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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皎:“……”
姜冉把他手里的袋子抢过来,打开,把一盒子云南白药喷剂扔进柜子里,歪着脑袋看着立在她身边发呆的小崽子:“你说你是不是浪费钱?”
她真的很会戳他的痛点。
说一块钱一定要掰成两个五毛钱花的人,浪费钱,无异于杀人诛心。
“白天摔疼了?”她问,“摔哪了?”
北皎紧抿着唇不说话。
姜冉就冲他笑笑,用能把他逼疯的语气说:“你不说我也知道,裤子脱了我看看。”
……
有时候北皎都怀疑姜冉根本不把自己当女人……或者根本不把自己当人。
他们在为他能不能自己喷到大腿后侧根部位置吵的鸡飞狗跳时,她的手还很执着地勾在他的卫裤绳子上。
“快点,”她打了个呵欠,“喷完药睡了,今天给你和宋迭连上两节课,你不困我都困了。”
她眼角真的困到挤出两滴眼泪。
“你困死了也不是我脱裤子的理由。”他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裤腰。
“不脱裤子怎么上药,你跌到的不是屁股?让你用小乌龟护具你又不用……”
“宋迭不用,我也不用。”他很执着地说,“让他看见他能笑话我一辈子。”
“那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闲心惦记你一辈子。”姜冉勾着他的裤腰带,很有耐心地陪他说废话,“你得上药,滑雪到底是极限竞技,你要心存敬畏,想要学成的第一课就是保护好自己,如果你带伤练习,只会事倍功半——”
“没事,暑假来了,我有的是时间。半就半。”
“小崽子,我数三声——”
“三。”
“……北皎。”姜冉又换上温柔的声音说,“我是你姐姐,姐姐有什么不能看的?”
“你别道德绑架我。”
“……”
……
好的。
耐心用完了。
在某些方面,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她放弃了,批准他换上了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沙滩裤,等他打开自己的房间门从里面探了个脑袋出来找她时,她看他上半身穿着卫衣,下半身一条花裤衩,那个形象相当违和。
“你上哪买的这种裤衩?”
她一边走进房间一边问,才短短的一天半,这间被她当杂物间的客卧已经完完全全充满了另一个人的气息……他的个人物品摆放的很整齐,整齐到如果他想搬走,半个小时就能收拾好。
姜冉伸手把他叠好整整齐齐码在角落的衣服抖散,随手扔沙发上。
在北皎满头问号的注视下,又弄乱了他的被子。
然后舒服了,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趴下。
到这地步了,北皎还是有些不愿意,他脸上的淤青刚刚散了恢复人样,那几天他照镜子都能看清楚自己有多惨不忍睹……
根据痛度。
这次他身上比脸上估计严重好多倍。
他下意识不想给姜冉看。
然而姜冉才不管这些,把人拖过来就要推倒摁在床上!
他被摁了个猝不及防,下意识开始挣扎,一条穿着花裤衩的高大身躯扭得像蚂蚱,不一会儿就把想要压住他的姜冉掀翻在床上!
两人瞬间调换了个体位——
为了不让姜冉乱动,他不得不用膝盖压着她的腿,双手压着她的手固定在头上,在她高喊“你给我放手”,他喊回去“不放”时,整个人沉浸在摔角赢了的兴奋中。
等他微微粗喘着低下头,猝不及防就看见被他压在身下——
她发丝凌乱,长发如海藻一样披散在脑后,缠绕在刚才她故意抖散弄乱的被子上,还有一缕头发调皮地跑到了前面,挂在她小巧挺翘的鼻尖。
因为刚才的打闹,这会儿她白皙的面颊泛着粉色的血色,额头有薄汗。
眼睛却亮晶晶的,瞳眸里倒映着他的轮廓。
北皎愣了愣。
心跳猛地漏跳一拍。
趁他愣怔间,她右手挣脱了他的束缚,得了自由的那边手在床上摸索了下,最后指尖绷直,把一盒云南白药喷剂拖过来……
然后趁他不注意,整盒砸到他脸上。
“起来,”她四平八稳的声音响起,“上药。”
这次他轻而易举就被她掀翻。
还在懵逼中,就感觉到一只温软的手捏着他宽松沙滩裤腿的边缘掀起来——
那柔嫩触感像是羽毛一样,扫过他紧绷又结实的大腿肌肉……
突然那一片本来淤青突突跳着肌肉疼的皮肤,像是被火撩过。
他“啊”地叫了声!
把姜冉吓了一跳,抬起头蹙眉问他:“我还没碰着你呢,喊什么?”
“你上药就上药,”他呼吸有点急,眉头紧锁,“别乱摸。”
姜冉被他话语里的贞烈镇住了:“什么时候男人的腿连摸都不能摸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只手撑着他的小腿不让他乱动,另一只手还捏着他沙滩裤的边缘。
“这要在古代你已经除了我谁都不能嫁了。”
回答他的是三秒沉默,和云南白药喷剂被摇晃里面的弹珠发出的清脆声响。
“呲”地突兀声响中,大腿和屁股连接处从被撩起来的沙滩裤缝隙被喷上冰凉的喷剂——
冻得他一个激灵。
在北皎抓着被子无力地把脸埋进去时,他听见身后的女人用冷酷无情的声音说:“少放屁,放清朝也不带有三岁就成亲的,你起码再等十年。”
第32章 作弊
就好像医院儿科医生对要打针的小朋友讲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放松”,姜冉嘴巴里第五次冒出这个词时,她也有些无奈。
手下结实饱满的肌肉肉眼可见的紧绷,如果今天她是来给他打针,那钢针说不定都能被他直接折短在他紧绷的臀部肌肉上。
伴随着他的呼吸,那肌肉线条都快绷成了一块块的菱形。
“第一次?”她问。
是想问他难道第一次在女生面前穿裤衩么?
问出来有点歧义,抱着被子的少年手臂紧了紧,手背青筋凸起,半晌咬着牙说:“你说话非得像个变态似的?”
姜冉看他已经绷得不行了,琢磨现在的小孩都要面子,放过了他,直到上完药她也再没用自己的手碰到过他,就是撩起他的花裤衩,给他喷好了药,又放下他的花裤衩。
甚至体贴地帮他往下拉了拉,遮住了更多的大腿肉,相当尊重他的保守男德思想。
“等等止痛了再洗澡,保鲜膜包一下吧,别用热水了,刚开始前面两天不适合热敷。”
她把药瓶放到一旁,抬起身发现脸埋在床上的人还是动也不动,死了似的。
四肢无力地挂在床边,像一条瘫痪的软体动物。
她忍不住抬脚踢了踢他垂落在床沿的脚板底,问他有没有好好听到自己讲话。
床上的人这才勉强动了动,脸埋在被窝里,说话时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闷,他让姜冉先把灯关上,姜冉嘟囔着“事儿真多”,给他关上了。
房间的灯光一下暗了下来,他这才慢吞吞从被窝里把脸拿起来,回头看了眼身后站着的女人,脸上的神色被昏暗的室内完美隐入,他慢吞吞地说:“你出去吧,我一会就去洗澡。”
嗓音有些发干发涩。
然而那双眼睛却是湿润晶亮的,阴影中那是姜冉唯一能看得清楚的地方。
姜冉立在门边没动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半晌问:“你疼哭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个迎面飞过来的枕头。
这天,她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的房门打开又关上,紧接着浴室响起了水声……水声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里面的人像修仙似的还没出来。
抱着被子,她琢磨他在里面干嘛呢,直到困得精神恍惚,这才浑浑噩噩睡着。
……
姜冉属于那种,晚上十二点前睡着,半夜一定会醒一次的。
所以她半夜睁开眼又玩了一会儿手机,直到外面天光大亮,才打着呵欠准备继续睡回笼觉。
刚睡下没一会儿,就感觉自己的被窝窸窸窣窣被人从外面碰了碰,而后缓缓且小心翼翼地掀开一个角——
半梦半醒她心里“咯噔”一下,当场吓得脑子发麻,以为家里进了贼……
下一秒又反应过来,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在家。
家里还养了只家畜。
迷迷糊糊睁开眼,果不其然看见狗崽子蹲在她的床头,双手扶在床铺边缘,下巴放在床上,不敢离她太近,一双黑眸专注且炯炯有神地望着她。
见她挣扎着睁开眼,他双眼一亮,立刻支棱起来一些:“你醒了?”
声音不高不低,不算突兀,但是不妨碍从惊慌中猛地心脏落地的姜冉抓过枕边放的一个毛绒玩具,狠狠地砸向他的脸!
他被砸到鼻尖,“唔”了声,毛绒玩具弹开时就像头顶长了眼睛,一把接住毛绒玩具,规规矩矩地放回了她的枕边。
姜冉把被子拉起来了一些,蒙住头:“你怎么进来的?”
“门没锁。”北皎微微凑近,问,“你想吃早餐吗?”
“……你要是再废话就滚出去。”
她胸腔燃烧着名叫起床气的怒火,手伸出被窝摸了摸,抓过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早上八点半……
八点半!
她一年没见过早上八点半的太阳了!
北皎看她捂在被窝里,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扯开她被子的一角——扑鼻而来她身上的气息,带着体温的温热,糊了他一脸。
他立刻撒手扔了被子往后退了退,想了半天,站在床边半米开外的地方,问:“去滑雪吗?”
“……”
她脑子一片空白,都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掀开被子坐起来,望向站在床边一脸期望看着自己的少年,“你说什么?”
“融创开门了,”他说,“我今天不上班。”
神呐。
“…………………………融创九点半才开门。”
“现在起来洗漱然后吃个早餐,到那就九点半了。”他安排得很好,“我今天想学会换刃,宋迭都会了。”
换刃就是把前刃落叶飘和后刃落叶飘用直滑连接起来,学会换刃就算是基本学会单板滑雪了。
求上进是没错。
雪圈中一直有一种说法就是相约第二天“顶门进”,顾名思义就是约着一块儿守着雪场开门第一批冲进去,滑刚刚压好的面条雪(*面条雪:新雪,压雪机刚刚压过、还没人滑的雪面会有一条条像是面条的痕迹,顾被称面条雪)——
但是所谓的“顶门”对姜冉这种起码中午才睁眼的人来说基本属于传说中才会出现的操作。
所以坐在早餐边,麻木地“呲溜”一下吸入一颗鲜肉小馄饨,姜冉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喝牛奶吗?”北皎坐在她对面,屁股下面像是长了刺,挪来挪去,“还是豆浆?”
从装馄饨的碗边缘扫了他一眼,姜冉说:“想喝你的血。”
北皎:“……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姜冉:“你现在才发现吗?我还以为我眼皮子底下的黑眼圈已经够深了——明天睡前我一定锁门,本来不想防贼似的防着你,现在看来你比贼还可怕。”
北皎:“用不着,明天我有打工。”
姜冉双手合十:“太好了,还有别的白天工吗?多打几份,只要别让我在下午两点之前看见你……要不我帮你去报名扫大街吧?一天之计在于晨。”
北皎:“……”
……
在融创门口遇见宋迭时,北皎用一个非常用力且带情绪的力道转过头,用谴责的目光盯着姜冉。
后者无所谓地打了个呵欠,“我就收他四百块,他愿意和你一块儿学,你俩在一起,进步快。”
北皎的眼神从“谴责你”变成了“你放屁”。
宋迭进来放下板包,拉开了拉链,从里面取出两块板——
两块都是OGASAKA,人称小贺板,与BC、GRAY相同,这三个品牌就是目前普罗大众刻滑板比较常见的品牌。
剩下的都是定制期比较长的专业订制板。
“看宋迭多好,”姜冉翻看两块板子,“大清早来给你租板,你还嫌东嫌西。”
她话语刚落微信就收到北皎的四百块转账,抬起头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干什么?”
“你也要给我四百课时费?”她用一种非常危险的语气说,“昨天跟你说的都忘记了?”
“……”
她目光渐冷的情况下,明显感觉到少年没有之前那样理直气壮的嚣张,短暂的停顿,仿佛才缓过神来,“转给他租板钱也不行?我还得白嫖他?熟吗?”
看上去白嫖对他来说是一件极其忍辱负重的事。
姜冉收了钱,把租板钱转给宋迭,赶两人赶紧去换衣服。
……
北皎今天没穿融创租的衣服了,在姜冉的挑选下勉强挑出了条防水的裤子(买来下雨天穿的),连帽厚卫衣外面套个冲锋衣,不是什么正经的滑雪服,但是勉强有个人样。
他换衣服的时候躲着宋迭,不想被他看见自己屁股上的淤青。
今早他起来洗澡在浴室看过了,淤血散开了,姹紫嫣红的,看上去很是惨烈。
宋迭背着他在打电话的功夫,他飞快换好衣服。
在宋迭忙着打第二个电话协调什么工作时,在他身后,北皎带着某种仪式感,默默穿好新买的滑雪鞋……穿的过程感觉自己在给自己的脚上刑,脚趾那个部分紧到发麻,血液不太通畅的紧。
他当下发信息问姜冉是不是鞋不合适。
……然后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是谁的冉冉鸭:昨天让你好好试穿你不肯!穿一半脱一半在那耍宝!现在好了,三千六百块的鞋不合适!】
北皎有点措手不及,主要是三千六百块,还不让退换……难道真的便宜老烟吗?
他正捏着手机胡思乱想,那句道歉都梗在喉咙犹豫到底要不要主动低头,就看见那边还在追问——
【是谁的冉冉鸭:以后还敢不听劝吗?】
……行。
【北皎:哦。】
一个“哦”字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总不能让他像病死狗一样老老实实说“不敢”,那多没气势。
他发出去几秒,就看见那边又发来一条——
【是谁的冉冉鸭:知错就好,穿着吧,新鞋就是这样挤,正常现象,大家都这样。穿两天就没事了。】
北皎:“……”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北皎:?你诈我?】
【是谁的冉冉鸭:说话不要那么难听的,什么“诈”,这叫PUA。】
北皎压根不知道什么是“PUA”,但是从姜冉嘴巴里说出来的能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扔开了手机。
忍痛穿好了鞋,想往外走,经过全身镜随意掀起眼皮子看了眼,换上新鞋之后看着一下子就不像昨天那样的新手了。
属于自己的雪鞋里面干燥温暖,包裹性也很好,没有那种被很多人穿过的磨损感,除了挤脚,没别的毛病。
北皎看着镜子里冷着脸的少年,看上去和外面那些会滑且滑的挺好的人也没差太远——
至少没有昨天穿着雪场租借的衣服那么突兀。
他低头,拿出正经防冻护脸,研究了下它和头盔佩戴的先后顺序,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不太会,于是转转头去看宋迭——
问是不会张口问的。
偷学就行。
此时宋迭刚微信跟篮球队的人打完电话放下手机,在北皎都穿好雪鞋的情况下他才开始脱室外穿的衣服。
北皎有些不耐烦的抿抿唇,心想这人真墨迹。
看着他脱了一切外套,打开随身拖进来的行李箱,先从里面拿了件紧身秋衣秋裤,他问:“这是什么?”
“速干衣,排汗快,穿在最里面出汗被吸走也不会冷,而且因为弹性好能更好的固定肌肉防止酸痛。”
宋迭说着往身上套。
北皎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这算差生文具多吗?”
宋迭穿速干衣动作一顿,回头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这回看上去毫无攻击性,显然不是又在犯贱,而是真情实感的讨人厌。
他不理他,从箱子里又掏出一条裤子——
这次的裤子严格来说不像是裤子,一条连体的秋裤形状外貌,在腰部脊椎、臀、裤裆、膝盖、大腿前后,小腿前后,都有凸起一块块的海绵垫片。
宋迭把它穿在了速干裤和滑雪袜的外面。
“这又是什么?”
其实北皎想问的是“你还要穿几层”。
宋迭穿好了那个奇奇怪怪的裤衩,把自己的滑雪背带裤一提,宽松的滑雪裤遮住了里面层层叠叠裹着的各种奇怪裤衩……提好裤子,他有些奇怪地转头看了北皎一眼:“护具啊。”
北皎:“?”
宋迭:“……你昨天卡刃,卡完前刃卡后刃,在雪地滚来滚去,不疼吗?”
疼啊。
说什么废话。
北皎目光闪烁,盯着他谨慎回答:”还行,能接受。”
“我不行,”宋迭非常坦然地说,“万一摔一腿淤青,穿篮球服队里人还得问东问西,烦不烦啊?所以还得穿护具。”
“护具不都是那种毛茸茸的吗?”
“没,这是内穿的,毛茸茸就合适初学者穿,一般开始学换刃了就都换内穿的了……看着没那么傻,而且换刃时候三百六十度这么摔,毛茸茸王八会位移,这种就不会。”
北皎“哦”了声。
“你看那些会滑的其实都穿了,内穿的看不出来而已,”宋迭说,“除非特别扛摔,比如你。”
北皎动了动唇,没说话,拎着头盔冲出了更衣室。
……
姜冉早就换好了衣服,正坐外面玩儿手机等两个磨叽的少年,一抬头,就看见她家养的野狗一阵风似的卷到她面前。
她茫然地从手机上抬起脸,问他:“怎么了?”
就听见他压低了声音,呼吸还没喘匀,凑到她身边,用一种小班长跟老师高密的语气说:“宋迭偷偷穿护具,穿在裤子里面。”
姜冉:“……啊?”
北皎:“他根本不是抗摔,只是穿了别人不知道的护具!”
姜冉:“……”
姜冉:“我知道啊。”
北皎:“什么?”
姜冉:“那护具还是我给他跟代理拿的,打八折。”
北皎:“……”
姜冉:“……你现在在用一种刚刚被我活生生捅了一刀的表情在看我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北弟:叛徒!
第33章 刻滑与公园
等戴好了头盔走进雪场,北皎依然不肯用正眼看姜冉,哪怕她用一种相当息事宁人的语气说:“我是觉得你昨天第一次上雪,用小王八过渡一下问题也不大……谁知道你摔得那么狠呢?问你你又说你能扛住。”
她在他耳朵边碎碎念,进了雪场,洗脑的音乐响起,走在前面的少年才稍微脚下一顿,后退半步凑到了她的耳边:“嘘。”
姜冉莫名其妙:“怎么了?”
北皎直视前方,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下:“我不和叛徒说话。”
“……”姜冉默了下,“小气死了你。”
“出卖我还骂我,”北皎叹息了一声,“果然得到手的就不容易珍惜,不该那么随便跟你回家。”
“买买买!”姜冉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回家就给你买内穿护具,行了吧!”
说话期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雪场缆车闸门门口——
昨天他们在初级道练习前刃和后刃推坡以及落叶飘,已经滚遍了初级道所有的角落。
所以姜冉来的路上就跟北皎说好了,今天先上高级道练几遍落叶飘,带点速度的热身,然后再回低级道学换刃,速度慢下来,就有降维打击的感觉,说不定就不会觉得换刃时视线没来得及顾全的那一瞬间很可怕了。
这会儿北皎刷了卡进了闸机,看着对姜冉要给他买护具这事儿并不心动,只是在缆车跟前,他抱着板,打从进雪场开始头一回回头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呢?
融创雪场的缆车吊椅一张椅子只能坐俩人。
而这会儿他们有三个人。
姜冉把雪板扔地上,问他:“看什么?穿板会上下缆车吗?”
北皎当然不会。
“穿板上下缆车是单板滑雪基础技能,国内雪场管的地方松就还好,遇见管的严格或者是国外雪场,一般很少允许滑雪者抱着雪板上这种吊椅缆车。”
“这听上去确实很基础。”
“因为它就是基础。”
“那你昨天怎么不教?”
“因为我乐意,不许对我的教学进度把控指手画脚。”姜冉语气相当淡定,一边说着一边示范,“把你的主动脚也就是右脚穿上板,后脚留着,在空地上做支撑,往前稍微蹭一蹭——”
她后脚在雪地上一蹬,单脚踩着板往前滑了二米不到的距离。
“缆车快要到的时候会经过一片平地,到那时候你就抬安全杆,站起来——把你的完全自由的后脚踩在板上,靠着固定器内侧站稳,板完全竖直平行于前进方向,自己扶着缆车吊椅慢慢站起来,然后让缆车推着你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北皎单脚穿上板,拖着板试试单脚滑行。
他试了试,就觉得压根不用学,他好像随便一蹬就能往前呲溜,天生就会。
遂抬起头,望着姜冉:“上缆车吗?”
“单脚控板滑行”这确实第一课的确认主动脚之后的教学内容,但是姜冉没完全严格按照那个顺序——留到现在要上缆车才教,因为昨天北皎已经相当熟悉滑雪板在脚上的感觉,所以其实今天他学的很快……
或者说压根没学。
上来基本照葫芦画瓢就能滑会。
等于免去了在这种基础上浪费时间。
话语间,他已经能自己拖着板,刷卡过闸机,站在缆车准备乘坐的那条线旁边,再次回头看姜冉。
姜冉无声在心中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北皎第一次上下缆车确实需要人看着,所以拍拍宋迭的肩便踩着板来到他身边,跟他上了一趟缆车。
宋迭独自一人跟在他们后面那趟。
两人肩并肩坐着,姜冉能感觉到身边的人散发着一种满意的气氛。
”你别老针对人家宋迭,”姜冉劝他,“你看人家就没有天天跟你急眼,让一个人坐缆车也乖乖坐了,哪像你。”
北皎正弯腰,扒在栏杆上认真盯着下面雪道上玩儿刻滑的人——
广州融创就是大清早顶门进来霍霍面条雪的,一般都是玩儿刻滑的……因为他们玩的就是专研进阶滑行,雪好不好对他们的标准动作、分神抠细节都影响很大,好雪和烂雪完全就是两种体验。
他正看得认真,听见身边的人教训他,眼皮子都没抬下:“你这么跟我说的时候,他已经赢了。”
姜冉:“什么?”
北皎:“《道德经》看过没?”
姜冉:“啊?”
北皎晃了晃腿,语气很淡定:“不争就是最大的争。”
姜冉陷入沉默,半晌有点茫然地问,“抢我还用得上《道德经》?”
“我是觉得用不上,不如你问问宋迭,”少年阴阳怪气地说,“说不定他已经开始连夜在背《孙子兵法》。”
……
可能是因为宋迭在后面,这个缆车北皎下的很认真,格外遵循姜冉教的一切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