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沫颔首,虽然他们家三个月就还完欠款,但是之前说好给利息就是要给。人家不收,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给。那样以后没人愿意帮他们。
苏以沫将本子收起来,“等爸爸回来,咱们要好好庆祝一下。吃顿大餐吧?”
张招娣笑了,“成啊。我想明天在加工厂那边做顿好吃的,一块庆贺呢。到时候你们一块去。”
苏以沫眼睛一亮,团建大餐,这主意不错啊。既给员工福利,又能让大家联络感情,挺好的。
苏以沫好奇问妈妈出去推销有没有遇到难缠的顾客,就像莲花湾。
之前苏以沫跟妈妈一块去莲花湾卖爆炒花甲,那小区是别墅区,里面都是有钱人。可是在那边摆了很久,愣是没人出来买。祸不单行的是有个保安出来撵人,不让他们在门口摆摊。
张招娣笑了,“有是有,不过妈妈能搞定。你不用担心。”
苏以沫松了一口气。
张招娣四下看了看,“你爸怎么还没回来啊?这都快七点了。”
想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爸爸,苏以沫小嘴一撅,叹了口气,“爸爸最近好忙啊。我每次都是自己吃晚饭。”
张招娣有些担心,“该不会又要他干重活吧?”
苏以沫想到爸爸最近下班回家时的表情,“不像是干重活,倒像是被什么难住了。我看爸爸这助理当得挺吃力。”
这种情况估计爸爸已经预料到了。毕竟爸爸只是自学,给一位工程师当助理,压力不可谓不大。
张招娣也能理解丈夫的处境,这可不是搬东西,加把劲,努努力就能把东西搬起来。这是知识,没学过就是没学过。一口吃不成胖子,得从最基本的学起。她有些心疼,“如果他真的当不了,不如再调到别的部门。这么折腾自己可不好。”
苏以沫觉得妈妈太惯着爸爸了,做人哪能没点追求呢,她觉得爸爸不服输的劲头很好,“跟在厉害的老师身边才能学到东西。难道爸爸还能一辈子当杂工吗?”
张招娣只是心疼自己的男人,可是听到女儿这话,她居然无话反驳。谁不想铆足劲儿往上爬。丈夫高考失败,想复读,公婆不同意,现在有机会,他自然要牢牢抓住。
苏以沫见妈妈不说话,担心妈妈拖后腿,继续道,“我听说爸爸跟的工程师叫施康,是位机械工程学博士,之前还留过学。在国外汽车公司实习过。爸爸跟着这样的老师可是难得的机遇。”
这时候培养一个出国留学生多不容易啊。许多人因为家境望而却步。而国内的汽车起步时间晚,能在国外汽车公司工作,机会多么难得。
张招娣有些汗颜,“是妈妈想岔了。”
她想要丈夫轻松一些,家里又不像以前那样拮据,没必要那么累。可是丈夫有更高的追求,她总不能阻止丈夫上进吧?
两人说着话,苏爱国终于回来了。依旧是原来那副疲惫样儿。不过却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灵上的疲惫。
自打跟在施康身边学习,苏爱国觉得自己知识储备太少,连最简单的问题都要向施康请教。聪明人多少有好为人师的毛病,一开始施康确实很耐心地教,可是教着教着,他发现苏爱国的底子太薄弱,连最基本的原理都不知道,顿时耐性全无,让苏爱国自己回去补课。
苏爱国要是能自学成功,当初也不会考不上大学了,他打击很大,只能等施康下班,自己留在厂房继续摸索。
张招娣见他累成这样,赶紧给他热饭热菜,苏以沫给爸爸捏肩,还不忘给他打气,“爸,你一定要撑过去。施工是博士,比你多上十几年的书,你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就追上他。你现在多看点书会慢慢缩小两人之间的差距,到那时他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苏爱国被母女俩这众星捧月的态度弄得心挺暖,声音也不由自主柔和起来,“我知道。”
他想了想,“明天我打算请施工回来吃饭。你给弄些好吃的吧?”
这些话是对着张招娣说的。当然也不是让张招娣亲自下厨的意思,而是让她想办法。
张招娣的办法还不简单,她是老板,底下有两个厨子,还怕整不出一顿好饭好菜?
张招娣一口答应,“没问题。我明天就让厨师过来做菜。”
苏以沫拉了拉妈妈的袖子,紧张地问,“明天不搞团建了吗?”
干嘛非挤一天啊。她还想好好玩玩呢。
张招娣想了想,“往后挪一周,到时候让他们带自家孩子一块过来。”
苏以沫觉得这主意不错,但是她觉得妈妈那地方太小了,“带孩子,地方够吗?”
那边可只有五十平,十五个人勉强挤得下,带孩子,碰来碰去,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张招娣仔细一想也对,不过她很快想到一个好办法,“咱们可以转移阵地去郊外野营。”
她之前到处卖爆炒花甲时就看到个好地方,非常适合野营。
苏以沫眼睛一亮,她可是好久没有野营了,立刻举双手赞成。
翌日下午,苏以沫放学回到家,张招娣正在客厅择菜,厨师正在厨房忙活。味道飘得整栋楼都能闻得见,但是她怎么闻着味道有点臭呢?
苏以沫将书包扔到沙发上,嗅了嗅鼻子,确定自己没闻错,家里请客吃饭肯定不会故意弄臭的,这个味道也不是臭豆腐,她眼睛一亮,“妈妈,这是臭鳜鱼吗?”
张招娣惊讶看着女儿,“你居然连臭鳜鱼都知道?”她有些汗颜,“一开始李师傅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不想帮忙呢。”
来他们家做菜,不属于工作内容,张招娣会额外付报酬。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加班。当李师傅列出这菜名时,她就闹了乌龙。
苏以沫笑了,“臭鳜鱼是徽菜最经典的菜式。我当然听说过。”她想了想,“施工是J省人吗?”
张招娣点头,“对啊。今天李师傅做的都是徽菜。”她有些不确定,“这么臭,能好吃吗?”
“肯定好吃啊。”苏以沫上辈子也吃过臭鳜鱼,闻着臭,但吃起来是真的香,她狂点头,“好吃。特别好吃。”
张招娣被女儿这副小馋猫样儿逗得忍俊不禁,“瞧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过呢。”
苏以沫挠头装傻,问妈妈自己能帮什么?
张招娣倒还真的给女儿布置了一项任务,“施工喜欢下围棋。到时候你陪他下两盘。”
苏以沫挠挠头,“可我学的是象棋啊。”
上辈子的她确实会下围棋,可这辈子的她不会啊。
张招娣也没想让女儿战胜施工,“你认真跟他学,让他知晓你是个神童,说不定他会对你爸改观。”
苏爱国只是高中生,他听不懂施工讲的知识很正常。施工没耐心从头教起。如果换成小沫,一个六岁的孩子,他肯定得重头教起。这就是年龄上的优势。
张招娣想着施工看到女儿这么聪慧,心里可能会觉得丈夫的笨拙不是因为他脑子笨,而是因为他之前被耽误了,兴许就会耐下性子多教几遍。
苏以沫也怕爸爸打击太大,从此厌弃学习,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跟施工好好学。
张招娣笑得满足,“你爸好不容易找到个师傅,旁的咱们也帮不了他,就在后勤给他加把劲儿。兴许你爸哪天也能当上工程师呢。”
苏以沫煞有介事点头,“以后别人叫他苏工,还别说,挺好听。”
张招娣将这两字咀嚼两遍,点头,“是挺好听。”
如果丈夫成了工程师,云副厂长再怎么小肚鸡肠,也不会调丈夫当小工。说到底还是丈夫的专业知识不够。如果真的有才,别人只会捧着供着,怎么可能会调他到仓库干重体力活呢。
半个小时后,饭菜全部做好,李师傅先行离开,苏爱国带着施康回来了。
施康年纪并不大,三十五六的年纪,身材瘦弱,戴着一幅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
苏爱国互相介绍后,施工还有些拘谨,“这多不好意思。你挣钱也不容易。”
施康的工资自然比苏爱国高不少。他这次调到鹏城,由于分配的房间只有20平,没带家人,平时都在食堂用餐。其实他早就馋得不行,但是他这人宅得很,不愿为了口吃的,浪费大把时间在路上。所以宁愿吃食堂也不愿去商业街。
这次苏爱国请客,他有些不好意思。
苏爱国却道,“您教我这么多,我请您吃饭以示感谢,这很正常。您无需多礼。”
施康这才坐下,他看了满桌子的菜,而且还全是徽菜,又惊又喜,“这也太麻烦了?”
鹏城这边不是没有徽菜馆,就是离机械厂有点远。
张招娣笑道,“我是G省人,我们老家那边的菜又酸又辣,我怕您吃不惯。我男人说您是J省人,就想做徽菜,不怕您笑话,我压根没吃过徽菜,所以特地请了厨师回来做。要是做得不地道,请您万万担待。”
施康忙说太麻烦了,“家常菜就挺好。”
“不麻烦。我就是卖盒饭的。厨师就是我们自家的。”张招娣示意他尝尝。
施康这才拿起筷子,夹了臭鳜鱼鱼肚上的一块肉。这臭鳜鱼色泽鲜红,闻着有股特殊的鲜香味儿,吃进嘴里,鱼肉细腻,滑嫩醇香,让人回味无穷。
施康出国留学,回国后又在海市工作,一年只能吃过两三回这道菜。这是家乡的味道。
施康越吃越有味,赞不绝口,见他们没怎么动筷子,于是向三人极力推销,“你们也吃啊。很好吃。”
苏以沫笑了,她率先夹了臭鳜鱼。
入口就是细腻的鱼肉,鼻尖有点臭,嘴里有点辣,回味的时候唇齿留香。
哇,太好吃了。味道跟她上辈子吃的差不多。
张招娣尝了之后,对徽菜大加赞赏。直夸得施康挺直脊背,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他反夸G省也有不少名菜,“像酸汤鱼就非常有名。还有宫保鸡丁说是川菜,其实这道菜最早就是起源于G菜里的胡辣子鸡丁。只是G省人喜欢吃酸,四川那边把酸给去掉了一大半,才有了现在的酸甜可口。”
苏以沫没想到施工看着宅,如此爱吃。她也爱吃啊。兴许熟了以后,他们还可以当个酒肉朋友呢。
苏爱国和张招娣听得津津有味。
苏爱国终于找到了话题,“是啊,咱们G省人确实喜欢吃酸。本地的宫保鸡丁咸辣略带酸甜,还能吃出淡淡的荔枝香味。”
施工连连点头,“很独特。”
一顿饭,四人吃得肚皮滚圆。
饭后,张招娣负责收拾碗盘,苏以沫陪施康下棋。
施康不愧是高材生,下棋的水平比她爸强百倍,他偏好进攻,但是又不失谨慎,几乎没有死角,新手苏以沫理所当然连输三回。
施康却对她赞赏有加,“你头一回学围棋就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
他看向苏爱国,“你女儿天资聪颖,以后可得好好培养,不能浪费她的天分。”
苏爱国颔首,“放心吧,我一定大力培养。”
施康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于是告辞离开。
苏爱国送他出去。
送完人回到家,张招娣好奇问丈夫,“怎么样?他有没有答应教你?”
“平时问问题就行。没必要特意在饭后提起来。这样他以后可能都不会来咱家吃饭了。”苏爱国对施康的性子也算有点了解。他这人有点死心眼,不喜欢攻利心太重的人。
张招娣想想也成。只要平时愿意教就成,至于师傅的名头,有没有无所谓。
只是大家谁也没想到,施工居然会帮苏爱国一个大忙。


第50章
苏爱国听到准信时还有些不可思议,回到家都晕晕乎乎的。
张招娣和苏以沫轮番在他耳边呼喊,叫了十几声,他才回神。
张招娣吓得不轻,“你怎么了?我一直喊你,你眼睛都直了,就是没听见。你这副样子要是走在马路上,十有八1九会出车祸。”
苏以沫也满脸不赞同,“爸?你是丢了魂吗?太吓人了。”
苏爱国揉了揉脸,掐了下自己的胳膊,咦,不疼!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下一秒,苏以沫腾地站起来,摸着被他掐疼的地方,“好疼!”
她眼泪都掉下来了,爸爸真狠啊。她不就是说他丢了魂吗?他居然掐她,而且还是掐大腿。
苏爱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掐错了,再一看被他掐疼的地方,红印子都出来了,女儿两眼泪汪汪,一脸控诉。他忙向女儿道歉,“都是我的错。爸爸错了。”
苏以沫无语,她居然遭了无妄之灾,抹了抹眼泪,“您想啥呢,这么入神?”
苏爱国见女儿不哭了,立刻笑开了,将一件大喜事告诉两人,“我要去鹏城大学读书了。”
苏以沫一呆,“啊?”
张招娣也是一惊,“啊?”
苏爱国见两人不可置信的样子,忙道,“只是旁听。不是真的入学。”
苏以沫上辈子是通过成人高考上的大学,旁听看似谁都能去,但其实并不然。旁听也需要单位开介绍信。
她试探问,“施工给开的介绍信?”
苏爱国颔首,“对。他说我基础太差了,一个人自学等于闭门造车。他也没那么多时间从头教起,还不如去大学重新上课。”
张招娣不明白旁听怎么回事,“那你工作怎么办?”
苏爱国笑了,“不用担心,施工说他会帮我向领导申请,我有课可以请假,暂时领兼职工资。上完课再恢复全职工资。”
以他们家现在的条件,自然不靠苏爱国这点工资,张招娣大力支持丈夫回校重造,“那你好好学。”
苏爱国见妻子和女儿都支持自己,有些许动容。像他这样有家有口的年纪还能回学校念书绝对是凤毛麟角。施工估计也是看出妻子会支持他读书,所以才写的推荐信吧?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张招娣想了想,“你说咱们要不要报答一下施工?他不是喜欢美食吗?就咱们食堂那些饭菜,少油少盐,我这么不挑的人都嫌弃。就更不用说施工了。咱们自家就是卖盒饭的,要不然你以后拿盒饭帮他带一份。反正也费不了几个钱。”
苏爱国觉得可行。
翌日,苏爱国就跟施工商量由他送饭。施工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不过他说什么都不肯让苏爱国请客,而是直接包月。
张招娣请的是专业大厨,味道自然比食堂要好。虽然比食堂贵一点,但是施工工资高,不差这点钱。
其他新来的工程师得知这件事,也从苏爱国这边定盒饭,就连楼下的总工程师都跟他定餐。
这些工程师平时工作都很忙,不喜欢在食堂排队,更不喜欢浪费时间走路。现在有人送餐上门,既省事,东西又好吃,何乐而不为。
于是苏爱国由一开始的三份盒饭,发展到三十六份。
苏爱国去大学旁听的事很快在家属区传开,大家说什么的都有。不过苏家现在不住在筒子楼,所以当苏以沫知道那些人说的话时,她没有将事情告诉父母。爸妈已经这么忙这么累了,何必为了这些人的酸话让他们烦心。
张招娣每天很晚才回来,苏爱国既要工作,又要学习,比她还忙。女儿不说,两人压根不知道。
留言只持续两天,很快又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将它掩盖。
这天苏以沫放学,和邓舒月聊下周去野营的事儿。
两人刚走到家属区,就见大门那儿聚满了人。这是又闹别扭了?
苏以沫叹了口气,“幺蛾子真多啊。”
这时候娱乐活动太少,但凡谁家发生争吵,街坊四邻全都跑过来观战,大部分都是劝和,很少有人起哄架秧。
不过今儿这声势有点大啊,大门被堵得严严实实,不少人都被挤到马路边了。
得亏现在汽车少,要是像十几年后的车水马龙,少不得要酿成交通事故。
苏以沫拉着邓舒月的手,两人跑去看看,别是自家人出了事。
邓舒月想到自家买了集资房,好像到了选房时间,该不会真是她家出了事吧?
于是不用苏以沫牵,她蹬蹬蹬跑过去。
但是人实在太多了,她扒拉大人的腿根本挤不进去,反倒里面有人打架,后面的人怕受波及,纷纷往后退让,这一让,有的大人差点踩到邓舒月。
苏以沫吓了一跳,赶紧拖着邓舒月往后退,见邓舒月还想凑上去,她赶紧阻止,拉过一位大娘,问对方发生什么事。
大娘一直站在外头,虽然看不到现场直播,不过道听途说,知晓主人公是谁。
她神神秘秘解释,“是两个厂长打起来了。”
苏以沫和邓舒月惊了,厂长打架?这这这……都是斯文人,在家属区门口打架,这成何体统啊?
怪不得这么多职工过来劝架呢。合着是不得不来。
苏以沫和邓舒月怕殃及池鱼,站在外围不敢近前,却又舍不得离开。两个厂长打架,多新鲜啊。她们想搞清楚两人为什么打架。可惜刚刚那个大娘只知道两人打架,却不知道理由。
这场架持续一个小时,最终才被人拉开。苏以沫这才看清两位当事人的惨样。
不!两位厂长是斯文人,动手打架的不是他们,挨打的也不是他们。而是两人的亲信。
云副厂长的亲信自然是他的连襟周大柱,刘厂长的亲信是他刚刚提拔上来的生产部经理高伟东。
刚刚就是两人在家属区门口率先打起来,听到动静的刘厂长和云副厂长下楼劝架。其他人看到这一幕,误以为两个厂长打架。
苏以沫沉默,好吧,这确实容易误会。
要说这两人为什么打架呢?说来话长。刘厂长任职后宣布不许赌B,但是习惯了赚快钱的人,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么好的来钱机会。
家属区不让赌,他们就转移阵地,找一个僻静处,支张桌子,揣着积蓄,趁周末休息时打个一天一夜。
刚开始他们这么做,没什么影响。但是最近厂里接了总部的活,加班加点赶工,赶完工再调休。也是一样的。
他们现在是加工厂,完不成总部交的任务,刘厂长的能力肯定会受领导质疑。
偏偏周大柱一行人去外面赌B,高伟东去车间巡查,没看到周大柱等人,直接以旷工处理,这是第一次被抓,处罚不是很严。
第二次被抓,高伟东报告刘厂长。刘厂长把周大柱的一帮下属打散,分别调到其他部门当杂工,把周大柱调去当司机。让其他人接替这一行人的岗位。
谁不知道现在司机是个危险职业。治安那么差,到处都是路匪,司机在半道上出事数不胜数。
刘厂长把周大柱调去当司机,打的是让他有去无回。至于其他人,当杂工远远比在车间当工人要辛苦得多,而且工资也低不少。
他们不敢找刘厂长算账,于是就找高伟东。
高伟东生活作息简单,最近又加班,他除了在工厂,就是在家。
厂里打架会被开除,于是他们就守在家属区门口等高伟东下班,找他算账。
高伟东被打,他的下属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于是两伙人打起来了。
终于搞明白事情经过的苏以沫,抚了抚额,好家伙,云副厂长用的这是什么人啊。旷工还有理了?
刘厂长沉着一张脸,“明天开会讨论。”
云副厂长面上也无光,要不是周大柱被揍得挺惨,他真的很想给对方一巴掌。怎么这么糊涂!
只是他到底没下得去手,狠狠瞪了周大柱一眼,转身走了。
苏以沫和邓舒月告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张招娣此时正在家里,新房在筒子楼后面,离得有点远,她没听到动静,所以也没出来看热闹。
她正在摆弄自己新买的东西。
苏以沫开门进来,看到妈妈在家,还有些惊讶,“您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张招娣笑了,“是啊。我特地去买东西回来。”
她刚想说什么,苏以沫摘掉书包,拉她到沙发上坐下,把刚刚在家属区门口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张招娣眼睛瞪得溜圆,“调去当司机?好家伙,连降三级啊。”
以前周大柱可是车间主管,下面是车间班长,车间组长,普通职工。司机就是普通职工,虽然出差补贴高,但风险也大啊,搞不好有去无回,怪不得周大柱要发疯呢。
两人正说着话,苏爱国回来了,他今天倒是不累,而是特地跑去买了一碗面,让女儿吃。
苏以沫看着桌上色相味俱全的六道菜,有些不解,“为什么让我吃面?”
张招娣和苏爱国对视一眼,不确定地问,“你忘了?”
苏以沫挠头,“忘了什么?”
张招娣见她一脸懵懂,扑哧一声笑了,“你连你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苏以沫有些羞赧,“我确实忘了。”
她还是记得前世的生日,不过她已经好些年没跟家人过生日,都是自己给自己庆生,有些孤单。穿过来后,父母疼爱,她再也不是上辈子那个孤零零的打工人,已经很久没想到自己的生日。
张招娣哈哈大笑,“我就说嘛。去年过生日时,还没到呢,你就巴巴朝我们要礼物。今年怎么没声了呢。原来是忘了。”
苏爱国一脸遗憾,故意逗她,“早知道你不记得,我和你妈就没必要浪费这个钱了。你知道为了买这碗面,我跑多远的路嘛。”
苏以沫看着碗里的面,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呀。干嘛非要跑很远的地方买。
见爸爸故意气她,她哼了哼,“那我也不给爸爸唱生日歌。”
苏爱国捏了她一把,“还挺记仇。”
说着催促她快吃,“面跎了就不好吃了。”
苏以沫点头,夹起面条,咦?这面条怎么这么长?她用筷子绕啊绕,依旧没有绕完,刚想用筷子夹断,张招娣忙道,“不能夹断,这是长寿面,是一根做的。你吃的时候再咬断。”
苏以沫恍然,这还是她头一次吃长寿面,有些惊讶。
吃了很长一串,确实没有第二根,“怪不得爸爸要去很远的地方买。”
附近可没有卖长寿面的。这东西卖的就是新奇。
张招娣示意女儿吃点菜,“别光顾着吃面啊。”
苏以沫摇摇头,“没事儿。”
这面寓意是好的,但是说实话可能路上耽搁太久,面已经凉了,味道很一般。但是妈妈又不好下锅热,免得把长寿面给弄断了。只能加了开水。卤汁被冲淡,味道差了许多。
她先吃色相味俱全的菜肴,长寿面就吃不完啦。
等一碗面吃完,苏以沫吃得饱饱的,根本吃不下其他东西。
张招娣留点饭菜,“面条消化快。待会儿写完作业,你再吃点儿。”
苏以沫点头。
一家人吃完饭,到了送礼物的环节。
张招娣和苏爱国站在女儿房间门口,示意女儿推开门,“你快看看。”
苏以沫走到门口,缓缓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房间内的布置。
好家伙,这……这怎么搞成这样?
房间内,除了墙是白色的,瓷砖是白色的,其他都是粉色的。
粉色的床罩、粉色的被子、粉色的书桌、粉色的凳子、粉色的衣柜、粉色的窗帘,甚至就连灯都是粉色的。不少花边还是蕾丝的。可爱的公主风。
张招娣紧张地看着女儿,“怎么样?喜欢吗?”
苏以沫两眼放光,咽了口唾沫,“喜欢!太喜欢了!”
虽然以她现在的心理年龄喜欢粉色有装嫩的嫌疑,但是粉色真的太好看了。尤其是这种可爱少女风,浪漫温馨,又充满童趣。就好像回到了童话世界。她很难不喜欢。
张招娣见女儿小脸通红,立时放了心,哈哈大笑,“我听张语说,小孩子都喜欢粉色的。之前我还不信,可看到你的反应,我才真的信了。”
照她刚开始的设想,将房间布置得花花绿绿,这样才喜庆。可张语听说她的打算,委婉说太土。再说了,颜色花里胡哨太凌乱,房间颜色越少越好,看着干净清爽。
苏以沫激动得看了一圈,越看越喜欢。书桌、柜子、被褥妈妈全给她换成新的。
她坐在床边摸摸新买的书桌,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要不少钱吧?”
张招娣笑着摇头,“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