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爱国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好日子,他牺牲自己的休息日到处带女儿摆摊赚钱,没捞着好,现在还成这副样子。媳妇说得对,小孩子家家赚什么钱,就该吃吃吃,该喝喝喝。她不折腾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他一副“你别想坑我”的表情,似乎觉得这样不保险,他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警惕地盯着女儿,“你老老实实待在家,什么都不用干。我就谢天谢地了。”
苏以沫觉得跟她爸讲话太费劲,再说了,哪有父母同时辞职的。爸爸工资比妈妈高,福利待遇也比妈妈好,当然是先鼓动妈妈创业了。
她小声嘟哝,“你自己嘴欠,怎么能怪我。”
怕爸爸发火,她轻咳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脸,“别留下疤痕,我去给你买碘伏消毒吧?”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苏爱国长吁短叹。


第10章
苏以沫买完碘伏不敢耽搁火急火燎跑回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妈妈惊喜的声音“真的呀”,她推开门,就见妈妈急急忙忙从爸爸腿上下来。
张招娣有些不好意思理了理头发,苏爱国也有点尴尬,脸颊微微发红。
苏以沫愣了好几秒,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这会儿又甜甜蜜蜜。这就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吗?她还以为两人要冷战好几天,上演“你错,你道歉”,“我没错,我就不道歉”的戏码,合着电视剧都是骗人的,现实生活中和好的速度堪比光速。不过快速和好有助于家庭和谐。
她装作没看到两人的窘迫,自顾自将碘伏放到茶几上,然后撕开棉签包装,抽出一根棉签蘸了下碘伏,打算帮爸爸上药。
张招娣怕女儿小孩家家没个轻重,主动接过这项任务。
等上完了药,一家人开始吃饭。
张招娣这才从兜里掏出那两百块钱,问女儿,“这些钱真是你的?”
苏以沫点头,“是我的。”
张招娣还是不敢相信,“你一个月卖气球赚了336?”
苏以沫纠正,“不止卖气球,我还卖玩具。”
张招娣摆手,“都一个样儿。”
她半埋怨半嗔道,“你不是有钱匣子吗?好好的钱,你藏鞋底干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的。你看你爸脸挠的。”
苏以沫觉得妈妈真是逻辑鬼才,挠爸爸脸的人好像是你吧?哎,衣食父母,也不敢顶嘴,于是就装可怜,“我怕你们会把钱收走。”
张招娣和苏爱国对视一眼,两人不知该怎么说。该不会是这段时间他们问女儿要钱,女儿太害怕,防着他俩,才把钱藏鞋底吧?
张招娣叹了口气,将钱推到女儿面前,“行了。你好好拿着。下次不许再藏鞋底了,你说我要是没发现,被水泡坏了怎么办?”
苏以沫将钱收回兜里,笑眯眯道,“不会泡坏,因为纸币的成分95%是棉花。”
张招娣看了女儿好几眼,“你打哪听的?”
苏以沫打着哈哈,“我……我听人说的。”
张招娣也没揪着这事不放,而是看向丈夫,“没想到做生意这么赚钱。你说我要不要也做生意啊?你每周还能休息一天半,我一个月才歇半天,工资得还那么低。要是做生意能赚这么多钱,我还不如做生意呢。”
苏爱国觉得可行。食堂是私人承包,又不是铁饭碗,随时都有可能被人顶替。他觉得可以试试。
张招娣摸摸下巴,“回头我跟经理说,周末不上班,让他扣我工资。他应该能同意。”
周末工人休息,许多人都会在家开火或是去外面吃顿好的。
家属区不是所有人家都像苏家不开火。毕竟大锅饭是真不好吃,而且张招娣在后厨帮工,可以给自己弄点福利,比如她打的锅边肉里面都是肉,但普通工人却是半荤半素,不怎么划算。所以家里有会做饭的媳妇,厨艺还不错的,宁愿自己在家做饭。
每到周末,食堂工人工作量少了一半。食堂老板看着自己雇来的工人闲着就不爽。如果张招娣有意不上周末的班,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爱国想想也觉得这主意不错。进可攻,退可守。
苏以沫这时候终于插了句嘴,“妈,你打算一直卖气球吗?气球太容易被人仿制,而且周围几个地方,我都跑遍了,你再去卖可能买的人不是很多。”
气球这东西图的就是新鲜。一旦卖的人多了,也就不新鲜了。她卖气球只是给妈妈打个样儿,可不想让妈妈一直卖气球。
张招娣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好主意,“不如我先跑远一点的地方卖气球吧?你远的地方不是没跑过吗?兴许跑了几趟,我就能找到合适生意。”
苏以沫觉得妈妈说得也有道理。她把附近几个商业街都逛过了,要说生意最好的还得是吃食摊子。
吃食需要好厨艺,她倒是可以解决。虽然上辈子她做饭机会不多,但是她请的保姆厨艺一流,再加上家里只有她们两人,每当吃饭时,对方就会跟她讲做法,她一来二去也记住不少吃食方子。
不过吃食摊子需要置办三轮车,还得买一堆东西,妈妈现阶段可能不愿意投这么高的成本。
于是她也就没提,等妈妈尝到做生意的甜头,到那时她再提也不迟。
张招娣说干就干,吃完饭,她头一回指使女儿去洗碗,原话是这么说的:“你这糟心的,就因为你在鞋底藏钱才害你爸受这么重的伤。罚你洗回碗。要不然不长记性。”
苏以沫屁都不敢放,乖乖去洗了。
只是心里腹诽着:挨打的是爸爸,受罚的是她,行凶者倒是把自己瞥得这么清。妈妈这手段就是高。
等她洗完碗,回到家,张招娣已经回来了,正喜滋滋向苏爱国报喜讯,“我一说,他就同意了。”
“每月扣多少钱?”
“他说按照平均天数算。一天十块钱,八天就是八十。”张招娣的工资将将卡在三百,一下子少了八十,有些肉疼。
看到女儿回来,她立刻追问女儿还有没有气球,她得早点学会,才能早点去摆摊。
苏以沫的气球只剩下几个配件,凑不成一个完整的,摇了摇头。
张招娣有些失望。
翌日,张招娣带女儿到了批发市场,除了买需要的气球,张招娣在老板的介绍下还买了电动打气筒。
之前老板送过苏以沫两个打气筒,一个是手推,一个脚踩,电动打气筒的价格远超这两种,价格很贵,老板送不起。
张招娣想着她要去别的区卖气球,肯定不能带太多气球,所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了。
张招娣在家学了五天,拧气球的速度比苏以沫还要快。
周六一大早,张招娣就带着苏以沫坐公交车去了罗湖区,这是鹏城特区发展最早的区,经济总量傲视全市,苏以沫也只在上步管理区卖过气球,其他区却是从未涉猎。
不过在十几年后,上步管理区(后来叫福田区)的GDP要远高罗湖区。
上了公交车,苏以沫脑袋有点晕,好在他们是从底站上的车,有的是座位,要是从中段开始上,人挤人,她肯定晕得厉害。
张招娣一边给她扇风,一边责备女儿,“待在家不好吗?非要跟来。多受罪啊。”
苏以沫笑眯眯道,“我来陪你,要不然你会无聊的。”
张招娣没话说了,让女儿多睡一会儿,到了目的地叫她。
苏以沫打了个小哈欠,现在才早上七点,她六点就起来,确实困了。
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两人换乘三辆公交车才到了目的地。
张招娣四下看了看,“这是罗湖区中心地段。”
到了附近的商业街,张招娣带着女儿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她将行李袋打开,摊开一块绸布,将玩具一一摆放在上面,然后拿个折叠小马扎,让女儿坐下来歇息。
苏以沫摇头,“妈,你坐下吹气球吧。我睡一路,屁股疼,站着就行。”
除了刚开始的那趟公交车,妈妈是坐着,后面的两辆公交车,妈妈都是站着的。反倒是她睡了一路。
张招娣也没坚持,女儿负责打气,她负责拧气球,母女俩配合得亲密无间,很快吸引不少人过来。
漆黑的夜晚,昏黄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张招娣牵着女儿的亦步亦趋走着,两人手里都拿着一根冰棍。
鹏城的五月跟夏天没什么区别,晚上依旧热得人受不了。
两人嗓子都喊哑了,吃根冰棍败败火。
回到家,苏爱国等得着急,看到两人平安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怎么搞这么晚?”
张招娣有些不好意思,“怪我,生意太好,我就想着多卖些。得亏小沫看了最后一班车,要不然咱们俩今儿非得在那边过夜不可。”
苏以沫身上汗津津的,她着急洗澡,连连催促妈妈数钱,“看看赚了多少钱。”
张招娣看了眼时间,都九点多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她立刻将袋子里的钱包拿出来,一股脑全部倒在饭桌上。
这时候的钱购买力不错,平时大家买菜用的是一毛、五毛,当然也有一分。
这么一大堆,五块和十块相当少,五十和一百直接没有。上面一层是纸币,下面一层是硬币,随意摊在桌上。
张招娣和苏爱国负责数纸币,按照面额分类。
苏以沫将硬币按类型摞放整齐,十个为一摞。
张招娣拿了个本子记账,她不识字,苏爱国负责登记。之前她就把采买时的价格登记上去,算是支出。现在自然算是入账。
张招娣数了几次,“总共一百一十六块五毛三分钱。罗湖区有钱人多,那边的厂也多。”
她进的玩具比较多,所以第一天并没有回本。但是她发现女儿把气球的价格定得很高,利润几乎翻了两倍,所以她之前预估的对半分,根本就不靠谱。不过女儿这定价法也很合理,因为气球需要人工吹,卖不掉,里面的气没了,就砸手里了,而玩具却没有这个问题。
数完钱,张招娣和苏以沫急急忙忙去洗漱。
回来后,一家三口待在客厅说明天的打算,张招娣不让女儿明天跟去,“今天搞得这么晚,明天你要是再跟去,星期一该起不来了,而且小孩子不能总熬夜,要不然长不高。”
苏以沫也没想再跟去,她就是担心妈妈头一回卖气球,运气不好遇到城管,跑不掉,回头再丧失信心。
今天运气好,城管没有来赶人,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周六周日城管也要放假,自然不会过来赶人。要是换成工作日,妈妈还真有可能碰上。


第11章
黎明的微光自窗外射进屋内,在苏以沫脸上落下几颗细碎的斑点,她缓缓睁开眼,抬起手打开窗户,屋外晨光曦微,伴着清新降临人间,霞光照耀青瓦落下一片璀璨,为这拥挤的筒子楼镀上一层金辉。
苏以沫看了眼时间,原来已经早上八点了,怪不得肚子这么饿。
这个点妈妈早走了,客厅摆着已经凉掉的米粥,她往粥里倒了点开水,米粥调的不温不热这才开吃。
吃完饭,她四处寻找爸爸都没找到,想来爸爸应该去找人下象棋了。
之前说好了要学下棋,但是之前琢磨生意,一直没有学。现在有时间,她也想让自己的特长早点过了明路,于是就去一楼廊檐底下找人。酷爱下棋的男人都会聚在这边。但是等她到了之后,找了一圈就是没有爸爸的人影。
今儿是星期天,厂里最近效益又不好,不可能加班,爸爸去哪了?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地方,突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识回头,就见邓舒月正弯着脑袋笑眯眯打量她,“你干啥呢?我在那边叫你半天,你愣是半天没反应。”
苏以沫愣了下,顺着邓舒月指着方向看去,原来是她的那个跳皮筋小队,她挠了挠头,“我没听见,也不想玩这个。”
邓舒月有些失落,刚准备离开,苏以沫叫住她,“对了,你有没有看到我爸?”
邓舒月回想了下,指着楼上,“有啊。我看到你爸去了周胜男家。”
苏以沫不可思议瞪大眼睛,周胜男家?周胜男的爸爸不就是周大柱吗?前几天爸妈吵架,那个拱火的人。听说他还酷爱赌钱。
爸爸该不会跟他学坏了吧?
苏以沫急得团团转,也顾不上跟邓舒月道谢,急急忙忙往楼上跑,她一口气爬到五楼,整个人都快累虚脱了。她扶着墙喘气,眼睛却瞄着边户那家。周家离楼梯口有三十户,就是这么远,她都能听到里头叫色子时激动狂叫。这是只有赌徒才会发出的声音。
苏以沫心里一个咯噔,不等气喘匀,大步往周家走,但是到了门口,她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无他!里面全是人。
有打牌的,有炸金花的,还有打麻将的。不大的客厅愣是有三个赌局。周围看客更是数不胜数,里面还飘着烟雾,更看不清谁是谁。更要命的是她这么小的身体居然挤不进去。
她扒拉离门最近的男人,对方刚刚输了,被个孩子扒拉,语气暴躁,挥手赶人,“去去去!孩子裹什么乱,回家喝奶去!”
苏以沫气得干瞪眼,刚要跟他理论,对方却扭头继续炸金花。其他人盯着那个碗,疯狂大叫,“六六六!开大!”
“小小小!”
……
疯了!疯了!简直疯了!苏以沫无可奈何,只能扶着门框,踮起脚尖,站在门口张望,她找了半天,终于在最里面的打牌处看到爸爸的身影,此时他正玩得起劲儿。其他人跟着起哄,“爱国,运气不错呀!”
“没想到你这个耙耳朵的牌技这么好!”
苏爱国谦虚摆手,嘴里说着什么,苏以沫听不清,但是这种氛围给她的感觉跟杀猪盘没什么区别,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爸爸!苏爱国!”
她已经发出自己声音的极限,但令人尴尬的是这声音很快被这群男声淹没。
苏爱国连动都没动一下。
苏以沫急得团团转,喊也喊不动,挤又挤不进去,咋整呢?
离门最近的四方桌正在炸金花,对面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似乎赢了一局,正冲其他人招手,“我赢了!快掏钱!快掏钱!”
其他人输了,泱泱不乐,离门口的男人将钱重重拍在桌上,回头狠狠瞪了苏以沫一眼。
肥头大耳的男人喜滋滋收回钱,哼起了歌,一连输了好几天,今儿总算好运到他这边了,他正打算洗牌--
噗通!一个小孩也不知打哪跑过来的,直接扑到桌上,她捂着肚子,嘴里嚷嚷着疼,“好疼!好疼!我肚子好疼啊!”
赌徒都是有瘾的,瘾头一上来,浑身都充满戾气。肥头大耳的男人压根不认识苏以沫,对搅了他好运的破孩子没个好脸,蒲扇似的巴掌就要将她推下桌,没想到这小孩手劲还挺大,两只小手扒拉着桌子,豆大的汗珠滚落。
赌钱的人正在兴头上,赢了还要再赢,输了要一雪前耻,纷纷上前扒拉她的手。看客们,因为输的不是自己的钱,赢的钱也不归他们,所以也没那么急切,神志倒有几分清明。
有个男人认识苏以沫,冲里面喊了一嗓子,“爱国!爱国!你女儿肚子疼。她是不是病了?你快过来看看?”
因为苏以沫这一打岔,离门最近的这两桌看客们全都好奇看了过来,吵闹声不像刚才那么大,他这一嗓子直接把苏爱国给喊懵了。
他下意识扭头,顺着缝隙看去,那扒拉着四方桌不肯下去的女孩可不就是他女儿嘛。
苏爱国也顾不上打牌,将手里的牌扔到桌上,冲其他人道,“不玩了。我女儿病了。”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踩着旁边的桌子跳了过来,抱起女儿就往下冲,一边跑一边问,“你哪儿疼?别吓我。”
苏以沫想给他一个教训!学什么不好,学人赌钱!急死他!她捂着肚子叫得更大声了。好像下一秒就要魂归西去似的。
苏爱国从厂长家借了自行车,让女儿坐在前面,他骑着自行车急吼吼往医院方向赶。
那车轮愣是踩出风火轮的速度,都快舞出残影来了。
到了医院门口,苏以沫怕花钱,终于不演了,直起腰,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蹦了两三下,转了一圈,冲爸爸露出甜甜的笑容,“爸,我没事!我刚刚是故意吓你的。”
苏爱国累得呼哧呼哧直喘粗1气,刚刚骑得太急,他脚还有点抽筋!这会疼地青筋都鼓了起来。
听到女儿没事人似的说自己是装的。关键是:她还笑!
苏爱国那个气啊,生平第一次想揍娃。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亲生的,不能打。可还是气,脸色也没那么好看,“你这孩子!你小小年纪居然撒谎!”
苏以沫抿了抿嘴,半点不心虚,大声呛回去,“我撒谎还不是被你逼的。你居然赌1博。我要告诉妈妈!”
苏爱国四下看了看,医院门口都是人,不少人看了过来,他觉得丢人,示意女儿小声点!还不忘狡辩,“谁赌1博了?”
苏以沫一副“你当我傻”的表情。
苏爱国见女儿不信,也怕女儿真的告诉媳妇,他这会顾不上计较女儿骗他的事,急赤白脸解释,“真的,我们没玩钱。那一桌都是我的同事,咱们一块玩玩,联络一下部门之间的感情而已。我一个月的零花钱才一块钱,我拿什么跟他们赌。”
苏以沫哼了哼,“少来!你现在确实没钱,但是不代表不会欠钱。他们现在只是引你入局,让你以为自己的牌技出众,等你的自信心膨胀,跟他们玩真的时,他们就开始教你做人。你输了钱,难道妈妈不帮你还吗?那你以后也别想在家属区里混了。”
明明赌钱违法,为什么这些人还是敢?因为周大柱的姐夫是厂里二把手--云副厂长。他是邓厂长的左膀右臂。没人敢去举报。
苏爱国觉得女儿小看自己,“我哪那么容易上当。”
苏以沫很肯定点头,“有什么不容易的?你以前都没打过牌,你自己什么水平,我还能不知道。不信的话,我们俩来打,我保证你回回都输。”
苏爱国就是再怎么失心疯,也不可能让女儿学打牌,回头媳妇知道,他能有好日子过?
他叹了口气,随意坐在自行车后座,“其实我也不想去的。是那些人非拉着我,部门同事都在,只有我不在,是不是不合群?我被他们拉扯,稀里糊涂就去了。”
苏以沫默然,爸爸有个优点叫:老实本分。但是也有个缺点:耳根子软。但是人无完人,那些人拉帮结派排挤他,也会影响工作,集体生活就不能特立独行,要不然很容易被推出来顶锅。
苏以沫想了想,“爸,这次我帮你瞒着妈。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不许再去打牌了。”
苏爱国有点犹豫,“那他们再来叫我怎么办?往常都是你妈把他们骂跑的。”
苏以沫一言难尽,所以妈妈‘母1老1虎’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她想了想,“你就说你要教我下棋。我帮你打发。保证堵得他们哑口无言。”
苏爱国到底是个大男人,把一个孩子推出去挡枪,他没那个脸,“这不好吧?万一你传出厉害名声就不好了。”
苏以沫小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爸,我厉害不好吗?我希望自己将来厉害一点,这样才不被人欺负。”
苏爱国还想再说什么,苏以沫直接使出杀手锏,“爸,你要是再去赌钱,我就学你,我也去赌。我可比你有钱。”
苏爱国倒吸一口凉气,这倒是真的。他闺女手头可有好几百块钱呢。一想到这么多钱输出去,他那点犹豫就烟消云散了,连连保证自己不会再赌。
苏以沫伸出小手指,“咱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苏爱国勾着女儿的小手指,陪着女儿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做完后,苏以沫再次坐到前面大杠上,“爸,小孩子什么话都会当真。你可得说到做到。要不然,我就向妈妈告密。”
苏爱国深吸一口气,扶着车把,带女儿回了家。
还了自行车,苏爱国正打算带女儿回家,就见五楼有人招呼苏爱国再上来打牌,他摆手拒绝了。
苏以沫直接扯着嗓子喊,“我爸要教我下象棋。叔叔,你自己玩吧。”
怕对方再说什么,拉拉扯扯没完没了,苏爱国连连催促女儿上楼。
苏家有象棋,甚至还有几本棋谱,都是苏爱国的心头好,他先教女儿认字。
他很快发现女儿记忆力是真的好,他只教了一遍,女儿居然把字全记住了,他满脸地不可思议,将棋子打乱,指着一个车字,“这个念什么?”
“车(jū)”
苏爱国几乎把字全指了一遍,女儿答得一字不差,这这这记性力也太好了吧?好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打牌太久,眼前出现了幻觉。
他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嘶!好疼!不是幻觉,是真的。他试探问,“你们学校已经教字了?”
如果之前教过,那倒有可能。
苏以沫摇头,“老师只教了最简单的字和名字,没教过这些,怎么了?”
苏爱国一听这话,双眼迸发惊喜,他女儿居然是个小天才。
他还是不敢相信,回屋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一本书,这书有些生僻,是关于机械的,一般人买不到,幼儿园自然不可能教。
他随意翻到一页,指着其中一行,逐字逐句念给女儿听。
苏以沫觉得爸爸性子这么软,妈妈要创业,没时间盯他。她作为小辈,也不可能天天没大没小跟爸爸顶撞。既然如此,何不给他找点事做。没有什么比培养出天才女儿更能令他兴奋。
苏爱国将书竖起来,让女儿把刚刚的话重复给他听。
于是苏以沫原封不动重复一遍。
苏爱国两眼放光,直勾勾盯着女儿。这表情就像找到稀世珍宝。
苏以沫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天真地问,“爸爸?刚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爱国也没指望女儿懂,这本来就是专业术语,女儿再聪明,也顶多可以过目不忘,不懂很正常。
他解释一遍,苏以沫还是没懂。她是真没懂。上辈子的她上夜大后,学的是管理,她爸让她复述的是机械知识。
不过她的过目不忘并不是天生的。上辈子的第一份工作是房产销售,每天要背那么多知识,她根本记不住。后来参加记忆法辅导班。学了技巧,熟练应用后,记东西越来越容易,跟过目不忘也不差什么了。
苏爱国喜得见牙不见眼,“不懂没事。你将来就懂了。”
他随手将书扔到沙发上,然后教女儿象棋规则,女儿果然是个小天才,他只是说了一遍,她居然全都记住了。


第12章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张招娣背着行李袋走在朦胧的路灯下,从站台下来,离老远就看到筒子楼亮起的点点光晕。三层最中间就是她的家,那柔和的灯光温暖了她的心,让她心中升起了温度。
她翘起嘴角,加快脚步,很快进了家属区,与遇到的街坊四邻打招呼,随后爬上楼,推开家门---
“我回来啦!”她的声音不自觉放轻,整个人被眼前的场景惊住,只见客厅的父女俩正全神贯注盯着茶几上的棋盘,大的那个手托腮,小的那个抱着胳膊,晃悠着两条腿,要多自在就有多自在。
张招娣轻咳一声,又重复一次,被杀得满头大汗的苏爱国抬眼看到她,就好像迷失的羔羊碰到了领路人,眼睛瞬间被点亮,他伸手往棋盘上胡乱抓了一把,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棋盘立刻乱成一锅粥。始作俑者还得意洋洋冲女儿道,“你妈回来了。不玩了。”
苏以沫翻了个白眼,都快三十的人居然还跟她来这招。
她扭头冲妈妈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妈,你回来啦!”
张招娣随手将东西搁在椅子上,弯腰瞅了眼棋盘,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不确定地问,“你俩刚刚在下棋?”
女儿才上大班,连字都认不全,怎么能玩到一块?
苏爱国教了女儿一天,就等着妻子回来分享这个好消息。听到她主动询问,他立刻就要打开话匣子,苏以沫打了个小哈欠,抢先一步问,“妈,你今天赚多少钱啊?”
苏爱国冲媳妇使了个“待会儿再说”的眼神,张招娣这才按捺住急迫的心情,冲女儿道,“你数数看。我先去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