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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一男一女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凉鹤有些失落地收回目光,“哈”地感慨了一声,“我还以为他一个人。”
一川倒是很平静,面无表情:“不仅不是一个人,你想把他拉进群里和你们一起菜鸡互啄的计划可能也要破产。”
凉鹤:“啊?”
一川:“人家不是自己闭门造车的,刚才那个女的——”
“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姐姐?”凉鹤有些茫然,“不是他一起滑的朋友吗?”
“不是,那是姜冉。”一川面无表情地说,“国内最早一批玩儿刻滑的滑手,要不是这会儿板在板包里,你会发现她板子上的赞助贴纸都快贴不下了……跟她抢学生,说出去我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话到之后,几近叹息。
凉鹤闻言,整个愣住,脑海里浮现方才冲他们笑的一脸慈爱、毫无攻击性的面容,震撼之中久久忘言。
……
姜冉并不知道此时有两个人正在讨论她的光辉历史——
知道了也不在意,毕竟只要她还活着,每一个角落都会有她的传说。
这会儿她捂着小腹爬上车的副驾驶,等北皎把他们的板包和包塞到后备箱,打开副驾驶的门往上爬时,她“啪”地一下拍了下方向盘,拧着眉说:“你能不能去学个驾照啊?”
北皎半个身子刚探进车里,猝不及防被凶得一愣,抬起头堪称莫名其妙地望着她,显然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开个车也要发脾气是有什么毛病——
姜冉被他那双无辜的狗崽子眼看得停顿了下,顿时又有些觉得自己确实无理取闹。
揉了揉拍方向盘拍疼的手,她很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深呼吸吐出一口气:“我肚子疼。”
声音有点儿低,听上去哼哼唧唧的。
与在外人面前那副从容且不容置疑的强势有所不同。
话语一落,就感觉到他的视线从她脸上转到了她的腹部,打了几个圈,然后他什么也没说……
手一撑,坐上了副驾驶。
姜冉以为他这就没屁放了——当然也没指望他放出什么屁,最多一句“多喝热水”已经是他的情商天花板。
低头发动汽车,车开出停车场,她伸着胳膊手机扫码缴费时,听见他在旁边问了句:“考驾照要多久啊?”
她正拼命戳手机缴费的动作一顿,茫然地望着他。
他叹了口气,也没看她,就是翻着自己的余额宝小金库,表情淡漠地说:“半个月应该差不多,又不是很难……下周有个白天的临时工结算了我去报名。”
姜冉未免有点稀奇——
就从小到大,能对她突如其来的发脾气有所正面回应的人,除了她家保姆,只有她爸。
现在多了个理论上的非血缘关系异性,她未免受宠若惊到说不出话来。
——阿弟长大了,她的善意不是单项奔赴?
眨巴了下眼,紧张到大脑停止运转之余,她条件反射地反驳他:“你不是闹着买完护具之后一滴也没有了吗?”
北皎立刻将手机以一种防护的形式摁在胸前,警惕地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姜冉“哦”了声:“小金库呀?”
废话。
他那么努力的打工,一块钱掰两半花,怎么可能没攒个万把两万块下来?
面对她似笑非笑的注视,北皎此时万分后悔,不应该因为她的一时清晰波动也跟着上头,刚想怒骂她有本事以后不要用那种奇怪的气氛说话引人上当……
钓鱼执法么!
没素质!
突然贴着胸口的手机震动,一阵叮叮当当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像是紧绷的气氛一瞬间得到了救赎,他也顾不上发来信息的人是不是他想搭理的人,大脑发昏就点开了语音——
【北皎,我把你拉进我们群了,你看见了吗!明天你还来冰箱吗?我介绍新的朋友给你呀?一起进步嘛?】
软糯的女声在安静的车内响起。
姜冉原本勾着唇角轻笑,正握着方向盘从善如流轻转控车出车库,听到这语音手上动作猛地停顿了下,车前方差点蹭着墙……她不动声色地一把急拽方向盘,把车拽了回来。
北皎没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插曲。
他瞪着手机显然是不习惯手机里有陌生女的说话,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就扭头看姜冉——
然而这个该死的女人并没有没多大反应,她目视前方,好像唇角的弧度都跟上一秒一样毫无区别。
“新交的小朋友迫不及待就来找你啦?”
她声音轻飘飘的,他甚至听不出她是不是在嘲讽。
额角青筋跳了跳,“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声音跟我说话?”
他问。
姜冉挑起的唇角放了下去:“哪种?”
北皎认真想了下,却没想到形容词,反正就是很恶心的声音——
他不敢说。
因为说了一定会挨打。
见他不说话,姜冉腾出一只手指了指他的手机:“做什么不说话?新的朋友邀请你一起进步呢?”
北皎:“……”
好了,这次是嘲讽。
一定是。
北皎深呼吸一口气,反而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抬手关掉了刚才被拉的那个群的消息提示音,又觉得这样还不够,偏了偏头,盯着女人扶在方向盘上纤细的手……
想了想后,他平静地问:“你要是不高兴,我现在删了她。”
她手腕真的好细。
好像一捏就能折断。
“交朋友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姜冉面无表情地反问,“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也不知道。
就下意识地这么觉得了——
是有点奇怪。
“不是说我是你徒弟吗,”他停顿片刻后,总算是搜刮到了最冠冕堂皇的正当理由,“他们是一群玩SAJ的,你也不怕我被他们带跑偏?”
姜冉没说话。
半晌,他才从驾驶座听见极其一声从鼻腔里发出的“哼”声,她小声地说,你是个屁徒弟。
警报解除。
他松了口气,抬了抬眼,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懒散模样,语气温吞地像是在说今晚吃饭该吃什么菜:“那我到底要不要删了她?”
“删人家干什么,她只是邀请你一起玩。”她回答,“非要活得像原始人一样野蛮?能不能有点礼貌?”
“……”
意料之中的教训。
“……不愿意就拒绝好了。”
“……”
“拒绝吧。”
“……”
“礼貌地。”
她强调。
北皎“哦”了声,顺手回了凉鹤个“不了”,想了想,又礼貌地加了个“谢谢”。
四个字打完发送,直接收起手机,再也没看一眼。
……
到家姜冉就钻进了浴室。
北皎翻了翻冰箱,还有一些番茄和牛腩,拿出来解了冻,炖了一锅番茄牛腩,在他淘米准备煮饭时,浴室的门开了,带着暖烘烘的气氛她冲出来,睡裙外面还套了件薄毛衣外套。
也许是热水澡起了作用,整个人看上去恢复了一丝丝血色,面颊红得又有些不太正常。
北皎看了眼外面烈阳高照,又看看她裹得严实的毛衣,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她接手洗米工作,自己转身去空出来的洗手间嘘嘘。
进了浴室,狗鼻子嗅到了隐藏在沐浴液香味里淡淡血腥味,他站在马桶前沉默了三秒,迅速嘘完,收起作案工具,洗手,一阵风似的又冲出浴室——
姜冉还在随机一个亲友微信群里问两人份的米饭该放多少水,就被人拎着胳膊半拖半拽放到了沙发上。
她几乎是被抛进去的。
陷入柔软的沙发,她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不是让我淘米?”
“不用了,”北皎下颌肌肉紧绷,“除了滑雪,你还会干什么?”
不会就不会。
人一辈子那还不是有一个特长就够了嘛?
姜冉才懒得反驳他,随手打开电视找了个恐怖电影,拖过茶几下面放着的薯片,窝在沙发里努力忽视小腹的胀痛。
厨房那边,水龙头开开又被关上,叮叮咚咚细碎的声音混杂在电视机里传来的背景音乐里,外面阳光正好,她逐渐昏昏欲睡。
等北皎在案板上切了新鲜的葱撒进咕噜咕噜冒泡的番茄牛腩中,食物的香味充数整个客厅,他回过头想要喊姜冉吃饭,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电视机里,一群身穿校服的泰国人被鬼追的不断发出尖叫,上蹿下跳;
电视机外,女人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裙,外面套着奶白色毛衣,小腹盖着一层毯子,蜷缩成一团睡得不太安稳。
中午时候苍白的面色此时被面颊不太正常的红晕取代,梦中她偶尔发出含糊的梦呓,眉头轻蹙。
北皎蹲在她面前看了一会儿,抬手贴了贴她的额头,没出汗的额头还是干爽的,只是有一点点发热,但不严重。
在叫她起来吃饭还是让她继续睡之间犹豫。
但很快北皎又有了第三件可以做的选择——
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到沙发前的地毯上,姜冉的手机一直在叮叮咚咚响个没完。
北皎伸头看了眼,这女人心里倒是敞亮,堂而皇之让微信的信息提示和详细内容直接显示在屏幕上……大概就是在她各种大大小小的亲友群,无数个人在@她,告诉她,她被人挂了墙头。
自然是杨一同。
这哥们回头找自己的板失败,被迫为自己一时逞英雄买单,恼羞成怒,怒挂墙头。
北皎根据不多的信息,拿着自己的手机找到了杨一同的短视频APP账号,因为这哥们热爱蹭各种热度,偶尔做一些能骗小白的“科普”“教学”,所以账号也有个二十万粉丝,在雪圈也算是不大不小的网红教练。
此时,网红教练新发布了一则动态,拈轻避重地说了下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姜冉在前天撞了他的学生,赔了五百;而隔天,他学生撞了姜冉的学生,却付出了两块滑雪板加固定器的代价。
说着还放出了一小段从融创雪场那搞来的上午的视频,通过剪辑,只能看见是北皎正好换后刃时,他学生放了一小段直板撞上他。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也没有清晰的图像,也没有北皎被撞之后像保龄球似的滚出去滚了三圈,更没有他被撞得稀烂的板的特写。
杨一同说:【我们先不说这次碰撞的责任究竟是不是我们全责,但是在相同事件下,对方仗着自己是资深滑手,雪场里亲朋好友多,就狮子大开口,涉嫌讹诈的行为,我杨某人决不能忍,不能让这种风气散播开来?】
北皎看到这时,就觉得有些人还是应该被好好地打一顿,跟法治社会人类行为准则关系不大,关键就是他值得。
那天他就该把他和那人的脸直接摁进小便池里醒醒神,否则也不至于今天在这胡言乱语。
这条动态已经有了一些流量,点开评论,大概分为两大派——
雪圈人士在放鞭炮:
【还‘先不说是不是你全责‘,尼玛的不是你全责是我全责?】
【‘涉嫌讹诈‘这四个字从你杨一同嘴巴里说出来就很离谱你知道不?】
【杨某人蹭了几年热度,好不容易有自己的热度可以蹭了,就是付出的代价有点大——两块板能上万了吧哈哈哈哈哈得讹别人多少回才赚回来?】
【呜呜呜呜呜呜广融是姜冉的天下,好肮脏,下次别来了:)】
【我刚去看了,那两块板已经卖掉了,嘻嘻?】
【老杨,你这张嘴啊,真的,我都怕骂你一句被你反过来说我们网络暴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玛德,冉姐:谢谢榜一杨老铁送来的一万一!!!】
非雪圈正义人士(部分在不懂装懂):
【双标要不得,让这女的把板还给你咯?】
【撞人主动要求负责,PO主已经很负责了呀,不懂为什么上面还有人嘲讽他?】
【非圈内人士,就想说这个甚至不用负责吧,转弯让直行啊?后面那个撞上来的是直行啊?】
【虽然追尾全责,但开车也讲转弯让直行!】
【雪道前面那人家里开的?这么来来回回蛇形走位今天不被撞明天也要被撞啊!】
【…………啊不懂雪圈规矩不说话,坐等围观!】
【不滑雪,推给我这个干什么,我的大数据抓取完犊子了?】
北皎一条条评论看下来,体验了一把冰火两重天——
一条条给雪圈里知情人士点赞。
再强行忍住不要去骂那些屁都不懂还要喊“转弯让直行”的路人。
他靠着沙发坐下来看着手机,再旁边放着还在震动提示音响个不停的姜冉的手机,沙发上,当事人烧得一塌糊涂,睡得不省人事。
直到手机电话铃声打破一切平衡。
北皎吓了一跳,看了下来电人备注“赵克烟”,他回头看了眼姜冉,她小声地“唔”了声,闭着的眼皮颤抖,而后看似痛苦地把头埋进了小毯子下面。
轻轻地发出一声咂舌音,他抓过姜冉的手机替她接了这个吵死人的电话。
【喂?冉姐?你妈的杨一同……淦!我听他们说你有北哥被撞得全视频,还有人录了那俩龟孙子自己说把板赔给你的片段!我让人去找了,一会儿发给你,你剪辑下一会儿都发出来!发出来!发出来?淦他!必须淦!】
电话那边吱哇乱叫。
北皎被吵的耳朵疼,忍不了了,回他了个:“知道了,别吵。”
沙哑地磁的男性嗓音响起,电话那边立刻像是尖叫鸡被割了喉咙,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赵克烟仿佛才找回了自己的魂,试探性地问了声:“北哥?”
“是我。”
“冉……”赵克烟谨慎地问,“姜冉呢?”
要不是说出来都觉得太诡异,他甚至想用“姜小姐”这个代表着“其实我们也不熟”的代名词。
“睡了。”
北皎才懒得细品他在小心翼翼个什么劲,举着电话回过头,垂眸,然后就堂而皇之对视上一双刚刚睁开、睡眼朦胧懵逼望着自己的杏眸。
他停顿了下。
喉结滚动。
“现在醒了。”
他说这话时还盯着姜冉。
她显然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问了句:“谁啊?”
她那带着睡意和疲倦的沙哑嗓音让电话那头的人误会得很彻底,彻底到呼吸都失去了声音。
北皎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清醒了,看她茫然地在沙发上摩挲,又慢吞吞地脱掉了套在睡裙外的毛衣。
外边已经是接近黄昏。
夕阳撒入,在她藕白的胳膊上渡上一层淡淡的金粉色光晕。
他弯了弯腰,回答她:“赵克烟……要接电话吗?”
她摇摇头,掀开了盖着的小毯子,哑着嗓子含糊道:“还想睡。”
一边说着,一边冲他伸出双手,做出要抱的姿势。
北皎:“?”
赵克烟还说了什么,后来又是怎么挂的电话,北皎都不记得了,他僵持在举着手机打电话的姿势,瞪着沙发上冲他张开双臂的女人。
等了半天没回应,姜冉有点凶地彻底踢开了碍事的毯子,吸了吸鼻子,“抱我回房睡。”
她催促。
北皎用双臂把她抱起来时,感觉她就像是一条滑腻腻的蟒蛇缠绕上来,缠绕搂上了他的脖子,隔着柔软睡裙,软乎乎的臀坐在他紧绷的胳膊肌肉上——
熟悉的沐浴液香味全方位地笼罩与入侵,浴室里潮湿而带一丝丝血腥的气味明明不那么优雅……
却在记忆深处活跃起来,刺激他的神经。
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却发现这好像没什么屁用。
她的气味像是超越了五感,能够从他的毛孔叫嚣着入侵。
她体温偏高,依偎在他怀里,挺翘冰凉的鼻尖伴随着他们的挪动颠簸,不经意地蹭到了他的颈脖——
那一片皮肤前所未有的变得具有存在感,鸡皮疙瘩冒起来了,他喉咙紧绷。
而她却毫不知情,自顾自地从鼻腔深处发出难受的声音。
“姜冉,那个老烟——”
他试图和她说话分散注意力。
感觉到垂落在他手臂附近飘荡的细软发扫过他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像是在回应他说话,她攀爬在他肩膀的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懒洋洋地说:“嗯?”
拖鞋掉落,赤着的脚勾住他的腰窝。
无意识地蹭蹭。
腰部暂时失去了知觉,他也暂时失去了保持沟通的思考能力。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自己也不记得他到底想说什么了。
房间里昏暗一片,他抱着她,像是抱着易燃易爆却价值十几个亿的矛盾脆弱工艺品,小心翼翼来到床边,深呼吸一口气,弯腰将她放下——
她的背一接触到床,整个人就顺势地滚上去,拉起被子,她伸出手,拍拍他尚未来得及抽离的手背。
手指一翻,很是灵活地拽住了他想要抽离的衣袖。
待他被她拉扯着,顺从地弯下腰,将脸凑到她的唇边,他紧张得呼吸都不敢放重,近在咫尺垂眸望着她。
她半瞌着眼,睫毛扇啊扇,稀里糊涂地对床边的人娇气地说:“林霜,我肚子疼。”
……………………………………………………
哦。
没事了:)
作者有话说:
北弟:要不是早知道林霜是个女的……老子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第46章 这算吃醋吗
姜冉是被活生生饿醒的。
当胃绞痛和肚子痛同步来袭,她硬生生从混沌的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在床上……抱着被子,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直到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客厅昏黄的灯光下,门缝里伸进来一个毛茸茸的头颅,望着她:“饿不饿?”
她基本没出什么声音,不知道这个狗耳朵怎么听见她房间里传来动静的。
回答北皎的是一声极其热情的肚子“咕噜”声,她甚至来不及的脸红,就听见他特别平静地说:“饭在锅里热着,吃吗?”
“……”
当然吃。
三分钟后,家里的灯全部打开了,厨房与客厅灯火通明,锅里的菜煮沸了,水蒸气“噗咕噗咕”地顶着锅盖——
猝不及防,十分钟前还万籁俱寂沉静在黑暗中,突然就变成了万家灯火的其中的一员。
姜冉捧着热腾腾、新鲜的大米饭呆坐在餐桌边,看着北皎戴着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虎斑猫爪隔热手套,从厨房端出一大锅番茄牛腩。
“我睡觉的时候杨一同他们发癫了?”
“解决了。”
“……解决了?”
“把下午你发给我的视频还有修板之前拍的板损毁视频一起给老烟了,”北皎平静地说,“又不是只有他们有东西发,本来这也是雪圈的事,自己人能看明白就行。”
至于那些不懂还非要说“怎么滑雪一下左一下右的滑雪道你家开的啊”这种路人,都懒得跟他解释滑雪是个什么东西。
姜冉愣了愣,“哦”了声,总觉得这事儿应该是她自己亲自来做,“谁的主意啊?”
牛腩冷了又热,这会儿比刚出锅时候更烂乎,肉连着筋,酸咸口的,入口即化……姜冉往碗里浇番茄汤汁时,北皎把饭锅里剩下的饭装自己碗里,坐到了她对面。
“我的主意。
“呀,兵不血刃,这不像你。”
他捧着碗,“不然呢?再打他们一顿也可以,我是挺想的。”
“……”
姜冉看了看钟,此时是晚上九点,正常来说他应该已经到「无我」打工去了。
现在打工狂热爱好者却坐在她对面,面无表情地扒饭,而且看着也是饿狠了,每一口都塞很满,整个腮帮子都鼓起来。
“你怎么没去打工?”
她开口,发现自己嗓音沙哑得可怕,于是站起来提提踏踏去冰箱拿了瓶苹果汁,喝了大半瓶,舒服地叹息了一声,感觉昏沉的脑袋都得到了一丝丝清明。
她给了北皎一瓶新的苹果汁,重新在他面前坐下。
后者拧开果汁“咕噜咕噜”一口气喝掉三分之二,放下瓶子,打了个嗝儿:“你知道你病了吗?”
姜冉“啊”了声:“我怎么了?”
他顿了顿,薄唇轻启,淡定地说:“低烧。”
“可能是累的。”她随口自我诊断,“自从教你和宋迭之后,确实把我累着了,以前上课都是下午一点起,现在天天顶门——造孽,你和宋迭都把我累病了,结果前刃才刚刚能摸个雪,后刃的屁股还离雪面还有天与地那么老远。”
“然后呢?”
“笨死了!我是被你们笨病的!”
北皎听她信口开河。
目光在那张讲话不负责的脸蛋上一扫而过,不小心想到了下午夕阳夕下那会,拥着毯子迷迷糊糊向他张开手臂要抱的女人……
那会儿他才恍惚的想起,其实她也不过就比他大四岁而已。
“话多。”他言简意赅,“这时候说谢谢就行了,不然你可能会死在沙发上……天那么热,可能两天邻居就闻到味儿报警了,然后你融在沙发上,拿都拿不起来。”
吃着饭他非要说这个,然而姜冉却一点不在意:“我就说我在沙发上好好的,怎么到床上去了。”
北皎心想,你哪里在沙发上“好好的”了。
他“唔”地低下头继续扒饭,抽空说了句:“我抱你进去的。”
姜冉显然对此一无所知,上上下下打量坐在对面饿了八辈子似的拼命干饭的少年,最后视线定格在他的胳膊上……
跟她裹得严严实实不同,他在家就穿了件白色的背心,松松垮垮的,像楼下下象棋、扇芭蕉扇的老大爷同款。
这让他手臂的肌肉暴露无遗——
他应该是没闲钱去健身房挥霍的,那么这些肌肉的来源,很有可能就是一箱箱往仓库里搬的啤酒,大夏天放弃打车硬要骑的共享单车,毛绒玩具里伴随着汗水蒸发的水份……
抱她进房间应该轻而易举。
意识到自己没有为难人,姜冉收回目光。
她低下头正准备继续专心吃饭,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坐在她对面的人在说完“我抱你”之后便非常认真地注意着她脸上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然而好像没有。
“……姜冉。”
姜冉听见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以前所未有的严肃叫她的名字。
她有些奇怪地从碗上边缘看向他。
只见上一秒还像饿死鬼投胎似的低头拼命扒饭的人这会儿放下了碗,正襟危坐地端坐着,隔着一张桌子望着她。
“你是不是,其实喜欢女人?”
姜冉一口饭卡在喉咙里,“噗”了声,没吐出来,反而是就这么顺着喉咙滑下去。
滚烫的番茄汤汁裹着饭烫的她的食管连带着整个胸口都疼,她扔了碗跳起来,抓过苹果汁猛灌。
一边捶胸口,没忘记踹他两脚。
鸡飞狗跳地吃过一餐饭,可能是受到的惊吓过大,姜冉肚子和胃都不疼了……她觉得自己病好了,很强大。
结果还是被强制性压在沙发上量了体温,还有一点点低烧,但是问题不大。
她打开电视机看电视,还是下午的鬼片,北皎无所事事地在屋子里转了三圈,每次经过她身边都没话找话……
第四次把姜冉放在客房的板抱出来,问她是什么板、刻滑还是平花后,她不耐烦了,让他滚回酒吧上班。
北皎看她活蹦乱跳的,面色也不再是变态的红润,顺势答应被扫地出门。
站在玄关穿鞋子,他穿着穿着,突然回过头看着身后抱臂垂眸盯着自己的女人。
她白色的睡衣裙摆伴随着她身体动作轻晃,“又有何贵干?”
”你不会把我赶出门后,随便邀请奇怪的女人回家吧?”
姜冉微笑着,丹顶鹤似的翘起一边腿,然后摘下拖鞋,对着少年那张严肃且正经的脸砸了过去。
……
北皎回到「无我」都快晚上十点了,老板一个人忙的脚不沾地,抱着他痛哭流涕,忏悔以后再也不心软给他放假。
北皎被迫迅速投入工作,然后在放糖葫芦时两次把糖葫芦掉进酒杯后,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心不在焉。
每隔五分钟他伸头看一眼手机,看着安静如鸡的手机屏幕,没有任何的微信新消息,他面无表情地心想:她会不会已经病死了?
走之前的活蹦乱跳可能只是回光返照什么的。
这种频繁看手机的体验对北皎来说并不常见,过去他忙的时候,可以一天不看手机,打开手机里面一堆哭爹喊娘找他有事的人,他睡前再一个个回复——
最离谱的是有一次张梁让他帮忙带中午饭,隔天中午他才看见问别人要吃什么,然后张梁回他了一个“……”作为回答。
犹如行尸走肉地做完一批酒,他闲下来了,一会会看看手机,一会会又伸头看看门口——
最后忍不住了,进了微信,手指滑过各种活跃的群,直接无视凉鹤给他发了七八条信息,在一堆头像下面找到了某个熟悉的头像。
想了想,他想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北皎:在对账,你上次非让我喝那瓶酒是什么来着?】
没一会儿,对面回了。
在她头像亮起的那一刻,屏幕的光照着他的双眼也微微发亮。
【是谁的冉冉鸭:对账还是翻旧账?又想干什么?】
【是谁的冉冉鸭:应该是「响」。】
北皎回了个“哦”,放下手机。
酒吧老板在旁边,把他“热锅上的蚂蚁”到如今一脸安详尽收眼底,走过来踢了他一脚,问他是不是思春,这他妈都夏天了,生物钟比别人晚四个月?
北皎懒得理他,条件反射地又看了眼手机后,搬了张椅子,蹲在角落里雕苹果兔子去了……
雕完也没浪费,找了个打包盒,把兔子全部放了进去。
放了满满一大盒兔子后,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给姜冉发过去了。
【是谁的冉冉鸭:……】
【是谁的冉冉鸭:今晚酒吧很闲?】
【北皎:嗯。】
他挑起话题,但是又不多说废话,好像单纯就是真的有事找她,或者随手分享。
放下手机,实在太无聊了,他给赵克烟打了个电话。
对方刚下飞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
“来玩吗?”北皎问,“在「无我」。”
于是来的路上,赵克烟脑补了一路自己将如何死在这场鸿门宴上,并认真考虑了大约二十分钟,如果北皎当着他的面把耗子药倒进酒里,那杯酒他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
“林霜到底是谁?”
夜晚十点,的「无我」酒吧刚刚开始营业,赵克烟下巴放在吧台上,用指尖心不在焉地挂着面前威士忌酒杯上挂着的水珠冰露。
最开始推门进酒吧,面对北皎那张阎王脸时,他差点下跪磕头发誓自己和姜冉清清白白。
直到他直奔主题,问出一个赵克烟有些惊讶的人。
“林霜?那个,北哥,你晓得吧,姜冉的朋友很多的,雪场吃饭我都挤不上她那张桌子……”赵克烟停顿了下,“至少以前是。”
北皎双手撑着吧台,垂眸望着他。
无声示意他继续。
“林霜是姜冉第一个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亲手拉扯起来的,带了五年,成了国内第二个拿到BC赞助的滑手——也是除了姜冉之外唯二的那个。”赵克烟说,“后来,滑雪意外事故,她没了,折在国外一座雪山里……国外的雪场一般不太有护栏你晓得吧哦你应该不晓得,反正就是她滑太快了,撞树上,然后直接摔出了道外,不巧道外冰雪坍塌掉到冰洞里,人当场就没了。”
这件事,赵克烟不是当事人,也就是知道个大概……
他以前严格来说都不算姜冉那个圈子里的人——
现在想想,也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姜冉现在才愿意跟他玩。
因为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林霜出事到现如今将近两年,横跨三个雪季,姜冉和以前那些人都不联系了。
就像得了真正意义上的PTSD。
那感觉,赵克烟说不上来,也不敢问。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北皎伸了伸头,凑过来问:“有没有照片或者视频啊,那个林霜。”
也没别的恶意,就是想看看那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能让姜冉病得彻底迷糊时,还在叫她的名字。
赵克烟想了想,他这没有,但他能找着——
他知道以前姜冉那些朋友的短视频APP用户名,如今这些人大部分都还活跃在雪圈,以前的视频他们都还留着。
他随便扒拉了两个人,果然就找出来一堆。
随便点开一个封面就是有林霜的笑脸的,点开了,把手机推到了北皎的眼皮子底下。
第一个视频是一个自拍视角的——
视频开始,先是照了一片白雪皑皑的雪山与雪道,雪山连绵不绝,天上还飘着小雪。
视频镜头反转,出现了个笑容满面的年轻女人,她齐耳短发,长相甜美。
穿着白色连体雪服的短发女人对着镜头做了个“嘘”的姿势,开始倒退,伴随着镜头移动,镜头里逐渐出现另一个女人,她长卷发,看着比现在好像胖一些,侧脸是有肉的,而不像记忆中那样尖细轮廓清晰。
她身上的橘色背带裤,北皎今天才见过。
视频中,女人正捣鼓一固定器,一边用起子拧螺丝,一边扶着腰骂:“林霜!你没那个金刚器就别揽瓷器活儿!下次再瞎捣鼓拆开你的固定器,你看我还帮不帮你弄回去,你就活该这么瘸着滑!”
她骂完,举着镜头的林霜把手机放到了一旁,固定的镜头里,她一下子蹦到姜冉身后,抱着她的腰瞎蹭,一边蹭一边说:“冉冉,固定器也装了,你看看我的雪板板底,那漆黑的板面像不像它在跟你说:帮我打个蜡!”
姜冉扔了手里的工具,掰开自己腰间的手:“自己打!滑了几年了,打蜡都不会!废物!”
林霜用脸疯狂蹭她的背,语气讨好:“呜呜呜呜,我有你,学什么打蜡!”
姜冉:“你总不能一辈子有我!”
林霜:“我怎么不能一辈子有你!”
姜冉:“万一我不在呢!”
林霜茫然:“你不在你上哪去?”
姜冉:“……”
第二个视频,是第三视角——
从半山腰往山上拍的,远远地可以看见,山顶上站着两个女人,一个短发。另一个长发在风中飞舞。
画外音是个年轻的女声,“咯咯”笑着说:“国内最强女滑双子刻,颤抖吧!男滑手们!”
镜头对准山上。
山上两个人同时出发,都是刻滑,当她们开始滑行,让完全不懂雪圈术语“双子刻”是个什么东西的人都能立刻明白它具体的含义——
她们有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体型,用一模一样的BC滑雪板。
滑行时,每一个下压、折叠,每一个刃的弧度、立刃高度甚至是起身后,后手轻轻习惯性后扬的小动作,都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从山上如同复制黏贴似的滑了几十米,她们又同时起跳,一个后刃扶地,手轻轻一撑,nollie 540°再折叠姿态落地!
雪板双双拍击雪面,发出“啪”地同时重叠闷响!
第三个视频,背景看着像是在酒店套房——
酒过三巡,视频里到处都是躺了一地喝挂的人。
角落里立着几块刻滑雪板,雪板的下面都还有几滩融雪后的积水。
“姜冉都喝醉啦,代价是年年、二车、阿桔等人全体献祭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摸到了自我意义上的天花板!”
说话的女人声音清醒,镜头转过来对着她的脸,还是那张甜美长相、语笑嫣然的脸蛋,只是因为她在笑,双眼晶晶亮的。
她跨过一地横尸绕到沙发边,沙发上的女人抱着膝盖,蜷缩一团缩在沙发角落……
听到脚步声,她把脸从膝盖上拔起来,盯着镜头里的短发女人,几秒后,张开了双臂。
“林霜,”前几个视频里凶巴巴的人,这会儿用带着鼻音的嗓音说,“抱抱,我头疼。”
林霜走到姜冉身边,弯腰,后者立刻像是泥巴似的糊到她身上般黏上去,双臂抱着短发女人的脖子,她不老实地蹭她的脸。
”等等……姜冉!哇!你他娘的臭死了!别蹭我啊!”
“哦,不蹭。”姜冉放开她的脖子,暂时拉开了距离,盯着她的脸一会儿,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那亲亲?”
然后“吧唧”一下,用力而响亮地亲了下短发女人的面颊。
第四个视频,还是在雪场,这次看着像是国内雪场——
林霜瘫软在一个餐厅模样的桌子上趴着睡觉,旁边放着她摘下来的头盔、雪镜和手套,BC滑雪板靠着桌边,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姜冉远远走来,拉扯她的衣袖:“起来。”
林霜动了动,蜷缩得更紧:“不起,外面好冷啊好冷啊好冷啊,说好的哈尔滨亚布力雪场的风能把人头吹掉,吉林没风……骗鬼啊!”
她猛地抬起头,星星眼地抱着身边站着的女人的腰:“我们坐缆车下山吧,嗯?今天风太大了,明天再滑吧?”
姜冉:“我上哪找的你这么懒的徒弟?”
林霜疯狂蹭她:“呜呜呜呜你可以把我开除师门一天,没关系的!虽然师门从此就剩你一个人了但是没关系,心中无爱,走刃更快!”
第五个视频——
阿勒泰,和木村的木屋前。
站在被白雪淹没的篱笆上,姜冉和林霜手牵手往后躺。
尖叫笑闹中,雪尘卷起,淹没了她们疯狂在雪堆里挣扎的身影。
第六个视频,背景是雪山、湖泊、环山路——
姜冉开着车,副驾驶座,林霜递给她嘴边一颗她自己咬了一口的苹果,口齿不清:“我去,这个好甜……姜冉,你快尝尝!”
……
类似的视频,还有很多。
一个只活在众人口中的人,突然就栩栩如生,形象生动地出现在北皎的眼中。
会动,会笑,爱闹。
除了林霜,还有很多其他人,年年是个滑的没那么好但是也能拿到一些赞助的高马尾女生,二车是个剪寸板头、戴耳钉的东北大汉,阿桔染了橘色的头发……
他们以前的视频都充满了朋友的身影——
直到某一天,姜冉从他们的世界消声灭迹。
久而久之,更往后的后来,他们更新的视频也只有他们自己的滑行。
而现在的姜冉,好像很多朋友,走到哪都有打招呼,又好像没有朋友,如果想要喝酒,她就拿起手机,随便摇俩幸运观众。
在视频里,她笑的很开心。
不像现在,干什么都是一副懒洋洋、提不起劲的样子。
北皎问老烟要来了这些人分别的短视频APP里的名字,挨个大致看了一会儿后,正好有客单定酒,他放下手机,转身去调酒。
坐在吧台这边,赵克烟单手支着下巴,越想越不对。
“怎么了?”他问背对着自己的少年,“怎么突然想起问林霜的事啊?”
北皎”叮叮当当”摇晃着调酒盅,闻言沉默了下,看着有些不想说,但是本着信息互换这么有礼貌的原则,还是说:“她今天回家有点低烧。”
“然后嘞?”
“就你打电话那会,”北皎想了想,“她让我抱她,然后叫了林霜的名字。”
赵克烟的眼神伴随着自己脑补的画面逐渐惊悚。
——出现了!在床上激动的时候喊的是前任的名字之渣女版本出现了!
“你抱她了?”赵克烟牙齿都在发抖,“姜冉?咱们是在说她吧?”
北皎被他的眼神也弄得有点紧张,还以为自己脱离社会太久了这年头抱一下都值得被用这种眼神看,“啪”地拍下酒盅,他有些茫然:“抱一下而已?”
赵克烟:“而已?哪里而已!她还在你身下喊林霜?救命!这是什么奇怪的走向!她和林霜应该就是纯洁的朋友——”
身下?
北皎看他那么激动,越听越不对,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我们说的‘抱‘是不是一个‘抱‘?”
赵克烟一愣:“你说的是哪个?”
北皎做了个“抱起来”的手势,然后看着吧台对面原本撑着台面支棱起来的人,整个人放松,瘫软下去。
赵克烟叹息:“吓死我,我还以为怎么了——”
北皎想了想是先骂他思想肮脏还是怎么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赵克烟说:“她都病迷糊了,那想叫谁的名字就让她瞎叫吧?你也看见视频里不也这样?林霜酒精过敏滴酒不沾,那时候姜冉喝蒙懵了身边还能站着的除了她也没别人,哎……”
北皎强调:“叫的时候我还抱着她。”
赵克烟:“……”
趴着吧台上的人沉默了三秒。
然后默默爬了起来。
赵克烟:“北哥,为了确保我没有再次误会,这次跟您确认下:你是吃醋了吗?”
北皎没吱声。
赵克烟茫然地眨眨眼:“不是,您现在是什么情况?吃醋?是我理解的那个吃醋吗啊?”
赵克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着自己被自己荒谬到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
北皎:“是吗?”
赵克烟:“哈哈哈哈哈哈……哈?”
北皎:“跟已经不在了的人计较这些是有点过分,我觉得不至于到吃醋,但当时下意识有点不高兴也是真的。”
赵克烟:“……”
北皎(认真):“当时我想的是,如果‘林霜‘是另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名字,我可能会捶死那个人。”
赵克烟:“……”
救命!
哥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哥!
我弱小的心灵承受不了纯情的这些!
北皎一脸认真:“这算吃醋?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吃醋?”
赵克烟:“我不知道啊别问我我要知道我今晚来这是得听这些第二天被你撞死在融创雪道上我今晚也不会来!”
玩世不恭雪圈第一渣男声音里充满了惶恐,这引得吧台后,少年懒洋洋地一瞥……
他掀了掀唇角,“嘁”了声,嫌弃地说:“所以你顶什么用,浪费我时间。”
作者有话说:
老烟:别跟我说这种纯情的故事我听不得!!过敏!!!
第47章 喜欢姜冉啊
跟赵克烟的谈话毫无启发性,但是很有拓展性。
晚上下班回家,北皎还满脑子都是林霜的事。
回到家里姜冉已经睡着了,电视机屏幕还亮着,沙发前放着一大堆空着的酒瓶。
北皎在酒吧打工十分清楚,这些酒加起来混着进肚子,量足够能放倒一头公牛……
啊,这女人。
疯子。
此时此刻,她一如上午那样裹着毯子蜷缩在沙发角落,纵使酒后满足且安然地睡着,好像还是有一股子可怜的气味——
当然是北皎脑补过多。
只是在今晚看过的那些视频里,好像永远在笑的女人和眼前这个缩在沙发里的小可怜判若两人罢了。
他凑到她跟前,蹲下,盯着她的脸——
熟睡中的女人显得毫无攻击性,细嫩的脸蛋在电视机的荧光下甚至能看清楚细小的绒毛……
大概是烧到了后半夜又反复,她面颊泛红,因为鼻塞的原因唇瓣粉嫩微张,伴随着呼吸,她睫毛不安地轻颤。
大约是做梦了。
酒精从来不能帮助人们逃离噩梦。
鬼使神差地,他抬起手,轻轻蹭了蹭她的眼睫毛。
只是轻轻地碰了碰,她却如同得救一般,迷迷糊糊地从噩梦深渊中睁开眼,长长的纤细睫毛轻颤,睡眼朦胧中她带着一丝丝醉意问:“谁呀?”
声音慵懒,拖长了嗓音。
“是我,”他喉咙有些发紧,因此导致嗓音低哑,“又发起热了你,活腻歪了?生理期加发热,还他妈喝酒?”
被骂了也不在乎,她甚至还冲他模糊地笑了,无声地弓起身体,白皙的脚蹭蹭沙发,藏进了毛茸茸的毯子里,“林霜?”
她又叫了只有在梦里会出现的人。
【她都病迷糊了,那想叫谁的名字就让她瞎叫吧?】
……
【林霜酒精过敏滴酒不沾,那时候姜冉喝蒙懵了身边还能站着的除了她也没别人。】
赵克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喉结滚动,知道自己这时候就不该跟她计较,于是他“嗯”了声,算宽容地应了她。
然而想了想,漆黑的瞳眸里有光闪烁,他忽然又改口,这次用上了半诱哄的语气:“不对,不是林霜。你不是还有另一个徒弟吗?”
来。
叫我的名字。
“没有了,就一个的。”
仿佛潜意识里就要这样认真的强调,姜冉翻了个身,发出一声疲倦的长叹——
“不要徒弟了,徒弟不听话,随随便便受伤,就会要人伤心。”
她说完,又叹了口气,缓缓合上原本便是半瞌着的眼。
蹲在沙发前,盯着她侧睡过去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听见她发出再次熟睡的匀长呼吸。
“……”
少年低下头,对着空气自顾自地无奈地笑了笑。
“真牛逼,连当个徒弟都捞不着。”
打横抱起她回到她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上。
姜冉是睡了。
北皎却整夜噩梦缠身。
闭上眼就是想到姜冉抱着林霜的胳膊,捧着她的脸痴痴笑着说“亲亲”,梦中他就站在一旁看着,嗤之以鼻:亲什么亲?
然后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的,酒店的背景变成了姜冉家里,林霜的脸就变成了他自己的……
她柔软的双臂缠绕上来,鼻尖轻蹭他的劲动脉,呼吸时温热的气息伴随着着他的脉搏跳动。
柔软的指尖轻轻摩挲他的头发,她歪了歪头,笑着对他说,亲一下吗?
然后下一秒,在唇要落在他鼻尖上之前,她停了下来,笑脸消失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可是你不是我徒弟,你是谁?
——一个激灵,北皎吓醒了。
梦境的内容过于惊悚,被他直接规划到了噩梦的行列。
屋内空无一人,没有满地横七竖八的人和散落一地的酒瓶,只有失魂落魄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的少年。
额头上的汗几乎都能够凝成汗珠,他爬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看墙上的挂钟,距离他以为自己睡着不过才过去半个小时。
他再无睡意。
他甚至都不敢主动想起她的脸。
心里究极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活生生挖走了一块。
……
第二天早上。
姜冉迷迷糊糊地睡着感觉有个人狗狗祟祟地掀开了她的被子——很克制地只掀开了一只小角角,把她的脸从被子下面解放出来,然后几秒的停顿,温热干燥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
“退烧了。”
她睁开眼,平静地告诉他。
“……”
床边蹲着的人一下子呼吸都没了,吓得直接往后坐地,然后屁股着地的姿势四肢并用往后退了两三米!
这就很莫名其妙,大清早做贼似的偷偷进别人房间的人是他,现在他却一副被她吓破胆的模样。
此时此刻,少年整个人定格在几米远的地方,沉默了半晌,他眼皮子抖了抖,飞快地转头,把可能会与她对视的视线挪开到安全方位,盯着房间某个角落,木着脸说:“九点了,起来吃早餐。”
姜冉的目光在他泛红的耳根打了几个转。
低头看了看,她衣衫完整,没有丝毫的不得体——就连睡衣的肩带都很难得地挂在它们原本该在的位置上。
莫名其妙这人怎么回事,干什么一副受到了巨大精神冲击的样子。
“你怎么了?”
“没事。”
“你为什么不看我?”
“你到底吃不吃早餐?”
在他逐渐不耐烦的语气中,她也没有想太多,因为此时她确实饿了。
前面几年都没见过中午十二点前太阳长什么样的人,现在却因为到点该吃早餐却晚起了半个小时感觉到饥饿,姜冉觉得被潜移默化驯化的人搞不好其实是她。
早餐已经买好了放在桌子上,油条,豆浆,黑米粥,咸菜还有几颗咸鸭蛋,桌子正中间摆着白米粥,粥大概是自己熬的。
姜冉坐下来,发现自己大概是手断了也可以活——
因为在她坐下来的那一刻,不用她说话,白米粥和黑米粥各自添了一碗放在她面前;
所有的小菜在某人犹豫了三秒后,也被从桌子中间挪到她抬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油条被仔细地切成了一口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