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她因为刚刚的事情在生气。
可他哪有一个字是拒绝她的,又有哪次他拒绝过她的请求。
六年前厚颜无耻的要跟着他,六年后自作主张的在他家洗澡穿他的衣服,三天两头往他那儿跑,想要吃他做的饭,他做,想要奖品,他陪着玩,想住他家,床让给她。
这份耐心,都超乎了他自己的想象。
只是他害怕自己是一时冲动,也害怕她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听到杨清河那句‘我能接受你的所有’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动摇了。
而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栽了。


第24章
赵烈旭捏捏眉心,叹笑着,隔了片刻说道:“这会先别和我闹,听我一次。”
杨清嘁了声。
前一刻还拒绝她的人这会又阴阳怪气的让她听话,杨清河冷漠着脸,不想再理他,想着苏妗,她也没空和他纠缠不休,瞪他一眼就奔上楼。
赵烈旭再次叮嘱了句别乱跑,话音刚落接到了陈冀的电话。
陈冀听到他的声音心中有了七八大概,问道:“小嫂子联系到了?”
宿舍阿姨插嘴道:“307号房,叫杨清河对吧?”
赵烈旭对着阿姨摆摆手又点头致谢,走到宿舍门口,对陈冀说:“刚见到,她现在在寝室。”
陈冀:“奇了怪了,既然曾国发把杨清河作为下个目标,也察觉到我们对他怀疑了,他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和张宏一样跑路了?可那边来电话说,曾国发家里一动未动,证件钱包都还在抽屉里。”
赵烈旭望了眼宿舍门前的梧桐树,今天没风,树叶纹丝不动如静止了一般。
“你们还有多久到?”他问。
“十来分钟吧。”
“我先去学校的保安处把情况说明一下——”赵烈旭话说一半,只见杨清河又火急火燎的从宿舍里冲了出来。
“杨清河!”他厉声喊住她。
杨清河呼哧呼哧喘着气,嘴唇泛白干涸。
刚进寝室一看,里头黑乎乎的,灯都没开,更别提苏妗会不会在里面了。苏妗平日就不爱和同学打交道,现在生活里唯一的一点波澜就是那位班长,苏妗说班长回了家,那她就不可能去找他,也不在教学楼寝室,丢下包就跑了,能去哪?
学校的广场?生态园?超市?
刚刚在寝室她把手机充上电给苏妗打了个电话,无法接通,如果跑去了这些地方手机怎么会打不通呢。
她说她害怕,到底在害怕什么!
杨清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赵烈旭看她模样,就像个无头苍蝇,迷迷糊糊,到处乱转。
“不是让你别出寝室吗?你又出来干什么?要找什么?”
眼前的男人更是奇怪,这一晚简直两副面孔。
杨清河静下心,尽量平和道:“我要去找我室友,我为什么不能出门?我犯法了吗?”
说完她就要走,却一把被他拉住。
赵烈旭知道这丫头在生他的气,可现在不是撒气的时候。
曾国发行踪不明,她又是第三个目标,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
赵烈旭默了几秒,组织好语言,简单的阐述道:“那起挖眼女尸的案子知道吧?我们已经确定了嫌疑人,这个人是你们学校的清洁工,正在实施抓捕。他和之前宾馆女尸的案子也有联系,第一个目标是郭婷,就宾馆那位受害人,第二个目标是徐玉玉,被挖眼的那个学生,第三个目标......”
杨清河听完好一会才消化完这段话,可他忽然不说了,就这么深深的看着她。
杨清河背脊一冷,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她盯着他,试探道:“是我?”
赵烈旭默认。
杨清河垂下眼,脑子飞速转着,手心出了层薄汗。
清洁工......
她猛然想到那次在宿舍楼底下收垃圾摸她手的那个,是从那时候就盯上了吗?
可为什么吗?
赵烈旭依旧抓着她的手,低沉道:“所以我要你今晚安安分分的待在寝室里,直到我们把凶手绳之以法。”
杨清河眉头紧蹙,脑子更是乱成一团,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她霍然睁大眼睛,抬头看向赵烈旭。
“目标真的是我吗?”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赵烈旭迟疑了,“什么意思?”
“我室友不见了。”她声音低了好几个度。
杨清河自己也不确定,她的猜想对不对。
那次苏妗打电话和她说似被人跟踪,她当时也没多想,学校里人多又杂,也许是苏妗太胆小导致的幻觉,也许是学校里同路的,也许是心生不轨的猥琐男,她怎么都没把这事和挖眼女尸的凶手联想到一起。
好像人都是这样,即使身边真的死了两个校友,人们依然在寻欢作乐,他们永远都觉得这事和我没关系,下一个不会是我。
“你室友?”赵烈旭像是突然想什么,拿起手机,和陈冀的电话还未挂断,“墙上的照片,有清河的那张,上面有几个人?”
陈冀把他们的话全程都听在耳里,也始终觉得哪不对劲儿,拿过证物袋一瞧。
照片像素低,背景是梧桐树,看样子是在学生宿舍门口,时间大约是傍晚,杨清河是照片中所占比例最大的人物,左边还拍到了半截校车,而在杨清河右手边,站着个戴眼镜的女生,她笑着,似乎在和杨清河说话。
陈冀心咯噔跳了一下,回答道:“除了清河,还有个戴眼镜的姑娘。”
杨清河站在边上把陈冀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抢过手机问道:“是不是扎了个马尾?脸小小的?眼镜是黑框的?”
“对对对。”
杨清河声音低得有点沙哑,“是苏妗,他的目标根本不是我,是苏妗。”
赵烈旭握着她的手,握紧了些,对陈冀说:“我现在在她宿舍楼底下,你派人去趟保安处,你们直接来这找我。”
他挂了电话弯下点腰,看着杨清河,“你刚刚说她不见了,把你知道的说给我听。”
杨清河心绪繁乱,在脑子里过滤了遍才把整个过程丝毫不漏的告诉他。
......
校园马路上学生来来往往,宿舍的灯光一盏盏亮着,一切都很安宁,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杨清河比他想象的要冷静许多,她没有像一般人那样乱的连走路都走不稳,这点赵烈旭倒不是很意外,但他情愿她焦躁坐立难安。
她手在颤抖,她在竭力克制自己,但没法压制住身体的反应。
赵烈旭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用了些力道。
六年前她也是这样,明明很害怕却一副无所畏惧十分镇定的模样。
“放松点,嗯?”
杨清河紧了下颚,问道:“他要把苏妗带哪儿去?”
曾国发选择的人都有几个共同点,和他妻子刘美有关,他试图在她们身上找到刘美的影子,随而报复她们,报复刘美。
眼下唯一的难点是,曾国发绑架了苏妗会去哪?
他自己的住所和张宏住所是一定不会去的,西郊公园也有警卫看所。
他要寻一个地方展开最后的报复,会是哪里?
......
苏妗给杨清河打电话的时间是晚上八点零六分,现在是九点二十三分。
陈冀调了学校前后两门的监控排查。
曾国发带着个人想要出学校,就必定要借住车辆等工具,学校会给清洁人员配备脚骑三轮车,这可能是他最好的运输工具。
十来个人分工查监控,不出20分钟便有了结果,都无曾国发出校园的记录。
如果苏妗真是被他绑架了,那么他一定还在校园内,这无疑是让警方省了很多力,可以更快速的找到人质。
杨清河站在边上听着他们分析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她以为她自己见过世上最龌龊的事情,原来这世上多的是龌龊事情。
赵烈旭:“曾国发选择的对象都和他妻子有共同特征,啦啦队队员,而苏妗的专业是计算机,这和丁美大学时期的专业一模一样,也是共同点之一,篮球啦啦队和计算机对曾国发来说是他最美好的回忆,如果他选择的地点是在校园内,那么最有可能的地方是计算机实验楼和篮球场。”
“篮球场?”有人问。
杨清河眼睛一亮,“室内篮球场。学校的室内球馆一般下午六点就会闭馆,这是学校专门一些比较职业的篮球队打比赛用的,所以关的特别早,一般不允许学生随意使用。”
赵烈旭点点头,他想说的也是室内篮球场。
“既然是比赛专用场地,那么啦啦队也肯定是那上场的,曾国发要选择目标,就要多次观察,我想,如果只要有比赛他就一定会去,这是唯一可以见到所有啦啦队成员的办法。但也不排除他选择别的地方。”
他顿了顿,吩咐道:“暂时把学校的出入都封了,让校方发给紧急通知,让学生和老师都暂且回避,以防抓捕时嫌疑人失控殃及无辜。”
“是。”
“还有,你们分成12个小组,带人在学校搜查,每一栋楼每一间教室都要仔仔细细的查过去,陈冀跟我去篮球场,蒋平你带人去计算机实验楼,一有消息就通知我,距离受害人被绑架已经有一个多小时,抓紧时间。”
一个小时,杨清河从未觉得一个小时是一个很长的概念,这不过是她画画打个形体上第一层色的时间,这不过是半场电影的时间,这不过是高速公路上堵会儿车的时间。
她拉住赵烈旭的衣角,“苏妗会没事吗?”
赵烈旭顿住,只拍了拍她的手,没给答案。
人的生命到脆弱一刀就可以结束,而这一刀只需要几秒时间,一个小时她可以活着也可以死亡。
“你在这等消息。”
这里是监控室,有保安,他也足够放心。
“我想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不可以。”
“那如果找到了你要告诉我。”
“好。”一字落地,赵烈旭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清河双手插入发间,深深吸了口气。
她慢腾腾走到座位旁坐下,保安大叔好心问道:“姑娘要喝点水吗?”
“不了,谢谢。”
保安大叔还是给她递了瓶矿泉水,“你嘴唇都干了,别担心,喝点水润润嗓子。”
杨清河接过,瓶盖拧了好几下才拧开。
这一瓶水一直被她握在手里,时不时喝一口,将近喝了半瓶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砰的一声,杨清河手一抖,瓶子没握住,哐当掉在地上,水渐渐蔓延到她脚边。
保安大叔结巴了,“这这这这是枪声?”
监控室里几个人还没回过神,只听见又是一声枪响。


第25章
杨清河猛地站起啦,她努力分辨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但她脑子被这两枪打得嗡嗡作响。
保安大叔说:“这应该是逮到了吧?都用上枪了?吓得我心口突突的跳啊。”
杨清河想出去看看,但她答应了要在这里等他,眼下手机也没电,如果出去了他回来就找不到她了。
但她实在坐立难安。
苏妗胆子太小,平常就畏畏缩缩的,这会不知道怎么样了,比起身体上的伤害杨清河更担心她心理上的伤害。
监控室里冷气打的足,可她还是出了一身的汗,虽然她看上去很冷静。
杨清河捡起瓶子放在桌上,对保安说道:“我去趟卫生间。”
那大叔点点头,“可千万别乱跑,警察没给解除警报,就不能乱跑。”
杨清河:“好,我知道的。”
......
陈冀带人从篮球馆正门而入。
空旷静谧的篮球馆里黝黑一片,高处一排透明的玻璃窗拉了几丝月光进来,而篮球架底下瘫坐着个女孩,手脚被绑住,嘴上贴着黑色胶布,那一缕月光正好照在她身上。
陈冀看清了她的样子,就是照片上的女孩。
而女孩边上站着个沧桑的男人,他时不时挠挠头,来回一直走,看似很焦虑很忐忑。
陈冀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所有警员屏息凝神保持着随时冲锋的姿势不动。
男人抓狂似的跺了跺脚,篮球馆里回荡着他的跺脚声。
苏妗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被吓得一缩。
男人走到她面前,蹲下,故意做出凶狠的表情,呲咧着牙吼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去哪了!你怎么可以不知道!我哥哥会不开心的,你这样我哥哥会不开心的!”
“唔唔唔......”苏妗拼命的摇头,想往后退,但已经无路可退。
男人生气的一拳砸在篮球场地上,咚的一声,男人哇哇叫起来,呼着自己的拳头。
“好痛好痛!”男人嗷嗷叫。
苏妗抽搭着哭。
比起那些正常的凶手,这种无条理又神经的变态才更让人害怕,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他会做出什么举动。
他像个猴子跳来跳去,嘴里喊着:“妈妈,爸爸,哥哥,我疼...我疼......”
陈冀神情凝重,不自觉的皱了眉,抬眼时,和赵烈旭对上视线。
赵烈旭带了两个警察绕到篮球馆后门,那是一扇全透明的玻璃门,上面拴着大链子,一看就知道后门长年不开,这门也没法从外面打开。
后门两侧是玻璃窗,窗没关紧,敞开了一丝缝隙。
赵烈旭轻轻拨动玻璃窗的锁,让它完全可以打开,窗户有股韧劲,用了些力才推开一半。
一阵凉风涌入,男人猛然察觉到,突然转过头,赵烈旭立刻收手贴墙往边上一靠。
正当男人想走过去看看时,陈冀等人破门而入,十来把枪齐齐对准他。
男人瞬间惊慌了起来,猛地抓起地上的水果刀将其搁在苏妗的脖子上。
“你们别别别过来,不然我就捅了他!”
“别过来!”男人嘶吼着,眼睛瞪得像灯泡。
入警那么多年,挟持人质的戏码他们不知道处理过多少回了。
陈冀依旧瞄准着他,开口道:“你如果杀了她,你就问不出话了,你哥哥会不开心的。”
陈冀的话像一根箭,直中红心。
男人低下头像在思索,刀子在苏妗眼前泛着冷光,她哆嗦着看向前面的警察。
男人猛地摇头,“不,你们要抓我!我不能被抓!我还没和哥哥过生日!不能被抓!”
刀子狠狠抵在苏妗脖子上。
陈冀一步步靠近,“那你把那个姑娘给我,我就不抓你,你就可以和哥哥过生日了,怎么样?”
男人又迟疑了。
就在此时只听见砰一声,男人张着嘴肩膀一抖,他手中的刀滚落在地。
男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着急的只想捡地上的刀,这是他唯一可以捍卫的武器。
“砰——”
男人刚弯腰小腿中一弹,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陈冀收枪,警察快速冲上去按压住嫌犯,咔擦,手铐精准的落在他手腕上。
其余警员给苏妗解绑,女警察安慰她,拿纸巾给苏妗抹眼泪。
赵烈旭从后窗翻进来,陈冀快步走向他,沉着脸说:“他不是曾国发。”
男人倒在地上哭喊着疼。
虽然他长得很像曾国发,但言语举止整个人的感觉都和曾国发判若两人。
是张宏。
张宏精神有问题,他不可能想到绑架苏妗,那一定是曾国发在背后指使他,可曾国发人呢?
陈冀说:“刚刚张宏问这个姑娘,说,她去哪了?这个她——”
陈冀话还没说完,赵烈旭就抢先一步走到苏妗面前,苏妗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他把你绑来这里后对你说过什么吗?”赵烈旭蹲下,和她平视。
苏妗被他盯得莫名心一紧,回想了下,颤栗道:“我醒了后他一直问我她在哪,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一直问我她在哪?我什么都不知道......”
整个过程苏妗都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显然,曾国发真正的目标不是她。
她是诱饵,是分散警方注意力的棋子。
赵烈旭慢慢抿直了嘴角,两腮紧咬着,霍地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冲出篮球馆,似风一样。
陈冀吩咐几句也追了上去。
............
监控室所处的大楼是一个三层楼的老楼房,一层是一些后勤工作人员的办公司,二层是监控室,三层都租给了食堂人员做寝室。
这地方人进人出。
卫生间在拐角过去,走廊顶上是一盏盏散着淡光的灯,圆形,里头还有些黑色的杂质,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杨清河对这儿不熟悉,摸索一阵才找到卫生间。
男女厕所公用一个洗手台,厕所里灯没开,乌黑如墨,只有洗手台那边的吊灯开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灯光幽暗,十分微弱,能照亮的范围也很小。
洗手台上有一副清洁工遗落的蓝色塑胶手套,镜子上大大小小都是水渍斑点。
杨清河拧开水龙头抹了把脸。
冷水拍在脸上,她整个人顿时清静不少。
她之前看过关于挖眼女尸的报道,说是虐待性侵,随后凶手残忍的挖去了她的眼睛抛之垃圾桶。
她不知道苏妗会被怎样的对待,但唯一确定的是她那样的性格承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杨清河站在洗手台前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她的焦点不在自己身上,眼神是模糊的。
她的思绪飘到了很久以前。
......
她住在淮城一个较偏僻的地方,比起高楼大厦那巷子里的屋子都保留了淮城从前的特色,青砖白瓦,似江南水乡。
那巷子的标签有两个,一,淮城著名aaa景区,二,杨守城
杨清河不记得崔萍,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长大点,听得懂闲言碎语时她才知道崔萍在刚生下她一年的时候就跑了。
她是奶奶一手带大的,老人家没什么本事,靠做些手工活赚钱,景区人多的时候一天能赚好几百。
等她懂得钱的重要的时候,她忽然能明白为什么杨守城一回来就问奶奶要钱,要不到就骂就打,奶奶更是拿着扫把赶他,直呼孽子。
再大点,上学了,她学到了几个词语,烂赌,不孝,家暴。
杨守城字字都沾了。
奶奶是在杨清河七岁的时候去世的,杨守城回来操办葬礼,他是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回来的。
那一阵杨守城一直待在巷子里,也不出去赌博,弄点花生米弄点啤酒,他能摊一天。
杨清河不会做菜,但会用灶锅煮米饭,她几乎吃了一个月的白米饭。
她也曾小心翼翼的告诉杨守城,“爸爸,我饿了。”
杨守城说:“你饿死关老子屁事。”
风头过了的时候杨守城又出去堵了,回来又是一脸的乌青快,边骂边抄家,找不到一分钱的时候他气得把椅子都砸了,椅子屑蹦到杨清河脸上,娇嫩的皮肤立刻渗出血迹。
她愣了一秒嚎啕大哭起来。
杨守城一脚踹她身上,“哭你麻痹哭,就知道哭!”
小小的人儿被一脚踢在墙上,哭声一声比一声大,把邻居都引来了。
大家纷纷劝杨守城,他说:“那贱人生的种我来养?去他妈的狗逼!”
后来杨清河再也没哭过。
杨守城每次回来都会砸东西发脾气,她不和他说话也不哭不闹,尽量躲着。
最长的记录是,躲在房间里反锁,躲了一个星期,饿的吃掉了半本语文书。
还是老师找上门她才出来的。
老师走后,杨守城又打骂了一顿,“你还躲老子?给你吃给你住你还躲老子?”
他一把提起杨清河,她直直的盯着他,目光里没有畏惧。
杨守城更怒了,连着就给她几巴掌。
扇完,他忽然发现女孩已经十一岁了,胸部微微凹凸着。
那是杨清河第一次被猥亵,但她始终求过他,没掉过一滴眼泪,她咬破了杨守城的耳朵,他才收手。
也许是他仅剩的一丝良心发挥了作用,他嘀咕骂了几句就走了。
“婊子生的野种,长得也是一副骚样!操你妈的野种!”
那次后,他很久都没回来。
可后来每次一回来就会对她动手动脚。
那是一个春天,阳光温暖,草地上小花绽放,风里有花香,还有蒲公英飞舞的种子。
杨清河躺在床上,逼仄的房间散发着春雨后的霉味,阳光洒进来,她伸手摊开,金色的光熠熠生辉。
她拿在小卖部里买的五毛钱的小刀隔自己的手腕,这是一把浅绿色的干净的刀,虽然不够锋利。
她就像锯木头一样来回割,看到有血涌出来,她轻轻阖上眼,等待它的流逝。
救了她的是隔壁的阿婆,阿婆来给她送点吃的,没想到这个13岁的姑娘自杀了!也好在发现的及时,从个阎王爷那里抢回条命。
......
想到这儿,杨清河闭上了眼,她的呼吸都是紧绷的。
那样血腥龌龊的事情又滚到了她身边,即使不是自己,可事发到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提醒着她,你也曾挣扎在泥潭里,寻不到走不出,如今有个女孩同你一样跌落到了深渊。
杨清河甚至能想象苏妗害怕无助的模样,就像她那个时候一样。
可她隐约又觉得不会发生什么,时间卡得那么紧,不会的。
杨清河轻轻吸了口气,睁开眼。
等会赵烈旭来找她,她就能知道结果了。
嗒——嗒——嗒——
不远处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
杨清河洗了个手,转身出卫生间。
楼梯和卫生间隔了一个房间,她从拐弯处走出来,那脚步声正好停在二楼楼梯口。
顶上的光暗淡飘渺,漆黑漫长的走廊间有个人影。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似在等待似在确定。
杨清河放慢脚步,慢到停了下来。
那人哑哑的叫道:“小美......”


第26章
他往前走了一步,走到灯底下,面孔就露了半张出来。
深陷的双眼无力无神,脸上布满沧桑和褶皱,他穿着一件暗红格子的衬衫和一条松松垮垮的牛仔裤,是看起来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服装。
杨清河望着他,不动神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人是谁?
小美又是谁?
他眼珠直盯着她。
杨清河确定,他是在和她说话。
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冒上心头,是挖眼女尸的凶手?
可他不是绑架了苏妗,警方刚刚的枪声说明他们和凶手打照面了,怎么可能短短几十秒人就出现在她眼前,而且像是有备而来。
曾国发见她在后退,双手拍拍自己的胸膛,“小美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国发啊,前两天我们还一起吃饭庆祝呢,你忘了吗,我拿了市里的一等奖,你可开心了,你说我是难得一遇的天才!”
听到他称呼自己的名字,杨清河心一沉。
凶手在她这里,那苏妗去哪了?枪声又是怎么回事?
所以......曾国发的目标是她,不是苏妗吗?
这些问题不断在她脑海转,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结论。
曾国发伸出双手靠近她,“小美,我好想你。”
杨清河听赵烈旭他们分析的时候大约知道点这人背景,公司破产欠债,妻子抛弃离去,他选中的受害人都和他妻子有共同之处,是对他妻子的执着也是积压多年恨意的爆发。
可她和他妻子有什么相似之处?为什么他把她错认成他妻子?
是因为长相吗?
曾国发一步步逼近,脸上挂着虚空的笑,他想拥抱她。
......
保安大叔喝了几口热腾腾的茶,看了会小品,总觉得哪里不对,朝边上的小保安说道:“那姑娘去了好几分钟了吧?”
小保安说:“女生不都那样吗,比较久。我刚看她脸色不是很好,估摸着是不是肚子疼。”
老保安奥了声。
小保安:“也不知道警察抓到人了没有?”
“你不知道吧,那位赵队长,可是神枪手,刚才那两记枪声,我估计是逮到了。”
“老叔,你咋啥都知道。”
“平时多看报多看新闻,少整那些游戏。”老保安又喝了口热茶,总觉得哪不妥,放下茶杯,道:“我出去看看,刚才赵队长还让我好好看着那个小姑娘,她别跑出去了。”
小保安还在打游戏,“哎呀,有什么好担心的,这里不都有警察在搜查吗?没事的,不就上个厕所,离这里才几步路。”
老保安拿上警棍出了监控室。