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后,苏以沫和邓舒月放学回家。
时间还早,苏以沫打算跟邓舒月一块回家,她想看看妈妈的盒饭卖得怎么样了。
于是邓舒月没有先回家,而是跟着苏以沫回家放书包。然后两人一块回了莲花小区。
盒饭公司这边的职工们还在忙碌。除了午餐,他们其实也送晚餐。不过晚餐数量比午餐要少很多,几乎只有三分之一。
苏以沫见大家忙着做饭,也不好意思打扰,于是就去了邓家。
邓家这会有桩不大不小的喜事。
邓厂长的赔偿款下来了。之前是厂里支出的两万四千块钱赔偿,这次是空难赔偿,由保险公司支出。
“两万块?”苏以沫都快傻了,“怎么这么少!”
我的天,谁能相信,邓厂长的两条腿居然只赔偿了两万块。
邓厂长却并不觉得意外,“那些身故的人,一条人命也才五万块钱。我两样加起来有四万四,已经不错了。”
苏以沫居然无言以对。还能这么比吗?
可是仔细一想,上辈子的空难最高赔偿是40万。现在的五万可以购买40平的经济适用房,十几年后的四十万却连首付款都不够。好像又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邓舒月小嘴瘪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小声反驳爸爸的话,“人命是无价的。”
邓厂长给女儿擦擦眼泪,“人命不值钱。如果这次空难是机长出的错,赔偿才会多。但这次是意外,不是机长的错。所以赔偿款只有这么多。”
苏以沫挠挠头,这样吗?
邓厂长问女儿考得怎么样?
邓舒月身子一僵,两根手指对啊对,不敢抬头看爸爸。
瞧这样子,邓厂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丫头一准没考好。
邓舒月一脸心虚,“我有两个字写错了。”
邓厂长揉了揉她脑袋,“下次要更努力些。”
邓舒月点了点头。
外面张招娣在喊苏以沫,她忙走了过去。
张招娣送完货回来,正在统计数据,正好女儿在这边,就抓了壮丁。
苏以沫帮她统计完,然后看下最近两周的对比。
现在每天都能卖两千多份盒饭。覆盖范围大概是电动三轮车半个小时的路程。再远就不行了。
张招娣觉得现在的市场已经饱和,周围能跑的地方都跑了,就连菜市场都没放过,已经不可能卖出更多,她笑道,“先这么着吧。如果赚到钱,再到别的区开分店。别的不说,罗湖区和南山区的工厂比咱们这边多很多。那边更方便扩大生意。”
不满于现状,而且很快想到复制。苏以沫觉得妈妈现在越来越有魄力,朝妈妈翘了个大拇指,“真厉害!”
张招娣摸摸女儿的脑袋,自豪地挺直脊背,“那当然!”
她的书也不是白学的。
转眼到了发成绩这天。
邓舒月语文考了96,数学92。拿到试卷,她先是看了眼错的地方,好吧。真的写错了。
她扭头看向苏以沫,当看到试卷上鲜红的三位数时,嘴巴张成O型,“双百?”
苏以沫矜持地抿了抿嘴,“运气好而已。”
邓舒月幽幽叹气,她也想运气这么好。
发完试卷,同学们交头接耳讨论各自的成绩。听到苏以沫考了双百,一个个都夸赞起来,“真厉害!”
刘哲浩听到苏以沫考了双百,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哭了起来。
离刘哲浩近的几人纷纷安慰他,邓舒月小声问刘哲浩的同桌,“他考了多少分?”
“语文99,数学100。”说完,同桌酸溜溜地道,“考这么好还哭?那我考得比他差这么多,是不是该跳河啊?”
邓舒月是知道内情的,少一分就少了十块钱。换成她,也得哭死。
她扭头看向苏以沫,眼神格外复杂,“因为你,他少了十块钱。”
苏以沫耸了耸肩,“关我什么事。”
没一会儿,班主任过来开会。
先是讲了些注意事项,然后让第一名苏以沫上台传授学习方法。
苏以沫走上台,讲了自己背诵语文的方法,这些都是她学来的记忆法,实用有效。她说的滔滔不绝,同学们双眼放光,一个个拿笔记录,就连班主任都不例外。
不过传授数学学习方法时,她卡了壳。因为她两辈子数学都不错,而且也没有特别的学习方法,就是上课认真听课,课后完成作业,考试自然就能考好了。
她一句话说完,所有同学炯炯有神盯着她的下文。但是怎么都等不来。
啊?这就没了?该不会藏一手吧?不想他们超过她。
苏以沫刚准备下台。
班主任示意她多说些。
苏以沫一脸懵,没了呀,就这些。在其他同学期待的目光中,她硬着头皮又讲了几句,“咱们小学一年级的数学就是加减法,没什么难度。考的就是细心。怎么让自己变得细心呢?那就要多练。比如说我每天都要做上百道数学题,全答对,我就奖励自己吃鸡腿……”
等她慷慨激昂演讲完,同学们掌声不断。
原先还有些失落的刘哲浩听了她的演讲立刻不哭了。每天做对一百道数学题就可以吃鸡腿?他爸妈要是这么奖励他,他也能考这么好。
回去的路上,邓舒月小声问苏以沫,“你真的每天做上百道数学题?”
她刚刚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小沫之前连老师布置的一千个生字都作弊,会给自己增加作业吗?
苏以沫硬着头皮点头,“是啊。我就是这么勤奋。”
说完后,苏以沫将脊背挺得笔直,是的,我就是这么勤奋。我说靠天分,你们也不信啊。
没心机的邓舒月果然信了,她甚至生出一丝惭愧,“我没你勤奋,我每天只做老师布置的作业,你却可以给自己增加功课。难怪你能考第一。”
苏以沫抽了抽嘴角,“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我觉得不是加作业,而是鸡腿的诱惑力太强了。”
邓舒月挠了挠头,“是嘛。但是……你每天的盒饭里不都有鸡腿吗?”
邓舒月说到重点了。张语上班送货,自然没空做饭,于是邓家人也是天天吃盒饭。鸡腿就是盒饭的标配啊。苏以沫说奖励自己吃鸡腿,她觉得就是噱头。难不成小沫一顿饭要吃两个鸡腿吗?多腻啊。
苏以沫打着哈哈,“那个……”她四下看了看,“你别跟别人说啊。要不然咱们多招人恨啊。”
虽然都是职工孩子,可也不是所有孩子都能顿顿吃鸡腿。有些家庭要寄钱回老家,有些超生,兄弟姐妹多,负担重,生活水准低,一个月都未必能吃一回鸡腿。
邓舒月点点头,她还想追问苏以沫有没有给自己加作业。可苏以沫已经走到家属区,迫不及待跟她挥手告别,一溜烟跑个没影。
另一边,苏以沫拿着考了双百的试卷回到家,苏爱国和张招娣刚好在家,两人将她好一顿夸。
张招娣没上过学,就指着女儿给她争光呢。自家显摆不过瘾,拿着试卷跑到筒子楼,见人就炫耀。
等她听完一通彩虹屁,过足瘾回来,拉着女儿的手问她要什么奖赏。
苏以沫还真想不到自己缺什么东西,但是又不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我要好好想想。”
张招娣乐了,“行,那你慢慢想。”
苏爱国正在听女儿讲述她的高光时刻---上台传授学习经验,这可是他上学时从未有过的经历。
但是从小到大,他听过不少学霸传授学习方法。可能学习方法也是分人的,他试过他们的方法,根本不管用。他将这归功于学霸脑子好使。
可等他去大学旁听,女儿教了他学习方法,这才发现学习方法真的管用,他记性不好的人,学了女儿的办法都能记住。
现在又听女儿把学习方法传授给同学---
就在这当口,被妻子打断,苏爱国滚烫的、自豪的心啪叽一声摔地上。
张招娣可不知道丈夫的心情,她示意女儿重头说起。
苏以沫只好把演讲内容重复一遍。
等她讲完,张招娣和苏爱国表情沉默,齐齐抽了抽嘴角。平时除了做作业,她啥时候额外做题了。女儿也太会胡扯了吧?
苏爱国忍了又忍,“小孩子还是别撒谎的好。”
苏以沫却有自己的想法,“我这叫善意的谎言。比起我天资聪颖,他们更愿意相信我是通过后天努力才考的双百。”
苏爱国竟是无法反驳,毕竟谁肯承认自己是傻子呢。
张招娣一言难尽,“我觉得你更像给他们找了学习不好的理由。”
因为没有鸡腿奖励,所以数学没考一百,无懈可击。
苏以沫打着哈哈,是嘛,她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套用销售技巧。提高销售额最有效的办法不是画大饼,而是物质刺激。学习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第53章
苏以沫想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就告诉爸妈结果,“我想喝羊肉汤。”
张招娣和苏爱国面面相觑。
苏爱国一言难尽,“合着你想了一晚上就是为了口吃的。”
他和媳妇都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不是馋嘴之人,为什么生的女儿这么喜欢吃?
张招娣有些吃惊,“你怎么想起吃羊肉了?”
苏以沫挠挠头,“我从来没吃过,想尝尝味儿。”她想了想,“我想去饭馆吃,不想找厨师回来做,可以吗?”
苏爱国一口答应,“当然可以。”他想了一圈问媳妇,“咱们附近有卖羊肉汤的吗?”
他好像没见过啊。
南方人不怎么爱喝羊肉汤,羊肉有股腥膻之气,煮成清汤也去不掉这种味道,更多是做成烧烤。
张招娣比丈夫要熟,很快想到一个地方,“有的。明天我早点下班,咱们全家都去那边喝羊肉汤。”
苏以沫笑眯了眼。太好了,她又可以喝羊肉汤了。
冬天怎么能没有羊肉汤呢?这可是益气养虚的养身汤。
翌日,苏以沫和爸爸坐着妈妈的电动三轮车绕过华强北,停在后面一家小饭馆门口。
这门牌并不大,红字的底牌,白色的字。上书“单县羊肉汤”五个大字。
苏爱国头一回来这个地方,跟在媳妇和女儿后头进了屋。
地方不算大,只有四张桌子。
老板看到客人过来,立刻过来接待。
张招娣让女儿点菜。
苏以沫当即要了三碗羊肉汤和六个吊炉烧饼。她爸妈都是超能吃的主,一顿两个馒头打底,她一个就成。
老板自去准备,锅子就在门口,苏以沫三人可以清楚看到锅里大块羊肉在咕嘟咕嘟冒热气。
旁边是各式各样的佐料以及鲜嫩的香菜。
老板切好羊肉后,从锅里盛了一勺乳白色的浓汤倒入碗中,洒入香菜,一碗香喷喷的羊肉汤就这么端上来。
苏以沫尝了一口羊肉汤,香味浓郁,“好吃。”
就是太清淡了,如果加点辣椒就好了。
苏以沫看着爸爸往自己碗里加了一勺辣椒,有些心动。
G省人也是相当能吃辣的。张招娣和苏爱国也不例外。不过两人不挑食,平时不吃辣椒也行。
这边免费提供辣椒,两人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张招娣见女儿巴巴看着辣椒,怕她嘴馋,赶紧出声阻止,“小孩子不能吃太多辣。对胃不好,你想吃,加一点点就好。”
说着,就给女儿碗里加了一点点辣椒,真的只是一点点,汤面飘了一层油花。
苏以沫用勺子将辣椒搅开,尝了一口,嗯,加了辣椒后滋味更好了。一口下肚,身体都跟着热起来。北方天冷,喝羊肉汤能暖身体。
一家三口吃得饱饱的。
翌日,邓舒月来找苏以沫玩。考完试,她彻底从家庭作业中解脱,终于有时间玩啦。
看到苏以沫新布置的房间,她羡慕得不行,“太漂亮了。等我过生日,我也要妈妈给我装成这样。”
苏以沫笑了,“你爸现在也能赚钱了,肯定没问题。”
邓舒月笑眯了眼,爸爸现在每个月赚得比妈妈还多,心情也从之前的郁郁寡欢变得开朗许多。她也觉得家里在慢慢变好。
但是一直待在屋里太闷了,她想出去走走,“咱们去筒子楼玩吧?那边有不少小伙伴在玩游戏。”
苏以沫不想玩跳绳,但她待在家里太无聊了,也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说不定门口有卖新鲜吃食,到时候她买点回来。
两人到了筒子楼,许多小孩子在院子里玩沙堆,跳绳,疯玩打闹。
当然也不是都美好,成绩单出来,家长们反应各不相同。
对成绩不看中的家长,对待孩子也很佛系,不打也不骂,随他们去吧。
但有些家长,看重成绩,偏偏孩子考得又不好。再加上别的家长炫耀自己孩子考双百(说的就是张招娣),可他们孩子呢?两门加起来都没及格,当别人问起来,他们面上无光。于是暴躁的父母开始揍孩子。
苏以沫和邓舒月此时站在院子里,就看到不少父母拿着棍子追在孩子后头揍。这些孩子也不全是呆瓜,傻呆呆站在原地,任由父母责打。不少人开始东躲西藏,到处乱蹿,家属区上演鸡飞狗跳的闹剧。
邓舒月看到陈贤东被他爸爸抓住,哐哐哐来了三下狠的,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让他嘚瑟!看吧,挨揍了吧!”
苏以沫示意她小声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他肯定会记恨我们的。还是走吧。”
说着,不等邓舒月反应过来,扯着人就走。
邓舒月出了院门,还笑个不停,见苏以沫生气,她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他在我桌肚子里放虫子吓唬我。我……”
苏以沫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她不是每次都跟邓舒月一块上学的。运气好碰上就一块上学。
邓舒月到底只是个孩子,被人欺负了,不敢报复,就只能期待对方倒霉,这也是人之常情。也不能太苛责她。
苏以沫想了想,“不如咱们去商业街吧。我想找人下棋。”
邓舒月之前学过象棋,真的好难,她至今还没把象棋规则背熟,不过闲着也是闲着,看她跟人下棋也可以,爽快答应。
两人走到商业街,棋局已经开始,苏以沫只能在边上等这局下完,然后再上场。
下棋的是两位老人,有的是空余时间,每一步都要思考很久,没一会儿,邓舒月就有些不耐烦,扯了扯苏以沫的袖子。
苏以沫示意她再等等。
邓舒月百无聊赖,将目光移向旁处,谁知这一看,居然让她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她下意识扯了下苏以沫的袖子,苏以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许聪坐在不远处的石墩上,他正捧着一个馒头像只小仓鼠似地啃。
那个石墩就是当初苏以沫卖气球的地方。可是许聪为什么会在这儿?
哦,对了,虽说许聪搬走了,但他依旧是一班的学生。可能住得远,他上学总是迟到。
邓舒月小声问苏以沫,“你知道他考多少分吗?”
苏以沫摇头,老师只发了试卷,并没有在课堂上宣读成绩。
“听说考了倒数第一。”邓舒月撇撇嘴,“坐第一排还考倒数第一。他上课没带脑子吧?”
两人正说着话,一直啃馒头的许聪从地上拿起一个塑料瓶,拧开盖子,咕嘟咕嘟喝了半瓶。
就这么对付?连点咸菜都没有?
苏以沫正腹诽时,许夫人从街道另一头走过来,她并不是一个人,旁边跟着个男人,年纪可以当许聪爸爸了。
邓舒月年纪小,不明白两人是怎么回事,小声问苏以沫,“那个是许聪亲戚吗?”
苏以沫没有回答,一直盯着许聪的反应。
那男人和许夫人走到许聪面前,打量许聪时,眼里带着几分嫌弃,冲许夫人说了什么,许夫人看着儿子的目光带了点凶相。许聪不自觉低下头,连馒头都不敢吃了,小心翼翼塞进兜里。这可不像亲戚。
许夫人和那男人似乎没有谈妥,吵了几句嘴,两人分道扬镳,许夫人凶狠地拽着儿子的胳膊将他拖走了,那男人从另一头走了。
苏以沫下意识拽着邓舒月背过身,专心看人下象棋。
等两人走了,苏以沫才回头。
邓舒月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是亲戚吧?”
苏以沫点头,“应该不是。”
邓舒月想了半天,“那是谁啊?”
苏以沫怕她小孩子说话没把门,没有跟她解释。在这边看了一会儿象棋,买了点吃食就回家了。
晚饭时分,一家人聚在一起。
苏爱国说起一件事,“我打算腊月二十六就请假。太晚了,我担心买不到火车票。”
苏以沫点头,一直待在城里,她也觉得没意思,还是农村更好玩。既然要回去,那肯定要坐车。鹏城火车票一直都很难抢。这可不是十几年后,高铁、动车、火车、飞机有这么多交通工具。现在能坐得起飞机的人那是少之又少。最划算的交通工具还得是火车。
张招娣有些不情愿,“不能不去吗?”
她不想回老家,之前为了缩减一半生活费,她跟公婆在电话里大吵一架。回乡后,少不得又要吵架。
苏爱国看了眼女儿,“可咱们闺女自打出生就没回去过。她爷爷奶奶还没见过她呢。亲戚朋友也不认识她。而且……”他低下头,“我到底是养子,工作后一直留在城里不回乡,别人会说我是白眼狼。”
听到这话,张招娣立刻怒了,“你还是白眼狼?你比亲生的还孝顺。你到家属区问问,谁每月还给父母寄一半生活费。而且孩子还不放在老家。”
家属区有许多职工并没有带父母回来。因为住处太小了,根本挤不下。如果两口子都工作,许多人会把孩子留给家里老人照顾。每个月寄钱回去。一般每月也只寄一两百就够了。农村的物价便宜得很。更何况家家户户自己种菜,不用花钱买。
如果妻子和孩子带在身边,每年回家过年,会给一笔孝敬。但不会像苏爱国给的这么多。
苏爱国明白媳妇的意思,“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咱们一直不回去,容易被人说嘴。”他顿了顿,“上回我打电话回去,村长就隐晦点了我一句。他这人从来不多管闲事,必定是听到什么风声才提醒我的。”
张招娣不知想到什么,点头应了,“那好吧。”
态度180度大转变,别说苏以沫看出蹊跷,就连苏爱国都觉得媳妇太好说话了,怀疑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看。
张招娣拢了拢头发,“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我们一直不回家,你父母肯定在村里散播谣言说我们没寄钱回去。这样对我们名声也不好。你回头把银行转账单打出来,咱们回去好好跟乡亲们讲讲理。免得他们说你不孝顺。”
张招娣和苏爱国当初是在老家办的喜事,住的时间并不长,但她也算了解公婆。那就是一对不肯吃亏的人。做一丁点好事,他们恨不得嚷嚷全世界都知道,而且还特别夸张,把一分好夸成十分。
丈夫好几年没回去,他们肯定在村里说他不孝呢。
苏爱国脸色苍白,却又无法反驳媳妇的话。比起媳妇,他比她更了解父母的为人。
苏以沫见爸爸难过,忙给爸爸夹菜,“爸,妈妈不是在意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心疼你。爷爷奶奶……你别强求太多,有些父母就是没有父爱母爱,你又不是他们亲生的,自然要差一点,我和妈妈会一直陪着你。我们才是一家人。”
苏爱国摸摸女儿的脑袋,满脸欣慰。女儿说得对,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不能勉强。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接下来就是安排回乡事宜。年假是从腊月二十八开始放,张招娣提前回老家,肯定要把剩下的事情安排好,苏爱国则是跟领导请假。
苏以沫年纪小,父母没什么事需要她帮忙,她要带的东西并不多。所以父母上班时,她依旧在家属区玩。
新房门口有专门锻炼身体的单杠和双杠,苏以沫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下来翻双杠。
她将两条腿吊在一条杠,然后倒立着,一个人就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眼前出现一双倒立的红皮鞋,她下意识直起身体,看向来人,“原来是你啊?”
刘梦薇穿着一件长袖衬衫和休闲裤,头发扎成两个辫子,一丝不苟,几乎贴着头皮。苏以沫都替她疼。
她正在吃棒棒糖,歪着脑袋打量苏以沫,“你就是考了双百的苏以沫?”
苏以沫颔首,“对啊。”
刘梦薇眼神扫向苏以沫的脑门,“也没什么特别的呀。居然考双百。”说完,她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你可把我哥害惨了。”
苏以沫疑惑,“我害惨你哥?为什么?”
刘梦薇两只胳膊撑在单杠上,她没有苏以沫的力气,不敢跳上来,但这样能离得近些,“我爸现在每天给他加一百道数学题。”
苏以沫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是……是吗?”
她就是被老师赶鸭子上架,谁能想到刘厂长真的会实践呢。
她没话找话,“那你哥全部答对是不是可以得到鸡腿?”
如果全答对了,至少他不是一无所获。
刘梦薇一脸古怪,“没有鸡腿,不过我爸说会奖励他一本书。”
苏以沫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跟着重复,“一本书?”
刘梦薇煞有介事点头,“对!一本书。只要是儿童书籍,课外读物,寓言故事都行。当然辅导书也可以。”
苏以沫心里好受多了,课外读书也行啊,至少也能增长见识,她打量刘梦薇,刚想问:你怎么不在家做题?
恰在此时楼上有人在喊刘梦薇的名字。
刘梦薇赶紧将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冲上面回了一嗓子,“妈,我马上回来。”
她叹了口气,幽怨地看向苏以沫,“我也得做题。”
见她要转身上楼,苏以沫在后头不解地问,“以前我也没见你们出来玩过啊?”
刘梦薇一愣,想了想,“你说得对。好像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苏以沫摇头晃脑辩解,“不!有区别!至少你们完成目标,可以得到一本书。”
刘梦薇没看过课外书,所以她不知道课外书跟课本有什么区别。在她看来,这是给自己增添了学习任务量。不过她跟苏以沫也说不着,谁叫是爸妈把奖品给换了呢。


第54章
苏以沫考完试的周末,苏爱国特地带着闺女,拎了些节礼到季家走动。
年底是各大工厂最忙的时候,也是张招娣生意最好的时候,没空陪他们一块去。
到了季家,苏以沫见到了传说中的玲玲阿姨和她的丈夫王忠辉。
季夫人给女儿女婿介绍苏爱国和苏以沫,“爱国是我和你爸下乡那会认识的,我以前跟你提过,帮了我和你爸不少忙。”
季玲玲一听这话,当即冲苏爱国点了点头,招呼两人坐下。
王忠辉的态度不冷不热,只是时不时打量苏爱国几眼。对苏以沫则是全程忽视。
苏以沫来了,季夫人立刻拿好吃的给她,“家里这么多点心、糖果、饼干,我们都吃不完。小沫多吃些。”
苏以沫露出甜甜的笑容,向她道谢。
在玲玲阿姨面前,她没有向季夫人撒娇卖乖,好像自己就是陪父亲来坐客的小朋友。
季夫人让女儿女婿招呼客人,“老季还没回来。到了吃饭点应该会回来。我去买点菜。你们好好聊。互相熟悉认识一下,我马上回来。”
苏爱国以前过来送节礼,季玲玲都不在家,要么在学校上课,要么去辅导班补习。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季玲玲。长相跟季夫人有七分相似,一样的温柔娴静,却少了季夫人的从容,有些拘谨内敛。
王忠辉一看就是精明强干的类型,两眼炯炯有神,玲玲阿姨在他面前姿态放得很低。苏以沫心想:恐怕就是因为太出色,季爷爷才不放心将女儿交给他。
季玲玲和苏爱国都不是爱说话的人,王忠辉许是看出苏爱国出身农村,不爱搭理,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尴尬。
苏以沫轻咳一声,主动打破僵局,仰着小脸,天真地问,“玲玲阿姨,你是从海市回来的吗?”
季玲玲只是不善言辞,还是很想完成母亲交给她的任务,见苏以沫主动开口,也没有因为她是个小孩就忽视她,点了点头,“对。我们前天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