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搀扶着她起来,“小姑娘你没——”
杨清河轻轻摇头,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请问,十二栋是哪边?”
老奶奶指指西边,“前面停着轿车旁边的几幢就是。”
“谢谢。”
杨清河拎起袋子走向西边,心口留有余悸,步伐不自觉加快。
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不敢回头。
“喵——”一只猫从里头钻了出来。
四下寂静,就连猫叫都显得格外诡异。
她几乎是小跑进那楼里,楼房是五层楼的老公寓,没有电梯,杨清河一口气登顶,找到501室,翻出顾蓉给的纸条,按下密码。
砰——门关上的瞬间,她靠着门背定在了那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屋内漆黑一片,安静的只有她的喘息声。
杨清河顺着门背渐渐滑下,双手抱膝埋头,十指死命的扣住自己的臂膀,手心的泥弄脏了她。
晚风从窗户涌进,吹起她几缕发。
沾染上的泥土腥气被扩大。
“杨清河,你真窝囊啊......”她轻声呢喃着。
......
因为是暑期,学校都在假期,陈冀通过校方联系到郭婷的班主任,再由班主任找到郭婷室友的联系方式,登门拜访了两位,却一无所获。
住一个寝室并不代表关系融洽,对郭婷平时的动态她们都摇头表示并不清楚,要论和郭婷走得比较近的就属寝室里另外一位女生了,但那位回了老家,暂时联系不到。
装潢公司规模小,只在大门口装了监控,赵烈旭用了一下午排查当天请临时工的监控录像。
具装潢公司的经理表示,那天来的五位临时工年纪大约都在四十岁以上,也许是因为是底层阶级,常年辛苦工作面貌都比较苍老,但并没有特别突兀的人。
监控只拍到了他们进门的一瞬间,短短几秒。
工人穿着蓝色的制服,交谈时神情自然,只是走在最后面的一位头戴迷彩帽子,穿着长袖外套,完全没有脸。
警队人员把临时工的身份信息再次核查了一遍,联系到本人做了笔录,其中有一位叫做陈国峰的男人说自己并没有去过那家装潢公司。
赵烈旭把头戴迷彩帽的男人的照片贴白板上,“根据装潢公司经理和其他临时工的描述,此人年龄在五十岁左右,体格偏瘦,右脸有颗大痣,技术部门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在做肖像复原。再看这里,这人戴的迷彩帽子和穿的迷彩外套市面上比较常见,但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自己会购置这样的衣物吗?”
陈冀摸下巴,“这衣服瞧着真眼熟。”
赵烈旭淡笑,“我们国家各大高校,开学之际都会有军训,而学生会统一着装,最常见的就是绿色的和蓝色的军服。通常,在军训结束后学生会把衣服扔掉,学校的保洁员等类似职位的员工会把这些衣服捡来穿。”
陈冀拍桌,“还真别说,我楼下卖馄饨的阿姨也穿过。”
赵烈旭:“此人外貌平庸,年龄与郭婷差距大,经济能力低下,做些不起眼的工作,身处郭婷周围,十分了解郭婷,也许...他们每天都可以遇见。”
他在照片边上写下两个字:校园。
“也许是校园内,也许是校园外,但八九不离十。”
蒋平:“赵队,你上午说的不会收手是指......”
赵烈旭扔下油性笔,侧头看向照片上的这个人,“就像你说的,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见到尸体都会惊慌失措,可他没有。”
也许郭婷是他早就瞄准的目标,只是郭婷的死亡在他的计划里以意外的方式提前了。
赵烈旭回过头,“明天你们几个跟我去一趟中际大学,散会。”
陈冀伸了个大懒腰,“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啊,来我家吃火锅怎么样?”
几个同事纷纷点头。
蒋平:“赵队,你也来。”
赵烈旭:“算了,昨晚没休息好,不凑热闹了。”
陈冀抖眉,“我可都听说了,刘副厅给你介绍了个美女,昨天是不是凌晨回去继续约会了?”
美女?
陈冀不提这茬,他都快忘了早上收到了张蕴的短信。
这女人倒也直白,问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几个人一齐走出警局,赵烈旭点了支烟,他抽烟时会习惯性的皱眉。
陈冀也点了支,说:“我也算和你出生入死了,作为好兄弟可真得提醒你,单身太久可不是好事,白天整日对着尸体和悬案,晚上家里有个女人等着你,看到灯火和饭菜,这心里就暖洋洋的,再苦再累也有个支撑。刘副厅介绍的姑娘铁定好,好好处一处,兄弟们都在想快点喝你喜酒呢,再单着怕是要破警队最长单身狗的记录了。”
赵烈旭笑得淡然,“宁缺毋滥。”
“诶哟我去,我他妈鸡皮疙瘩掉一地。”
陈冀和他警校同一届毕业,虽然不是同班,但后来机缘巧合倒成了同事,赵烈旭这号人警校时他就听过,各项测试永远的NO.1。
当时刚入队,上头派下来个任务,有人走私枪支弹药,到现在他还记得,那次一共出警七十八个刑警,一路从淮城追铺到云南边境。
交战时赵烈旭一举擒获头目,抓到人才发现他身中两弹,左臂肩膀一枪,小腿一枪。
这人的毅力和忍耐力非比寻常人。
打那时起陈冀是真的钦佩他,破案的思路也比常人敏捷。
这城府啊,也比常人深。
没人猜得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也难怪局里的姑娘都迷得要死要活的。
陈冀一伙人嚎着战歌风风火火的离去。
赵烈旭坐在车里抽完了一支烟。
张蕴又发来短信,时间掐的很好。
她说,可能我有点唐突了,如果不方便也没事。
他快速打下一行字,发送。
‘最近比较忙,抱歉。’
张蕴秒回,‘注意身体。’
赵烈旭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第6章
赵烈旭按密码锁时迟疑了一秒,随即按下密码。
家里的灯亮着。
玄关处有一双女性凉鞋,颜色明亮干净,款式大方。
他换鞋进屋。
卧室传来流水声。
赵烈旭没进去,走到厨房倒水喝,打开冰箱,里头有四盒酱菜。
除了四盒酱菜,冰箱里空到连一粒米都没有。
仔细想想,他已经吃了半个月的外卖了。
他端着水杯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卷宗。
都是些已破的陈年旧案。
杨清河从卧室出来时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个人,穿着黑T恤,低头,神情专注,颚骨线条硬朗。
杨清河轻手轻脚的挪到他背后,想吓一吓他。
刚伸出手,还没捂住他眼睛,就被拽住了手腕。
小姑娘手腕凉凉,身上都是沐浴露的香味,赵烈旭松开手。
“我妈让你来送东西?”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卷宗上。
杨清河擦了擦头发,绕到跟前,在他边上坐下,“对啊,阿姨下午给你做了酱菜,但是临时有事就让我跑一趟。”
“顺便在我这里焚香沐浴?”他说得不轻不重,像是开玩笑又像是故意损她。
“焚香没有,沐浴倒是真的。顺便,借了你的衣服穿。”
闻言,赵烈旭转过头。
小姑娘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水,穿着是他的一件黑色T恤,衣服套在她身上显得特别宽大,长度快到膝盖那,领口微垂,露出漂亮的锁骨,她没穿拖鞋,赤裸的双脚十分骨感干净。
他目光一沉,但稍纵即逝,随而回头继续看卷宗。
杨清河解释道:“这个小区太黑了,找楼的时候没看清路摔了一跤,我穿的白裙子,脏了。哎呀,你都不知道,可丢脸了,那些老爷爷老奶奶都看我。”
“杨清河,有没有人告诉你别在警察面前说谎?”
杨清河故作惊讶,“这你也知道?”
赵烈旭笑笑,懒得和她对戏,话峰一转,问道:“不回去?”
杨清河往沙发一靠,懒洋洋道:“等裙子干呢,我要是穿你的衣服回去阿姨得怎么想。”
“小屁孩还想挺多。”
“小屁孩饿了。”
赵烈旭把手机递给她,“点自己喜欢吃的。”
按亮手机屏幕,张蕴的那条短信正好显示在解锁页面上。
只是一串手机号,没有备注。
杨清河想了想,把手机还给他,“阿姨说你手艺很好,我有这个荣幸能尝一尝吗?”
赵烈旭是真觉得她得寸进尺。
就和六年前一样,不认生,甚至有点厚颜无耻。
但却无法让人生厌,特别是看到她眼睛的时候。
杨清河看着天花板眨眼睛,“我记得六年前,你只会做蛋炒饭......带蛋壳的那种,你后来是去了新东方吗?”
那天他正好得空,回了家,顾蓉因为学校里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虽然家里食材一应俱全,但他却束手无策。
那时候杨清河也如现在一样,坦然自若道:“警察叔叔,我饿了。”
赵烈旭打开冰箱,愣了一会很自然的拿出三个鸡蛋。
打蛋的时候力道太大,蛋壳碎了掉进碗里,又碎又小,他倒腾了半天也捞不干净。
杨清河盘腿窝在沙发里在看动画片。
“我代表月亮消灭你——”电视里传来少女正义的声音。
他回头望了一眼,杨清河看的投入。
家里有隔夜的冷饭,先炒饭还是先炒蛋?
思忖半响,赵烈旭把鸡蛋和米饭一起放入了锅里。
锅里嗞嗞嗞的冒烟气,他手忙脚乱的开油烟机。
水冰月消灭敌人时杨清河面前多了碗蛋炒饭。
有点焦,有点干,有点独特。
赵烈旭在斜对面的沙发坐下,“将就着吃。”
杨清河哦了声开吃。
他时不时瞄她一眼。
杨清河都吃完了,随后从牙缝里抠出一小片蛋壳,中肯的评价道:“如果放点盐味道会更好。”
赵烈旭:“......”
“警察叔叔,其实,你会开火就已经很棒了。”
“......”
那天顾蓉回来后得知了这件事,笑得不能自已,时不时嘲讽他一下。
后来想起来他自己也觉得是个笑话。
“你想吃什么?”他出奇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杨清河:“牛排!”
赵烈旭放下卷宗,站起身,拿上车钥匙,“我出去买菜。”
杨清河从沙发上跳起来,“我也去。”
他视线从她头扫到脚,意思不言而喻。
“都到膝盖了,而且我有穿打底裤,别人也不认识我。”
“也对,不认识你,我送你回去。”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等等我。”
赵烈旭笑着,在玄关换鞋,杨清河走得急,脚底打滑直直的向他扑了过去。
赵烈旭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宽大的手掌稳稳的抓住她两臂。
杨清河脑袋撞在他胸口,男人的胸膛结实而硬朗,隔着衣料也感受到了身体的炙热,似乎男人天生比女人热一点。
赵烈旭低头看她,瘦瘦小小的,又和以前不太一样。
到底哪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他扶正她,松手,揶揄道:“我同事他一岁的儿子就这么走路的。”
杨清河:“人家都有儿子了,你怎么还是单身?”
赵烈旭弯腰把拖鞋摆好,杨清河拍拍他后背,说:“没关系,不用自卑,我也是单身。”
他摇头一笑,把她的凉鞋拎过去放在她脚跟前,转而出了门。
杨清河脚往里一蹬就追了出去。
......
两人去了附近最近的大型超市,晚间黄金时间,超市里热闹非凡。
杨清河推了个手推车。
她走在前头,赵烈旭双手插袋跟在后头,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
“我们是不是要买点这种菜椒,装饰在牛排上会很好看。”杨清河自说自话,把一红一黄的菜椒放入推车。
走了几步又问道:“光吃牛排吃的饱吗?水果沙拉吃吗?”
水果区域颜色亮丽,很抓人眼球,水果散发着果香。
杨清河松开推车跑过去,很认真的挑选。
赵烈旭接住她遗弃的推车慢悠悠走到她身边。
“樱桃吃吗?”
“嗯。”
“小番茄呢?”
“嗯。”
“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赵烈旭:“榴莲。”
“别的没有了吗?”
“一般都能接受。”
杨清河挑了几个苹果,“很久没逛超市了,竟然觉得有点新鲜。”
赵烈旭拿袋子给她装,“国外开心吗?”
她笑了声,“开心啊,要什么有什么。”
赵烈旭对她母亲那边的状况不太清楚,如今看来,至少经济条件不错。
“回来做什么?”他问。
杨清河手里握着红彤彤的蛇果,“你猜啊。”
“国外的学校不好?”
“咦...算了算了,以后再告诉你,你总会知道的。”
赵烈旭:“还要什么水果吗?”
“不了。”
赵烈旭把她手里的蛇果放入推车,拿到称量处称重。
“这光买肉不舒服,得来点饭后点心。”陈冀说。
几个汉子推着车来到水果区,也不懂水果好坏,捞上一点就走。
蒋平:“大哥,这得称分量,不能直接结账。你等等,我想再拿个西瓜。”
陈冀比了个ok的手势,一扭头眼睛都瞪大了,他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
称量处挤了好些人,在队伍的中央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个头大,一个侧面就英气非凡,边上的女人瘦小性感,女人仰头看着他似乎在说些什么,陈冀没看清她的脸,只瞧了个背影,但莫名觉得很配。
他像做贼般招来蒋平,“这女的就是刘副厅介绍的那个?”
“卧槽!”蒋平结巴道:“这这这...这不是赵队吗!”
“废话。”
“不是啊,刘副厅介绍的姑娘个子高多了,头发是黄的,不是这个。”
陈冀:“我说呢,平常一有案子就加班,今儿个怎么要回去休息,原来是谈恋爱了!”
蒋平:“这姑娘怎么有点眼熟呢?”
“嘶......是有点眼熟。”
陈冀:“走走走,称分量去!”
几个汉字如游蛇般穿梭人群排在后头,时不时往前张望,生怕错过了人。
称重完两人刚回神就听几声热烈的队长,惹得其他人纷纷投来目光。
杨清河认得其中两个,发现尸体的时候他们两个在,偏胖的男人当时还一起坐了电梯。
陈冀:“好巧好巧!诶,这位是......”
演技有点造作劣质。
杨清河和那天装扮不同,没淋雨,干干净净,头发是披着的。
蒋平仔细盯了会,拍手激动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不是住有女尸那间房的女孩子嘛。”
几个男人同时奥了声,音调转了三个弯。
陈冀挤眉弄眼,靠近赵烈旭,“合着那天这女孩在警局要等的人就是你啊,行啊,赵队长!”
赵烈旭:“入警多少年了?”
陈冀一愣,掐指一算,“六年多。”
“推理能力还停留在六年前吗?”
陈冀捂着胸口心中一顿痛。
赵烈旭不遮掩,简单清楚的介绍道:“杨清河,以前认识的一位朋友。”
大伙冷冷的瞧着,表面上看是信了。
蒋平挠头,“我怎么没有这么可爱的朋友。”
杨清河和赵烈旭站一起,显得个头小,瘦弱的模样让人很有保护欲,她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清澈明亮。
陈冀:“真朋友?”
赵烈旭:“你说呢?”
陈冀多看了杨清河几眼,忽然笑了,颇有深意的讲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回去的路上杨清河想起这几个人的模样不知怎么笑了出来。
她说:“你的同事都挺幽默的,和我想象的警察不同。”
“你想象的警察是怎么样的?”
“嗯......中年,啤酒肚,一板一眼,眼睛犀利有阅历。”
赵烈旭也笑了声,她形容的倒是像刘副厅长。
杨清河望着窗外,车里的电台放着张国荣的千千厥歌,她跟着哼了几个音。
像是无聊,她轻声问道:“如果是别人,你也会对她这么好吗?”
“什么?”
“如果你遇到了别的类似我的人,你也会这么对她吗?”
“会吧。”良久,他这么回答。
杨清河切了声,“可没有别人了,只有我。”
赵烈旭眼尾上挑,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靠在车窗上,不语。
张国荣的嗓音低沉又温柔。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都洗不清今晚我所想


第7章
杨清河从卧室换完衣服的时候他已经煎完了牛排。
牛排卖相不错。
杨清河把头发扎起,和他面对面坐着,调侃道:“没有红酒吗?”
赵烈旭把果汁往前一推,“小孩子喝什么酒。”
“小孩子?”杨清河挑起半边眉,“我已经成年了,是个女人。”
他哼笑一声,“成年人走路摔跤?”
杨清河想起那个露阴癖神色渐敛,问道:“你怎么会住这里?这个小区看起来有点落后。”
“这里居住的一般是退休的老教师,很清静。”
“你不喜欢热闹啊?”
“也不是,这里晚上熄灯一般都早,能睡得好。”
“平常都睡不好吗?”
他笑,“还行。”
杨清河:“那时候就开始住这里了?”
“嗯。”
六年前他直接把她带回父母家照顾,这儿是第一次来。
其实他家境条件不错,顾蓉是大学教师,赵世康是公司老板,也算公子哥富二代,自身条件也是十分优越,她从前一直以为着他是住在高档小区里,也许还是江景房,却没想到他挑了这么个偏僻地。
他吃饭干净利索,不像她慢腾腾,三两下就解决了,靠在座椅背上喝水。
赵烈旭:“身上怎么沾泥了?”
杨清河一怔。
“门口的密码锁有泥土,门口也有,真摔倒了?”
“要听实话?”
他沉静的看着她。
杨清河清了清嗓子,“也没什么,就遇到了个色狼,吓得饭盒掉了,捡的时候沾了泥。”
“色狼?”
杨清河啧一声,“你都不知道这个小区有色狼吗!一点都不安全,还是好一点的小区管理的妥善些。”
“我会和这里的管理人员反应的,看清脸了吗?”
“黑灯瞎火的,哪里看得清。”
赵烈旭沉默半响,声音低柔,“吓到了?”
杨清河一笑,“也还好。”
“边上的水果也吃了,等会我送你回去。”
“送我?我自己回去吧,你一来一回得四个小时,昨天还没睡好。”
赵烈旭站起身,“没事,你先吃,我去抽根烟。”
他去阳台时把玻璃门拉上了,反着光杨清河大约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和微亮的火星。
她低头笑着,吃了块苹果。
还挺关心她的嘛。
他时间掐的准,抽完烟进来,她刚好吃完,几乎没剩下什么,很干净。
杨清河勤快的收拾碗筷,“我来刷碗。”
放置牛排的餐盘是十寸方形的瓷碗,加上玻璃杯,刀叉和水果沙拉的碗,堆一起被她捧着,实在是摇摇欲坠。
杨清河刚抬起,身后忽然一热,后面伸出手将她手里的碗筷都端走了。
两人贴的近,有那么一秒钟,姿势是她被他圈在怀里。
杨清河有些发愣。
她似乎异常的贪恋这种安全感。
赵烈旭已经在那头刷碗,男人双手刚劲有力,干起活来不拖泥带水。
杨清河脚底生风,跑了过去挤在边上,“我帮你我帮你,吃了你的饭还不洗碗,这不是一个好人应该有的风度。”
两人的手碰撞在一起,对比鲜明,一个略糙一个白嫩。
赵烈旭从她手里拿下盘子,“我来。你把手上泡沫冲了。”
“你这么体贴,很招姑娘喜欢吧,这么多年就没有中意的?想结婚的那种。”
赵烈旭不知想起什么,嘴角笑意不断。
那时候杨清河母亲来接她,相约在机场,是他送她去的,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也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一会看窗外一会抠手指。
在机场门口停下时她却迟迟不下车。
他解开安全带,问道:“不想走?”
她摇摇头。
“车不能一直停在这里。”
杨清河望了他一眼,下车。
赵烈旭帮她把行李从后备箱提出来。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赵烈旭觉得稀奇,平日里这丫头胆大,什么不敢做什么不敢讲,这时候别别扭扭的模样出奇的逗。
他笑了笑,心想,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胆子再大也是个小孩。
“想说什么?”他问。
杨清河勾着围巾,抬头看他。
男人穿的黑夹克,身姿挺拔,英气十足,眉宇间漾着傲气,深邃的眼睛笑起来像是能把人吸进去。
杨清河咬咬牙像豁出去了一般,“你弯腰。”
赵烈旭双手插袋,微微弓腰俯身,杨清河贴过去凑在他耳边。
她一字一句的说:“我以后要嫁给你。”
寒风捋过,她的围巾轻轻刮过他的脸,带着茉莉的香气。
她的呼吸洒在他耳朵上,温温热热的。
他背脊微僵。
杨清河说完拉上行李箱就走,留给他一个坚定的背影。
赵烈旭定了几秒缓缓的直起腰,眼眸微敛,转而轻笑了声。
他刚打开车门,只听大门那边传来一呐喊声。
“我以后就要嫁给你!”
他看过去,只见小丫头脸红得滴血,声音清脆响亮,惹得周围的人都投来目光。
她强装镇定朝他挥手。
周遭议论纷纷,似乎都在笑这个女孩子的天真和可爱。
赵烈旭叹笑,也朝她挥手。
一个小孩子的无稽之言,他自然不会当真。
杨清河见他一直笑,戳戳他手背,“你笑什么?”
他开玩笑道:“你不是要嫁给我吗?”
杨清河想起当年的壮士之举脸颊不自禁的浮上了红晕,她舔舔唇,故作厚脸皮道:“对啊,我这不是回来嫁给你来了吗?你敢娶吗?”
赵烈旭关了水龙头,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那句‘你敢娶吗?’像回音般萦绕在他耳旁。
她眼神坦然,直勾勾的盯着他。
那话看起来,三分真七分假。
赵烈旭收回视线,挑起半边眉,觉得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杨清河歪头,挑衅道:“你不敢啊?”
“不敢不敢。”他双手撑在琉璃台上,揶揄她。
“我哪里不好吗?”说着杨清河挺胸收腹。
一览无余的身材。
赵烈旭:“这几年没好好吃饭啊。”
个不高,身上也没肉。
“奥......原来赵队长喜欢凹凸有致的啊。”
赵烈旭擦干净手,拍拍她脑袋,“行了,我送你回去。”
.......
到顾蓉小区楼下时,十二楼的灯光依旧是暗的,她还没回来。
杨清河想到他昨夜没休息好,这会又来回折腾,有些心疼。
“要不今天就住这吧?”
赵烈旭:“回去有案子要看。”
“奥。”
杨清河下车时他也下了车。
“不用送我上去,你快回去吧。”
赵烈旭笑,止住步伐,倚在车门上,“行。”
杨清河朝他挥手,“真不用送,你回去吧。”
赵烈旭从裤袋掏出烟,眯眼点了支,吸了口,“等你到了我再走。”
路灯漾着淡淡的光芒,他伫立在这光下,身影高大,声音低沉有力。
杨清河低笑着,喃喃自语,“还真是大暖男啊。”
“我上去了,你走吧。”她踩着欢快的步伐进了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