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不需要他们的关心,甚至觉得多此一举。
她在美国时也是,圈子小,懒得去认识些狐朋狗友,来到这儿也一样,朋友在精不在多,校园好比半个社会,其中关系复杂,除了苏妗,杨清河也懒得再去结交朋友。
上课铃响,老师迟迟没有进来,这节课是张蕴的,她从来不迟到。
杨清河朝将台望了眼,随后给苏妗发了条短信,问她在不在学校。
苏妗回的很快,她在学校,正在上课。
杨清河约苏妗吃晚饭的时候张蕴心不在焉的走了进来,她算得上是个典型的东方美人,平常也会化妆,仪态都非常好,今天很奇怪,她素颜,黑眼圈很重,眼睛红的骇人,血丝明显。
她穿着一袭水墨色的素雅连衣裙,温婉大方,可脸色太过苍白这裙子反倒将她显得病态。
昨晚她是跟着周坤离开的,一整晚都待在一起了吗?为什么神色那么差?
杨清河脑海里浮现出一点龌龊想法,但又觉得不可能,在她的印象里,周坤不是个重欲的人,同住一屋多少知道点,他和崔萍似乎没有性生活,回周家的话周坤一般晚上都会待在书房过夜,很少看见他们睡一个房间,崔萍对他一向不管不问,也不在意他回不回房间睡。
他们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表面夫妻。
就算两个人你侬我侬了一整晚,张蕴不该这样慌张,不应该是幸福的吗?
手机震动,苏妗发来短信:好困啊,昨晚一夜没睡,我先睡一会,下课了我们在寝室见吧。
杨清河脑袋上三个黑人问号,怎么这边也精神颓靡。
杨清河: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苏妗:半夜,他突然来找我,我陪他在肯德基待了一宿。
徐睿杭吗?
杨清河回忆了翻,昨晚她和赵烈旭离开徐家时徐睿杭就在老爷子边上,他一向神色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徐家似乎问题不少,高高在上的少爷并不是真的无忧无虑。


第48章
张蕴打开讲台电脑和投影仪, 扫了一遍台下,对上杨清河的视线, 她手一颤,立刻移开视线,说道:“把书翻到二十六页,今天我们讲中石器时期的岩画艺术......”
“老师, 作业。”班长晃了晃手中的本子。
张蕴有个习惯,上堂课的作业开课前一定会收。
张蕴双唇泛白,木木的哦了声, “上个星期的作业从后往前传, 没交的就零分, 请假的下课后把假条给我。”
杨清河低下头, 给苏妗回信息: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妗: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再和你说。
杨清河:好。
张蕴淡淡的略带知性的声线传满整间教室, 窗外秋雨霏霏。
这个课程在美国她早就进修过了,杨清河坐在座位上用铅笔一下一下描绘着什么。
这次回来,除了找他,顺便还有个国际性的艺术展览, 五年举办一次, 这次放在中国举行,她有幸受邀。
以前参加这种她都觉得可有可无, 现在好胜心涌上来,很想获得点什么, 就像沐浴在阳光下欣欣向荣的树木花草, 蓬勃的, 有朝气的。
她想往上走,更高更远。
因为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杨清河不自禁的笑着,她能想象以后的生活。
阳光正好,他穿着笔挺的警服,一腔正气,热血赤城,她也小有成就。
遇见一个对的人,自己会想开始变的更好,想和他肩并肩,会开始规划以后的宏图,再用实际行动一点点去描绘。
课程是两点到四点,一大节分成两个小节,一节四十分钟,时间溜的快,杨清河纸上的人刚有个雏形,铃声便响了。
张蕴说了句下课,有一两个学生上去找她说什么,张蕴处理完捏了捏眉心走出了教室。
杨清河把纸夹在课本里,出去上厕所。
厕所在楼梯边上,在楼梯左边有个开放式的同道,那个走廊通往前面的一栋教学楼,雨水打湿了走廊两侧。
张蕴倚在有点生锈的栏杆上,她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细雨落在她脸上,她耳边,额头的发逐渐被沾湿。
杨清河上完厕所出来,她还在那。杨清河慢慢的用纸巾擦手,刚想走过去,只见张蕴接了个电话。
张蕴声音有哭腔,“找你了吗?怎么办?他们已经发现了,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渐渐蹲下来,手捂着额头,看起来无助极了。
“他们传你去问话吗?要怎么说?”
“然后呢?”
“找我,也会找我吗?”
“好,我知道了,好......可是我好害怕啊......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张蕴肩膀一抖一抖,她在啜泣。
杨清河站在离她三米开外,张蕴挂断电话,抹了抹眼泪站起来,一转身,错愕住。
杨清河看到她疲惫的双眸红肿憔悴,秋风吹起张蕴的裙角和长发,她似乎都要站不稳。
张蕴难堪的别过头,握紧手机快步离开。
杨清河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进了教室。
......
离开抛尸现场,赵烈旭通知了徐鸿明,那头的徐鸿明的正在开会,被震惊到说不出话。
除了徐鸿明,他也通知了其他人,昨晚和阮丽芝有过交集的都需来趟警局做协助调查。
一进警局,赵烈旭让陈冀去查阮丽芝的通话记录。
陈冀一头雾水,“不是,你刚说的22年前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赵烈旭脸色略沉,说道:“等审问完,下午开会,会上我会说,法医那边有任何进展都要和我说。”
“行,那我先去查通话记录。”
审讯室里在挨个审问。
徐鸿明见到赵烈旭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在哪?怎么会死?”
算是比较亲近的叔叔,赵烈旭安慰了几句,让徐鸿明坐下,小张打开电脑准备做记录。
赵烈旭:“你先冷静一下,我会和你一一说明的。”
徐鸿明心烦意乱的点点头。
赵烈旭说:“今天早上接到城南旧区的居民报案,在淮平公园内发现具女尸,死者正是阮里芝女士,发现的时候公园外停着她的车,她被挖了双眼,下体受过凌虐,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左右,昨晚十一点左右宴会结束,当时我和清河离开后你们说了什么?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挖挖挖了眼睛?!怎么会......”徐鸿明咽了咽口水,看着赵烈旭慢慢冷静下来,说道:“昨晚送走了老爷子,她和我儿子也走了,就我在别墅过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奥,她临走前,我和她吵了一架。”
“别墅就你一个人?”
徐鸿明意识自己可能也在被怀疑的对象里,解释道:“还有几个佣人,她们可以替我作证,我昨晚后来没出过别墅,别墅也都有摄像头,可以查。”
赵烈旭:“为的什么吵架?她有说过要去哪里吗?”
“家里那点事,你多少也知道些,她要去哪里怎么会和我说,我管不了她。”
赵烈旭懂。徐鸿明是个爱面子的人,对外都是一副夫妻恩爱的画面,可实际上他们夫妻从来不和睦,从结婚到现在,貌合神离。
这些年,徐鸿明倒是没怎么变,反倒是阮丽芝,整个人,从里到外大变样。
赵烈旭记得,从前的阮丽芝朴素安静,单眼皮,娃娃脸,后来隔了很久再见时,这个女人已经是双眼皮,瓜子脸,性格也截然不同,开放热情。
他当时还觉得困惑,后来顾蓉告诉他,阮丽芝这些一直在整容,模样变了不少,一个不太出去打交道的女人开始夜不归宿,性格也变了,外面有些疯言疯语,说阮丽芝中了邪又好像在养小鬼。
昨晚他和杨清河在二楼听到的争吵大概是他们的家常便饭,自从阮丽芝变了后徐鸿明对她更加不满,都说,阮丽芝在外面有男人,没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徐鸿明为了企业形象,依旧装作夫妻恩爱的样子,可私底下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后来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吗?”
徐鸿明皱皱眉,哎一声,说道:“后来她走了,我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大约几点,她接了吗?”
徐鸿明翻了翻手机,给赵烈旭看,时间是十二点四十五分。
“她接了,我和她吵了一架。”
“为什么吵架?”
徐鸿明似很难堪,却还是实话实说,“我本来打算要睡了,有人把她和别的男人的床照发给了我,我很怕照片会流传出去,打那个电话打不通,就找了她,没说几句就吵了起来,电话一挂,后来就没联系了。”
赵烈旭:“你的手机可能需要拿去查一下,请配合一下。”
“查什么?”
赵烈旭把阮丽芝的头部照片推给徐鸿明看,“她的太阳穴颅骨处受过猛烈的撞击,从而导致大出血死亡,这是死亡原因,太阳穴的伤口应该是撞击在台角之类的地方造成的,她死前和别人发生过争执,死亡时间为凌晨一点左右,和你这通电话的时间很接近,这不是一起单纯的他杀案件,照片来的太巧了。”
徐鸿明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盯着那张照片汗毛都竖起了,慌张在所难免,“那那个人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杀她,又故意给我看什么照片?这些年我得罪过一些人,但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为什么要挖眼睛?”
赵烈旭没回答他的问题,把手机交给了警员,继续问道:“在和她通话的时候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徐鸿明挠了挠脑袋,仔细想着,“好像没有吧。”
他当时一肚子火,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个事,完全没在意。
“那你们的谈话内容呢?可以复述一遍吗?”
徐鸿明说:“我问她照片是怎么回事,她说她就是和别的人睡了,照片算个屁,我骂她不要脸,她像是懒得和我说话,骂了我几句说没空和我耗,就挂了,再打过去她把我拉黑了。”
陈冀敲了敲门,示意赵烈旭出来一下。
陈冀把资料给他看,说道:“这是阮丽芝昨晚的通话记录,死前有两通电话,一个十一点十五分时,持号人名叫周坤,第二个电话是十二点四十五分,徐鸿明。”
赵烈旭盯着那串号码。
周坤。
他有点印象,从昨晚的情况来看,阮丽芝似乎对那个人很有兴趣。
赵烈旭说:“联系他,让他来趟警局,顺便再联系一个人。”
“谁?”
“张蕴。”
陈冀觉得这名字耳熟,好半天想起来,“啊?之前和你相亲那个?她和这事也有关系?”
赵烈旭:“她昨晚应该和周坤在一起。”
陈冀更迷茫了,“诶不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赵烈旭一时没空和陈冀解释,“会上说。”
蒋平从隔壁的审讯室出来,左右望了望,正好看见赵烈旭。
蒋平快步走来,“赵队,发现个新情况。死者的儿子,徐睿杭,昨夜在凌晨三点十分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嗯?”
“短信内容是:你将会收到一个好消息。”
赵烈旭拧了眉,“徐睿杭昨晚和谁在一起?”
“他说和一个朋友,一整晚都在肯德基,早上一起回了学校。”


第49章
赵烈旭:“把他们两个的手机拿去一起技术部门,追踪一下发送者的来源。”
“是。”
“徐睿杭那边还问了点什么?”
蒋平:“没问出什么, 我看他似乎和他母亲关系不是很好, 知道母亲死了, 一点儿也不惊讶难过,他也不知道阮丽芝平时的生活, 只是说昨晚阮丽芝比他早走一步,走的时候在打电话, 看似很开心的模样, 后来他就去找了同学,天亮回学校, 睡到中午, 直到被警方传话。”
赵烈旭知道徐睿杭性子冷, 高傲又冷漠,他自小对父母就不太亲近,一个家,四分五裂。
明明是家人,却是最不了解彼此的人。
赵烈旭回到审讯室, 徐鸿明看起来很迷茫。
他似乎还是想不通,“怎么会被杀了,那么变态的吗?她会不会在外面惹了什么人?”
徐鸿明暗自咬定就是阮丽芝自找苦吃,水性杨花成那样,指不定就在外面认识了什么变态, 惹祸上身。
赵烈旭继续问查。
“死者最近有什么异常吗?她平常做点什么?”
徐鸿明:“我平常很忙, 经常出差, 一般回家的话很难碰上她也在家的日子,她没工作,整天游手好闲,在外面吃喝玩乐。硬要说什么异常,大概就是她越来越不像她了。”
从结婚到现在,她像换了一个人。
徐鸿明顿了顿,犹豫道:“家里有个房间,她谁也不让进,神神秘秘的,好像是七八年前去了趟泰国回来后才这样的,我听说是弄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养着,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整容的。听说那东西会反噬,是不是......”
......
一个小时后,徐家的调查审问结束,赵烈旭走了几步送徐鸿明,事情没有水落石出,谁都可能是凶手,但比起是怀疑对象,他们更是死者的家属。
徐鸿明虽和阮丽芝不和睦,但活生生的一个人昨晚还见面,今天突然以这么残忍的方式被杀害,任何人都无法接受。
徐鸿明说:“调查有了进展要告诉我,这事儿对公司也有影响,我需要点说辞去处理。”
赵烈旭点头,“好,会通知的。”
徐睿杭从审讯室出来,看起来并不伤心,他望向徐鸿明的眼神有一丝丝嘲讽和恨意,没搭话,直接走了。
徐鸿明赶上去,“你站住,我有话和你说。”
徐睿杭步伐不停。
赵烈旭望着他们的背影,就在他们快要拐角的时候小张带着一个人从那头走了出来,和徐鸿明父子打了个照面。
是周坤。
他穿戴整齐,精神饱满,皮鞋踩在地上,声音笃定清脆。
徐鸿明和周坤说了几句话,周坤把手放在徐鸿明肩上拍了拍,似在安慰他,随后并未多言,跟着小张走了过来。
周坤的眼睛细长深邃,目光锐利沉稳,他的模样看上去很年轻,说四十出头倒不如像三十多的,他越是将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就越显得寒气逼人。
小张:“赵队,人来了。”
周坤:“原来是刑侦队队长,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刑警,真是年轻有为。”
他的感冒似乎加重了,声音哑到不行,但那股气场还在。
赵烈旭笑得极淡,不多说,让周坤进审讯室。
周坤很坦然,拨了拨领带结扣,走进去。
赵烈旭对小张问道:“张蕴呢?”
“刚通知,说一会就来。”
赵烈旭点头,进了屋里,周坤坐在那神色自若,双腿搭在一起,十指微扣搁在大腿上。
赵烈旭 :“昨晚十一点十五分的时候阮丽芝给你打过一通电话?”
周坤:“是。”
“她和你说了什么?”
周坤看着赵烈旭,“她问我是不是住在南山别墅,她喝了酒,有点醉了,说想在我那借宿一宿。”
“她后来找过你?”
“对。”
“大约几点,你们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周坤想了想,“应该是凌晨十二点半左右,那会我正在洗澡,门是我昨晚的女伴开的,我下楼时她们似乎有点不愉快,我和阮丽芝女士交谈了几句,打算让我助理来送她回去,可她接了个电话,火气很大,气冲冲的就走了。”
赵烈旭沉声道:“你的意思是阮丽芝凌晨十二点半到达南山别墅,十二点四十五分接到徐鸿明的电话,随后离开,可她的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左右,死亡原因是因为头部受创导致大出血死亡。她怎么在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内,离开南山别墅到达另外一个室内发生这样的撞击导致死亡?”
周坤眉头一皱,缓缓道:“你的意思是她来找我,我杀了她?在南山别墅里?既然怀疑,可以去别墅做血液鉴定等等调查,证据比人的嘴巴来的诚实可靠。而且,我杀了阮丽芝女士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赵烈旭注视着他,微微往后一靠。
是天生就这样处事不惊吗?要说阅历,徐鸿明在商界打摸那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遇见这样的事情依旧慌得手忙脚乱,可眼前的人,就算被警方怀疑,也依旧平静淡然,不起一丝波澜。
他想起昨晚宴会周坤和他说话的口气,那么像。
当初他眼睛被绑着,什么都看不见,唯独知道他的声音,这么多年,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其中的气息停顿尾音,他每回想一次就深刻一次。
阮丽芝的案件发生的太巧了,这种高度重合他不信是巧合。
赵烈旭:“周先生过去一直待在美国?”
周坤微微弯了嘴角,笑容那么冷那么硬,他说:“十岁左右被人领养去了美国,此后一直在那边居住,偶尔因为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会回来。”
“来过几次淮城?”
“大约...五六次吧。”
赵烈旭:“周先生应该这几天要回美国,是吗?”
“是,明天的机票。”
“这个案件牵扯到很多人,我想您怕是暂时不能离开了。”
周坤:“当然可以,我很愿意配合警方调查。”
小张敲门,“赵队。”
赵烈旭起身,“稍等一下。”
周坤:“k。”
赵烈旭跟着小张进了隔壁的房间,张蕴已经坐在那儿。
张蕴听到开门声,握着水杯的手一抖,抬眸看去,赵烈旭还是那个赵烈旭,英气挺拔,眉眼深邃,当初在餐馆聊天的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一个点上了。
张蕴以前觉得有靠他多近,现在就觉得有多远。
她看起来精神很差,素颜憔悴。
赵烈旭坐下,直接道:“小张他们应该和你说过发生什么事了吧?”
张蕴点点头。
“昨晚你和周坤一直在一起?”
张蕴垂下眼,“嗯。”
“阮丽芝在十一点十五分给周坤打过电话,后来有去找过你们吗?”
“找过,当时...我和周坤闹了点矛盾,有点不开心,正打算下楼拿冰块敷眼睛,她就来了。”
“她和你说了什么?”
“她对我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张蕴有些哽咽,“我和她起了语言上的冲突,没说几句,周坤洗完澡就下来了。”
“然后呢?”
“她接了个电话,好像很生气,周坤让她回去,她就真的走了。”
“她来找你们干什么?”
张蕴咬唇,“你昨晚没看出来吗?”
赵烈旭:“现在在警局,什么话放在这里讲都不是耻辱。”
张蕴:“她...她想勾引周坤。但因为类似于这样的事情我和周坤闹了点矛盾,所以我们都很希望她能离开。”
她手抖得厉害,始终低着眼眸。
赵烈旭看了她几秒,“小张,你来问,我还有点事情。”
“行。”
赵烈旭走到审讯室的单面镜后头,蒋平在。
“赵队。”
“陈冀呢?”
“陈哥去尸检中心了,那边来电话说发现了点新情况。”
赵烈旭:“把下午的笔录做个整理,六点开会。”
“是。”蒋平转着手中的笔,“赵队,我瞧着她不对劲,她很紧张,很害怕,如果像法医说的,头部的伤是撞在什么边边角角上,那就极有可能是个意外,如果凶手预谋杀人,怎么会抓着人头故意往上撞?死亡时间和到达别墅的时间太紧凑,张蕴也完全有理由和阮丽芝发生冲突,导致这个意外的发生。”
张蕴的说辞和周坤的一模一样。
但一个过于淡定,一个过于紧张。
对于昨晚还见过的人,忽然面临她的死讯,没一个惊愕。
只有徐鸿明的反应最正常,徐睿杭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一起过夜的朋友,肯德基里的监控和工作人员。
阮丽芝去过南山别墅,所有的疑点就都指向那边,周坤和张蕴在阮丽芝死亡前不久见过,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赵烈旭说:“派人去趟南山别墅,暂时封锁那个别墅,让鉴证科的人去取证搜查。再派几个人去趟阮丽芝的住所。”
“是。”蒋平手里的笔掉了,“这事真诡异,虽然瞧着他们俩嫌疑最大,可是挖眼睛算什么?”
赵烈旭:“这个意外,并不是意外。”
同一个公园,同一棵树,同样的死法。
他还记得那个人说过,会回来找他。
他回来了吗?
想用这种方法提醒他吗?
他到底想干什么?
徐睿杭的那条短信,又是什么意思?


第50章
周坤和张蕴从审讯室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一半。
他们俩的口供从始至终的一致。
周坤很自然的搂过张蕴的肩膀, 他脸上甚至有些笑意, 说道:“还生我气吗?是不是吓坏了?”
张蕴瞥了他一眼,低下头, 脸色不佳。
赵烈旭和蒋平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周坤说:“有什么问题请联系我, 我和张蕴都很愿意配合警方调查。”
赵烈旭微微点头。
等两人走了,蒋平挠头道:“这大老板到底不一样, 气场那么强, 整个过程够淡定的啊。”
就算是普通人被传召, 只要进了这警局,多多少少都会心里发慌,从前那些和杀人案扯上关系的表现出的情绪更是夸张, 一般人会吃惊于这个案件的发生, 然后极力摆脱自己的嫌疑,最后配合警方调查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全盘交待, 可周坤不一样, 他仿佛是被请来的一般,悠然自得的坐在那儿,不慌不忙的阐述,更不惊愕于一桩命案的惨烈发生。
赵烈旭眸色沉着,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 “准备开会。”
“是。”
......
张蕴跟着周坤上了车, 他今天自己开的车, 周坤坐在驾驶座上, 不发动车子也不系安全带,他淡淡的望着前方。
张蕴手心出了很多汗,车窗对面就是警局,中央飘荡的五星红旗,大门口硕大的公安二字,都朝她压来。
她双手掩面,深深吸了口气。
周坤:“照我吩咐的说了?”
“嗯......”张蕴微微发抖,“警察说她...她被挖了眼睛,为什么会......”
“是我挖的。”
“为什么?”
周坤:“前段时间的挖眼你应该知道吧,我想这样做的话应该可以混淆警方的视线。你怕什么?”
张蕴看他,“你不怕吗?你是共犯,也有法律责任。”
周坤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如果...真的查出来了,责任我会担的,和你没关系,你不用想太多。”
张蕴一惊,“你什么意思?”
“是因为我才发生这种事情的,你是我女人,有什么我应该替你承担的。”
“你......”
“现在不用担心,我都处理好了,他们找不到证据的。”周坤抚她脸颊,“有我在。”
张蕴不知自己是喜是悲,心中有无限忧伤去又有股难以言说的安全感,她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你真的...真的把我当你女人吗?”
周坤安抚着她,“我说过,我只有你一个。一切都会好的。”
张蕴啜泣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撞一下就死了?怎么会呢?我也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怎么了。”
她觉得自己无比冲动,竟然去和阮丽芝动手。
周坤望着远处,他的视线正好落在公安二字上,他说:“我知道你是个性格很温柔的人,是她说话太难听了不是吗?咎由自取而已。”
“要是查到了怎么办?该怎么办?我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
“不会,别墅那边处理的很干净,所有的痕迹都处理的很干净。”
张蕴摇头,哭的不成样子,精神有些涣散。
周坤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寒冷,“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你越是这样就越是容易露出马脚,我喜欢你的温柔,可是我不喜欢你现在的状态。张蕴,想跟我的话得先学会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