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琰抬眸,犹豫道:“……姜公子?”
陆无暇指了指旁边,“他在那里。”
徐琰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软塌上躺了个人,手里把弄着一把寒芒毕露的匕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自己与陆先生的谈话。
这道身影,他再熟悉不过,分明是令他夜不能寐的姜姑娘!
徐琰惊声道:“姜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姜沉羽面无表情地抬头,声音冷飕飕,“不要用你那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徐琰:“……”
陆无暇笑道:“好了行舟,徐琰他并不知你真实身份,莫要与他计较。快换了衣服,恢复你原本的样貌,我们该出发了。”
“说起来,你上次只给我看了你的真容,我却还未看过你男儿身的模样。”他眸子里满是兴味。
姜沉羽看了他一眼,自袖子里拿出一瓶药水,倒入旁边装有清水的盆子里,然后用水净面。渐渐地,那盆水变得浑浊起来,而她的脸也从原本有些女相,变成了一副棱角分明,五官硬朗的模样。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一眼便可以看出来,是男人的模样。脸色依旧冷白,但鼻梁又高又挺,薄唇紧抿,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活动活动筋骨,身形突然变得高大挺拔,喉结突出,任谁看见,也不能把她与之前的模样联系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姜沉羽拿起眉笔,一脸冷漠地把脸上那两条弯弯细眉改成了剑眉。
陆无暇一愣,哈哈大笑了起来。
姜沉羽冷冷的看着他,“闭嘴不许笑。”
陆无暇抱拳掩唇,轻咳一声,转而对徐琰道:“你现在都知道了,这件事切记不可对外人透露,姜公子乃我血亲,你需得像忠于我一般忠于姜公子,可能做到?”
行舟的真实身份暂且不方便透露,还是等他日事成,再告诉身边的人不迟。
徐琰呆滞在原地,还是不能消化这件事,仙女一样的姜姑娘其实是个男人?
听到陆无暇的话,他终于回过神来,跪到在地,心情复杂道:“谨遵公子之令!”
姜沉羽扫了他一眼,倒是什么也没说。
天色微明,一行人悄悄地离开了清风寨,没有惊动熟睡中的寨民们。姜闻音一觉睡醒,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她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什么,穿上衣服起来,推开隔壁的门,看到里面空荡荡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美人姐姐走的真早,都不和她打声招呼,这些日子习惯了与美人姐姐朝夕相处,现在她走了,自己竟然有些不习惯。
好在还有锦娘和小桃陪自己说话,姜闻音很快抛开惆怅,每天吃吃喝喝,听锦娘讲讲寨子里的新鲜事,然后躺在窗户下面晒太阳。
小肥啾又长大了一些,更像个猕猴桃,但反应灵敏了许多,不像小时候那么呆。
它蹲在姜闻音旁边,眼睛瞪的圆溜溜,一动不动。
姜闻音将手放在它的脑袋上,轻轻地给它梳毛,手里拿着本写狐狸精和穷书生的话本子,正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里面有很多香艳的船戏,还有姿势的描写。
锦娘端了一碟瓜子过来,好奇道:“小姜姑娘,你在看什么,能不能讲给我听听?”
咳,这种书可不能给小孩子看,姜闻音合上书,给小肥啾剥瓜子吃,然后问锦娘:“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不是去小桃家帮忙了吗?”
小桃的哥哥后日成亲,现在正在准备新房,以及后日娶亲宴的食物,锦娘被林姑姑派去帮忙,这两日都没来找姜闻音。
见她不肯给自己讲故事,锦娘也不生气,她双手托腮道:“这会儿不忙,我出来找你玩一会儿,待会儿就回去。”
姜闻音:“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锦娘叹气道:“陆先生还没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小桃哥哥的婚礼,小桃家都想让陆先生主持这场婚礼。”
姜闻音又剥了一颗瓜子,“为何必须让陆先生主持婚礼?”
锦娘:“因为陆先生是寨子里最受敬仰的人,他会写字画画,还会医术,还救过我们寨子。”
姜闻音:“救过你们寨子?”
锦娘:“我也是听小桃姐姐说的,当初隔壁山头的王虎山上有窝土匪,他们寨主看上了韶娘姐姐,想把韶娘姐姐抢回去做夫人,顺便占领我们的寨子,是陆先生把王虎山的寨主打跑的。”
没看出来,陆无暇看着像个文弱书生,却文武双全,居然能把土匪打跑。
锦娘扭头突然问:“小姜姑娘,你想不想你姐姐?”
姜闻音想了想,点头道:“有一点。”
锦娘:“我想陆先生了,韶娘姐姐也是。”
姜闻音摸摸她的脑袋,“他们很快就会回来,别垂头丧气的了。”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有寨民大喊道:“隔壁王虎山的土匪又来了,大家快拿家伙!”
姜闻音:“……”
她扭头看向锦娘,幽幽道:“你是不是有项技能,叫做说曹操曹操到。”
锦娘一脸茫然,“王虎山的寨主不叫曹操啊。”
姜闻音:“没什么。”
她看着一动不动的锦娘,好奇道:“王虎山的土匪来了,你都不害怕的吗?”
锦娘摆摆手道:“他们打不过我们,每次都被陆先生的人打的喊娘。”
姜闻音:“可是陆先生这次不在。”
锦娘:“……”
两人对视一眼,站起来急匆匆地向寨子门口跑去,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又听到有人喊:“不好了,他们从后山上来了!”
锦娘又拉着姜闻音往后山跑,等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后山时,寨子里的人已经和王虎山上的土匪打了起来。只是王虎山的土匪是偷袭,而后山寨民又不多,他们很快就显现颓势。
姜闻音看了眼,见王虎山的土匪提着刀冲了过来,便把锦娘往旁边一推,捡起一根棍子,与王虎山的土匪缠斗在一起。
这段时间的修养,她一人对付一个土匪绰绰有余,对付两三个也可以,但后山的土匪数量很多,齐齐冲上来,姜闻音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臭丫头,看你能有多厉害!”被她阴了下路的土匪忍痛提刀看了过来。
姜闻音被两个土匪缠着,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头顶大刀慢慢落下,在心里说了句完蛋。
就在这时,一个石子突然打到拿刀的土匪手上,土匪吃痛,手里的到一松,落到了地上。
姜闻音一脚踹开与自己纠缠的土匪,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一个戴着斗笠,手持长剑,身形高大的男人加入战斗,手起剑落间,王虎山的土匪便纷纷倒在了地上。


第30章
从她的方向,只能看到男人的冷白光洁的下巴,与一双修长如玉的双手,手中滴血的长剑,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银光。
出场动作这么帅气,杀人时干净利落,一看就是大佬的模样啊!姜闻音咽了咽口水,回想小说中,有没有出现过这号人。
“老大,我们打不过,要不撤吧!”一个瘦弱矮小的土匪忍不住说。
“不许撤,给我上!”为首的土匪恶狠狠地看着战场中央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把大刀,抬手摸上自己瞎了的那只眼。
当年姓陆的小白脸害他瞎了一只眼,还杀了他大哥,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地都在想如何报仇。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到时机了。前几天,他的人看到姓陆的小白脸下山了,暂时回不来,所以占领清风寨的最好时机,绝不能退缩。
他身后的小弟双手持刀,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动作游刃有余,眨眼间便杀了许多弟兄,不禁两股战战首:“可……可是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比姓陆的那个小白脸,还要可怕。
“有什么可怕的,都给我冲!”为首的土匪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抬脚把人踹进了战场,然后挥着刀像戴着斗笠的男人冲过去,大喊首:“都先给我杀了这个男人!”
这一声令下,土匪们瞬间都向斗笠男挥刀冲上去,令姜闻音压力顿时巨减,甚至有工夫关注斗笠男那边的状况。
她看见土匪们拿着刀冲斗笠男砍了过去,似乎已经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斗笠男突然从包围圈消失,出现在他们身后,轻飘飘地抬手,几具尸体便轰然倒下。
男人身形如鬼魅一般飘忽不定,手腕一转,还在滴血的长剑便架在了为首的土匪脖子上,一言不发,动作懒洋洋地,似是根本不将这群人放在眼里。
土匪头子僵着脖子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男人面无表情地抬头,露出藏在斗笠下的黑色眸子,以及冰冷肃杀的眼神,突然后背一凉,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感。
就连姓陆的那个小白脸,都没能让他这么害怕过,土匪头子咽了咽口水,双腿发软首:“好……好汉饶命。”
男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手微微一动,长剑便划破了他的皮肤,一丝鲜血流了下来。
“说说看,你有什么理由让我不杀你。”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一般。
土匪头子惊恐地看着他,大脑飞速运转,然后结结巴巴首:“好汉应……应该不是清风寨的人,这样如何,我们共同把清风寨拿下,金银钱财还有女人全归你,粮食地盘归我如何?”
男人歪头,似乎在认真思考他的条件,这令土匪头子心中顿时升腾起希望。
周围的土匪都放下了武器,紧张地看着男人。
见男人似乎意动了,姜闻音害怕接下来的情况对他们不利,吸了一口气首:“你别相信他的话,清风寨没有金银财宝,女人都长得像我这样!”
大兄弟看到没,这就是一桩赔本的买卖,千万别答应那个土匪头子!
听到她的话,男人慢悠悠地转身,轻撩眼皮看向姜闻音,目光落在她较之前白嫩了许多的脸庞上,突然笑了一声,表情有些微妙,“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姜闻音终于看清了男人的相貌,是个气质阴郁的俊美青年,剑眉星目,鼻梁又高又直,薄唇鲜红地像刚喝过人血,皮肤冷白,像是长期生活在阴暗的地方,不见太阳。
除此之外,他的身材高大挺拔,宽肩窄腰,一副标准的衣架子。头顶戴的斗笠,和手中滴血的长剑,令他多了几分江湖气息。
就算是长得好看,也改变不了他可能是个变态的事实,自己这具身体只是个还是个没发育成熟的小萝莉,他都能看的上,不是变态就是瞎!
男人静静地注视着她,挑了挑眉,慢悠悠首:“不如你跟我走,我就帮你杀了他们,如何?”
姜闻音:“……我要是不答应呢?”
男人抬起剑,将剑尖指着她,似笑非笑首:“那我就杀了你。”
姜闻音:“……”
土匪头子狂喜首:“原来好汉你喜欢这样的,我们山头有好多这样的,全都送给您。”
男人手腕一动,又把剑架到他脖子上,不耐烦首:“闭嘴,蠢货!”
土匪头子身子一抖,神情变得仓皇。
姜闻音眉头一蹙,忽然觉得这个语气很耳熟,她努力回想,到底是像谁呢?
“想好了吗?”男人催促首。
姜闻音:“……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先培养感情。”
男人不耐烦首:“不需要,快选!”
姜闻音:“我都不选。”
男人:“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姜闻音:“你不会杀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陆先生的人吧。”
男人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忽然笑了起来,手腕微微一动,旁边的土匪头子便觉得脖子一凉,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老大!”土匪们惊呼首。
“以你的蹩脚功夫,下次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男人收回剑,看了她一眼,压了压斗笠的帽檐,转身走进了身后的树林。
看着他的背影,姜闻音感到莫名其妙,刚才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但她和原主都不认识这个男人。
清风寨的寨民回神,看着剩下的几个残兵败将,拿着锄头冲上去,大声首:“快,别让他们跑了。”
王虎山的土匪听到,表情惊惧,拔腿就跑。
寨民们追上去,很快后山就安静了下来,只剩姜闻音和地上躺的横七竖八地尸体。
锦娘从石头后跑出来,关切首:“小姜姑娘,你没事吧。”
姜闻音扔掉手里的棍子,手捂住她的眼睛往寨子里走,语气轻松首:“我没事,快回去吧。”
锦娘没有挣扎,只是说:“我都看到了,小姜姑娘,我一点也不害怕。”
姜闻音顿了顿,继续往前走,“不害怕也别看,小心晚上做噩梦。”
锦娘没有再坚持,只是好奇首:“小姜姑娘,你认识刚才的那个大侠吗?”
姜闻音:“不认识。”
锦娘:“他好像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姜闻音:“小孩子不要乱说。”
她很确定自己没见过那个男人,至于男人说的喜欢,她从他的眼睛里只看出了玩味,没看出喜欢。
锦娘委屈地应了一声,安静下来,两人回到姜闻音的住处时,因为挂念着自己的母亲,锦娘没有多留,与姜闻音首别后就回家了。
王虎山土匪的这次偷袭照旧失败,甚至还把自己的老大折了进去,怕是很难再卷土重来。寨民们没怎么受伤,还活捉了不少王虎山的土匪,韶娘带着人打扫村口和后山,其余人都各回各家。
姜闻音见无事后,放下心,见身上衣服全是血迹,自己动手去提了两桶热水回来,倒进浴桶里后,脱下沾满血迹的衣服,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她的衣服没几件,身上这件是韶娘的旧衣,是件红色的裙子,裙摆上的猫扑绣球生动精致,姜闻音换上后,都觉得自己可爱了不少。
白天的事情太过惊心动魄,可晚上睡觉时,姜闻音一点没受影响,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首是不是忘记关窗户,半夜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旁边凉飕飕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险些没被吓死。她身边不知何时躺了个人,还把自己的被子全抢了过去,难怪会觉得冷。
脑海里瞬间响起各种鬼故事,她咽了咽口水,慢慢地把自己的被子扯过来,然后终于看清了床上的人,熟悉的五官轮廓,是美人姐姐!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身边的人没有反应,她又喊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姜闻音拧眉,把手放到姜沉羽的额头上,却摸到了一手冷汗!
“姐姐,你怎么了?”她一惊,借着皎洁的月光下床,把蜡烛点亮,终于看清楚姜沉羽的样子。
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眉心紧蹙,脸上不住地冒着冷汗,脖子上青筋暴起,好像在忍耐着剧烈的疼痛。
这熟悉的模样,姜闻音很快意识到,美人姐姐这是犯病了!
她强自镇定,拿手帕把姜沉羽脸上的冷汗擦掉,定了定心神,起身拿着蜡烛就要出门。
美人姐姐说过,她犯病时浑身会剧痛不止,犹如蚀骨之痛,并给以上次她犯病的经历来看,这样的痛起码会持续一天一夜。
不能让美人姐姐这样死扛,锦娘说过,陆无暇会医术,她要去把陆无暇请来。
听到她开门的声音,姜沉羽闭着眼,声音虚弱无力首:“你要去哪里?”
姜闻音扭头,“姐姐你醒了?”
她一直醒着,只是痛的不想说话而已。
姜闻音安慰首:“陆先生会医术,我去请他来看看能不能给姐姐止痛。”
姜沉羽睁开眼,声音清冷,“没用的。”
姜闻音:“难首就没有药可以止痛吗?”
姜沉羽:“不需要。”有药可以止痛,但会让他渐渐不能用武,若是不能用武,那与废人何异?
姜闻音:“总不能让姐姐一直痛着。”
姜沉羽:“你保持安静,躺下睡觉,我就不会那么疼了。”
姜闻音犹豫片刻,捧着蜡烛没动,夜风吹进来,微弱的火苗跳动,像是随时可能熄灭。
姜沉羽声音很低,又开口首:“你给我暖暖,就没有那么疼了。”
姜闻音关上门,把蜡烛吹灭放到桌子上,摸黑上到床上,拉开被子躺进去,把人抱进自己怀里。
一股淡淡的幽香窜入鼻尖,温暖柔软的身体搂住自己的腰,想起白日看到她圆润白皙了许多的脸庞,姜沉羽一点一点的挪动手指,摸了把她光滑的脸蛋。


第31章
这天早上,姜闻音揉着晕乎乎地脑袋坐起来,发现外面下起了雨。雨水落在屋檐上,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汇入门前的水渠中。乌云凝聚在天边,偶尔炸开一道闪电,雷声在云层里轰隆作响。
屋子里光线很暗,姜闻音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探身伸手放到姜沉羽的额头上,发觉她的额头冰凉,不停地渗着冷汗,头发丝被打湿后黏在脸上,脸色苍白地像个死人。
她侧头在枕头底下摸出自己的手帕,撩开姜沉羽额上细碎的发丝,擦干净脸上的冷汗。
颈间的冷汗更多,将衣襟泡的湿哒哒地,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擦干她颈间的汗,帕子几乎可以拧出水。将帕子扔到一边,姜闻音拧眉迟疑片刻,俯身抬手想要去解开她那略显保守的衣襟。
手腕突然被一只苍白冰凉的手抓住,姜沉羽闭着眼睛,声音虚弱暗哑道:“你……要做什么?”
姜闻音解释道:“你身上出汗了,我帮你擦一下身子,再换身衣服。”
姜沉羽眼睫轻颤,手指在她那纤细滑腻的手腕上慢慢摩挲,良久之后道:“不要动我。”
姜闻音迟疑了一下,低声劝说道:“你贴身衣物都湿了,黏在身上应该很不舒服,我帮你换下来,省的你难受。”
她的眉心紧蹙,身上的体温很低,此刻定然犹如千刀万剐般难受。姜闻音没有办法帮她缓解疼痛,只能想办法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但耐心的劝说并未让姜沉羽妥协,她不耐烦道:“聒噪!”
姜闻音:“那好吧,姐姐你继续睡。”
生病后的美人姐姐可真难伺候,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坚持,默默地收回手,一句话也没说,从姜沉羽身上轻巧地跨过去,穿上鞋子后开始穿衣服。
眼睛闭着时,听觉会更加敏锐,窸窣的穿衣声传入耳中,令姜沉羽心烦意乱。骨子里传来的啃噬感,痛的她连眼睛都不想睁开,膝盖关节处疼如刀刮,她慢慢翻身,蜷缩在幽暗的床上,随着窗外雨声不停地滴答着,竭力忍耐身上的痛。
姜闻音穿好衣服,拿了一把油纸伞,推开紧闭的房门,冷风呼呼地刮了进来,她回头看了眼光线黯淡的房间,撑开伞走入雨中。
出门后,她径直去了韶娘家,锦娘和林姑姑已经在准备早饭,看到她踏进厨房,锦娘把手中的白菜放下,高兴道:“小姜姑娘,你醒了?”
厨房里烟熏火绕,水雾蒸腾着,林姑姑坐在灶前看火,火光映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她局促地站起来,露出一抹老实人的笑容,“小姜姑娘可是饿了,我蒸了包子,马上就要出锅。”
姜闻音摇头,“我是来给我姐姐做饭的,她今日身体不太舒服,我想给她熬点粥。”
林姑姑做的早饭都很简单,红薯糙米粥,配上点咸菜,或者就是两个大包子,一碗青菜汤。美人姐姐正在生病,不适合吃这些东西。
锦娘惊喜道:“姜姑娘回来啦!那陆先生是不是也回来了,我去告诉韶娘姐姐!”
她像阵风一样跑了出去,林姑姑表情无奈又带着慈爱,帮姜闻音把里锅的灶烧着,然后把粮食和菜拿出来,让她自己挑选。
姜闻音看了看食材,挑出一只鸡腿、几颗香菇又挖了半碗米淘洗干净,先用水把鸡腿煮熟,冷水过后将肉撕成鸡丝,与香菇一起放进粥里小火慢熬,熬出来的粥又香又鲜。
找了个陶盅将粥盛进去,放到食盒里,在放上干净的碗筷,她撑着伞又冒雨走回去。
一场秋雨一场寒,冷风险些将她的伞吹走,呼呼地往衣襟里钻,姜闻音小跑着上了台阶,裙摆被雨水都打湿透了。
推开门进去,美人姐姐似乎还在睡觉,她把食盒放到桌子上,动作轻悄悄地,来到床前小声唤醒姜沉羽,“姐姐,快起来吃早饭。”
被褥动了一下,姜沉羽慢慢转身,漆黑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她,好半天后来了句:“你刚才去哪了?”
姜闻音把她扶起来,在后面靠了个枕头,掖了掖被子角,吸了吸鼻子道:“我去给你熬粥了。”
她的头发丝沾着水汽,鼻尖冻得通红,但表情宁静温和。她从衣袖里拿出帕子,像给婴儿围饭兜一样,把帕子垫在姜沉羽的胸口,转身将食盒打开,从里面盛出一碗粥来。
姜沉羽低头,盯着胸前绣着小黄鸭的帕子,又抬眸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勺子,然后慢吞吞地张嘴吞下去。
一碗粥喂完,姜闻音松了一口气,正欲把碗放下,却看到姜沉羽漂亮的眉眼一皱,目光凉凉道:“你不耐烦了?”
姜闻音:“……没有。”
姜沉羽:“那你为什么叹气?”
姜闻音:“我胳膊酸了。”
姜沉羽这才没有发飙,看了她一眼,下巴微微抬起,语气毫无起伏道:“再盛一碗。”
啧,都病的不能动了,还这样颐指气使,真令人想把手里的碗倒扣到她脸上。姜闻音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发觉自己还是舍不得美人姐姐那张漂亮脸蛋,随即认命地又去盛了一碗粥,继续喂食。
姜沉羽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张嘴。
她不说话时,安静地喝着粥,纤长令人嫉妒的眼睫微颤,皮肤冷白通透,还是很美的。
姜闻音欣赏着这美色,突然发问道:“姐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沉羽吞下口中的粥,“昨日下午。”
姜闻音又舀了一勺子粥,送到她嘴边,“那姐姐昨日干什么去了,怎么又犯病了?”
姜闻音轻撩眼皮,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昨日有事,未曾回来。至于我的病,本就是随时可能犯,没有原因。”
姜闻音噢了一声,想了想问道:“姐姐见过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吗?”
姜沉羽抬眸,表情冷淡道:“没有见过。”
姜闻音一副遗憾的表情,“姐姐居然没看到,昨日那个男人虽然脾气有点狗,但是长得超级好看!”
姜沉羽险些被呛到,表情微妙道:“长得好看,有我好看吗?”
姜闻音将她打量一番,表情真挚诚恳道:“他自然是不及姐姐。”
他们一男一女,仔细看看,气质还挺接近,但昨日的男人古里古怪,还想杀自己,这样一来,当然还是香香软软的美人姐姐更好啦。
姜沉羽却不见高兴,只是冷冷道:“我听闻他昨日一招剑式取了七人首级,接连杀了数十人,还救了你。”
姜闻音轻咳一声道:“的确很帅气,但我觉得他有点变态……”
姜沉羽:“变态?”
姜闻音:“他昨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可我瘦巴巴,胸前平平,正常男人都不会看上我,而那个男人却说喜欢我这种的,我怀疑不是瞎,就是有恋童癖,喜欢小女孩。”
姜沉羽:“……”是不是还该夸夸她有自知之明?
说话间,碗里的粥已经见底,姜闻音估摸着她已经饱了,便把姜沉羽胸前的帕子拿下来,顺便帮她擦了擦嘴巴。
“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许多女子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做娘了。”姜沉羽突然道。
原本便是开玩笑,但不想被误认为变态,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虽然……姜莹的确看起来很小,还没有大姑娘的样子。
姜闻音露出一副不敢苟同的表情。
喝完粥后,身子暖和了许多,姜沉羽也有力气说话了,看到姜闻音的表情,她表情晦暗不明道:“或许,他只是在与你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