嘴!”年朝夕转头吼他,声音笃定道:“雁道君从来没骗过我,他说自己能赢就一定能赢,我下去给他加油鼓气不行吗!”
沈退闭了闭眼睛,柔下了声音,哄道:“兮兮,你过来,别下去,既然你觉得他能赢,那就在岸边等着他。”
年朝夕听也不听,直接转过了头。
“兮兮!”沈退拦不住她。
然而要下去之前,年朝夕却突然说:“沈退,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不想让你死吗?”
沈退抿了抿唇:“我不想知道。”
年朝夕却自顾自地说:“因为你身上有魇儿的妖脉,魇儿诅咒你,用了自己的妖脉,这么多年了,想必你也知道。”
沈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